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之后,房子弄好了。

何蓑衣买了一头猪,请全村的人吃了一顿,两条后腿腌制成火腿,又熏了些腊肉挂起来,买米买柴买油,搬进去准备过冬。

而那位外出采药的老药师,也终于回来。

他带上早就准备好的礼物,带着钟唯唯一起去求医。

老药师姓李,孤身一人,离群索居,住在距离村落两里远的地方,房子后面靠山,前面是一大块药田和茶园。

村里人既害怕他又尊重他,悄悄和钟唯唯说他是能和黑白无常求情的人。

例子是,好几次他都救回了已经死去的人。

钟唯唯虽然不信什么“可以和黑白无常求情”的说法,但是救回死去之人这样的说法,却真的令她生出来几分期盼。

何蓑衣更是信心满满,药方上有几味药,产地之一就是九君山。

李药师这种土生土长的土大夫,一身学识多半来自于家族传承。

就算是这几种药已经绝迹了,他也多半知道一点。

只要能知道一点,那就能顺藤摸瓜,找出些蛛丝马迹来。

更何况,李药师身份十分特殊。

出乎意料,李药师对钟唯唯跟何蓑衣十分冷淡,他甚至不愿意给钟唯唯看病号脉。

他一直蹲在药地里忙活,假装自己很忙:“我这几颗珍贵的药苗要死了,今天真是忙不过来,要不,你们明天再来?”

钟唯唯感受到他的态度,不由得看向何蓑衣,只见何蓑衣半垂了眼,眼里满满都是杀意。

钟唯唯唬了一跳,再去看,何蓑衣眼里的杀意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双笑成月牙状的眼睛。

他好脾气地在李药师身旁蹲下来,帮着他弄药苗:“我为先生做牛做马,还请先生帮个忙,替舍妹瞧瞧。”

李药师看了钟唯唯一眼,转过身背对着何蓑衣,闷声闷气:“你别乱动!你弄不好我这个。我也不要你做牛做马。”

何蓑衣笑着挪了一步,再次接近李药师:“不管先生想要什么,只要你治好她,我便能满足你。”

李药师突然站起来,用力把手里的东西砸在地上,大声骂道:“你这个人好没道理!我看不来这个病。你咋胡搅蛮缠呢?”

他一吼,好几个在附近茶园里干活的村民就扛着锄头围拢过来:“怎么啦?”

钟唯唯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李药师已然大声道:“这两个外乡人,好生无礼,非得让我帮他们看病,还说什么看不好就要弄死我。”

再一指何蓑衣,“特别是他,踩死我好几颗贵重难得的药材,那可是娃儿们的救命药呢。”

村民一听,全都神色不善的看向何蓑衣。

九君山中多瘴气,大人知道,不会随便踏入那些地方,小孩子贪玩不懂事,往往容易出事,那就要靠李药师来帮忙救命了。

虽说何蓑衣平时很会为人,但涉及到这种会影响大家的紧要事,没人高兴。

李药师继续煽风点火:“真是的,随便给点钱就让来历不明的外乡人住进来,也不怕惹麻烦。

莫非真要等到出了大事才后悔吗?一看就是男盗女娼,不是好东西,看好你们的茶叶和贵重物品吧。哼!”

边说边走回去,重重地把门锁上。

钟唯唯怒了,哪有这样血口喷人的?

不看病就不看呗,这样冤枉人。

再对上村民排斥的样子,心里更难受了,拉着何蓑衣就走:“不看了。”

☆、381.第381章 我要你活(2)

何蓑衣神色不变,坦然自若地朝那几个村民点点头,也不解释,跟着钟唯唯回去。

钟唯唯走得飞快,何蓑衣小跑着跟上她,见她气呼呼的样子,忍不住笑道:

“你生气什么?他不看,咱们另外想法子就是了,不值得气。”

钟唯唯低声道:“不想让阿兄为了我这样辛苦,这样哀求人。”

她看着何蓑衣,神色坚定:“我不认命,但不强求,所以师兄也不要强求。”

何蓑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她比在京中时稍许胖了些,皮肤也黑了一点,唯有眼睛始终清澈明亮,坚定从未减少。

他垂下眼,缓慢而坚定地道:“我要你活。”

哪怕是强求,也一定要她活。她的毒,因他而起,必须因他而终。

二人回去后,钟唯唯觉得经过今天这事儿,自己大概不能在这里久住了。

村民们大概也不会再如从前那样待她友好,得抓紧学习制茶之法才行。

她跟何蓑衣说了一声,就带着小棠和钟袤往离他们最近的一户人家走去。

九君山的薄片茶必须要用粗老的茶叶,历经杀青、初揉、渥堆、复揉、烘焙等过程才能成型。

其中最关键的技巧是堆积发酵,这个最难掌握,温度、湿度、时间,缺一不可。

她从来到这里的第二天起,就一直在看,看到现在,也不敢说自己就完全掌握了。

因此她带着小棠、钟袤,往人家院子里一蹲,就不走了。

她在那里看得如痴如醉,何蓑衣则带着梁兄、夏栀砍柴烧炭,舂米,腌萝卜,忙得不亦乐乎。

保长愁眉苦脸的走进来:“李药师不让你们在这里住,说让你们明天就搬走。”

