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袤来了京城,你师姐昨天就来提醒过你,你置之不理,钟袤跑来求我们,我们这才带他入宫,为的不过是让你姐弟二人早些团聚。

你不领情也就算了,这样对待你师姐……你还有良心吗?你眼里有孝义吗?”

钟欣然急了,伸手去捂钟夫人的嘴,一迭声地对着钟唯唯说道:“阿唯,对不起啊,阿娘老了,脾气越来越怪,她不是有意的。”

钟唯唯站在一旁,冷淡地注视着钟欣然和钟夫人,神情轻蔑,就像是在看一堆垃圾。

到底是真的为了她好,还是为了故意在她和重华之间制造误会,彼此心里都明白。

钟欣然不敢和钟唯唯对视,声音渐渐低了,钟夫人还在骂骂咧咧,重华突然抓起酒壶用力砸到地上。

一声脆响,所有的嘈杂声都没有了。

钟夫人既惊且怒,非常忿忿,但是不敢招惹重华,只好低了头不敢说话。

钟袤已经呆了。

重华阴沉着脸站起来,冷冷地道:“送客!”

没有任何铺垫,直接就说送客,和赶人走没什么区别。

钟夫人和钟欣然的脸顿时惨白,钟夫人气得紧紧揪住衣襟,身子晃了晃,双眼一翻就往下躺倒。

“阿娘!你怎么了!”钟欣然大叫一声,向着钟夫人狂冲过去。

如果让钟夫人坐实被气病了的事实,就等于坐实重华不尊师重道,师父才死没几年,就把师娘给气病了。

再证明钟唯唯这个冒名顶替的家伙,为了和真正的钟家嫡女抢夺身份地位,不惜气病养育她长大的义母。

两个冷血无情,忘恩负义的家伙,是不配得到天下人的拥戴和敬爱的。

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

钟唯唯抢先一步扶住钟夫人,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狠狠掐了钟夫人腰间的嫩肉一把。

“啊……”钟夫人大叫一声,暴跳而起,反应过来就恼羞成怒,伸手去打钟唯唯:“打死你这个不孝女,竟敢掐我,反了,反了……”

“我只是怕师娘摔倒而已,不是故意弄疼师娘的。”

钟唯唯灵巧一让,钟夫人骤然失去支撑,差点摔倒,张着两只手臂慌慌张张一抓,刚好抓到钟欣然的裙子。

“撕拉”一声响,钟欣然的裙子被撕掉一大幅,露出了里面的亵衣。

钟欣然惊呼一声,抱着膝盖蹲了下去,窘迫得都要哭了。

钟夫人愣了愣,一张老脸红得滴血,怨毒地看向钟唯唯。

她是真没想到钟唯唯居然会抽冷子给她来那一下,让她猝不及防露了马脚。

多好的机会啊!

重华为了不让这种闲话传出去,一定会妥善安抚她们,留她们住在宫里也是可能的。人离得近了,机会也就多了。

现在可好,都被钟唯唯那一下给弄没了,反倒显得自己很可笑,还让钟欣然丢了个大丑。

钟夫人享了一辈子的清福,交往的都是些斯文人,钟唯唯从前也蛮斯文的,现在居然也变得阴险狠辣了。

皇宫果然是个大染缸,真是让人不能忍!

钟夫人捂着脸,羞耻万分,因为没有其他办法可选,只好选择哭泣:“死鬼,你看看你做的好事,丢下我们孤儿寡母怎么活……”

她不敢骂重华,就骂钟唯唯等其他弟子:“养了三只白眼儿狼,个个胳膊肘都往拐……”

钟欣然蹲在地上,红着脸没好气地骂她:“还嫌不够丢人吗?快别哭了!我爹收的弟子都是白眼儿狼,那我爹岂不是人品有问题?”

边说边含着泪看向重华,重华端坐在案后,傲慢地抬着下巴,半垂了眼睛,从睫毛下冷冰冰地瞅着她们,完全没有想要主持公道或是劝的意思。

这样的情形早被钟欣然料中了,但是不要紧,他不爱她没关系,反正她也不爱他,她只是想把属于她的后位拿回来而已!那是先帝和重华欠钟家的!

钟欣然再次义正辞严地批评钟夫人:“阿娘真是老糊涂了!以后再这样胡搅蛮缠,别怪我到阿爹灵前去告你!”

