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两位嬷嬷。”宦官垂下眼,浓密的睫毛盖住了黑幽幽的眼睛。

葛湘君在噩梦中惊醒过来,看着站在床前的人影大声叫道:“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宦官微笑着,挑起灯笼让她细看自己的面容:“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我是谁吗?今天就给你瞧瞧。”

葛湘君看到那张脸,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原来是你。”

“是我。”宦官伸手掐住葛湘君的脖子,低声道:“记不记得答应过我什么?”

葛湘君使劲挣扎,眼睛瞪得很大,断断续续地道:“我什么都没有说……”

宦官对上她的眼睛:“真的什么都没有说吗?”

甜香越来越浓,葛湘君渐渐丧失神智,沙哑着嗓子把白天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啊。”

宦官缓缓说道:“今夜月色美丽,你何不登上藏书阁去赏月?九楼东边窗户顶上藏了一件宝贝,你若能找到,献给陛下,他一定会饶你不死……”

葛湘君的眼睛越来越亮:“真的吗?”

“真的,陛下得到那个宝贝,就会喜欢你,和喜欢钟唯唯一样地喜欢,他会封你为妃,让你替他生下皇子,宫里再没有人敢欺负你……”

宦官说着葛湘君心里最深处的那些渴望和妄想,伸出两根手指按上她的眼皮。

葛湘君闭上眼睛,昏睡过去,嘴唇无意识地翕动着,无声重复着他刚才的那些话。

宦官挑起灯笼,转身走出了葛湘君的房门,扶了一把靠在门边昏睡的宫人,施施然离去。

他动作迅速,前后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

黑暗里,葛湘君突然睁开眼睛,打开妆盒,穿衣梳头涂粉抹胭脂,悄无声息地向着藏书阁而去。

若是有人看到她,就会发现她虽然睁着眼睛,实际双眼茫然无神,表情木然。

与此同时,司籍司外的阴影里,方健紧张地跟上了那个挑着灯笼的年轻宦官。

踢踢踏踏,踢踢踏踏,黑夜里,宦官的脚步声带着某种让人胆战心惊的力量。

方健突然觉得很害怕,这种害怕让他说不出原因,纯粹就是本能地觉得危险。

行到转角处,宦官突然不见了身影,他咬咬牙,追上去,刚转过弯角,迎面就撞上了一个人。

细细高高的身材,惨白的清秀的脸,一双眼睛黑得深不见底,嘴唇嫣红,含着笑,嘲讽地看着他。

“是你。”方健吓了一跳,迅速往后退,然而已经迟了,年轻的宦官冰凉的手搭上他的下颌,低声说道:“方侍卫,顺藤摸瓜是吧?我知道你最隐秘的心事哦……看着我……来,听我说……”

对方的眼睛就像两个深不见底的漩涡,方健神魂俱乱,挣扎着倒在了地上。

☆、294.第294章 和吕纯做交易(1)

五更时分,钟唯唯站在清心殿外目送重华。

今天有大朝会,结合这几天朝廷上下的纷争来看,这次朝会必然不轻松。

两军对战,还能看得到彼此怎么出招出兵器呢。

这朝廷里干架,双方都是在背地里使坏玩阴谋诡计,劳心劳力,可难对付了。

钟唯唯想着就格外心疼重华,再往远了深了想,整个人的心都疼得拧了。

响鞭声渐行渐远,钟唯唯转身回去梳妆打扮。

上好的胭脂,只需用簪头挑一点点,用清水化开,就够涂嘴唇和打腮红了。

她挑了一点觉得不够,就又挑了一点,反复上了两次妆,这才觉得气色要好些了。

想必等会儿见到吕纯,也不至于堕了威风露了怯。

“小钟。”钱姑姑走进来,神色凝重地低声道:“葛湘君死了。”

钟唯唯手一颤,慢吞吞问道:“怎么死的?”

