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世界C（四）
公爵的家人二号，身在联邦的舅舅唐尼。
顾远归的母族是联邦很有名的大世家，世代都有人从政，位极人臣。他母亲嫁到帝国时，他外祖父已经是联邦的副总理，舅舅唐尼则…有些烂泥扶不上墙，是联邦闻名的混不吝，兵痞子，最大的阔绰子弟。
前任公爵夫妇去世后，就顾远归的抚养权问题，唐尼父子便一直在和帝国打官司。
可惜直至老人去世，帝国与联邦的关系出现危机，唐尼也没能如愿把外甥接到联邦抚养。在克里斯的干涉下，他甚至失去了和外甥视频通话的权利。
而顾远归这边知道的却是记忆里克里斯告诉他的：“你的舅舅拒绝见你，因为他觉得是你害死了他的妹妹和父亲。”
公爵受为此伤心很久，除了从网上偷偷关注舅舅的消息以外，便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这点让顾远归想到了他自己，自他为了贺席则和父母出柜之后，除了把大部分工资寄回家里，通过表弟乐二关注父母的身体，他根本不敢再做别的举动。由爱故生怖，由爱故生惧，他爱他的父母，所以会害怕他们因为他生气动怒，会害怕看到他们厌恶自己的眼神。
时隔多年，顾远归终于替公爵受再次联系上了舅舅唐尼，他从对方小心翼翼的表情里看到了昔日公爵受的影子。
顾远归这才明白，这种害怕是双向的。
公爵受怕他的舅舅不喜欢他，他的舅舅又何尝不是在怕自己联邦将军的身份，会给外甥增添不必要的麻烦呢？
这个情况，如今依旧。
帝国和联邦的恩怨纠葛不可能一笑而过，他们是背对着背的双生子，离不开彼此却也没办法和平相处。
联邦的上将和帝国的公爵，这就是他们之间全部的关系，无法寸进。
不过当误会解开，知道彼此在心里其实还惦记着彼此时，这就已经足够了。不需要见面，不需要言语，知道你过的很好，我也就放心了。这就是家人，难以割舍的血脉亲情。
“看来老子在前线这些年，让很多帝国人都忘记我唐尼还活着了呢。”唐尼的坏笑里带着一种说不上来的血腥味，“我知道说什么对不起你都是pi话，无论我今天如何弥补，在你最需要我的过去我却人在战场这都是个无法改变的事实，但我还是想无耻的说，再给舅舅一个机会吧，我会用实际行动向你证明我不会再让你失望了。”
“这不是您一个人的错，我并没有怪过您。”
“但你也不会像小时候那么喜欢我了。”时间是最可怕的东西，它一刀下去，便是再也无法挽回的隔阂。
唐尼狠狠地捶了一下红天鹅绒的椅子扶手，额头上是隐忍痛苦的痕迹。他发现这些年他好像一直都活在不断的悔恨里，在他的家人最需要他顶上的时候，他在纸醉金迷里浑浑噩噩；当妹妹和父母接连去世后，他终于意识到要成为家族的顶梁柱，可在他成为这个顶梁柱的时候，他却发现他错过了仅剩的家人最宝贵的童年。
“您始终是我的舅舅。”如果没有唐尼在虫族战线的大放光彩，公爵受在帝国的生活肯定会更加糟糕，说不定他都不等顾远归来，就已经成为了克里斯的禁-脔。
“所以舅舅送给你一点小礼物，你不许推辞。”
一周后，顾远归出院了，他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但他觉得无论是他还是公爵受，应该都已经受够了那家医院呛人的消毒水味。他回到了被李多清理一新的公爵府休养，记忆里熟悉的环境能使他更加安心。
恰在此时，来自舅舅唐尼“爱的礼物”也到了，由星际海盗秘密运送，在帝都近郊黑市接头，自称自己就是“快递”的男子长了一张戚述的脸。
“…”how old are you？怎么老是你！
顾远归虽然在不同的平行时间总会遇到熟悉的人，但从未有谁能有戚述这么高的出镜率，不论身份，不论地位，他们总会相遇。
