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唯唯微微一笑,莫测高深:“因为我就是这么厉害。”

胭脂很有压力,做完事情之后就退了出去,比之平时更加乖巧安静了很多,几乎感受不到她的存在。

钟唯唯睡眼朦胧,听到梁兄孜孜不倦地问:“你如何知道胭脂是圣女宫的人?我都没有发现。”

钟唯唯打个呵欠:“我蒙的。”

“……”梁兄一阵沉默,明显是蒙人的么,“我不信。”

钟唯唯再打个呵欠:“真的。”

重华没有告诉过她胭脂的身份,但是她把胭脂留在身边,他默许了,说明胭脂很得重华信任。

凭她对重华的了解,他只对圣女宫的人从不主动提及,并且十分信任,比如夏花姑姑。

这大概是因为圣女宫的人身份比较特殊,需要潜伏无声,以便查找对付昆仑殿教众,所以知道其真实身份的人越少越好。

不过这种事,她知道就好,没必要告诉其他人。

梁兄还是不信:“我不信。”

“那就别信好了,记着我最厉害。”钟唯唯翻个身,瞬间睡死。

梁兄蹲在阴影里,一颗心全都被阴影笼罩住,钟唯唯有些不一样了,也许她自己都没有发现。

梁兄有一种感觉,将来这座城市一旦建成,那么,钟唯唯便是这座城市的无冕之王,任何人来到这座城市,都要向她俯首称臣。

梁兄在阴影里蹲了半夜,笑了,谁不希望自己跟的人越来越强大呢?

钟唯唯穷愁潦倒,他会和小棠一起跟着她,她若变得十分强大,那当然最好。

钟唯唯这里的动静很大,根本瞒不住人,何况许翰动手之时,又派兵围住了各大交通要道,尤其把陈俊卿等人居住的地方围得水泄不通,美其名曰“保护”。

冲天的火光,沸腾的人声,小镇的居民真是大开眼界,没想到这辈子居然还能遇到这么多精彩的事儿。

先是看到御驾亲临,然后又要建行宫,要举办啥茶道交流会,那么多有名的大茶师,大司茶,谋刺,啥都见到了。

好奇的居民们趴在自家的墙头和门背后,偷看着街上的情形,激动得不要不要的。

何蓑衣站在周家大院外面,几次想要举手敲响大门,又将手放下。

他很担心钟唯唯的安危,虽然从许翰那里知道,她并没有什么大碍,而且这件事就是她给别人挖的坑,但没有亲眼看到她,总是不放心的。

可是,他又站在什么立场去探望她呢?

问得多了,过多关注,对她是负担,也会让她离他更远。

何蓑衣收回手,转身往后走。

不干涉不打扰,知道她好就行了。

将军府内外戒备森严,他刚走到居住的院子门口,就被守在外面的夏栀拖了进去:“爷,您可回来了!吓死我啦。”

夏栀是真的害怕,他怕会出大事儿,更怕有人浑水摸鱼,算计何蓑衣。

何蓑衣拍拍夏栀的肩:“没事儿,我累了,睡了。”

夏栀知道他心情不好,忙着给他端来热水泡脚,和他聊天散心。

“那么多的家具陈设运进来,好些东西都很贵重吧?听着您的嗓子都哑了,给您泡了润喉的凉茶。”

何蓑衣靠在躺椅上闭目养神,并不回答他的话。

夏栀沉默下来,替他捏着脚底的穴位,希望他能舒服一点儿。

“何兄?何兄?”一块石头扔过来,落在离夏栀不远的地方。

夏栀警觉回头,看到墙上趴着一个人,使劲朝他挥手,天色阴暗,也看不清到底是谁。

夏栀本着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儿的想法,若无其事地把头转过去了。

那人急了,再扔一块石头过来:“何兄!我是陈少明。”

何蓑衣这才睁眼:“什么事?”

陈少明爬上墙头,有些笨拙地跳下来,难为情地小声道:“您还记得上次我和你说的那个事儿么?今夜的事儿好像和家父身边的属官有关联,我……”

何蓑衣淡淡地道:“明公子是来问计的?还是想让我向阿唯说情?又或者,是想解释?在开口之前,请记得,若是今晚防范不得当,阿唯便死了。”

陈少明有些尴尬,沉默许久,低声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转过身,想沿着原路返回,然而根本找不到可以借力或是垫脚的东西,上不去墙。

只好红着脸问夏栀:“有没有梯子?或是高凳子之类的?”

