“不用!”两人摇着头,春柳担心的道:“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析秋也不敢确定,就开了窗户去看院子里,就见院子外头的花园里有一处点了许多的火把星星点点的,佟全之的大嗓门不甚清楚的传来:“…杀了!”

也不知是杀鸡鸭还是杀那东西。

析秋也有些坐不住。

正要关门时,析秋就看见窗口一个黑黑的,小小的脑袋一点点从缝隙里探了进来,周身有五六种颜色,让她想到三夫人和绿珠身上的颜色,彩虹一样,不同于三夫人和绿珠的美丽热情,这东西身上的颜色阴冷冷的,透着一种阴寒之气。

离她不过两尺的距离,她不知道它不会蹿起来或者飞跳起来。

析秋朝后退了一步,那东西眼睛很大骨碌碌的转着,看到析秋的在动,它扁扁的丑陋的脸上那长长的如小丑勾勒出来的嘴就咧了咧,像是嘲笑析秋…极其像人的表情。

她几乎可以肯定,这一定是什么蛊虫之类,如果是蛇应该不会有这样极具人性化的表情。

“夫人!”感觉到析秋的僵硬,天敬走过来:“怎么了?”

析秋一动不敢动,和那东西对视着,声音轻轻的道:“…在窗户上!”

“什么!”天敬听着就是一惊,随着析秋的视线看去,立刻就看到了窗户上一惊爬着露出半个身子的东西,像蛇…可是颜色太过艳丽,形状又太奇怪他顿时觉得毛骨悚然,拉着析秋一点一点退后:“夫人,您抱着鑫爷,小人把他弄出去!”

“不行。”析秋拧了眉头道:“这一只似乎和三弟说的不一样,他说的是没有眼睛的,你看它…眼睛那么大而且盯着我们在看…”

天敬顿时出了一身冷汗,结结巴巴的问道:“夫人的意思是…”

“这只很有可能是蛊王。”

蛊?

天敬听说过,也多少了解一些,所以顿时怔在哪里,而春柳则是第一次听到,反而没有起初听到蛇时那样害怕,她走了几步也去看那东西,问道:“什么是蛊?”

天敬脸色巨变,没有说话!

竟然是蛊,难怪舅爷他们斩断一条就成倍的成活了。

“不要说话!”析秋道:“既然蛊王出来了,那么它的主人就该不远了。”

几乎是话音落下,院子里就响起一道清脆的声音:“四弟妹真是好胆识啊。”

是三夫人的声音,析秋听到这个声音时反而松了一口气!

只要是人,就不可怕!

因为看不到外面,她只能隔着门答道:“三嫂才是好胆识,这东西饲养起来费了不少功夫吧。”

三夫人呵呵笑着,门帘子已经自外面掀开,露出一身红装趾高气扬的三夫人,她跨了进来挑着眉头看着析秋:“四弟妹不害怕?”目光就落在窗台上,瞪着眼睛看着析秋的那条蛊虫,很兴奋的样子!

蛊王是会听从主人的命令,才会攻击人的吧,析秋索性转了身对天敬和春柳道:“你们都坐着歇会儿吧。”两个人戒备的看着三夫人,依着析秋的话朝后退了几步。

那东西果然没有动!

析秋就看向三夫人:“不知深夜前来,有何贵干!”她说着,目光在三夫人的身上转了一圈,注意到原先挂在她腰间鞭子上的流苏和几个荷包样的东西没有了,大红的裙摆上落了深褐的颜色,应该是血迹,上衣也破损了一处…

看来,是打斗过了。

三夫人毫不客气,大步走到椅子边上坐了下来,又指了指对面:“四弟妹有孕在身,也歇会儿吧。”说着一顿,唇角勾出一抹讽刺的笑容:“放心,没有我的命令它不会动的。”

析秋淡淡笑了笑,在三夫人对面坐下,三夫人看着她就道:“我来也没别的事,就是想请四弟妹随我走一趟。”

析秋听着眉头一拧:“我若不呢?”三夫人就咯咯的笑了起来,看着析秋仿佛她说了一句多么可笑的话:“四弟妹有选择吗?”说着一顿又道:“这些东西想必你们也见识了厉害了吧,你觉得若是我一声令下,你们有反击的能力吗?况且,四弟妹不担心四弟吗,不想随我去见一见他?”