“你是赵妈的儿子？”赵妈就是前任公爵夫人的女管家，照顾公爵受到六岁后被克里斯遣返联邦。赵妈确实有一个儿子，是公爵受的玩伴之一，但是那个玩伴不叫戚述。而按照一般的惯例，在每个世界，不论戚述的身份如何改变，他的名字会始终如一，就像是个接头暗号，永恒不变。
“恩，我是赵天天。”
“…”骗子！虽然也存在戚述在这个世界变了名字的可能，但顾远归还是更倾向于对方在说谎。“赵天天”这样的名字都能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来，怎么想都很奇怪啊！
“您忘记我了？”
“我知道我有个玩伴叫天天。”但我很肯定那人不是你。
在带着“快递”回到公爵府后，顾远归就送给了对方一盆象征着友谊的垂笑君子兰。
戚述小心翼翼的从公爵白皙柔软的手上接过那盆花，珍而又重的表示他一定会照顾好它，并询问了他能为顾远归做些什么：“上将希望我能尽快为您服务。”
“我希望你能在经过漫长的星际旅行后先休息一天，然后再以饱满的精神为我服务。”
“我的荣幸。”屈膝，行礼，低下的头掩盖住了戚述满脸的激动和憧憬。能与您再次相逢，已是此生无憾。
逆着光的旋转扶梯下，站着他终身的信仰。
各自回房，戚述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开了屏蔽，然后和唐尼联络。顾远归则通过君子兰，将发生在隔壁的事情“听”了个一清二楚。
“是的，将军，我已经成功入住了公爵府，公爵阁下并没有起疑。阁下一切都好，就是脸色稍显苍白，我一定会狠下心，督促他坚持每天锻炼身体的。府里都是机器人，没有见到活人，暂时安全。我的到来应该已经引起了帝国各方的注意，不过请您放心，哪怕我受了伤，对付他们也绰绰有余，绝对能保护好公爵阁下。”
‘啧。’顾远归表示他有很多话想反驳。
“我恢复起来的童年记忆里依旧有不清楚的地方，不过我相信我还是能找到当年男管家被克里斯赶走之前，藏在公爵府里能更好的保护公爵阁下的重要证据的。
“具体是什么我真的想不起来了，我只依稀记得和皇后有关。”
在戚述和唐尼汇报的时候，顾远归打开了联络器，登陆星网，很快就查到了他想要的：唐尼上将指挥下的联邦第七军团第一精英大队，近日在极西战场西南侧（坐标X00，YXX，ZHH）和虫族展开了一场遭遇战，损伤惨重，险胜。
当时带队的上校姓戚，曾为联邦屡建奇功。如今他生命垂危，正在联邦的特殊医院被秘密医治。据说联邦还在商量是否要给戚上校颁发七星勋章，那是一个军人军事生涯的最高荣誉，也是…咳，一般烈士才会有的荣誉。
这个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了战局的戚上校，应该就是隔壁戚述的真实身份。唐尼舅舅派了个联邦英雄来为他保驾护航，礼物的手笔不可谓不大。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戚述要冒名顶替赵天天的身份，并且到了公爵府还不对他说实话。
总不会是…政-治-间-谍吧？
隔壁房间里，唐尼最后一遍问戚述：“不后悔？”
“不后悔！早在我把以前在战场上已经毁了的脸恢复到本来面貌，您就应该知道我的决心了。”
“你的离开，将是人类对抗虫族的战场上最大的损失。”
“您又如何知道公爵阁下不会上战场呢？”戚述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反正他就是知道，他很了解顾远归，不管别人如何说，在没有了克里斯控制后，顾远归肯定会选择上战场为帝国而战，而不是躲在大后方享清福。
随着这段谈话说完没过多久，顾远归就从光脑上看到了联邦的紧急通知，议会通过了为戚上校颁发七星勋章的提议，因为就在刚刚，戚上校在医院不治身亡，与世长辞。
