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先生?”萧四郎像是在想是哪位赵先生,想了想显然无果,索性道:“你们选着吧,若需我打点的告诉我便成。”

析秋听着掩面而笑:“婚事哪里需要打点。”说完还是忍不住乐着:“难不成娶不成,还要四爷用手段强抢民女去不成。”

萧四郎也哈哈笑了起来,捏了析秋的鼻尖:“竟拿我打趣。”只动手有些不过瘾似的,便在她嘴角啄了一口,觉得这么多年,怎么看她都感觉不够!

析秋被他弄了个红脸,嗔怪的看了一眼,适巧炙哥儿从外头进来:“爹,娘!”随后已经掀了帘子大步走了进来。

个子已经到了析秋的肩膀上头,都快赶上十岁的鑫哥儿了,很壮实,眉眼间和萧四郎如一个模子脱出来的,不过却要比萧四郎更加阳光一些,步步生风的在析秋旁边坐了下来,伸手就抓了鸡蛋在手中,娴熟的剥了鸡蛋壳蘸了酱油咬了一口:“你们在说什么,这么高兴。”

析秋看儿子吃着,就拿了帕子给他擦了擦嘴角,凝眉道:“也不洗手,说了多少次你也不听。”只是习惯性的唠叨一句,转了话题又问道:“又是丑时起的?”

“嗯!”炙哥儿点着头:“华师傅说等天气凉了以后,就不用这么早了。”说着喝了口参茶问萧四郎:“爹,先生说过两日带我去郊外骑马!”

萧四郎头也不抬,点头道:“去吧。”说着一顿又道:“让庆山庆元和二铨都跟着。”

炙哥儿应是,埋头吃完了早饭,又拿了一块水晶糕在手边走边吃的朝外走:“我要走了,季先生布置的功课我还没做完。”说完飞快的出了门,拿了外头冬灵手里的书包飞快的跑出了院子,转眼就不见了人影。

析秋叹气,觉得这个儿子半点性子也没有随到她,不由朝萧四郎看去,萧四郎眉梢一扬不以为然…

两人吃了早饭,春柳笑着进了门,穿着一件墨绿碎花的褙子,梳着圆髻比以前要圆润许多,笑着回道:“四爷,马备好了。”

萧四郎微微颔首,便放了茶盅起身,和析秋打了招呼大步朝门外走去,析秋跟在后头送他出去。

待萧四郎出了门,绿枝带着小丫头进来收拾碗筷,析秋看着春柳问道:“金儿安顿好了?”金儿是春柳的儿子的,本是要放在家里由金大瑞家的照看,只是这个孩子异常的粘着母亲,日日在家里头哭,而金大瑞一直在医馆帮忙也不是全然闲着无事,析秋就让春柳将金儿带进府里来,府中多个孩子也更加热闹一点。

“在后院里有小丫头看着的。”春柳说着扶着析秋进了次间:“马上要到重阳节了,您看太夫人那边要怎么安排?”

往年也没有特别的安排,析秋只是安排了一家人在一起吃个饭,陪太夫人说说话,有时候娄老太君身体好了,也能来串个门,她想了想回道:“按照往年的办吧,到时候若有变动再临时改也来得及。”萧延亦不回府,太夫人心里总是记挂着的,做什么都不会安心。

春柳应是,帮着析秋重新换了衣裳,由碧槐和绿枝陪着析秋回了佟府。

江氏正在床头上和杏姐儿说话,杏姐儿性子和坤哥儿完全相反,才学会说话小嘴便整天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也很讨喜,一见析秋进门便张开手娇滴滴的喊道:“六姑姑,六姑姑抱抱!”

析秋很喜欢杏姐儿,一见着便笑了快步走过去,将她抱起来在脸上啪叽亲了一下:“有没有想姑姑。”

“想了。”杏姐儿点着头,圆圆的大眼像极了析秋的眼睛,都说侄女像姑姑,析秋也觉得杏姐儿简直就是她们姐妹几个的缩小版,不管是面上五官甚至小手小脚都能找到几个姑姑的影子来。

“哪里想?”析秋搂着她坐下来,挠了她的脖子:“这里想?”又挠着她的腰:“还是这里想?”