钟夫人羞愧地捂着脸,哭声渐渐低了。

钟唯唯脱下身上披着的纱袍,轻轻盖在钟欣然身上,用钟欣然惯有的温和语气,体贴地道:“师姐别生气,我让人拿我的衣服给师姐换上。”

☆、277.第277章 皇宫是个大染缸(2)

要道貌岸然假装好人,她也能做到的。

钟唯唯招呼宫人:“扶钟姑娘去隔壁更衣,把我最好的衣裙首饰拿来。”

钟欣然恨死了,却不能不听钟唯唯的安排,重华刚才已经砸了酒壶发了火,说明他再不能忍耐了。

装病晕倒也被钟唯唯给破解了,再不识相就连翻身的机会都没了。

她就势拉着宫人站起来,诚恳地给钟唯唯道歉:“阿唯,难得你不计较,阿娘她真的是老糊涂了,阿爹去世后她悲伤过度,一天不如一天,经常前言不搭后语,大夫说她有癔症……”

钟夫人傻住,自己什么时候有癔症了?

钟唯唯微笑着,吩咐宫人:“伺候好钟姑娘。”

宫人闻音知雅意,硬把钟欣然拉走了,钟夫人不放心,同时独自留在这里也太尴尬,紧跟着钟欣然离开。

钟欣然刚换好衣服,就见赵宏图笑眯眯地进去道:“咱家奉命来送夫人和姑娘出宫。”

钟夫人一看天都黑了,今天吃了大亏,委实不想这样灰溜溜的出去,还怕从此去了就再不能进来。

便要塞钱给赵宏图:“公公通融,老身想去给陛下辞行呢。”

赵宏图似笑非笑地推开她的手,摇头:“夫人折杀咱家啦,咱家说到底,也就是个奴婢,要听陛下的话才能有活路。”

钟夫人只当他嫌少,又要再加些。

钟欣然觉得丢脸,红着脸拦住钟夫人,问赵宏图:“我只是想和陛下解释一下,不想他因为某些事和阿唯生分,公公能不能……”

赵宏图道:“不能!走吧,天黑了,宫中不能留客,咱家安排人送二位出去。”

钟欣然又羞又气,含着眼泪拉着钟夫人往外走。

走到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上,又听赵宏图在身后慢悠悠地补一句:“二位留步,陛下还有口谕。”

重华今非昔比,让人转句话都得跪着听。

钟欣然母女只好又停下来,跪在鹅卵石上听口谕。

赵宏图却不忙着说,来回踱了几步,才假装问他徒弟:“老了,陛下刚才是怎么吩咐的?咱家竟然忘了最关键的几个字。”

他的徒弟道:“师父,徒儿那时候忙着当差,也没听清楚呢。”

赵宏图就在那儿想啊想:“到底陛下说了什么呢?”

鹅卵石路面跪下去可硌人了,钟欣然母女只一会儿就痛得受不住。

钟欣然年轻,又会装,只是微微蹙了眉头,钟夫人却痛得额头上浸出一层冷汗,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赵宏图冷眼旁观,感叹道:“嗳,咱家突然想起来,当初小钟刚入宫时,因为一件小事,被一位贵人罚跪。

当时是三九天,下大雪,她就是被罚在这上面跪的,跪了整整一个时辰呢。”

钟欣然暗自咬牙,所以这老阉奴是钟唯唯的人,特意来为钟唯唯出气的?

面上却半点不显,掩着脸流泪:“是我对不起阿唯。”

赵宏图装模作样:“过去的事不提也罢。哦,是了,陛下的口谕我想起来了。”

他含着笑,一字一顿地道:“陛下有旨,请钟蒋氏、钟欣然听旨。”

钟蒋氏即是钟夫人,她颤抖着跪伏下去,和钟欣然一起三呼万岁。

赵宏图道:“陛下说了,夫人既然身体有恙,就好好养病吧,最近二位都不要入宫了。”

也就是说,今天不但要灰溜溜的离开,以后还很长时间里都不能入宫?

这和被赶走再被主人拒之门外有什么区别?

钟夫人气得差点又晕过去,钟欣然不敢让她晕,以免证实她身体果然非常不好,需要静养的事实,那就更不能入宫了。

连忙一手托住钟夫人,诚恳地道:“谢主隆恩。”

赵宏图装模作样去扶钟夫人,语重心长:“陛下呀,最讨厌挑事儿的人了,不管有意无意,让他和钟彤史不高兴了,那就是故意!”

所以这是重华的警告?

钟欣然咬住了嘴唇,即使是钟唯唯和大师兄那啥那啥,他也要护短是吧?还不许人说真话了!