“昨天她从这里回去后,就有点不正常,孙司籍派了两个人看着她,说许她病假,这几天都不打算放她出来。

半夜时候,孙司籍觉得不放心,就起去看,却发现她根本不在屋子里。两个看守的宫人靠着墙睡着了,一问三不知。

半夜三更的,她们也不敢惊动其他人,就是司籍司的人自己找了一下,一直没找到。

有人猜是进了藏书楼,但为了防止走水,藏书楼里非有必要是不许掌灯的,她们喊了几声没人理,只好等天亮。

还没等到天亮,突然有重物在藏书楼上摔下来,她们掌灯去看,就是葛湘君,一点气息都没了。”

钱姑姑没说的是,葛湘君死相很惨,从九层楼上摔下来,脸着地,真正血肉模糊。

钟唯唯猜着葛湘君不会有好下场,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心里那些愤恨和不甘,到此刻全都化作了苍茫。

小棠恨透了葛湘君,气愤地道:“临死都要害人,太恶毒了。”

昨天才从清心殿出去,今早她就跳楼死,让人怎么想?不到天亮,这宫里就要传遍是钟唯唯弄死葛湘君的了。

钟唯唯才被太后当众爆出是假冒钟家嫡女的身份,钟家母女也进了京,再传出她逼死昔年好友的恶事,这名声不用要了!足够外朝那些御史口诛笔伐好几个月的。

钟唯唯示意小棠不要说话,死了就死了吧,罪有应得,只是说好让方健去盯人的,怎会没有消息传来?

“孙鹤仪当时就让人围了藏书楼,然后报请赵宏图派人去搜,什么都没搜到。我们自是知道这事儿和你没关系,但是别人不会这样想。”

钱姑姑叹口气:“我告诉你,是让你有个准备。余下的事情我会处置妥当,尽量不牵扯到你。

不过这后宫的事,你也清楚,有些事拦不住,所以万一有难听话传出来,你要想得开。”

想不开也得想开,她一个没有未来的将死之人,有什么可怕的?

钟唯唯现在已经无所谓了:“我有数,烦劳姑姑了。”

钱姑姑匆匆忙忙收拾妥当,赶去司籍司处理葛湘君的后事。

赵宏图和郑刚中也在,虽说宫中死人是常有的事,但葛湘君身份特殊,必须有个说法才行。

钟唯唯继续精心描画她的脸,从她出生到现在,她从未如此对化妆打扮如此上心。

直到太阳升起,她才站起身来,招呼小棠:“陪我走一趟西翠宫。再让人找找方健在哪里。”

小棠从她开始打扮就一直犯嘀咕,不明白她到底想干嘛。听说要去西翠宫,立时恍然大悟:

“是该打扮得漂亮点儿。不过这身女官袍服素了点,穿那件翠色月华练做的衣裙吧,你穿着就像仙女儿似的,一定压得住贤妃……”

钟唯唯抓起一粒葡萄塞进她嘴里:“呱噪。我在这里面穿家常衣服,没人说我什么。

去其他地方不穿女官袍服,反倒穿那个,是想被人吐我一脸唾沫,说我沐猴而冠吗?”

小棠悻悻然:“好嘛,您随意。”

西翠宫中,两只小鹿围在吕纯身边,向她讨东西吃。

吕纯心不在焉地把豆饼掰碎了递过去,问一旁的白嬷嬷:“葛湘君的死因弄清楚了吗?”

白嬷嬷一脸的晦气:“司籍司报了失足。孙鹤仪那老东西嘴硬得很,什么都不肯说,咬死了就是自己摔下来的,还说整个司籍司的人都是目击证人。”

吕纯轻轻一笑:“不用着急,这样的好机会,万安宫是不会放过的,咱们静等看戏就好了。”

突然想起来:“萱嫔有些日子没动静了吧?难不成她的病还没有好?让人去挑挑她。”

白嬷嬷会意:“老奴这就去办。”

女官走进来:“娘娘,钟彤史来了。”

“她来做什么?”吕纯适时堆起笑脸,热情洋溢地走回去招待钟唯唯:“贵客,贵客,快快坐下喝茶。”

钟唯唯敛衽为礼,态度诚恳:“下官今天来,是有事要拜托贤妃娘娘的。”

吕纯想起自己上次去找钟唯唯联盟,钟唯唯差点把自己赶走的事,忍不住挖苦道:“这倒真是稀罕了,本宫还以为,只有本宫会有事拜托钟彤史呢。”

钟唯唯笑眯眯地说道:“人生本来就是这样啊,今天不知道明天的事,明天不知道后天的事。

娘娘去找下官时,没有想到下官会拒绝您,今天下官来找您,您想不到也是正常的。”

还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吕纯有意拿乔:“我知道钟彤史最近麻烦缠身,这不,今早真是噩耗啊!恐怕本宫帮不上你呢。”

钟唯唯起身就走:“娘娘不用送下官,下官这就去长阳宫找惠嫔,想必惠嫔一定会很开心。”

“你站住!”吕纯赶紧叫住她,气呼呼地道:“我上次在你那里丢尽了脸面,让我找回点场子难道不行吗?”