身为男人,翻个墙都不行!夏栀有些鄙视他,默默地端了个凳子过来。

陈少明笨拙地爬上墙,再笨拙地跳下去。

不知是谁在那边等着他的,似乎是被他撞到了还是怎么的,发出一声惨叫,再不停地抱怨,问他是不是瞎了。

夏栀听见,忍不住笑了:“好笨的人。”

何蓑衣淡淡一笑,心情总算略好了些。

☆、476.第476章 获赠卫队

因为大火的缘故,院子里到处都落了一层黑灰,就连树叶也未能幸免。

许翰带着人,先把主院里幸存的财物清理出来,再彻底将所有可疑的痕迹都彻查了一遍。

见钟唯唯来了,就道:“昨夜一共抓了三十五个人,有三个反抗想逃跑的,当场处决了。清出来七八个,其余的人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可以继续使用。”

钟唯唯道:“我要亲眼看一看这些人。”

许翰默默领她去了将军府,边走边介绍:“刑房设在地下,是老夫来了以后才开设的,清净又安全,无人打扰。彤史想怎么问都可以,无需忌讳。”

钟唯唯听这话就明白了,这件事儿多半又是和韦太后有关,然后因为韦太后是重华生母,诸多忌讳。

许翰见她懂了,微微一笑,把沉重的大门推开:“味道不怎么好闻,我让人点一盘檀香避避味儿。”

钟唯唯连忙说:“不用,不用。”

她又不是来游山玩水的,既然想来了解情况,那就有所准备。

许翰却不听她招呼,径自安排下去。

他手下的军汉雷厉风行,不过须臾功夫,就布置了舒适的座椅并燃起檀香,憨厚地冲钟唯唯笑笑,行个礼,请她入座。

钟唯唯无奈,只好领了情,三四个裸着上身、强壮彪悍的军汉往她身后一站,令她油然生出一种“我是山大王”的威风感。

“都是信得过的人,彤史无需忌讳。”

许翰在另一把椅子上坐下,威严地道:“把人带上来。”

最先带上来的是米裁缝的两个徒弟,都已经被打得不成人形。

两个强壮的军汉一桶冷水泼过去,人便醒了,一口咬定就是万安宫指使他们的。

钟唯唯不信,她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重华打压防备韦氏得厉害,不可能这样轻易就让韦氏做到这个地步。

后面提上来的人都是被打怕了的,能说的都说了,多数人都只知道早在半月前就有人安排他们做事。

全是单线联系,各司其职,只需按照规定时间规定地点把事情做到位,就算是完成了任务。

许翰低声道:“昨夜才问出情况,我就派人去排查,但没找到人,可见是把事情安排好就撤了,对方,算计得很精。”

钟唯唯生出一个可怕的猜想,韦氏和昆仑殿一定联手了!

而且联系很紧密,不然不可能做到这样天衣无缝且如此嚣张。

但他们甚至不能随便提及,不然堂堂天子的生母和邪教勾结害人,传出去要成为天下人的大笑话!

论起她和许翰的交情,有些事情不能随便宣之于口,却又不能一点都不提,只好转弯抹角:“以一人之力,想要做到这个地步,是很不容易的事。”

许翰看她一眼,平静地道:“邪教不除,永无宁日。”

以及,韦氏不除,永无宁日。

虽未点明,但彼此心领神会。

钟唯唯道:“这事得赶紧让陛下知道,但不能写在信上,许将军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呢?这个人必须嘴紧机灵,知道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不可以说,以及话该怎么说。”

许翰道:“老夫已然安排下了,天未亮便已出发,最多十天,陛下必然知晓此事。”

钟唯唯松一口气,起身告辞,向许翰道谢:“多亏将军在此,我才能如此胆壮。”

许翰和气地道:“钟彤史不必客气,职责所在,老夫便是豁出性命去,也会护您安全。

近日不太平,光凭暗卫不够威慑宵小,老夫有一队二十人的卫队,都是跟着老夫出生入死、忠肝义胆的好男儿,让他们护您周全,您看如何?”

钟唯唯只当都是重华吩咐,人数也不多,就应了。

许翰领她去院子里,叫了卫队的人来拜见她,见着了人,她才知道自己猜错了。

一溜二十个军汉,全都身高体壮,相貌堂堂,精神抖擞,眼睛明亮,年龄应该都在三十左右。

没有太年轻的,也没有太老的,稳重彪悍,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卫队,而是精心调教了很多年,才调教出来的。

许翰介绍了钟唯唯的身份,再说让这些人跟着她,这些人一点质疑都没有,一齐大声道:“钟彤史安!”