他为来到他身边断了全部的后路，这不是一个间-谍该有的作风。
…戚述来帝国之前…
“我可以用我的生命起誓，我对公爵阁下的忠心。
“虽然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导致我之前很多年都忘记了我和公爵阁下的约定，但我始终记得我有一个已经宣誓要毕生为之效忠的人，他在等待我变得强大后回去救他。这次头部重创，让我回忆起了这段往事，很零星，但已经足够了。
“这也是为什么当年我会选择加入第七军团，您小时候的照片和公爵阁下很像。
“请让我去帝国保护公爵阁下，如果您不同意，我也会用我的办法前往他的身边，这不是威胁，只是在陈述事实。
“公爵阁下在哪里，我便在哪里。”
☆、世界C（五）
在顾远归反复确认了戚述不用防备后，他整个人的精神一下子就放松了不少。
不得不说，在必须时时刻刻和身边的人演戏、周旋的情况下，突然出现戚述这么一个能让人卸下全部伪装的特殊存在，就像是溺水者抓住了最后的浮木，拥有了，便再也不想放下。
因此，顾远归和戚述的关系可以说是突飞猛进。
李多每天都会来公爵府，对顾远归汇报星际公司的整理进展，顺便说一下克里斯、安德烈的案件调查进度。他不会干涉顾远归的用人情况，但却还是忍不住对戚述的存在频频皱眉。
“我希望你能够明白自己的身份，联邦人。”李多私下找到戚述，警告他要安分点。
顾远归身边多了一个他舅舅唐尼从联邦送来的人，这在以皇帝为首的一个很小的圈子内，并不是什么秘密。甚至可以说是过了明路，得到皇帝默许的。毕竟顾远归遭遇了那么可怕的过去，霸道又护短的唐尼要是不做些什么，那才会让帝国高层们觉得他肯定是在憋着什么大招，进而寝食难安。
不过毕竟“赵天天”的存在只是默许，大多数人，甚至是大多数贵族都不可能知道，那会毁了一般民众对于帝国和联邦关系的正确认知。
如果戚述肯老老实实呆在顾远归身边，李多自然不会多嘴，但很显然，对方并不老实。
戚述也没打算和李多虚以为蛇，他扯着唐尼大旗直言不讳道：“将军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毕竟如果帝国的情报组织真的如吹嘘中的那么厉害，公爵阁下又怎么可能有此一遭？”
李多对此无言以对，只能恨恨的瞪了一下眼前这个无礼的军人。看到对方的第一眼，他就敢肯定，这个高大笔挺的男人一定出自军队，痕迹太过明显。作为文官的他，和武官真是无话可说，但他还是不得不提醒，为了顾远归：“你私下进行的调查很可能会暴露你的身份，而你一旦暴露，就会给公爵阁下惹来无尽的麻烦。”
顾远归的身份本就尴尬，要是再爆出他身边有个屡次刺探帝国情报的联邦军人，那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那要不要合作呢？为了公爵阁下。”
“我会考虑。”
说完这话，李多就离开了，直奔王宫，对皇帝陛下秘密报告了此事。
人到中年的皇帝有着这一年龄段的男人都会有的共性——刚愎自用，觉得自己已经阅尽人生百态；再兼之自以为能将所有人都玩弄于鼓掌的皇帝通病，他道：“那就合作试试吧，看看这个联邦人到底打算干什么，他肯定掌握了一些我们不知道的关键信息。““是。”
远在公爵府的戚述，面无表情的在特殊加密的光脑上打下：计划目标已上钩，可以开始下一步了；
老管家的证据仍未找到，他真是个藏东西的高手；…
…
公爵阁下，今天比昨天对我多说了两句半！（？ ？？？ω？？？ ？）
时间一天天过去，偌大的公爵府，大部分时候始终都只有顾远归和戚述两个人，哪怕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很安静的在一个屋里各干各的，都会让顾远归有一种特别舒服的幸福感。顾远归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本能的觉得，他和戚述应该比他如今感情认知上的程度要更加亲密。