原本在舂米的梁兄闻声,猛地回头,目光锋利如刀,直直地射向保长,杀气腾腾。

保长硬生生被他这一眼看得骨头发寒,害怕地站起身来,心虚后退。

“你想干什么?你想干什么?我可和你说,我是保长,保长!能和镇长打交道的!

镇长头上是县老爷!县老爷,你知道么?你见过么?随便一句话就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真是好大的官呢。”梁兄冷嗤一声,扔掉手里的家私,朝保长走过去,俨然是一言不合就要杀人的节奏。

何蓑衣突然说道:“我们后天走。”

梁兄冷冰冰地回头,把刀锋一样锐利的目光对准了何蓑衣。

不是说这里可能会治好钟唯唯么?就这样走了,是不想钟唯唯病好吧?

夏栀也不能理解。

钟唯唯等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九君山有药有大夫,是何蓑衣花了很大力气和心思才打听到的消息。

费尽力气,好不容易在这里安顿下来,居然就这样轻易答应走人?

夏栀贴近梁兄,低声问道:“铁疙瘩,若是你放开手脚,这村里的人,同时能对付多少个?”

梁兄并不在意这个绰号,很认真地回答:“一二十个不在话下。”

夏栀道:“我也能对付十多个。我们爷呢,二三十个不成问题。”

村子里本来就没多少人,壮劳力就更不多。

保长的脸色十分不好看,摸索着准备往外溜,好不容易走到门口,正要往外跑,一只手轻轻抓住他的肩头。

原本在烧炭的何蓑衣,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而他,就连何蓑衣怎么动作的都没看清楚。

保长吓得三魂出窍,“嘎”的一声怪叫。

一句“杀人啦”还没喊出来,何蓑衣已然收回手,温文尔雅地再次重申:“我们后天走。”

“好。那就后天走。”

保长双腿发软,再看到突然掏出两把刀,蹲在磨刀石旁慢慢磨刀的梁兄,硬生生吓出了眼泪:“英雄,好汉,有话好说,不关我事。”

何蓑衣“嗯”了一声,“我们后天就走。”转身入内,洗米做饭,切肉焖豆,不再搭理保长。

保长双腿发软,白嘴白脸地离开。

看到蹲在人家院子里看热闹的钟唯唯几人,本想让村民把钟唯唯姐弟轰走,始终不敢,悄悄溜走了。

制茶的这家小姑娘,对钟袤很有点想法。

唯恐钟唯唯看得不高兴会带走钟袤,恨不得把所有的制茶工艺、方法都详详细细地演示一遍给钟唯唯看。

钟唯唯看得兴高采烈,直到何蓑衣来喊她回去吃饭,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留守在家的几个男人空前沉默,梁兄吃好饭就去磨刀。

不但磨他自己的刀,还替夏栀和钟袤磨佩刀,就连剪刀和菜刀、斧头都没放过。

小棠洗了碗就去帮他忙,看着竟然十分和谐顺眼。

钟唯唯撑着下颌,生出些不合实际的想法:“阿兄,他俩可以配一对。”

“异想天开。”何蓑衣还在烧炭。

冬天快到了,山里阴冷,钟唯唯有寒腿,身体还不好,肯定会用大量的炭,他必须准备很多才行。

总不能她跟着他,就连温饱也没有。

钟唯唯不服气,怎么就是异想天开了?

梁兄已然回不去了,小棠始终要嫁人,男未婚女未嫁,只要互相看得顺眼,凑一对难道不好?

何蓑衣明显有心事,并不和她多话,只管忙着做事,做好了就打发她去吃药睡觉,丝毫不提后天要搬走的事。

钟唯唯其实不用他催促,到点儿就困了。

等她睡着,何蓑衣自炭堆旁起身,平静地交待任务:“小棠、钟袤、梁兄、夏栀,守好院子,看好人。

不管听见任何响动,都不要离开院子,眼睛不要离人。不管任何人闯进来,敢对她不利,只管杀。”

他说得很平静,就好像是在安排,谁去切菜,谁去洗米一样的自然。

小棠却觉得骨头缝里都是冷的,不过她想,如今到了这个地步,只要能护着姑娘,能护着大家,何必去管那么多呢?