杏姐儿痒的咯咯笑着在析秋怀里打着滚儿:“娘,娘…救命啊!”一边朝江氏伸手,江氏在一边掩面笑着:“我可帮不到你…”

杏姐儿没了法子就睁着圆润的大眼睛,趴吊着析秋脖子撅着小嘴道:“杏儿最喜欢六姑姑了,真的,真的!”保证的举着手。

析秋和她闹过就放了她坐在一边,给她理着被弄乱的头发,笑着道:“可是要记得你说的话,不然六姑姑可是要伤心的。”

杏姐儿立刻点着头:“嗯嗯,一定!”

析秋笑了起来,又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脸,让碧槐将家里带来的点心拿过来:“是邱妈妈亲自做的,说知道你爱吃,特意捎过来的。”说着递给杏姐儿又道:“小东西,才几日的功夫,就让邱妈妈也向着你了。”

杏姐儿抿唇轻笑,点着头道:“六姑姑请你代我谢谢邱妈妈。”说完抱着食盒在怀里:“我要给十二姨留几块。”就爬在一边去分糕点。

析秋笑着端了茶低头喝着。

“六妹妹。”江氏站起来拉了析秋的手,很神秘的样子:“跟我来。”析秋疑惑跟着江氏出了门去了隔壁,江氏拉着她坐下来,就忍不住笑着道:“你可猜到了我要和你说什么?”

析秋心中大抵有了点眉目,面上摇着头道:“不知道。”江氏就笑了起来,回道:“赵先生的夫人托了人到府里来,听赵家的意思,想是要将家中的嫡长孙女许给七弟。”

果然是为了佟敏之的婚事,只是没想到赵先生都已经托了人上门来“打探”消息了。

“赵先生为人正派,虽没有功名但这么多年教书育人,门生也是遍布朝野,七弟娶赵小姐也算门当户对。”析秋微微颔首,问江氏:“大嫂如何回的。”

“我还没有和父亲说,想先听听你的意见。”听析秋说了前面这段话,也大概知道了她的意思,就道:“我和你想法相同,只差见一见这位赵小姐才好,若是人也不错,那这门婚事确实可以考虑考虑。”

析秋本以为只有赵小姐,江氏却是眉目一转笑着道:“不单赵家。”说完掩面笑了起来:“还有庞大人的同僚,姓贺,任通政司经历,家中有位适龄的嫡长女…虽不是和我说的,而是直接找的你大哥,不过我瞧着也有这个意思。”

都说一女百家求,没想到佟敏之的婚事这样紧俏。

难怪江氏的兴致这么高,析秋听着也忍不住高兴,她本就为佟敏之的婚事发愁,想找个高门又怕门楣之差委屈了他,找了出身低的又怕到时候没个人扶持他,总有这样那样的顾忌和犹豫…

没想到,如今佟府才放了点风声出来,就来了两家的递了橄榄枝!

“我们再仔细挑挑。”江氏显得很高兴,佟敏之是佟慎之唯一的弟弟,若是他能得一门好亲事,对他们何尝不是助力:“索性也不着急,你觉得呢。”

析秋点了点头,心里打定了主意回去托了人打听一下这两家的小姐个人的脾性如何。

“先问问父亲的意思,我们再仔细看看两位小姐如何,再订不迟。”

江氏点着头,回道:“那成,我派了人仔细去打听打听,然后再看看哪家合适。”

析秋应是。

回家后便让岑妈妈去赵府以及贺家去打听,打听的人回来禀道:“赵小姐平日不出门,听说喜欢种些花花草草,后院里的花草都是她打理的,绣艺也是不错…”

喜欢打理花草,想必性子温和,急躁的人也做不得这样细致的事情。

又道:“贺小姐年纪稍长一些,去年及笄,八月生的,相貌听说一般,自小由祖母养在膝下对祖母极是孝顺,府中下人说起来,都竖大拇指夸赞不断!”