萧四郎在她门手中?

心中听着心中便是一凛,以萧四郎的武功机智凭三夫人这些东西应该难不倒他,可是她顾忌的却是,太夫人和大夫人在他们手中,若是萧四郎救太夫人而不慎…她不敢想,心里头砰砰的跳了起来。

等着看析秋变色或者心神慌乱六神无主的样子,三夫人兴味盎然:“你们中原女子不是以夫为天以夫为纲,三从四德么,自是四爷在何处你就该在何处才是!”说着站了起来:“四弟妹,走吧!”

等待的表情和好戏没有出现,析秋极其的冷静,她眉目冷澈的看向三夫人,很自然的摇了摇头:“三嫂若是要杀,便将我们都杀了吧,至于去寻四爷…”她说着一顿摇了摇头:“我帮不上忙,却不能给他添乱!”

三夫人一顿,脸色一时变了几变,面有愠怒的道:“你真是不怕死?”说着又呵呵的笑了起来:“我倒是忘记了,四弟妹确实不怕死,今晚竟然连皇后娘娘的旨意都敢不遵,甚至还让人阻拦其他人,你果真很特别也很大胆!”

假传口谕,果然是他们做的!

析秋看着她,没有说话。

三夫人说完,手就很自然的放在鞭子,目露杀意,正在这时析秋就道:“三嫂为何要这么做?是想让苗疆重回中原,还是想要替代大周的圣主,让你们坐上执权宝座?”

三夫人闻言一愣,随后笑了起来:“四弟妹猜呢?”说着又挑着眉头,道:“你这么聪明,应该能猜得到吧?”

“那我便依三嫂之言猜猜看好了。”她在拖时间,能拖一时算一时:“你曾经救了三哥的命?所以你嫁给了他,或者说三哥不得不娶你,是不是?”

三夫人眉头拧了拧,仿佛被说中了什么,析秋便又道:“若是今晚没有看见这些,我也不敢相信,这个世上真的有这种龌龊的东西存在。”说着一顿又道:“我想,这种蛊是要通过男女交合才能下的吧?所以三哥只要离开你,他就会痛不欲生是不是?就如我表哥那样…找不到下蛊之人,所以就没有解法任由其一日日折磨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对吗?”

三夫人暗暗惊讶,中原人一般很少听说过蛊,即便是听说过也不会知道其中的细究,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析秋不但说出来前因后果,还将她和三爷之间的事一语道破,她心中怒意翻腾,耳边又听析秋道:“三嫂不用生气,我也不过猜测而已,想必三哥对你还是有感情的,否则他也不会被你下蛊不是吗。”

三夫人面色稍霁,析秋又道:“那我表哥呢,给我表哥下蛊之人在哪里?”

三夫人笑了起来,看着析秋:“我曾经给过你机会,是你放弃了,现在再来求我,不觉得太迟了吗?”

“我没有求你,只要那女子还活着,就一定能找得到。”说着一顿颇有些胸有成竹的样子:“想必她就是三嫂身边侍女中的某一位吧,三嫂要用表哥来威胁徐大人,或者说徐大人说不定也被你们下蛊了也未可知,那么这么重要的人你该带在身边才是最安全的吧!”

三夫人彻底冷了脸,语气生硬道:“那就等你有机会去我身边找一找吧。”说着一顿:“不过,恐怕你没有机会了,四弟妹既然不愿与我前往,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说完,满面的杀意浓浓…

------题外话------

有没有人记得当初析秋出嫁前,萧延筝和她说过的一段话,是关于当初太夫人在军帐中,四爷被蛇咬的那一段…

第二卷 庶大招锋 188 原来

天敬和天诚不同,他一直在书房伺候,所以并无武艺傍身,一见三夫人如此,顿时将手中的匕首紧紧攥在手中,心提到了嗓子眼,做好了防御准备。

春柳则是一点一点朝门口挪了出去,额头上的汗不停的流下来,看了眼三夫人又忍不住朝窗台看去,生怕那恶心的东西跳起来咬了敏哥儿,她只觉得每挪一步腿就仿似千金重一般。

三夫人轻蔑的扫了两人一眼,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出了正房又如何,今晚,这个府邸里所有人的都不可能活着出去…

析秋心里也紧张的很,她们手无寸铁,三夫人却是手持长鞭,窗台上又有一条蛊虫虎视眈眈,她没有见识它的厉害,却也能想象,那些小虫都能食人肉,这只蛊王只会更加的厉害。

尽管心里害怕,但面上却不露分毫,她满面的淡然:“三嫂。”析秋与三夫人对视:“你有没有想过,将我们杀了对你们的大业,并无好处呢?”