钟袤紧张地看着何蓑衣:“阿兄要去哪里?让夏栀跟着你吧,多个人多双手。”

何蓑衣很欣慰,因为至少钟袤知道,他是要去做危险的事。

他露出笑容:“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人多反而碍事。”说完拉开院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382.第382章 白衣如霜

月色清华,照在何蓑衣身上,白衣如霜,发如雪,他走得沉稳有力,毫不犹豫。

见他走来,李药师养的两条大狗呲着牙要冲上去,他轻轻挥袖,两条大狗无声倒地。

他轻轻跨进院子,推门,点亮火折子:“出来。”

无人应答,李药师也不在屋里。

何蓑衣半点犹豫都没有,走到墙边堆放柴禾的地方,找一根细树枝,点燃,再往柴堆里插。

火苗渐生,越燃越大,照亮了他温和中透着冷漠的脸。

他平静地看着跳动的火苗,找一把铁锹,往药田走去。

第一下,铲除了十棵药苗,第二下,一片药苗倒地。

李药师藏于暗处,何蓑衣的铁锹每挥动一下,他便痛得吸气。

待到火苗舔至房顶,药田去了一半时,他终于忍不住,跳出来,大叫道:“你想怎么样?”

何蓑衣扔掉铁锹,平静地朝李药师走过来,衣袂飘飘,如同谪仙。

分明是一幅极有意境的画,李药师却害怕得连连后退:“你是那个魔鬼的种。”

何蓑衣微微怔住,魔鬼的种吗?

他勾起唇角,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手一伸,掐住李药师的脖子,一字一顿:

“我要她活,不然你就去死,我要让这个村的人都给她陪葬!”

火光跳跃,李药师看到,何蓑衣的眼里竟然有了些血红疯狂之色,他骇然跪倒:“不要……我治……”

魔鬼……李药师把这句话藏于心里,颤抖着提了水去灭火。

何蓑衣冷眼旁观,并不帮忙。

直到有村民发现火光,跑过来看,他才换了一张脸,焦急地帮着李药师打水提水灭火,水甚至打湿了他的衣服鞋袜。

一个人,怎么能把真实的情绪隐藏得那么深呢?

装得这样的像,这样的无辜热情诚恳……

李药师看着何蓑衣那张干净漂亮的脸,不寒而栗。

保长带着村人赶来,看到何蓑衣在此,惊疑不定:“怎么回事?”

何蓑衣抬起袖子擦擦汗,平静地看着李药师。

李药师把心一横,道:“我打着火把锄药田,不小心点着了柴堆,多亏这位小哥,帮我灭火,不然房子肯定被烧了。”

何蓑衣平静地朝他拱拱手:“举手之劳。”

保长觉得怪怪的,却又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好先招呼村人灭火。

灭了火之后已经夜深,村人散去,保长带了几个壮劳力不肯走,生恐何蓑衣会做啥。

哪知何蓑衣平静地蹲在井边洗洗干净,再平和地抬眼看着李药师:“那我先回去了,明天我带舍妹过来。”

李药师全身汗毛直立,满口答应:“好,好。”

何蓑衣向保长点点头,信步而去。

保长摸到李药师身边,低声问道:“是不是他……”

李药师摇头否认:“你想多了。他来求我,恰好遇到走水失火,既然他帮了我大忙,我总不好不近人情。”

保长蹲着抽了一袋烟,低声道:“这小子不是好人,你小心点。”

“他要求我帮他妹妹看病呢,不会把我怎样的。”

李药师打发走保长,小心翼翼地四处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外人在了,才忙着跑进屋,关死门。

点一盏小灯,小心翼翼钻到床下,扒拉开一块土砖,掏出一个布包,爬出来,坐在桌旁打开布包看了又看,再包上,放回原处,吹灯开门出门。

李药师点起火把,在药田里忙碌着,他要把之前被何蓑衣弄死弄伤的那些药苗重新扶正,看是否能尽量多的挽回一点。

大约忙碌了两刻钟后,他假意要去厕所,悄悄从另一道门摸回了房间,藏在角落里,紧张地听着屋子里的动静。

一等,就等了半个时辰,屋里安然无恙,什么声音动静都没有,就连耗子都没有通过半只。

李药师真正松了一口气,泰然自若地起身,再次点灯,爬到床底掀开土砖,检查自己之前放的东西。

布包犹在,一切安然。

屋子里应该是没有人偷窥了,何蓑衣大概是真的走了。

李药师鬼鬼祟祟四处看看,伸手在房梁上挂着的一堆布包里,取了最不起眼的一个布包。

未及打开,一只手从他身后伸出来,以不容反抗的速度和力量,夺走了他手里的布包。

李药师惊骇莫名,反应过来就凶狠地朝身后之人扑过去,嘶哑地道:“你还我药……”

何蓑衣轻飘飘往后一让,一脚将李药师踢翻在地,淡淡地道:“识相的,就不要自寻死路。”

李药师肋骨被他踢断了两根,痛得趴在地上直发抖:“你,你怎会知道?”