声音响亮整齐,能把瓦片都震颤。

钟唯唯一看这气势,心里就有些发虚,就算是重华的吩咐,但是这样不客气地掏了别人的家底,不太好吧?

先和众人打了招呼,再笑着和许翰开玩笑:“许将军要培养这样一只精锐,不知要花费多少心血,被我就这样抢了,过意不去的。不如先借我这一段,过些日子我再把他们送回来。”

许翰摆摆手,轻描淡写地道:“不必,说来也不过是比别人高一些壮一些而已,并不是什么特别出众的,彤史不必太放在心上。”

钟唯唯见他说得不当回事,当着一群人推来推去的,也不怎么好,便郑重谢了许翰,准备回去。

却见一人进来禀告:“大司茶听说钟彤史和将军都在,要过来拜见。”

钟唯唯和许翰都有些意外,陈俊卿自刚来时闹过那一辙之后,虽然听了陈少明的劝,不再出来指手画脚,但傲气是有的,论官阶也是他最高,何来“拜见”一说?

许翰笑笑:“既然大司茶要来,把院门全部打开,洒扫相待。”

陈俊卿和陈少明一前一后,陈俊卿脸色十分不好看,眼袋松弛,两眼无光,看着就是整夜没有休息好的样子。

他拱一拱手,对钟唯唯嘘寒问暖:“早起才知道昨天夜里出了大事儿,原本想去探望彤史,却又想到您昨夜操劳,不好打扰……”

钟唯唯知道他急匆匆赶来绝不只是为了对她嘘寒问暖,却也不点破,含笑听着:“有劳大司茶挂心。”

陈俊卿道:“应该的,应该的……”

然后就冷了场,许翰也不接话头,捋着胡须微笑不语。

陈少明几次给陈俊卿使眼色,陈俊卿都只装作没看见,陈少明急了,大声道:“我们抓了两个居心叵测的奸细!”

☆、477.第477章 之一

两个隶属于大司茶的属官被绑缚着推上来,眼里犹有恨意。

一人恶狠狠地对着陈少明父子俩吐一口唾沫,骂道:“出尔反尔的小人,不会有好下场的!”

一人则扑倒在钟唯唯面前,大声道:“钟彤史,我要检举陈俊卿父子为虎作伥!”

陈俊卿脸色发白,紧抿着嘴,恶狠狠地瞪了陈少明一眼。

陈少明不慌不忙,坦然对着钟唯唯和许翰分别行了一礼,说道:“恶徒已然就擒,余下的事就要有劳二位了,馆里的孩子们心里不安定,若是钟彤史有空,还请过去看看他们,和他们说说话。”

他坦然大方,钟唯唯也坦坦荡荡:“我正有此意。”

陈少明往前面引路:“宣竹他们几个,天未亮就一直缠着问你的消息,很是关心你的安危。”

宣竹是这一届青云班中最出类拔萃的,钟唯唯平时也很喜欢那孩子,闻言笑道:“是该早些过去安定人心。”

“有我在,出不了乱子。”陈少明沉着地问陈俊卿:“父亲不和我们一起回去么?”

陈俊卿阴沉着脸道:“我要和许将军一起料理这件事,我是此地官阶最高之人,出了这样的大事,却一问三不知,有负皇恩。”

其实就是不放心,生怕许翰和钟唯唯联手害他,把他从大司茶这个职位上赶下去,因此要在这里盯着。

陈少明面红耳赤,尴尬得无话可说。

许翰一笑,圆熟地道:“钟彤史不管事儿,老夫正觉得孤掌难鸣呢,有大司茶帮忙,那是再好不过了。请!”

陈俊卿阴沉沉地扫了那两个属官一眼,毫不客气地跟着许翰往屋里走去。

钟唯唯见陈少明尴尬得厉害,便转开话题:“昨天夜里出事儿,曾柳柳和杨露她们几个也被叫去问话的,被送回去后我还没来得及去看,听说都被吓坏了。你和她们要熟些,稍后你去安抚看望一下。”

“我记得了。”陈少明落后钟唯唯一步,以从属的姿态跟着她:“小钟,家父年纪大了,有些糊涂,希望你别和他计较。”

既然他把话说到这个地步,钟唯唯也就不藏着掖着了,笑眯眯地问他:“其实说真的,大司茶有想法是人之常情,我所关心的,是你有没有想法。”

陈少明苦笑:“我以为我很早之前就已经和你说清楚了。我在茶道上不如你,我羡慕不服,却不嫉妒生恨,我会很努力,尽力追赶你,所以你要小心了。”

钟唯唯摊摊手:“那不就结了?老人家么,都是爱钻牛角尖的,我若要和他计较,早就计较了。”

陈少明道:“陛下那里……”

他怕重华知道这件事,会对陈俊卿乃至整个陈家都产生不好的看法,那就要命了。

钟唯唯就问他:“大司茶一直都在输,对不对?”