吕纯想要尽力讨好奉承一个人的时候,总是无比聪明讨喜,钟唯唯被逗得笑了:

“行,当然行,接下来我要和娘娘说的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娘娘安排一下吧。”

吕纯狐疑地看了她两眼,颇为不信,但还是安排心腹看好门,仔细检查一遍,确认没有人偷听,才说:“有话直说。”

☆、295.第295章 和吕纯做交易(2)

钟唯唯轻声道:“这些日子,我思来想去,觉得你前些日子的提议是正确的。

我一个人无根无底,孤掌难鸣,稍有风吹草动就会被波及自身。所以我决定,和贤妃娘娘合作。”

“合作?”

吕纯原本正拿着纨扇把玩,一听钟唯唯这话,“呼”地站起来,双眼放光,连珠炮似地说了起来。

“你总算是想通了!若是早些想通,陛下也不至于如此辛劳,你也不至于遇到这些破事儿。

陛下知道这个事吗?你打算什么时候和他说?他可是很久没来我这里了……”

钟唯唯抬手止住她的话头:“贤妃娘娘厉害,下官是知道的,您要合作,总得拿出点诚意来。”

吕纯狡猾地问:“什么才叫诚意呢?”

钟唯唯轻声说道:“娘娘听说过投名状吧?在民间,但凡好汉要入伙,就要先杀个人,提人头来交一份投名状。然后,我才信得你。”

吕纯将扇子掩住口,惊呼:“呀,你让我杀人?你居然让我杀人?”

突然想起葛湘君的死,警惕往后躲了躲:“葛湘君不会真是你弄死的吧?”

“她自作自受。”钟唯唯面无表情,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吕纯吓得站起来:“你,你……”

所谓鬼也怕恶人的,尤其是吕纯这样的人,在她面前露出软弱之态,绝对不会得到同情。

只会被欺负,被算计,无所忌惮,那就失去了她走这一趟的意义。

钟唯唯学着重华的样子,竭力让自己的目光显得阴沉冷酷,语气傲慢冷冰:

“我不要娘娘杀人,但我要看到你的诚意。第一,葛湘君的死,不能传出宫廷,更不能让御史拿了说事,给陛下添烦忧。”

吕纯松了一口气:“虽然很有难度,但也不是做不到。和太后娘娘对着来,是要付出惨痛代价的,我若做到了,你怎么保证我的利益?”

钟唯唯不容商榷地道:“娘娘只有先做好这件事,我们才有继续往下合作的可能。”

吕纯大怒:“哪有这样便宜的事?”

钟唯唯起身就走:“我去找惠嫔。”

吕纯一点便宜都占不到,简直气死了,使劲搧着扇子:“便宜你了!回去等着!”

钟唯唯大摇大摆往外走:“如此,就有劳贤妃娘娘了,下官告辞。”

“你站住!”吕纯突然叫住她,探究地盯着她看了片刻,问道:“你不会是遇到什么事了吧?我总觉得你有点奇怪哦,今天居然涂了胭脂抹了粉!”

钟唯唯“呵呵”一笑,卖弄地道:“女为悦己者容,陛下喜欢我这样。才出了这种事,我总得讨好讨好他才行。怎么样?我这妆容还可以吧?”

吕纯被恶心得不行,不耐烦地摆手:“去去去,当我没问。”

“去长阳宫。”钟唯唯走出西翠宫,里衣已被冷汗浸湿大半,在路边站着歇了会儿才缓过劲儿来。

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中毒太深,自从被宋神医点破她的身体情况之后,她就越来越觉得不舒服,很容易就疲倦,经常眼冒金星,困的厉害。

吕纯太精明,一不小心就可能露出破绽,她必须全力以赴。涂点脂粉调整气色,很有必要。

小棠不明白钟唯唯要做什么:“你这一大清早的,急急忙忙找了这个又找那个,到底想做什么?身体又不好,有什么急事不能让我去做的?非得自己来回跑。”

时不我待,她必须在离开前把这些事安排好,不然她怎么放心得下重华?