第一次翻床下藏的布包,是为了混淆视听,也是为了试探,看是否有人盯梢。

若是何蓑衣潜伏偷窥,就会误以为那东西就是他要找的药,然后偷走。

可是没人动那布包,他也就认为屋里并没有其他人,所以才会拿出房梁上挂着的这包、真正的药。

却没想到,何蓑衣居然如此有耐心,如此聪明。

何蓑衣并不会回答李药师的问题,只淡淡地道:“你是不是打算拿了药就连夜逃走?”

李药师不敢出声,痛得满头大汗。

何蓑衣当着李药师的面打开药包,看到里头一颗红色的干草,掐一点,硬塞进李药师的嘴里,逼迫他吞下,静坐观看效果。

没过多会儿,李药师开始全身发热发烫发红,他热得把衣服全部脱掉,嘶哑着嗓子问何蓑衣要水喝:“水,给我水。”

何蓑衣并不理他,只抓着他的手腕号一号脉,再仔细检查他的眼睛口舌,再听心跳。

结束之后,才兜头舀一瓢凉水浇下去,冷而狠地道:“不要想逃走,不然我叫你生不如死。”

李药师趴在地上舔水,顾不过来何蓑衣要做什么。

何蓑衣慢吞吞在他屋子里转了一圈,又挑了几样药,这才从李药师的身上跨过去,拉开门,扬长而去。

天亮,钟唯唯起床开门,只见院子角落里,何蓑衣静坐烧炭。

他背对她而坐,低头沉思,头上衣上满是白灰,肩背宽厚,如同九君山一样稳重能依靠。

☆、383.第383章 不要告诉她(1)

钟唯唯说不出心里的感受,她只知道自己非常非常感激这个男人,非常非常敬重这个男人。

她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来,低声道:“阿兄一夜未睡?”

何蓑衣避而不答,随手递了一个皮儿烤得金黄的红薯给她:“又香又甜,吃吧。”

钟唯唯分一半给他,他摇头,她便坚持不懈,倔强地等他接过去。

何蓑衣失笑摇头:“真是个孩子。”

“我不是孩子。”钟唯唯咬一口香甜的红薯,拿树枝戳了戳捂着的炭。

“够用了吧?都这么多了。听说这山里不怎么冷的,雪都下不来。”

何蓑衣道:“虽然不下雪,阴冷潮湿是一定的,离不得炭,多备一点总是好的。”

钟唯唯便不再说话,安静地和他并肩而坐。

“早饭后,我带你去找李药师看病。”何蓑衣吃了红薯,拍拍手,要去唤夏栀和钟袤起床。

钟唯唯叫住他:“阿兄,为何对我这么好?”

他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

何蓑衣一时竟然回答不上这个问题,因为他一直把她当成他的小妻子?

因为他一直把她当成亲妹妹?还是因为,她所中之毒,一大半原因因他而起?

他怔忪片刻,微微一笑:“傻了吧?居然问这种问题。我对你好,自是因为我是你阿兄,我们是一家人。”

钟唯唯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但是要细想,又抓不住关键处。

她纠结地道:“我只是觉得,我和阿袤真是大大地拖累了你。不然你一定活得很轻松,很自在。”

何蓑衣大笑:“傻了吧唧的,你怎知我不和你们在一起就会活得很轻松很自在?

我没有家,没有亲人,和你们在一起才觉得踏实欢喜,看着是我陪着你们,实际你们也陪了我,谈不上谁欠谁。”

他眯了眼睛,斜睨着钟唯唯:“我说,你不会以为我是看上你了吧?”

钟唯唯猝不及防,闹了个大红脸,十分不好意思地道:“阿兄在说什么?”

何蓑衣盯着她看,一双眼睛弯成月亮,酒涡微陷,笑容干净:“你脸红什么?别不是真的这样以为了吧?”

钟唯唯羞得无地自容,好吧,她之前原本坚信大师兄对她没有这种想法。

但近来,虽说他也没有什么无礼、或是故作亲密的举动,她却总是莫名多想。

何蓑衣叹口气:“阿唯啊,你居然和外面的凡夫俗子一样庸俗。阿兄对你好,是因为你和钟袤是妹妹和弟弟。

而且咱们处得很愉快。谁说男人和女人在一起,就非得是这样?莫非,你是被二师弟说得多了,所以就信了?

还是,谁和你说什么了?”

最后一句饱含试探之意,钟唯唯连连摇头,恨不得找条地缝钻下去:

“没有,没有,我没那个意思,我就是关心阿兄而已。”

何蓑衣见她实在是尴尬得很了,这才收手:“这样就好。不然多尴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