三夫人眸光渐凝,看着析秋冷冷的道:“我倒不知道,四弟妹如此能言善辩!”她轻笑一声,又重新坐了下来面上杀意却没有减去,语气嘲讽:“那四弟妹说说看,如何没有好处呢?”

还愿意听自己说,析秋心思电转,那么也就说三夫人其实心中也有不确定,或是顾虑的,想到此她开口道:“今晚你们假传皇后娘娘的口谕,传各府的夫人进宫,想必就是用夫人们来威胁当权的官人吧?”说着顿了顿她看着三夫人:“三嫂自苗疆而来,可能对中原男子并不了解,在大义面前威胁对于他们来说,可能根本不足一提,三嫂不知道前朝有位甄凤山甄大将军,敌军便如三嫂这般,抓了他的妻儿,他却是半分不受威胁,反而杀敌时比之从前勇武百倍。正所谓军令如山,他们既有今日的地位军权,与大周荣辱相比,自己的痛苦和磨难已微不足道。”

这是在告诉三夫人,有时候在男人看来,只要有了地位和权利,妻子可以再娶,儿子可以再生,用这样可再生资源威胁,实在不具有威慑力。

三夫人闻言一怔,看向析秋目露怀疑。

非但三夫人如此便是天敬也是如此,他在书房伺候所读史书不甚枚举,却从来没有听说过前朝有这样一位名将。

析秋见三夫人面色有所松动,心里微微松了口气,目光飞快的看了眼门口,春柳已经背着敏哥儿退出了暖阁的房门…若是佟全之解决了院子里的东西,只剩下三夫人一人,她们也就不用再害怕了。

“三嫂。”析秋淡淡笑着道:“三哥筹谋了这么久,可不能因这样的小事,而毁于一旦啊。”

“住口!”三夫人眉头紧拧:“你是说我私自做主坏了他的大事?”

析秋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三夫人眯起了眼睛,目露厉光:“我告诉你,你不用危言耸听,我今晚所做的事都是他吩咐的,再说,萧四郎今晚无路可退必死无疑,这会儿指不定已经命丧,没有丝毫的影响。”说着,她腾的一下站起来,手中的鞭子横空而起,啸叫声响彻在房内,析秋只觉得鞭风扫来面上生生的疼,三夫人冷声道:“少和我废话,受死吧!”

话音刚落,她鞭子凌空而起就朝析秋的脸抽了过去:“我便要毁了你这张脸!”

析秋本能要转身避开,宁愿她抽上自己的后背,也不能让鞭子伤了肚子。

劲风扑面!

正在这时,天敬一个箭步冲过来,他后背背着鑫哥儿,只能以面拦住析秋,那鞭子呼啸着落了下来,抽在了天敬的肩上,极重的力道…

析秋只听到棉帛撕裂的声音,天敬身体便是一抖,鞭梢擦着鑫哥儿的头顶又重新飞了出去,打在墙壁上的多宝格,里面的玉器瓷器哗啦啦的落了下来。

吵醒了鑫哥儿。

析秋一惊,喊道:“天敬。”她几步走了出来去看天敬,就见天敬左脸上划了一道血痕,左肩上衣服被撕开,里面的肉被生生拉出一道长长深深的约莫一尺长的口子,自肩头蜿蜒而下横亘在胸前,顿时,血就顺着伤口渗了出来…

“贱人!”三夫人一击未中,目光阴厉的看向析秋,道:“去死!”

析秋拧了眉头,她也生了怒,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拽了身后的椅子就朝三夫人砸了过去,她的力气小又有孕在身,这样砸过去椅子还没落下,三夫人已经移了位置,落在了地上。

好在缓了鞭子的力度,析秋直觉的手臂上火辣辣的疼,她侧目去看就看到自己的袖子也被拉了一道口子,里头也留了一个血痕!