养在祖母膝下,若非性子极好的规矩严厉,就是骄纵的,对这位贺小姐持保留意见。

转眼她又想到,既然贺大人是庞贵彬的下属,想必萧延筝应该知晓一二,改日问问萧延筝便是。

过了两日,她还没等问江氏的意见,佟敏之就过来了,十六岁的他个子蹿高了不少,如今析秋站在他面前也不过堪堪到肩头的位置,眉目长开了比以前越发的温润疏朗,书生气极足,他红着脸道:“…六姐,你能不能和大嫂说说,就定赵小姐吧。”

析秋一愣,以为他和赵小姐已经见过生了情愫,便问道:“你属意赵小姐?”佟敏之闻言就摇了摇头,回道:“不是,赵先生是我的恩师,我不恩呢该…”说着一顿又道:“其实娶谁都一样,只要我好好对她,她安心和我过日子,总能过的红火。”说完期翼的看着析秋:“您说是吧?”

析秋没有料到佟敏之的婚姻是这样的,仿佛并不在意娶的人如何:“你真的这么想的?”

佟敏之目光一暗,就很确认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析秋心中叹了口气便道:“我回头和大嫂商量商量,长嫂如母,你也听听她的意见。”又道:“姨娘那边也要说一声,毕竟是你的终生大事,不能马虎了。”

佟敏之垂着头应是。

晚上萧四郎回来,见析秋一个人坐在次间里,面上若有所思,他走近了问道:“怎么了?”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回来了!”析秋提了茶壶给他倒茶,叹了口气将佟敏之下午说的话和他说了一遍:“…他心中是不是还惦记着乐瑶?”

萧四郎紧蹙了眉头,思索了片刻回道:“他既能说出这样的话,就证明他心中已经放下了,婚事是他的事不如让他自己决定。”说着一顿还是问道:“赵家你可去打听过了?”

“嗯。”析秋应是,就将赵小姐的情况说了一遍:“…喜欢花草绣艺,也读了许多书,听着性子像是温和的,和七弟也想陪…”她并非对赵小姐不满意,只是佟敏之的态度让她有点担忧。

这个年纪的男子,身边也没有留个通房,说到婚事总是有期待和羞涩的,今天她看佟敏之,面容之上没有半分期待,就仿佛是买一房家具或是做一件衣裳,总归是要买的,能用好用就成至于什么样式的,并不是他关心和在意的。

第二日,析秋收拾了正要回佟府,阮平蓉忽然来了。

今年二月她生了一个女儿,身子不见胖反而瘦了不少,笑盈盈的进门来和以前做姑娘时没有多大的差别,析秋笑着道:“今儿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了。”

“整日在家里闷的慌,就想到您这里来坐坐。”阮平蓉笑着道:“静柳姑姑还好吗,我有好些日子没有见到她了。”

析秋点了点头:“也不出去,整日在医馆里忙着。”阮静柳身上还是有了一些变化,比以前的话更少了些。

阮平蓉应是,又说了点别的事情,便拐了弯的问道:“…夫人这是要出门?”析秋笑着点头:“要回去一趟,有点事儿。”

“可是为了佟七少爷的婚事?”阮平蓉脱口问道,随即意识到有点失礼,尴尬的补救道:“外头都在说,我顺口问问。”

析秋看了她一眼,回道:“是,不过还没定正张罗着。”

阮平蓉脸色微微一变,张了嘴要问要定哪家的小姐,想了想还是将话咽下了去,笑着道:“若是定了,到时候我可是要过去喝杯喜酒的。”

析秋笑着点头:“那真是求之不得。”

..

☆、014 波折

佟析玉也回来了正在江氏的房里说话,析秋便打了招呼先去了夏姨娘房里。

“姨娘。”夏姨娘心事重重的坐在罗汉床上发愣,见析秋进门随即站了起来:“六姑奶奶,您怎么回来了。”

将析秋让进去,夏姨娘携了析秋的手问道:“可是你十二妹有什么事?”

“没有。”析秋笑着摇头:“和坤哥儿炙哥儿在季先生那边好的很,季先生夸她学的认真。”说着在床上看了一眼,稀稀落落的散了针线在一边,问道:“姨娘在做什么?”