钟唯唯咬着牙,又去长阳宫见了胡紫芝。

胡紫芝掌管了一部分宫中的事务,早就听说了葛湘君坠楼的事情,见钟唯唯来了也不意外。

好茶好水招待着,不等钟唯唯开口就直接表了态:

“我知道彤史为了什么事而来,你放心,家父有交待,陈留侯府是陛下的,随时等着为陛下肝脑涂地。

不就是宫里死了个无关紧要的人吗?不值得大动干戈。”

有共同的利益,才能共进退。钟唯唯让胡紫芝把伺候的人打发出去,斟字酌句地开了口。

“我恐怕不能长久陪伴陛下了,若要在这宫里寻一个人出来长久陪伴陛下的话,我希望那个人是惠嫔娘娘。”

胡紫芝万万没想到她居然开口就是这样一句话,还以为她是来试探自己有没有贼心贼胆的呢。

连忙道:“你误会了,我早前的确是想伺奉陛下,现在已经没了那份心思,只求陛下安康,天下太平,家里安康,我自己平安健康就好了。”

钟唯唯摇头:“不,只要我离开,娘娘就是下一个目标。您若不自立,若不防备,若不还击,那么,明年的今天,很可能就是您的忌日。”

钟唯唯说的都是事实,现在韦太后之所以愿意善待她们这些异姓宫妃,那是因为有钟唯唯做了眼中钉、挡箭牌。

等到钟唯唯不在宫里了,韦氏、吕氏立刻就会排除异己,对她们这些人下手。

胡紫芝的神色凝重起来:“我不想死。”

钟唯唯道:“谁又想死呢?所以啊,娘娘就算是为了自己,为了家中的父母亲人,也要努力活下去……”

惠嫔道:“你要我做什么?”

钟唯唯道:“我要你……”

半个时辰后,钟唯唯走出了长阳宫,她的脸上带着不正常的红润之色,眼睛里闪着亮光,脚步也比来前轻快了很多。

小棠一直被关在外面,没能听到她和惠嫔说了什么。

但看到她的情绪和状态明显变好,就也跟着开心:“惠嫔答应帮忙了吗?有吕家和勋贵帮忙,没人能再拿葛湘君这件事做文章了吧?”

钟唯唯现在还不打算告诉小棠自己中毒生病的事,由着她去误会:“是呀,没大问题了。现在咱们去昭仁宫。”

半道上遇到李安仁:“姑奶奶,陛下找您呢,钱姑姑说您去了西翠宫,西翠宫说您去了长阳宫,可把我的腿给跑断了。”

小棠丢个白眼给他:“这么不禁事儿,要不让陛下换个人来做?”

☆、296.第296章 和吕纯做交易(3)(求月票)

李安仁哪儿敢啊,陛下一定会说,让你去找阿唯,那是你的荣幸,你不想去,无数的人排着队等着去呢。

“我不和你个小丫头片子计较。”李安仁打发了小棠,转过去对钟唯唯说道:“陛下刚有点空,就有人把葛湘君的事禀告他了,您猜陛下怎么说?”

重华会怎么说?

重华肯定是面无表情地“哦”一声,再淡定地接着做他的事儿。

若是那个人还不识趣,接着絮叨,他肯定就会冷冰冰地注视着那个人,直到那个人心虚害怕,自动闭嘴。

要是这样还不闭嘴,他大概就会直接让把那个人拖出去,再淡淡来一句:“妖言惑众,乱棍打死。”

钟唯唯想着,就忍不住翘起了唇角。

李安仁还等着卖关子呢,见状就奇怪了:“咋就笑上了呢?我都还没说。”

钟唯唯让小棠给他赏钱:“我猜,陛下肯定先是哦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结果那人还不闭嘴,陛下就瞪他,然而那人还是要接着说,陛下就让人把他拖出去乱棍打死。

大家赶紧去劝,陛下就说,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打五十板子。”

“哎呀我的娘啊!你咋猜得这么准?”

李安仁夸张地一拍巴掌,突然拍到掌心里的东西,低头一看,金灿灿一个小金元宝,眼睛立时直了:“这是给我的?”

钟唯唯微笑:“不然呢?”

钟彤史出了名的穷和吝啬,李安仁不敢相信:“你有这么舍得?”