鑫哥儿从刚刚迷迷糊糊,到此刻彻底醒了,顿时吓的哭了起来:“四婶婶…三婶婶…你们不要打架!”

三夫人没有去管鑫哥儿,只微微诧异析秋的反应,没有想到她竟然还有胆量反抗,平常的女子自是尖叫着躲避或是哭诉,哪里有毫无武艺的人真的去反抗。

“天敬,你带着鑫哥儿出去。”析秋去拉天敬,三夫人只是想杀她一个人,她不希望别人因此丧命!

天敬眼前直发黑,疼的出了一身的冷汗,他紧紧攥着拳头,坚定的道:“夫人,您带着鑫爷出去,我来拖住她!”

“一个都别想走。”三夫人冷笑连连,只觉得面前两人说的话滑稽可笑,话落之际她又是一鞭挥出…

析秋本能的去护天敬和受了惊吓的鑫哥儿。

正在这时,门帘子直接被人扯了去,佟全之一跃进来,不由分说便上前腾空将鞭梢攥在手心里,他大喝一声用力一扯,就将三夫人的鞭子扯了过来:“六姐,你们出去,我来收拾这个贼婆娘!”

这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佟全之的速度极快,三夫人没来得反应也没有防备,鞭子就已经脱了手。

析秋松了口气,也不去看佟全之,拉着天敬朝外走:“三弟,你小心。”两个人朝门口跑去,和佟全之的师兄弟打了个照面,三五个人冲进了房里,析秋已经到了外面的游廊上,院子里春柳带着几个手持长棍的婆子赶了过来,见析秋安然无恙,众人顿时松了口气。

岑妈妈上前来:“夫人,您没事吧。”话落就看到析秋胳膊上的伤口,顿时红了眼睛:“真是恶毒的妇人。”说着,撸了袖子一摆手:“我们都进去,人多不怕她!”

婆子们仿佛受了鼓舞,提着手里的家伙什就要冲进去。

房间里噼里啪啦打斗的声音传了出来。

析秋摇着头道:“你们守在外面,不要进去。”说着看向身后的天敬,对岑妈妈道:“找两个人给他清洗一下伤口。”这会儿也不可能请到太医来,只能将就一下也不知伤的到底有多重。

游廊下昏昏暗暗的灯光中,天敬脸色发白,摇摇欲坠。

岑妈妈这才瞧见天敬,又注意到趴在天敬身上一动不动的鑫哥儿,顿时变了脸色:“快来人!”说着扶住终于受不住晕过去的天敬,几个婆子扔了手里的东西,七手八脚的去扶天敬,又解开他后背上的鑫哥儿抱在怀里。

析秋看见鑫哥儿惨白的脸,心里突的就是一跳,走过去抚着鑫哥儿:“鑫哥儿,鑫哥儿!”喊了两声却没有反应。

“快扶他们去房里。”受的皮外伤虽痛可并无大的影响,可是鑫哥儿不同,他年纪这么小身体又一直不好,若是惊出什么事来…她不敢想。

岑妈妈听着就带着众人扶着,抱着天敬和鑫哥儿去了次间里。

春柳和碧槐跑过来一人一边扶住了析秋,析秋拧了眉头道:“先不要管我的伤,我们到一边去。”说着,就朝游廊的另一头走了过去,春柳急的语无伦次:“三少爷能不能制得住三夫人?”

析秋知道佟全之的武艺不错,又有师兄弟们帮忙,可是却不知道三夫人如何,她也不知道,只希望不要有人受伤就好了。

心里想着,她摇了摇头又去看碧槐:“院子里什么情况,可有效果?”