夏姨娘回头拿了件小衣裳,是件茜红的小袄,蜀锦做的面子上头绣着碎碎的梅花,她笑着道:“给杏姐儿做的!”说完放在了一边。

析秋接过来左右去看,很喜欢的样子,笑着道:“原来茜红的面搭着靛蓝的线也挺好看的。”在身上比划了一下,笑着道:“我还记得炙哥儿穿着大衣裳时的样子,转眼就这么大了热血武神。”

夏姨娘看着析秋拿着茜红小袄爱不释手的样子,目光顿了顿紧握了她的手,欲言又止的问道:“…药吃了两年,身子可好些了?”

析秋一愣,才知道夏姨娘说的是什么,放了小袄笑着道:“…好了许多,便是连腿这两年也不见疼过了。”

夏姨娘心疼的看着她,又疼惜的摸了摸她的脸安慰道:“你还年轻,我们不着急。”说着红了脸:“你看姨娘,这么大年纪了还有了十二小姐…”

析秋抿唇笑了起来,她知道夏姨娘是误会了她的意思,觉得她喜欢女孩儿而自己自从小产后身子就没了反应,心里遗憾,便摇头道:“我没事,不过觉得炙哥儿太独立,想个女孩儿养在身边罢了,只是想想,便是没有我也无所谓,随缘吧。”

夏姨娘见她似是真的不在意的样子,才算放了心,笑道:“你能这样想,我也就放心了。”说着一顿才问道:“你回来可是为了什么事?”

“是为了七弟的事。”不待析秋说完,夏姨娘眼睛就是一亮,她已经为了这事儿愁了好些日子:“可是有眉目了?”

析秋摇了摇头,就将两家小姐的各自情况和夏姨娘说了一遍,夏姨娘听着若有所思,稍后才想了想有些犹豫的道:“我听着,这位赵小姐不错。”

“怎么说?”做母亲的对于儿女婚事,会和旁人看问题的角度不同。

夏姨娘就回道:“贺小姐长了几个月,有些不大…合适。”佟敏之虽有了功名可毕竟只是举人,出身又在这里,虽说贺家只是七品通政司经历,可也轮不到他们来嫌弃,她尴尬的道:“七少爷出生时,曾有卜卦的先生说,将来他娶亲万万不能娶比他年长的,否则会家宅不宁。”

是为了这个原因,析秋虽不同意可也没有反驳夏姨娘,点头道:“您也别担心,不是还没有定嘛,按大嫂的意思,恐怕还想托了官媒再出去打听打听,想仔细给七弟相看相看。”

夏姨娘闻言一愣,随即露出微笑来,点头道:“那也好,再相看相看。”总希望佟敏之能娶个知书达理会持家不会嫌弃他身份的女子,长相并不重要,最要紧的是能夫妻齐心,方才能将日子过的安稳。

夏姨娘作为一个母亲正常的心态,析秋只觉得心疼,若佟敏之是嫡出的,如今又有了功名娶亲也不会这么小心翼翼。

“六姑奶奶。”秀芝从外头进来,笑着道:“大奶奶请您过去。”

析秋点了头站起来对夏姨娘道:“您别胡思乱想,婚事也讲究缘分的,只要他们过的安适,别的也就都不重要了。”夏姨娘听着点头应道正要说话,析秋已经明白她的意思,笑着道:“你放心,大嫂那边我去说。”

夏姨娘就笑了起来,送析秋出门。

析秋去了江氏那边,一进门就瞧见佟析玉坐在一边,穿着一件嫣红色的绣面褙子,梳着垂柳髻面上涂着脂粉显得有些惨白,眼睛也是红红的,看到她进来便站起来侧身微微蹲了蹲,喊道:“六姐。”鼻音很重。

析秋微愣,佟析玉这样分明就是哭过。

“进来坐。”江氏看了垂着头的佟析玉,微微朝析秋摇了摇头,请析秋坐了下来:“去看过夏姨娘了?”