【五个已完成任务，可兑换过往全部世界被抽离的感情。】系统在某一个宁静的下午茶时间，就这样冷不丁的出现了。
‘你能在平行世界和我交流？’顾远归眯眼，他一直以为穿越后系统就无法出现了。
【在能量充足的情况下，可酌情出现。】系统当初说的是，在平行世界它没办法帮助顾远归太多，不是完全不能帮助。
‘玩文字游戏最没劲了。’顾远归鄙视了一下系统。然后，他就没再搭理它，好像自己突然被花园草坪上飞来的白鸽吸引去了全部的注意，看着对方全然不怕人的腆着肚子一扭一摆的来回走动，嘴角噙笑，准备用点心渣引它更近一步。
【能量充足，系统可以升级，开放更多功能。】顾远归终于听到了他想要的情报，系统在这个世界乍然出现果然不是无缘无故，它需要能量，而这个能量，应该便是他在这个世界就能搞到的东西。顾远归满意的放下了手里的点心渣，态度闲适的拍拍手，不慌不忙在脑海里回答：‘帮你得到能量，我会有生命危险吗？’
【不会。宿主只需要上战场就好，能量系统可以自我收集。】情况比顾远归预计的要好上一些，他用手指连续敲打着桌面，思考半晌后，痛快道：‘我会上战场，只要你用这个世界公爵受和戚述小时候的记忆来换。’
戚述那日和唐尼的对话，顾远归是听到了心里的，并很快分析出了他接收到的公爵受记忆是残缺版，这不太像是系统的作风，很可能是公爵受本身就不记得这段记忆。再一联系戚述也失去了这个世界小时候的记忆，以及戚述所说的几个关键词，老管家，皇后…顾远归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只要揭开这个谜，他能活的更加肆意。
【成交。】
克里斯谋害公爵一案的前期调查取证终于完毕，在即将开庭之前，戚述成功通过和第二秘书官李多的合作，把李言和克里斯暗中达成协议的事情，暴露到了皇帝眼中。
如果说李多当初还只是怀疑公爵身边可能有人在故意误导，那戚述和唐尼便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把怀疑的目光对焦了太子的真爱李言，这个在上大学之前性格突然转变，前后反差大到不可思议的华裔青年。
李言先后成功接近了一个太子和一个公爵，身边还总会发生一些连他自己都无法解释的好像能提前预知未来的行为，说他没问题，谁信？
当然，戚述和唐尼不可能脑洞到大觉得李言是重生的，他们的推测是李言换人了。
在科技发达的当代社会，打假技术不断提高，造假的本事也是与时俱进。情报组织的间谍彻彻底底把自己伪装成另外一个人的例子，已是屡见不鲜。
这样也就解释的通，李言为什么总能在危险来临前就预料到，因为那个危险根本就是他提前和别人串通好的！
在唐尼和戚述看来，李言最大的破绽还要说是能克制虫族的D型矿石的发掘。
没经过任何专业团队的研究，无任何科学理论支持，李言就像是做了个梦似的，觉得某个偏院的星球上有能克制虫族的矿石，然后他就找到了这个星球，得到了矿石，并且真的能克制虫族。连使用说明都贴心的为军队提供了成体系化、规模化的范本。
这不是一朝一夕，眨眼间就能完成的事情。身为联邦高层的唐尼可以表示，如果是帝国早就在秘密研究的，联邦不可能一点风声都听到。
“李言如果是联邦的间谍，或者是随便哪个人类组织的间谍还好，我怕的是…”虫族。
唐尼舅舅的脑洞其实已经算是很大了。和虫族打了这么多年，已经足够他意识到，那些虫子是有智慧的，它们在不断的进化，保不齐哪天就真的能进化成人，或者是进化出能控制人类的手段，甚至是用利益诱惑着“人奸”为他们卖命。
“我会尽我所能的阻止他，哪怕利用这次公爵阁下的事情无法把他彻底拖下水，我也会想办法引起皇帝对他的警惕。”