赵宏图按照重华的吩咐办完了差,就再懒得理这母女俩,随意找个宫人:“你送钟夫人和钟姑娘出去。”

就连软轿都没给一乘,丝毫没给钟夫人“陛下师母”的尊荣。

钟夫人只好瘸着腿,艰难地和钟欣然互相扶持着往外走。

母女俩都是越走越恨,丝毫没有悔意,明知是重华在发作她们,却不敢恨重华,只恨钟唯唯心狠手辣。

此刻,梅坞里只剩下了重华和钟唯唯、钟袤三人,又又则被钱姑姑接走去安置睡觉了。

“阿姐,都是我的错。”钟袤愧疚得要死。自己就是一个累赘,而且非常没用!

若是当初他不突然发病,阿姐就不会为了给他换药,答应代替大师姐进宫。

若是今天他听大师兄的话,不要偷跑出去找大师姐,今晚的尴尬场面就不会发生。

钟唯唯平静地道:“没事,经过这一回,你看清楚了。”

钟袤从小到大身体很不好,很多事情她都一力承担了,只希望他能平安长大就好。

之后她又来了京城,顾不上他,该教的更是没有教,苍山环境单纯,怪不得他。

“朕还有些政务要处理,你和你阿姐好好聊聊,稍后让人送你回去。”重华转身走了出去,脸色很难看。

钟袤担忧得很,不安地道:“阿姐,我……”

钟唯唯摇摇头,拉他坐下,轻声说道:“你听好了,我有几句话要和你说。京中不比苍山,人的心眼能有几十个那么多,你要多听多看多想。

隔墙有耳,有些事情我不方便和你细说,你先回去,照顾好大师兄,不要出门,记住,不是无事不要出门,而是不要出门!若是有人宴请求见,一概不要搭理,我明天会来看你。”

再把一串钥匙递过去:“这是我原来居住的地方,你和大师兄搬进去住吧,不要再住客栈了。记住,听大师兄的话,不要再自作主张。”

“我记住了。”钟袤忍住眼泪,恋恋不舍地离开。

赵宏图进来告诉钟唯唯:“陛下已经安排人把钟家母女送走了。还说最近都不要她们进宫,让钟夫人好好养身体,别再晕倒了。您歇着吧,不用关照她们了。”

☆、278.第278章 谢陛下不杀之恩

钟唯唯没有回寝殿,而是去了偏殿看又又。

才刚进门,就听见又又在撒娇:“阿爹是说真的吗?真的我想要什么都可以?”

原本说是要去处理政务的重华,此刻正坐在又又身边,大手摸着又又的头,神色温柔:“当然,阿爹一言九鼎,说话算数。”

又又开心地道:“那我要和唯姨睡!”

重华的脸突地阴沉下来,正要说不行,又又却已经发现了钟唯唯,高高兴兴地说:“唯姨是来看我的吗?快来,快来,阿爹答应我和你一起睡了。”

钟唯唯正好不想和重华单独相处,便大大方方走过去,先给重华行礼:“给陛下请安。”

重华冷着脸没理她,她假装不知道,笑嘻嘻站起来,摸摸又又的小脸:“怎么样,还疼吗?”

“当然疼了,都青紫了。”又又把衣服拉起来,露出圆滚滚的小肚子,让钟唯唯看他的小胸膛,上面果然有个小小的青痕。

钟唯唯一阵心疼,看重华十分不顺眼,板着脸叫人拿药膏来给又又搽。

又又乖巧地躺在床上,亮着他的小白肚皮,不遗余力地讨好钟唯唯:“好舒服,我立刻就不痛了。”

重华十分鄙夷地瞅着又又,决定揭发他:“朕记得,才给你涂过药。”

又又面不改色:“但是唯姨揉起来比阿爹揉得舒服啊。”

重华无话可说,悻悻然起身,一言不发离去。

又又狗腿地说:“我们不要理他,他自己会好。”

钟唯唯盥洗过后,在又又身边躺下来,又又幸福地窝在她怀里,嘀嘀咕咕说个不停:“唯姨,我好开心,终于又可以和你一起了,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好……”钟唯唯讲着讲着,免不了走神,不知重华这会儿在做什么,大师兄的伤情怎么样,钟袤有没有想通。

又又见她讲得七零八落的,决定不强人所难,打个呵欠,紧紧贴着她睡了。

钟唯唯睁着眼睛发了一会儿呆,终究难得抵抗铺天盖地的困意,沉沉睡了过去。

侍卫值守处,郑刚中推开门,把重华请进去:“陛下,何爷就在里面。”

榻上,何蓑衣和衣而卧,眉目舒展,唇角带笑,安宁得如同在自己家里一样。

“何爷,何爷,陛下来了。”直到郑刚中把他摇醒,他才睁开眼睛,笑眯眯看向重华,施礼:“草民不知陛下驾临,有失远迎,还望陛下恕罪。”