析秋坐下应是,又朝佟析玉看了一眼,佟析玉已经恢复了平静,朝析秋看来勉强笑着道:“不知道六姐回来,炙哥儿也好久没有瞧见,还好吗。”

“挺好的,除了在季先生那边,便在后院里习武。”析秋说着无奈的笑着道:“…比我还要忙。”

佟析玉抿唇笑道:“他像六姐夫,将来定是文武全才百炼成仙。”

“只希望他别惹是生非就成。”析秋笑着摇着头,问佟析玉:“老太君和娄夫人都还好吧。”

佟析玉点了点头:“都挺好的。”情绪又淡了下来,站了起来:“家里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江氏和析秋也随着她起身,江氏笑着道:“那我送送你。”佟析玉点了点头,和析秋打了招呼就和江氏出了门。

过了一会儿江氏回来,进来就忍不住叹气摇头,析秋问道:“八妹妹怎么了?”

江氏就叹气道:“说起来也不算是大事。”她摇着头道:“房里的通房也有了身子,不得不抬了姨娘,她心里难受,说着说着就哭起来了。”

析秋听着也忍不住叹了口气,佟析玉嫁去娄府也近三年了,房里从去年开始抬了两房姨娘,去年添了一个庶子,今年新抬的姨娘也有了身子,可是她这个正房却迟迟没有动静,难怪她会着急。

好的是娄老太君和娄夫人还算开明,只说让她不着急,但说归如此说,二房本子嗣就单薄,前头一位二奶奶去了也没有留下孩子,佟析玉又没有动静,娄老太君征询佟析玉的意见得了她点头同意,才抬了一房姨娘当年就有生了个儿子,新抬的这一位是佟析玉自己做主的,原是她身边的丫头,是哪一位析秋不大记得,不过是跟着陪嫁过去的,如今有了身子抬了姨娘也在情理之中。

她理解,只怕是前头那位姨娘得宠,她为了固宠就抬了房里的丫头做通房,没成想丫头也怀了身子。

“那位冯郎中也是浪得虚名,八妹妹瞧了这么久也没有用。”这种事情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跟着叹气的份:“索性不要吃了,还不知道好歹,吃多了也伤了身子。”

江氏点着头道:“这话我也和她说了,可她显然是听不进的。”说着一顿又道:“最近又迷上了道婆,画符信鬼神的整日里在府里烧的乌烟瘴气的,这样下去,只怕连老太君和娄夫人也要生出不满来。”

析秋愕然,觉得佟析玉倒不至于这样,问道:“她怎么会开始信这些道婆的话了?”江氏听着脸上就忍不住露出不屑来,指了指东头回道:“她哪懂,还不是梅姨娘,也不知听谁说的,弄了许多的符表烧了让八妹妹喝,又搬了个不知名塑像真身回来,在房里烧香拜神,整日里口中念念有词的。”

原来是梅姨娘,析秋也跟着摇了摇头:“我说她该是不听的,还是您得空劝劝她吧。”

“算了。”江氏摆着手:“和她说多了仿佛是我害了她一样,我是真心盼着她好的,她却是曲了我的意思。”说完想起不该和析秋说这样的话,便转了话题:“忘了问你,你回来可是为了七弟的事?”

析秋点了头,道:“上次听您说要托了官媒,也不知怎么样,想来问问。”

“提了几家。”江氏兴致不高:“我瞧着都不大好。”说完端着茶盅喝了一口茶,看向析秋:“可是你那里有好消息?”

析秋摇头,就和江氏讨论起赵小姐的事情:“…快到重阳节了,府里年年都要送节礼去赵府,今年不如让岑妈妈跑一趟,您看如何?”

江氏也正有此意,便点头同意了。

等了过了几日邱妈妈就去了赵府,回来说起赵小姐:“长的很标志,不愧是卷气浓郁,谈吐举止落落大方,依着我看,真是不错的。”

江氏就越发满意赵小姐,喊了析秋回来,析秋和夏姨娘透过底,夏姨娘也点头应了,便去和大老爷郑重的说这件事,大老爷道:“既是瞧着不错,那就定了,明年将婚事办了。”又看着江氏:“辛苦你了。”

得了公公的慰问,江氏再多的苦也觉得值得,立刻应道:“儿媳是长嫂,做这些也是应该的新岳飞传奇!”

江氏和析秋从大老爷房里出来,她笑着道:“…你看,请谁做媒人好呢?”