如今在牢里的克里斯肯定不会傻到出卖李言，他还指望着李言这个“太子妃”将来从战场上回来好拉他一把呢。
但克里斯出卖不出卖李言，并不影响戚述想办法查到一些似是而非的证据。
这样的证据放在一般的时候肯定是站不住脚的，但当调查人本身就带着偏见，只为求证时，这些证据就是铁证如山了。
有些事情隔着时间拆开来看，也许是没什么问题的，可一旦汇总，就会发现巧合太多，根本经不起推敲。
最重要的是，只李言明知道克里斯对顾远归的糟心企图却不阻止，还和他合作这一点，他就洗不白了。
这样一来，哪怕李言和曾经隐姓埋名的太子相恋真的只是巧合，在这么多事之后再看，也会让人不由自主的觉得他是城府过深，早有算计。
一旦涉及到太子，国家的继承人，皇帝唯一的儿子，皇帝肯定是没办法淡定的。
本来顾远归还在想着该如何让克里斯开口，把他和李言的合作在审判的时候说出来，他好趁机与李言划清界限，结果不等他有动作，皇帝已经神奇的先一步知道，并召见了他解释原委。
“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但还是只能让你再受一段时间的委屈，李言这个人暂时不能动。”无论如何，李言身上的疑点再多，也无法抹消他在虫族战场上的功绩。哪怕是顾远归，也从未想过在这种人类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添乱。
“我知道的，姑父。”
“你是个明事理的好孩子，朕很欣慰，所以更不能让这样的你受委屈，李言的事情在克里斯受审的时候不会公布，但你可以私下和李言直说。”
简单来说就是皇帝也在鼓励顾远归和李言摊牌。
一是免得顾远归再被蒙在鼓里，不知道真相，再被李言误导一遍又一遍；二则是通过顾远归打草惊蛇，看看李言的下一步会干什么，来确定他到底是哪方的人。
顾远归很乐意这么做。
他发现自戚述出现之后，他的运气就好像一直处于一种爆棚的状态，真奇怪啊。
☆、世界C（六）
世界C（六）
“小远，你找我？身体好些了吗？”
虚拟视频投影的那边，出现了一个一身军装的华裔青年的模样。黑发黑眸，干净爽朗，容貌不算突出，只能算清秀，过于年轻的脸上却配上了一双充满沧桑的成熟眼神，全身上下充斥着极为矛盾的气息。
简单来说就是一般重生小说主角的几个标志性关键词的大集结。
戚述站在顾远归身后，心中的警铃大作，他觉得对方果然是换了人。年轻人纵使再成熟，经历再多，也不可能有这种奇怪的矛盾气质，戚述自己就是个好例子，他很小的时候就上了战场，后来还当上了指挥官，命运不可谓不跌宕起伏，但他也没有李言这般模样。
在戚述把李言和顾远归的通话转播给唐尼之后，这对老搭档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对李言定位的相同答案——这是一个间谍，演技很拙劣的那种！
顾远归作为知道前情提要的被剧透党，没戚述和唐尼舅舅脑洞那么大，只是按部就班的演着他的傻甜白，他微微低着头，一来是想表现自己的矛盾心情，二来也是能稍微遮掩一下自己演技不够纯熟的表情：“表嫂，你知道最近发生在帝都的事情吗？”
“不太知道，我刚刚才从战场上下来，还没来得及了解，发生什么了吗？你没事吧？”李言虽然一直酷爱替人自作主张，对顾远归的关心却也不是假的。
于是，顾远归便将事情的始末仔仔细细的和李言解释了一遍。
“这不可能！”李言几乎是想也没想的就否定了，不管顾远归怎么说，李言都始终觉得他看到的未来才是真相，克里斯为了救顾远归而死，他又怎么可能会害顾远归？“克里斯那么喜欢你，怎么可能害你？这里面一定有问题，有阴谋！是因为D矿石吗？一定是因为D矿石，有人想从克里斯作为突破口得到D矿石！”