陈少明尴尬道:“哪有你这样直接的?”

钟唯唯一笑:“其实我要说的是,不管先帝也好,陛下也好,都没有因为大司茶在斗茶大会上输了,就治他的罪吧?陛下若是对大司茶不满,此次就不会让他来这里主持。”

陈少明只是叹气,他也是这样劝陈俊卿的,奈何陈俊卿年纪越大,得失心越重,再被人撺掇着,就容易犯糊涂。

比如说这次的事情,他让陈俊卿远离那两个属官,陈俊卿当时答应他,背后却总是听那两个属官胡说八道。

钟唯唯那里出事之后,他向何蓑衣问计,忙着回去绑人,陈俊卿却要他把那两个属官弄死,理由是,担心这两个属官会污蔑自己,把他们父子卷进去。

他坚决不肯,那两个属官早就入了人眼,这当口弄死,没事儿都变成有事儿了。

不但不能死,还一点伤都不能有,要审也是由钟唯唯和许翰来审,绝对不能有他们父子俩什么事儿。

人家父子的事儿,钟唯唯也不好多说什么,去隔壁看了众茶师和孩子们,让他们确认她平安无事,稳定军心之后,她就准备回去了。

二十名护卫整整齐齐地跟在她的身后,步伐一致,就连佩刀摆动的弧度大小都差不多,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胭脂有些不习惯,悄悄和钟唯唯说道:“好威风。”

“习惯就好。”钟唯唯微笑着和站在道旁,向她行礼的商人、工匠等人点头,回答他们的问候:“……都好,都好……不过是个小意外而已,让大家担心了。”

忽见何蓑衣站在街边墙根下,静静地看着她,表情很有些奇怪,像是高兴,又像是有点落寞。

满街的人,摩肩擦踵,熙熙攘攘,他却好像只有孑然一身,与这个越来越热闹的小镇格格不入。

钟唯唯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一种难言的酸楚自心底深处油然而生,对着这样的何蓑衣,她快乐不起来。

何蓑衣很快发现她在关注他,朝她微微一笑,点点头,大大方方走过来,言简意赅:“都好?”

钟唯唯重重点头:“都好,昨夜忙坏了吧?”

何蓑衣自然而然地跟着她一起回去:“是的,货已经卸完了,该入库的入了库,该摆设的正在摆设中。

你有没有空?若是有空,正好一起去芳茗馆。他们正在摆设,要是不喜欢的,趁便让人改过来。”

钟唯唯本来想去看看曾柳柳等人,但是看到何蓑衣兴致勃勃的样子,想起他刚才孑然一身的模样,便点了头:“也好。这边不能再住人了,早些把那里安置好,也好搬过去。”

胭脂微红了脸,让人把马车赶过来,请钟唯唯上车。

车夫刚要驶动车辆,那二十个侍卫中的一个,突然道:“你下来,以后这车和马都不由你来管了。”

车夫目瞪口呆,不确定地看向钟唯唯:“钟姑娘,您看这?”

那侍卫笑眯眯地给钟唯唯行礼:“小的叫之一,专长养马赶车,姑娘若是相信小的,这车马的事情以后就交给小的吧,保证什么惊马车轴断裂之类的事情,一定不会发生。”

☆、478.第478章 巡山的女大王

许大将军给了她一队看上去很精干的侍卫,她却让人家给她赶车,这似乎太大材小用了些。

钟唯唯婉拒:“杀鸡焉用牛刀,赶车不过是小事儿,壮士还是歇着吧,让他们做就好。”

之一笑道:“姑娘此言差矣,出行之时,车马安全是重中之重,有很多人死在惊马或是车毁之上,又有很多人,因为有一个技艺高超的车夫,因此逃得生机。赶车可不是小事儿。”

说着摸一摸马儿的头,马儿温顺地挨了他一下,眼里隐约有害怕的意思。

要知道,这马和之一今天是第一次见面!