析秋想了想,问道:“听说大哥和五城兵马司的钟统领关系极好,不如请了钟夫人走一趟,两家也有来往,有的事说起也方便。”

“那我明天就亲自去一趟钟府。”江氏觉得钟夫人很合适当即便表态,又对析秋道:“这段时间,只怕要辛苦你多回来跑跑了。”

析秋笑着道:“是辛苦您了才是。”说着和江氏相携着去了她的房里,两个人正说着话佟析砚便回来了,牵着依旧穿着孝服的念哥儿进来,江氏将念哥儿抱在怀里,笑着道:“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打声招呼。”

“也不远,省的麻烦人去接。”说完看见析秋,佟析砚对念哥儿道:“怎么不喊六姨母!”

念哥儿就神气活现的喊了声:“六姨母。”一顿又道:“表哥呢?”

析秋笑着摸了摸念哥儿的小脸,回道:“在读书呢,没空过来,念哥儿有空去姨母家找表哥玩好不好?”

念哥儿听着就点着头,很崇拜的样子,道:“念哥儿最喜欢表哥了,我要去找表哥玩!”炙哥儿又会读书,又会武功,在念哥儿眼里实在是太厉害了。

佟析砚就笑着和析秋打趣:“你不知道他,整理日吵着要去找炙哥儿,若非我不得空拦着他,还不知一日要跑几趟呢。”说着一顿又道:“还说以后也要请了拳脚师傅,像炙哥儿那样学武呢,我和他说练武很辛苦,炙哥儿每天子时睡丑时起,冬天忍冻挨饿,夏天汗流浃背也要扎马步,他也不听,真是拿他没办法。”

析秋就笑了起来,对念哥儿道:“可别和他学,整日里不见人,还是安静读书的好。”

念哥儿就瘪了嘴很不满意析秋说炙哥儿不好的样子。

析秋和江氏面面相嗤,佟析砚摆着手:“可不能说这样的话,你是不知道,只要我说炙哥儿不好,他就立刻撅着小嘴不理我,好半天都不好和我说话呢!”

析秋哈哈笑了起来,见念哥儿果然不看她生着闷气的样子,正想逗她,杏姐儿从外头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念哥儿,念哥儿。”跳着脚要去拉念哥儿的手:“你快下来,我带你去玩。”

念哥儿在江氏怀里拱了拱,江氏把他放在地上,念哥儿就问道:“玩什么?”

“我们去河里钓鱼,七叔回来了,我们让七叔带我们去钓鱼。”杏姐儿说着就强拉着念哥儿出去,念哥儿回头去看佟析砚,佟析砚点着头到:“去吧。”又吩咐身边的丫头婆子和念哥儿的奶娘紧跟着。

江氏让邱妈妈跟着去,怕两个人失足掉到河里去。

“听说在张罗七弟的婚事?”等两个孩子一走,佟析砚就开门见山的问道,江氏点了点头,大概说了一遍,佟析砚就笑着道:“那我也凑个热闹做个媒吧。”

江氏和析秋皆是一愣,江氏问道:“哪个府里的?”

“我能认识哪个府里的。”佟析砚笑着道:“是相公的一个同科,现任国子监祭酒,姓周,家中有个嫡次女今年六月办的及笄,正忙着相人家,我听见了就觉得她和七弟的不管是年岁还是门第都还合适,就让相公打听了一下,没成想他们也不知在哪里听说七弟还没定亲事,竟主动托了相公来说媒。”

国子监祭酒,周大人的嫡次女,这是江氏听到现在,条件和出身最好的一个,而且佟敏之眼下就要去国子监读书,若是有这样一个岳丈,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江氏有点心动,不免朝析秋看去一战无极。

析秋却是心中生了疑惑,并非她对佟敏之没有信心,只是周大人官阶不低又是嫡女,应是不难相看人家才是,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定亲事,她问道:“那位周小姐你可见过?”