重华冷着脸在一旁坐下,淡淡地道:“大师兄不远万里来京,怎么也不让人来说一声,好让朕以贵宾之礼相待。这样藏头露尾,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居心不良,图谋不轨呢。”

何蓑衣淡然而立,笑容不改:“回陛下的话,草民不想给陛下和阿唯添烦恼,原本只打算将钟袤送进京来,交给阿唯就走,怎奈陛下要留人,草民也只好留下来了。”

重华冷笑:“你若真不想给朕和阿唯添麻烦,明天就走。顺便再把师娘和大师妹一起带走,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鼓动她们来的。”

何蓑衣叹气:“陛下怎么不明白呢?鼓动师娘和大师妹进京的是太后娘娘,和草民并没有关系。陛下千万要应付好太后娘娘,千万别留给草民机会,不然……”

“不然你要如何?”重华眼里怒火更甚。

“不然,我一定会带阿唯走。”何蓑衣笑一笑,压低声音:“陛下名正言顺的未婚妻是阿然,并不是阿唯。你我心知肚明,阿唯她本来应该是我的妻子。”

重华猛地伸手,抓住何蓑衣的领口,怒目而视:“你找死!”

何蓑衣懒洋洋地任由重华抓着领口,既不反抗,也不生气,全身的力气卸掉,好像没骨头似的,把一百多斤的体重全都交给他拎着,笑问一句:“陛下好膂力!不累么?”

重华深吸一口气,厌恶地用力把何蓑衣扔回榻上。

何蓑衣整一整衣领,温和地道:“陛下让草民走,草民自然没有意见,就怕阿唯知道了会更生气。好歹,陛下也要让草民治好伤再走,您说呢?”

“呛啷”一声响,重华重剑出鞘,横在何蓑衣颈上,冷声道:“信不信我杀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替钟袤挡刀是你的苦肉计。”

“请陛下动手。”何蓑衣丝毫不惧,生怕重华不够生气冲动,欠揍地压低声音补充一句:“陛下很是英明神武,一猜就猜到真相了,然而,您有证据吗?阿唯不会相信您的。”

重华盯着他看了半晌,冷冷勾起唇角,收回剑去,嫌弃地拿帕子擦拭剑身:“你以为朕还会上你的当么?证据和真相,朕总会找出来。

既然来了,爱在京城住多久就住多久吧,等到朕和阿唯的孩子出世,正好请大师兄给他起个小名儿镇着。”

何蓑衣面不改色:“原来阿唯已经有孕,恭喜陛下,不过陛下打算给她们母子一个什么名分呢?总不能让孩子生出来,阿唯还只是彤史吧?”

重华勾起唇角:“当然是皇后。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那草民就放心了。愿陛下和阿唯白头偕老,举案齐眉。”何蓑衣给重华行个礼,“谢陛下不杀之恩!”

“你好好看着,阿唯和朕是怎么恩爱度日的。”重华冷冷一笑,转身往外,大声吩咐:“来人!以贵宾礼好生招待朕的大师兄,任何人不得怠慢!”

何蓑衣毕恭毕敬:“草民恭送陛下。”

郑刚中进来:“我送何爷出去吧。”

何蓑衣坦荡一笑,风采翩然:“谢将军。”

郑刚中领着他往外走:“小钟方才使人过来和我说,让何爷不必再去住客栈,她已安排好住处,钟小公子已经先行一步,我送你过去。”

何蓑衣彬彬有礼:“有劳将军……之前阿唯曾给在下写过书信,曾提及将军,道是将军古道热肠,再正义能干不过。”

郑刚中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也没怎么照顾着小钟。”

何蓑衣给他行礼:“阿唯与在下亲如兄妹,多谢将军,这份恩情何某日后再报。”

郑刚中并没有听到重华与何蓑衣刚才的谈话,见他如此有礼,由不得生出几分好感,隐隐觉得陛下实在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279.第279章 打架了(1)

钟唯唯原来住过的小院亮着光,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温暖。

钟袤蔫巴巴地站在门口,看到何蓑衣就羞愧地低下头去:“阿兄,我错了。”

何蓑衣并不怪他,温和地摸摸他的头,问道:“见到你阿姐了?”

“见着了。”钟袤小声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期待地问何蓑衣:“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助阿姐?”