钟唯唯看得惊讶极了,见他说得头头是道,动作也非常娴熟,便道:“那就有劳壮士了。”

之一豪爽地纠正她:“之一,姑娘,小的名叫之一。”

他点给钟唯唯看:“他是之二、之三、之四……各有专长,改个时候再一一演示给姑娘看。”

一群强壮的汉子神色严肃,点到名的时候就冲钟唯唯抱拳行个礼,完全无视围观的民众。

钟唯唯像男人一样地叉手还礼,问:“你们谁是头?”

所有人都一齐看向之一,之一憨厚地摸摸后脑勺:“小的心要细些,会做针线活儿,许将军经常让我给他们补袜子和衣服,补来补去,他们就都叫我大哥了,所以……嘿嘿……”

钟唯唯没忍住,笑了起来,真是人才!

何蓑衣不动声色地将这二十名侍卫仔细打量了一番,垂下眼,请钟唯唯上车:“天色不早,走罢。”

钟唯唯没有邀请他同乘,他也没要求上去,而是牵了一匹马,跟在一旁,有一搭无一搭地和钟唯唯讨论一些家具陈设和园林方面的雅事。

之一赶车果然赶得很好,稳重机巧,马车明显没有之前那么颠簸。

钟唯唯再悄悄观察其他十九个侍卫,全都目光锐利专注,让人感觉得到,他们都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

车停下,钟唯唯习惯性地要跳下车,一个侍卫小跑着上前,跪伏在车前,大声道:“请姑娘下车。”

钟唯唯再次愣住。

虽说她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当初也曾见过小宦官给先帝和重华垫脚上马或是下车,可是,那是小宦官,不是这样威风凛凛的侍卫。

而且踩在小宦官背上的人是皇帝,不是她这样的普通人。

她有点弄不清许翰到底想要做什么了。

之一微笑着道:“姑娘,这是之二十,我们平时都叫他二十。这是他的职责所在,还请姑娘不要拒绝,不然他便是失职。”

之二十再次大声喊道:“请姑娘下车!”

钟唯唯骑虎难下,只好踩上之二十宽厚的背,轻轻一踏就迅速跳了下去,然后习惯性地回身,拍了拍他衣服上的灰尘。

之二十没事儿似的站起来,笑容里多了几分真诚:“不用的。”

之一道:“二十、十九、十八,留下来和我一起整理马车,其余人等侍奉姑娘入内。”

三个侍卫齐齐应了一声,出列,向钟唯唯行礼之后,留在了马车旁。

一个站在前列的侍卫上前一步,向钟唯唯行礼:“姑娘,小的之二,暂时统领余下人等,姑娘有事,只管吩咐小的即可。”

得到钟唯唯的首肯之后,他比了两个手势,四个侍卫上前,清路,站岗,有条不紊。

钟唯唯真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受宠若惊,自觉因为有了这队侍卫,她瞬间成为了不起的大人物了。

因为想要配得起这队威风凛凛的侍卫,她昂首挺胸,端庄威严地往前一直走。

好几个在做事的管事看到她,原本是想和往常一样和她打招呼的,见状都收了笑容,犹豫片刻后,毕恭毕敬上前行礼问安。

钟唯唯也一本正经又和气地回了他们的问候,她注意到,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和往常有些不同了。

平时吧,虽然大家也很敬重她,但语气和表情里总是带着一股亲昵和随便,现在也还很敬重她,却多了几分谨慎和尊敬。

她不像是来做事的,更像是来巡山的大王,略有些不自在,但也还能撑得住。

芳茗馆里的家具已经摆设好了大半,钟唯唯进去看了几个地方,按照自己的喜好让人调整了一下,就觉得累了,请何蓑衣去白檀木亭子里喝茶。

白檀木亭子所处的位置很好,坐在上面可以俯瞰大半个芳茗馆的景色,亭台楼阁,烟雨花木,唯独看不见她将要住的地方,这也是为了安全着想。

之二向钟唯唯请示:“鉴于姑娘很快就要入住,我们需要查看一下地形,以便布防。”

钟唯唯道:“去吧,辛苦。”

之二留了四个人分东、南、西、北,在亭子周围防守警戒,其余人等跟着他离开查探地形。

总算是清净了!钟唯唯松一口气,给何蓑衣斟茶:“师兄可大好了?”

“已然好了。”何蓑衣接连两次受了重伤,气血两亏,脸色总带着一种不健康的白色。

钟唯唯觉着,他再这样下去,都要赶上她那么白了,便道:“杨适这些日子给我开了一种补气血的药,我觉着不错,问了他说,男人也可以吃,我稍后让人给师兄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