佟析砚听着就笑了起来:“你和我说还这么委婉,不就想知道她是不是定过亲或者有什么隐疾么。”一顿便道:“我来之前仔细打听过了,没有订过亲事,人也正常的很,只是…只是长的有些欠佳。”

佟析砚说完,就见析秋和江氏皆是露出犹豫的样子,她又道:“没见过人,只听如此说,我到是觉得女子的长相不重要,她不管出生还是教养都是一等一的,这点也算是瑕不掩瑜了。”

析秋微微颔首,比起相貌女子的品行才是最重要的,这到也不假,她正要说话江氏却开了口道:“四姑奶奶先别急着应这件事,还是再仔细打听打听吧。”又开始动摇了。

江氏说完见析秋和佟析砚都看着她,她就笑着道:“我们再仔细合计合计吧。”

三个人说来说来说去,析秋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仿佛挑了谁都怕委屈了佟敏之,她忽然能体会到做父母的心情,总觉得自己的孩子是最好的,无论谁都配不上的感觉。

最后,周折了一番还是江氏拍板定最保险可靠的赵小姐!

析秋松了一口气,晚上回去和萧四郎说起佟敏之的婚事:“定了赵小姐,大嫂过两日请钟夫人保媒,应是不会再生波折了。”

“那就好。”萧四郎说完,便问起佟敏之去国子监的事情来,析秋就道:“已经打点好了,说是等明年开了年就去。”

萧四郎微微颔首。

坤哥儿和佟析环来请安辞行:“我们回家了。”析秋让两个人进来,坤哥儿越发像佟慎之,依旧是不到逼不得已不开口的习惯,佟析环则是见谁都是甜甜的笑着,穿着一件葱绿的短卦梳着羊角辫各别了一朵红艳艳的绒花,宛若新出的嫩芽粉嫩可爱。

“路上注意安全。”析秋帮两人整理了书包,佟析环和坤哥儿朝萧四郎行过礼便出了门回了佟府,两人马车刚到二门,就见一辆满车挂着七彩珠帘的车子停在了门口,佟析环见马车装饰的极是漂亮华丽,便好奇的问道:“这车是谁的?”

守门的婆子也说不清楚,就道:“是一位小姐的,也没有报家门,说找七爷就直闯了进去,拦都拦不住。”

来找七哥的?佟析环微微一愣,叮嘱了婆子送坤哥儿回去,她将书包丢给身边的丫头,就匆匆跑去了外院。

才过了通济桥,远远的就瞧见花园里站了许多丫头伸长了脖子在看热闹,她越发的疑惑推开人墙就朝里头钻,这才看到河边上一穿着大红碎花金边褙子的女子摇摇欲坠的站在河边,背对着她,她看不到脸,但能感觉到对方情绪很激动。

只要动一动就能掉进河里。

那女子对面站着的正是七哥,很激动也很紧张的摆着手,满脸的苦涩眼圈微红:“…你冷静一下。”

“那人是谁?”佟析环拉了身边的婆子问道。

婆子就轻声回道:“回十二小姐的话,奴婢听说像是淮南中山侯府的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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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新年第一天,希望大家都有个好的开始…爱你们!

关于新文,因为才开有迟滞可能要等一等才会在作者列表出现!群啵一个!

☆、015 擦肩

“你不要和我说这些,我不想听!”乐瑶回头看了眼脚下河水,回头对佟敏之道:“我只要你一句话,你跟不跟我走?”

满园子里的丫头婆子惊住,朝佟敏之看去。

佟敏之伸出手来:“你先过来。”他试着走近了一步:“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好吗?”

乐瑶摆着手,已是极不信任他话的样子:“你只会骗我,我告诉过你,让你等我的,我说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可是你呢,转眼就和别人谈婚论嫁,若是我来迟了一步,是不是就要喝你的喜酒了?”

佟敏之满面的苦涩无奈,有的事情不是他愿或不愿,想或不想就能改变的,就如他和乐瑶之间的事情,一开始便注定没有结果,她要的他没有能力给,更不愿意靠着外家而艰难生存。

有的问题,可以不去想,但它确确实实横亘在他们之间,并且永远也抹不去。

“乐小姐。”佟敏之语凝噎:“你别冲动,先到我这里来好不好。”他又看了眼旁边围观的丫头婆子,若是明天传了出去,还不知成什么样子的笑话,他不能害了她,毁了她的名声。

“不要!”乐瑶激动的眼眸红红的,指着佟敏之道:“我一切都打点好了,你只要跟着我从这里出去,天大地大便任你我遨游。”她说着一顿又道:“我不要锦衣玉食,不要福贵荣华,这些在我眼里就是个屁,我只要你,你听到没有,我只要你!”