“我知道他喜欢我。”顾远归终于抬头看向了李言，想要把对方的表情看个清清楚楚，“他竟然对我有那样恶心的想法。你早就知道他对我的感情？为什么不告诉我？”
“小远你在说什么啊，怎么能说恶心呢，他爱你啊，爱到愿意为了你死，怎么会恶心呢？”
“但是我不爱他，我只拿他当小叔，他还想夺走我的爵位，囚禁我，强迫我。”
“那也是他情非得已…”
“你是这么想的？因为他爱我，所以之前的伤害就都无所谓了？你问过我的想法吗？”
“我是为了你好，小远，你听我说，有些事你不明白。”
“那就说的让我明白。”
李言不可能把重生这件事告诉顾远归，但看着对方强势的态度，他也明白今天他要是不解释清楚，这事大概是没办法善了了，情急之下他道：“他当年害死你父母的时候本来会把你一起害死，但是他没有，因为他爱你。”
“…我当时才六岁，他不仅是个恋童癖，还害死了我的父母，你明知道这些，却不告诉我。你很讨厌我吗？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他，他…”李言有些哑口无言，他一直坚信的最站得住脚的感情被顾远归这么一说，好像也变了调，“对不起小远，我没有讨厌你，我真的拿你当朋友的。我当时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没有想清楚，他说自己那么爱你，我一时被感动了。
“既然你这么感动，那你自己上啊！”
说完这话，顾远归就挂了电话。最后这句，他想替公爵受甩李言脸上好久了。既然你觉得那样的克里斯爱的如此“伟大”，那你怎么不爱上他？怎么不去感受一下被囚禁、被剥夺爵位、被杀死父母后的依旧情比金坚的爱？！
戚述上前，抚上顾远归的肩膀，想要安抚他因为激动而胸腔剧烈喘息的情绪，他感觉到那双单薄的肩膀一直在颤抖，不是害怕，而是气的。
“我帮你杀了他。”他说。
顾远归一下子就愣住了，立刻就替公爵受生气的情绪里脱身出来，这回换他拉住戚述的手，安慰他要冷静了：“别人动了一下你的铅笔，你就拔刀捅回去…这样不太合适吧？”
有仇报仇，有怨抱怨，这是顾远归一向爱憎分明的主张，他相信宿命论，有因必有果。但他也忌讳过犹不及。
“好，我明白了。”以同等的方式报复回去，收到！保证完成任务！
“…”你明白什么了？我还什么都没说啊。
后来李言又给顾远归连续打了几个电话，但都被顾远归拒绝了。本来顾远归以为李言打不通，肯定就要轮到太子表哥了。但是并没有。也不知道是对方被战争绊住了脚步，还是被李言劝下，打算自己解决“闺蜜”之间的小问题。
顾远归觉得他有必要强调，他从来不觉得他和李言能用“闺蜜”来形容，朋友就是朋友，“闺蜜”的什么太恶寒了。
克里斯案件的开庭日就在第二天，由于案件涉及的是帝国公爵，在甚至惊动了联邦的情况下，皇帝和皇后都出席了第一天的庭审，表达了对此事的高度重视。
顾远归和律师坐在原告席，戚述寸步不离的垂首于他的身后，拱卫安全。
皇后顾颦和皇帝端坐位高位，遥遥的看了一眼顾远归，她的侄子，这个世界上仅剩下的娘家的血脉亲人，面色苍白，披散下来及肩的黑发长发衬得脸只有那么一小点，下巴尖的吓人，可想而知他之前遭了多大的罪。
“舍不得，就私下去看看他吧。”皇帝很体贴的对妻子道。
“他害死了我的孩子，这一切都是他罪有应得。”皇后故作强硬，绷着一张冷冰冰的华贵面容，想要掩饰眼底难过的柔软情绪。
皇帝握着皇后的手始终干燥温暖，心里却乱成一团，有件事他已经瞒了皇后太多年。他不知道说了那件事是否会帮助皇后和她的侄子达成谅解，却很肯定他说了皇后一定会崩溃，所以他不能说，只能再一次道：“当年那件事并不能全怪他。”
“我知道，他还是个孩子。可孩子犯了杀人那么大的错，也能用年纪小当借口就原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