听到这个话,碧槐就点了点头,语气轻快的回道:“是,三少爷按照夫人的吩咐,已经收了两条在瓮里了,这会儿七少爷和府里的侍卫正守着呢。”

析秋来不及松气,就想到窗台上停留的蛊王,心里想着她目光就落在窗台,这才返现那条蛊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她心立时提到了嗓子眼上,若是蛊王进了门跳起来去伤人,佟全之他们不是有危险。

正说着,暖阁的门被人从里面踢开,三夫人从里面跃了出来,身姿极其的灵活,凌空翻了个跟头便轻盈的落在院子里,刚一落下她就朝析秋看了过来,唇角一勾隔着院子道:“四弟妹身边到是有不少的高手!”语气依旧是不以为然,说完,手左右一翻,析秋就看到她手心中横了一只手指长段似竹笛一样的东西,她眼眸含笑便搁在唇上就吹响了一声。

声音很脆,悠扬动听,但目的却是让众人骇住。

不用析秋去想,就连从里面追出来的佟全之也知道三夫人的目的。

析秋脸色巨变。

声音高高扬起,三夫人得意的看着众人,又朝析秋看去:“以为这样就能制住我?”便是在苗疆,也无人敢打她寨子的主意,这么多年他和三爷大小的战场不知上过多少,无往不利战无不胜,所有的蛊虫中便是她饲养的最为霸道也最为听话灵活。

没有别的原因,别人只是在阴寒之地挖了洞埋了瓷瓮饲养,而她每一条蛊虫挑选出来,都是选用处女的下体培养,女人下体是最上品的阴寒之地,所以她的蛊虫便是凶猛最嗜血也是最淫之极品!

笛音落下,院子里顿时一片死寂,所有人停在了原处不敢动弹,侧耳去听院子里的动静。

三夫人很满意众人的反应。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析秋只看到那只蛊王爬了出来,停留在三夫人的肩头,竖着脑袋盯着析秋在看,仿佛她就是一盘极致的美味,只待主人一声令下,它就会去享受属于它的美味。

蛊王与蛊虫不同,普通的蛊虫没有辨识能力,只能靠嗅觉去寻血腥味和笛音发动攻击,而蛊王却是在主人的命令之下,有选择性的…析秋如今有孕在身,胎儿的营养便是最好的饲养品之一。

不知过去了多久,春柳都觉得身体僵硬的发酸,可是院子里却半点动静也没有,佟全之动了动和身边的几位师兄弟对视一眼,眼底露出备战的状态,蓄势待发。

三夫人却满脸的狐疑,命令发出这么久,却没有如以往一样所有的蛊虫听命而来,她侧目四处打探,院子里依旧是一片死寂。

正在这时,院子的花园中响起一片惊呼声。

别人或许不懂,但佟全之却明白,这是侍卫们又捉住了蛊虫才会如此。

他眼眸一亮,朝析秋看去,难道是六姐的方法起了作用所有的蛊虫都被捉住了?

他满心的期待,也不愿再等提着手中的弯刀就对三夫人道:“恶妇,受死!”说着飞起一跃就跳下了台阶,朝三夫人攻击而去,身后的几位师兄弟也是同样的动作,飞跃了下来!

三夫人面上就是一慌,失措间她抬起竹笛放在唇边又是一声。

她肩头上的蛊王仿佛受了刺激一样,细细的身体竟是尾部,如竹枝一样竖插在三夫人的肩上,眼睛紧紧的盯着析秋一转不转,仿佛下一秒就能蹿起来飞过去。

析秋紧张的后退了一步。

佟全之已经知道了她的目的,刀横扫而起朝那蛊王砍去。

师兄弟们也围了过去,将三夫人围在了中间。

就在这时,三夫人唇角却是一勾轻巧一跃避开佟全之的攻击:“等等!”佟全之挥手示意众人停下来,他自己也是摆出攻击的之势没有立刻再动。

三夫人笑了起来,看向析秋道:“我果然小看了你,竟然将我的蛊虫拿住了…”虽是笑着说的,但每字每句却是从齿缝中蹦出来的。

析秋没有说话,她知道三夫人接下来定然有搏命的动作。

春柳和碧槐将析秋护在了身后。

三夫人却是嘲讽的摇了摇头,护着又如何,待会儿你们就能知道它的厉害之处!

心思转过,又是一声笛音。

仿佛只是眨眼之间,在佟全之意识到不妙和众人攻去的同一时间,那只蛊王如同长了翅膀的飞鸟,轻灵的飞跳了起来,越过众人的头顶,隔着宽宽的院子以极快的速度朝析秋跳了过去。

碧槐眼睛一闭向前移去一步,将春柳和析秋护在了身后。

这一切只是发生在一瞬间,佟全之已经一个翻身刀势一收紧追那蛊王而去,师兄弟们则是继续围攻三夫人,一伙人便是你来我往在院子打了起来。

析秋眼睛几乎一眨不眨的瞪着那只蛊王,她抬手想要将碧槐和春柳推开,这时敏哥儿也被惊醒,睁着眼睛看见了析秋。

“母亲!”