围观的丫头听了这话忍不住红了脸,婆子们暗暗摇着头,佟析环被一个婆子硬拉着朝外去,不给她再听这样混帐的话,佟析环却是反转过来严厉的看着众人:“看什么看,都给我回去做事。”

佟敏之的心仿佛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他痛苦的闭上眼睛,又难堪的睁开忍着心中尖锐的痛,他道:“有的事情我们需要仔细商议。”他顿了顿打算先将她带去安全的地方再说:“你先过来!”

乐瑶有点动容的样子,她能感觉到佟府下人们投来的异样目光,更能看到佟敏之脸上的难堪,她脚步动了动看着佟敏之,佟敏之抓住了时机,又道:“来,过来…”说着几步跨了过去,一把拽住了乐瑶的衣袖:“跟我走,我们好好谈谈。”

佟敏之说话拉着乐瑶就朝另外一边而去,这边佟析环已经将打头的几个丫头婆子训斥了一顿,叱赶着人…

乐瑶被佟敏之拉着去了院子后的花圃边,六福和紫霞忙令人守了周边,不让人靠近。

“乐小姐!”佟敏之放开乐瑶:“你知道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他语气里有着一丝严厉。

乐瑶黛眉横拧满脸不在乎的道:“你不用和我说这些,我若是在乎名声就不会独自一人到京城来找你,也不会不管不顾闯进佟府。”她说着一顿走近一步想要去拉佟敏之的手,佟敏之却是一动避开她的触碰,乐瑶脸色一变。

“乐小姐。”佟敏之满脸的无措:“你不在乎我在乎!”面对这样的乐瑶,他真的不知道从何说起,她的心意他知道的,也能体会和理解她此刻的感受,可是他真的无能为力:“你可不可以冷静点,听我说。”

乐瑶瞪眼看着他,呼呼喘着气显然忍着怒气;“好,你说!”总算给了他说话的机会。

佟敏之深呼一口气,将在心中盘横许久的话一次倾诉出来:“你出生高贵自小衣食无缺,你在父母的掌心中众心捧月长大的,有的事你永远都不明白。”他看着乐瑶:“你不会明白步步惊心是什么日子,你不会体会小心翼翼看人脸色是什么感觉,你更不会理解,当你想要去保护自己在意的人,而用尽全力努力可你所做到的事情却只是在别人的翻手覆掌之中时的那种感觉。这些感觉我有,我是姨娘生的,自小在府里虽被人唤作七少爷,可是我知道他们没有一个人将我当成少爷,我和姐姐吃不饱穿不暖过的连下人都不如,想要吃顿饭却是要等别人吃完剩下了我们才有,别人轻易能得到的,我却是不管用什么办法依旧是望尘莫及!”

说到童年时的生活,他心中如巨浪翻腾情绪也忍不住激动:“我看着姨娘为了我新年能穿一件新衣裳,而半夜熬灯拆了自己的袄子,看着姐姐为了我而谨小慎微的去应承,只为了我能有个稳定的生活时,那时候我就发誓,我一定要变的强大,强大到能保护她们,让她们这一生都不要再过那种生活。”

乐瑶有些震惊的看着他,侯府中也有庶出,她知道她们过的不如她好,却也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生活,吃不饱穿不暖连下人都不如…她无法想象!

佟敏之摇着头,嘴角一丝惨笑更多是却是无奈,他坚定的看着乐瑶:“所以,你要的我给不了你,我要做的事情很多,但不包括为了我个人的爱情而抛弃所有我在乎的东西。”

“这并不矛盾。”乐瑶急了:“你若不喜欢隐归乡野,那我就下嫁与你,我在家中相夫教子,你出外为官做你想做的事情,我不会阻挠你的。”

佟敏之摆着手:“我且问你,你为何说是偷偷来京中的?”乐瑶张了张了嘴,佟敏之又道:“是因为侯爷和夫人不同意你我的事情吧?所以你才偷偷来京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