钟唯唯笑道:“小李公公是陛下面前的红人,从前多有得罪,心里一直过意不去。如今手里也算有了点小钱,你日夜伺奉陛下辛苦,正好给你买点酒喝。”

生怕李安仁乱想多想,就又压低了声音:“若是有人在陛下面前说我坏话,就像今天这样提醒一下我比较好。谢了!”

谁不喜欢钱啊,李安仁开开心心收了钱,劝钟唯唯:“你是该大方一点,多撒撒钱,有些人的嘴巴自然闭上了,有个风吹草动什么的,都会来告诉你。”

钟唯唯笑而不语。

她给李安仁钱,不过是想谢谢他一直尽心伺奉重华,这人虽然有点蠢笨没眼色,但是真心护着重华,一点不做假。

到了昭仁宫,重华刚好打发走一拨大臣,见她来了就笑道:“去了哪里?”

钟唯唯不紧不慢地道:“先去了西翠宫,和贤妃喝了杯茶,又去了长阳宫,和惠嫔说了两句话。”

重华皱起眉头:“你去找她们做什么?是担心葛湘君的事情惹麻烦吗?有朕在,你何必去求她们?”

“陛下的面子可金贵了,后宫些许小事,不值得您出面。”

钟唯唯递给他一盏甜汤:“吕贤妃答应让吕氏帮着处理妥当这事儿,惠嫔也说陈留侯府是陛下的,随时等着为陛下肝脑涂地。

有这两方势力压着,陛下再居中调一调,韦氏闹不起来。”

重华就着她的手喝了甜汤,若有所思:“我怎么觉得你和之前有点不一样了。”

钟唯唯心里一颤,迎着他的目光微笑:“当然不一样了。兔子被逼急了还咬人呢。

我已经被她们逼到这个份上,再不还手就丢人了。就算不为我自己着想,也要为陛下的脸面,还有钟袤的将来想想。”

很有道理,她若是要做皇后,就该如此。

重华很开心:“葛湘君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已派了十三卫的人在暗里查探,若是真有人捣鬼,我轻饶不了他!

过几天,我准备正式举办一场宫宴,欢迎师娘、阿然、阿袤他们进京。

到时候给师娘一个诰命,阿袤也要跟着封,我想给他封赠厚一点,又怕别人不服,封赠薄了,又觉得不如意。”

不管钟夫人和钟欣然二人品行如何,钟南江对二人是有大恩的。

重华要得到天下读书人的拥戴,就要尊师重道,厚待钟南江的遗孀和遗孤。

所以给钟夫人一个诰命封号很有必要,最紧要的是,可以顺势名正言顺地给钟袤一个官职和爵位。

毕竟钟南江没有儿子,而钟袤是他正式收在膝下的义子养子。

绕来绕去,不过是为了名正言顺给钟袤一个身份而已,更是为了给钟唯唯一个好名声。

厚待义母、义姐,就算别人不会说她宽厚,也不能挑她任何毛病。

重华为了她,可谓是殚精竭虑。

钟唯唯鼻子一酸,赶紧掩饰地低下头,转过身借着放碗的机会,一连做了几次深呼吸,才算缓过气来。

“钟袤身无寸功,又素无才名,更不是义父的亲生子,世人都知道他是我的胞弟,封赠太厚对他没有任何好处,按惯例来就行。”

重华道:“我还怕封赠太薄,让人轻视他,欺负他,让你不开心不放心。”

钟唯唯道:“有陛下在,谁敢轻视他,欺负他?”

重华被她逗得笑了起来:“也是。”

他拉着她去看黄历:“你看看哪天比较好?”

重华挑的都是最近的好日子,但钟唯唯根本不想让钟袤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突如其来的变故断绝了她向重华坦白的一切可能。

她笑着指了一个日子。

“八月初六?”重华皱起眉头,“那是下个月的事了,要这么久吗?”

钟唯唯自有办法说服他:“当然要这么久。一来,师娘太过焦躁,晾一晾她,比较好;

二来,我还在风口浪尖之上,风平浪静些再封赠钟袤,更不容易引人反对。

您赐给师娘和大师姐的宅邸正在修整,下个月初六,差不多能修整好了。

她们正式入住,您趁势举行宴会庆祝,再一并封赠,感谢师父当年的教养,正好一举几得。”

她说得头头是道,重华竟然不能反驳她:“就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