析秋竟生出一声绝望之感,她听了许久的母亲,却没有听到自己的孩儿喊自己一声娘亲…

眨眼的功夫,众人心思转了几转。

蛊王已近在眼前,没有时间也没有可能再去做别的反应。

碧槐闭上眼睛,等着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到来,眼角已经有泪流了下来。

她早在被人牙子卖出去的那一天,就知道自己有一天会死在某一处,这么几年跟着夫人是她的福气,让她重新活了好几年,是她赚了,便是死她也无悔。

连遗言都想好了,只遗憾最后没有和众人道别的时间!

就在这时,幽暗的院子上空,忽然一点萤火自院外飞驰而来,电掣的速度呼啸着在空中打着旋儿,卷起气流涌动,众人被惊住不由自主停了手中的动作朝那一点萤火看去,速度之快只在眨眼之间。

砰!

那点萤火直冲飞跃而去临近碧槐胸前的蛊王,擦着碧槐的衣襟上的盘扣重新飞了出去!

三夫人啊了一声停了下来,后背上被受了不知是谁砍去的一刀,顿时血流如柱…

佟全之跨台阶的动作,直挺挺的定格住。

析秋眼睛静静盯着那点萤光,只见那点荧光一点一点扩大,迅速燃烧了起来,钉在了卧室门口的窗格上。

火焰蹿了起来,发出吱吱吱扭曲的鸣叫声。

直到此刻众人这才反应过来,那点萤火是一只燃了火的箭,以极快的速度和极大的力度穿透了蛊王,将它钉在窗台上又迅速的燃烧了起来。

极其刺鼻的恶臭味扩散在院子里。

碧槐膝盖一软,跌坐在地上连眼泪都忘了流,敏哥儿惊的低声的哭了起来。

“不要!”三夫人这会儿才反应过来,顾不得身上的伤推开众人就要朝窗台上而去,她的蛊王是烧不死的,可是这会儿火势和恶臭已经告诉了她,她想的错了,在跳动的火焰中,蛊王已经周身布满了火焰。

她想动,佟全之自是不会让她再靠近析秋,一个转身拦住了三夫人,看向自己的师兄弟,众人蜂蛹而上团团围住三夫人。

三夫人目眦欲裂,怒喝一声:“滚!”

没有人会去听她的,析秋已经反应过来,率先朝院子门看去。

黑暗中,只见一身绛红朝服的萧四郎大步从穿堂走了出来,他目光冷凝面上没有半丝的温度,龙行虎步几步进了院子里,视线首先落在析秋身上,两人目光在院中交汇,析秋提着的心就松了下来,红了眼眸:“四爷!”

仿佛救星了来了,院中的所有人都有了底气。

萧四郎看了析秋一眼,目光又落在她殷红的受了伤的手臂上,眼眸一眯一丝杀意突现,他转了视线朝三夫人看去,声音冷澈的仿佛万年的寒冰:“抓起来!”

一声令下,不但佟全之几人,就是随萧四郎进院子的侍卫们也是簇拥了过去,即便三夫人三头六臂也不可能再突围而去,何况她已受了伤,没有两下就被人反拿住了手臂绑在了身后,三夫人阴狠的瞪着萧四郎:“你若敢对我怎么样,我阿爸一定会将你碎尸万段!”

“随便!”萧四郎看也不看她,随意答了便大步跨上了台阶走到析秋身边,低眉看着她声音轻柔的问道:“受伤了?”

析秋又惊又骇的一夜,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下来,眼泪也委屈的落了下来,摇了摇头:“我没事!”说着朝萧四郎看去:“四爷没事吧?”

“我没事。”萧四郎扶住:“我扶你进去歇着!”说着揽着析秋就朝房里走去,析秋回头看了眼三夫人,目露担忧道:“三嫂她?”