“暂时没有。”何蓑衣道:“阿唯现在腹背受敌,唯一的依仗是陛下的爱惜,还有在茶道上的造诣。你若要帮她,就好好念书,努力学习本领吧。”

钟袤使劲点头,跑进去找书:“我有几个地方不懂,阿兄教我。”

何蓑衣温和地笑起来:“不急在这一时,你仔细和我说说,陛下有没有生你阿姐的气?”

钟袤道:“我看得出他很不高兴……不过当着师娘和大师姐的面,倒是一直都护着阿姐的。”

何蓑衣再不言语,陷入到沉思之中。

清心殿偏殿,钟唯唯睡得昏天黑地,突然身子腾空而起,把她惊醒过来,正要出声,就嗅到了熟悉的浅淡墨香。

重华在她耳边低声道:“如果不想吵醒又又,只管叫。”

钟唯唯不再说话,由着他把她抱进了寝殿。

她被扔在龙床之上,紧接着重华冷声说道:“钟唯唯,你欠我一个解释。”

钟唯唯的心情也不好:“我承认独自去见钟袤和大师兄是我不对。不过事实证明,我这样做是完全正确的!

你看看,你这要死要活的样子,哪里像是一代明君?分明和乡间的粗蠢汉子没有任何区别!”

她还敢倒打一耙?

重华气得要死,想到何蓑衣那副“奈他如何”的得意样儿,更加愤怒:“你知道乡间的粗蠢汉子遇到这种事儿,是怎么办的吗?”

钟唯唯把脖子一梗:“打我?”

重华狞笑,抓住她的里衣猛地一扯,“撕拉”一声扯下来。

钟唯唯“哎哟”一声,手忙脚乱往床里爬:“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要是胆敢胡作非为,我就……”

重华抓住她的脚踝,使劲往外拖:“你就怎么样?看我不收拾得哭爹叫娘……”

赵宏图、钱姑姑、李安仁、小棠等四人悄无声息地站在门外,竖起耳朵偷听屋子里的动静。

屋里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呯呯呯”响个不停,偶尔夹杂着重华或者钟唯唯的说话声,但是因为两个人都有意识地压低了声音,所以哪怕她们紧贴着门也听不见是在说什么。

只知道是在闹腾就对了。

钱姑姑很担心:“要不要劝一劝?陛下脾气不大好,又年轻,万一没拿捏好分寸,闹出事儿来,后悔就来不及了。”

赵宏图出主意:“不然去把皇长子殿下叫醒?”

李安仁说动就动:“我这就去!”

小棠是最不担心的:“放心吧,不会出大事儿,不过听着热闹罢了。”

重华和钟唯唯的事情,她从小看到大,通常都是雷声大雨点小,重华看着凶,其实都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根本舍不得弄疼钟唯唯一星半点儿。

钟唯唯没脸没皮,除非是狠了心要折腾,不然根本不会给重华机会发作,她是最知道怎么给重华顺毛的。

三个人都表示怀疑:“真的不用管?出了大事,你负责?”

小棠打个呵欠:“该干嘛干嘛去,明天就好了。”

屋子里突然发出一声巨响。

不得了啦!赵宏图和李安仁、钱姑姑忍不住,举起手就要去拍门,小棠好心提醒他们:“不要自找苦吃啊。”

赵宏图和钱姑姑年纪要大一点,比较狡猾有忍性,不约而同地闭了嘴。

李安仁年轻,性子冲动不信邪,大声叫了出来:“陛下,有话好好说……”

“嘭”的一声巨响,不知是什么东西砸到了门扇上,重华暴躁的声音响起来:“滚!”

李安仁碰了一鼻子灰,讪讪回头,只见小棠等人早就撤了,于是非常不忿,骂骂咧咧地道:“这群没良心的家伙。”也跟着撤了。

寝殿里,钟唯唯骑在重华的背上,右手两根手指插在重华的鼻孔里,左手紧紧抱着他的脖子,气喘吁吁:“叫你欺负我,叫你欺负我!”

“你放不放手?我数一二三,你再不放手,我真揍你!”

重华一手拽着钟唯唯的头发——不敢真使劲儿,一手掐着她的足踝——也不敢真使劲儿。鼻子被掰得变了形状,脖子被勒得只能喘气,憋屈又愤怒,恨不得把钟唯唯给活撕了,用意念撕的。

“我傻啊?松了手好让你打我?”钟唯唯坚决不放手。

她力气不如他,手和脚也没他那么长,折腾那么久,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可以暂时辖制住他的姿势,怎能轻易松手?

“我什么时候打你了?”重华气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你颠倒黑白的能力是越来越强了!”

钟唯唯摆动脑袋:“是谁抓着我的头发啊?”再踢一踢脚,“又是谁拽着我脚踝?都要痛得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