萧四郎推开门,两人跨进门里回道:“他们知道怎么做。”

怎么做?自是送去衙门了,不过苗疆战事依旧未停,三夫人自还有她的作用。

析秋没有再问,由萧四郎扶着进了门,院子里有人灭了窗台上的火,春柳捂住鼻子朝那蛊王看了一眼,却只见到烧焦的仿佛竹篾一样的灰堆,地上有几条蛆虫一样的东西摇头摆手的鼓动着,有侍卫拿了牛油来淋在上头,扔了火把上去…

气味比方才还要臭上百倍。

春柳捂住嘴唇连连退了几步,伏在一边吐了起来,又想到敏哥儿连忙背着她朝院子外走去。

三夫人被人制住又堵了嘴,半拖着出了院子的门。

佟全之几人站在院子,抹了汗依旧有些心有余悸,再厉害的对手他们从未有过胆怯,但这种东西实在太过诡异,现在回想依旧是后怕连连。

析秋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这时候才觉得腿膝酸软,萧四郎让碧槐打了热水,亲自给她擦洗伤口,析秋忍着痛看萧四郎问道:“妾身让岑妈妈去侯府打听过,侯府大门紧闭,娘和大嫂还有二哥,都没事吧?”

萧四郎没有立刻说话,聚精会神的做完手上的动作,又拿了伤药来给她上药:“有点疼…”等析秋点了头他小心翼翼倒了药上去,析秋的眉头疼的打了结。

“好了,好了。”仿佛哄孩子一样,萧四郎拥着她在怀中轻拍了拍,才拿了布给她伤口包扎起来,动作和以前一样纯熟,析秋不由想到那一次被萧延筝咬伤了手指,也是他给她包扎的…

做好这一切,他净手坐在析秋的对面,才缓缓的道:“娘和大哥没有找到,大嫂无事。”

析秋听着惊住,问道:“怎么会下落不明?三哥能将他们藏在何处?”萧四郎将析秋的腿拿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给她捏着酸软的膝盖,慢慢的答道:“我去时他们就已不在府中,今晚事情太急太多,只有等天亮了再去找他们。”

“那宫中呢?”析秋飞快的将三夫人假传口谕的说了一遍:“宫中又是火光冲天,是不是荣郡王带人逼宫,圣上可安然无恙?”

萧四郎手下不停,答道:“嗯,圣上被太后娘娘伤了,不过并无大碍,荣郡王…逃了。”

析秋听着,眉头就紧紧拧了起来:“荣郡王逃了?”萧四郎点了点头,就将今晚发生的事,慢慢和析秋解释了一遍。

她才知道,萧四郎在这之前做了多少安排,自荣郡王失踪后,他就让陈老将军带着西山大营三千军士在城外隐匿随时待命,又让施胜杰周密布置了禁卫军在皇城各处,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瓮,守株待兔等着荣郡王。

就在昨日,城外本来停留的许多灾民消失,城门口又涌进了许多陌生的人,他和圣上以及沈季便预料到荣郡王必定会在这两日有所动作,所以昨日他和沈季故意出宫回家…

果然,当天色一黑皇城的宫门落锁后,荣郡王便再次出现在太后娘娘的宫中,同时出现的还有近两千的闵家军,只怕他们早有预谋,太后娘娘的宫殿中必有直通城外的密道。

那些人从太后娘娘的宫中四散出去,迅速的控制住太和殿以及凤梧宫,“抓住”了圣上和皇后娘娘,荣郡王大步进门出现在圣上面前,圣上故作惊讶,自是一番讨伐口舌之辩。

与此同时,三爷和三夫人假传口谕,召见相关几府的夫人进宫,又在必经之路上埋伏了人马,想要将所有的夫人在半道上劫持住,用作威胁之用,只是可惜的是他们等到的就只有韩夫人,其它的夫人不是关门落户就是避而不出。

众人捉拿韩夫人,却没有料到韩夫人乃是武将世家出生,身世虽不高但一身武艺不输男儿,在一番打斗中杀了前去堵截她的匪人,直到三夫人带人赶到,韩夫人和三夫人又是明抢真刀的打了平手,三夫人恼怒之下放出了蛊虫。

韩夫人则是…

皇城内,施胜杰带人自外围困住,而京城等待命令欲杀个措手不及攻城的“灾民”以及自山东流窜来的“流匪”,则是被陈老将军以迅雷之势悉数绞杀,便连夜下令至登州擒拿山东布政司徐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