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华正要准奏,又有一个御史跳出来:“陛下,臣有本要奏。”

讨人厌的苍蝇!重华不耐烦地摆摆手,半是威胁半是提醒地道:“爱卿是想赞颂钟唯唯么?不必了,她有多出色,朕都知道。”

御史撅着胡子道:“臣以为,让钟唯唯担任大司茶一职甚为不妥……李尚此人阴险狠辣,实为心腹大患,方才钟唯唯原本有机会将其置之于死地,她却为了一己之私放过李尚……今天是为了保住胞弟的命,明天会不会为了其他人,其他事,故意输掉比赛?”

重华笑得更加灿烂:“爱卿说得很有道理,不如,这个大司茶让你来做如何?”

御史大惊:“这,这,陛下慎言,陛下金口玉言,不能乱说得的。”

重华听而不闻,示意李安仁。

李安仁走到台前,对着聚集在台前的民众大声道:“陛下问,今天,是谁让郦国战胜了东岭?”

“钟唯唯!”

“是谁为郦国夺得了茶叶专卖权?”

“钟唯唯!”

“她有没有徇私?”

“没有!”

“谁该做下一任大司茶?”

“钟唯唯!钟唯唯!钟唯唯!”

李安仁故意指着那个御史道:“可是有人不答应呢,陛下问,要不要让他来做?”

立刻有人大声道:“叫他滚下去,御史都没做好,就想做大司茶?正事儿不干,到处咬人!”

“他做大司茶?他给我们饭吃吗?滚下去!”

“滚下去!不做事儿光耍嘴皮子的人滚下去!”

“吧嗒”一声响,一个臭鸡蛋飞过来,准确无误地砸到了肇事御史的额头上,恶臭味儿随风飘散,臭倒了一大群人。

然而,扔鸡蛋的人还觉得不够,烂菜叶子,臭鸡蛋,烂果子,全都朝着肇事御史砸过来。

肇事御史被打得抱头鼠窜,重华冷着脸道:“全无体统!文武百官的脸都给你丢干净了,拉下去,打三十廷杖!”

肇事御史吓呆了,抬起那颗挂满了臭鸡蛋汁儿的脑袋,悲愤地道:“陛下这是不许臣子进谏吗?”

重华冷笑一声:“有句话说得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是瞎了还是聋了,没看见民意吗?逆臣是想害朕误国!”

害朕误国,这是非常大的罪名。

肇事御史还不服气,想要自救,跳起脚找个地方就想撞头自尽,早有人眼疾手快拉住他,不许他死。

重华勃然大怒:“祸乱不成就想撒泼,这是欺君!来人,剥去他的官帽穿戴,就在这里,给朕重重地打,打五十廷杖!”

肇事御史一听,当场吓昏死过去。

☆、588.第588章 我是大司茶

廷杖落在人身上,发出沉闷的击打声,肇事御史很快痛死过去,鲜血浸透里衣,滴滴答答流下来。

无数的人心惊肉跳,唯有民众握拳高呼:“打得好!”

钟唯唯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这一切,从始至终,丝毫没有想求情的意思。

有人不怀好意,希望能挑动她求情,故意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大意是她心肠恶毒,冷酷无情什么的,若是钟欣然,早就求情了。

钟唯唯冷漠回头,定定地盯了那个人一眼,那个人根本不敢和她对视,身子一矮,藏在了人群里。

钟唯唯勾起唇角,留下一个冷酷鄙夷的淡笑,收回了目光。

站得越高,跌得越惨。当初阿爹就是这样凄惨死去的。

阿爹死的时候,也是下面这些人,高呼着:“让他去死!杀了他!他该死!”

从此之后,她的仁善,只给值得的人,该狠辣之时她一定会狠辣,绝不心慈手软。

今天她若服软,就会有更多人踩上来。也许将来某一天,她也会像阿爹一样,孤独绝望地躺在断头台上。

五十廷杖打完之后,肇事御史已经完全没有了气息,重华淡淡摆手,自有人将尸体拖下去,再将现场打扫干净。

无人为这个御史叫屈,因为大家都知道,他背后站着的人是韦氏。

韦太师和韦七立于人群之中,隐晦地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再端然肃穆,假装自己和这一切没有任何关系。

重华起身,威严地道:“传朕旨意,芳茗馆主钟唯唯,护国有功,为国争光,堪当大任,现任命你为大司茶,即日上任……”

以下都是勉励的话,钟唯唯自动忽略,她踩着死去的御史残留的血迹,一步一步走过去,行礼谢恩,从重华手中接过了大司茶的金印。

阿爹,阿娘,你们看到了吗?我重新捧回了这颗金印。总有一天,我要洗涮干净雪溪秋氏的屈辱,让雪溪秋氏堂堂正正站立于阳光之下。

钟唯唯含着泪,将金印高举过头,金印在日光下闪闪发光,人群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

重华走过去,站在她身旁,与她并肩而立:“恭喜你,朕的大司茶。”

他的声音轻轻柔柔,欢喜又温和。

钟唯唯含泪带笑,非常认真地说:“我是大司茶。陛下为我准备的位子,我拿到了。”

欢呼声从斗茶台蔓延到整个京城,百姓自发组织起了舞狮、放鞭炮、唱戏、耍百戏等庆祝活动,舞狮队伍刻意围着东岭使团居住的驿馆,绕行三周,并停下来热热闹闹地舞了一场。

舞完之后,又沿着街开始游行,声音传进太傅府中,惊醒了昏睡的钟欣然。

她挣扎着起身,嘶声问道:“怎么回事?为什么这样吵闹?是不是出什么大事了?”

是不是钟唯唯那个贱人输给李尚了?

王嬷嬷并不在屋里,慕夕装扮的老嬷嬷递一碗水过去,淡声道:“是啊,出大事了,钟唯唯两局连赢李尚,做了大司茶。现下全城都在为她欢呼呢。”

钟欣然猛地打翻了水,拒绝相信:“我不信,我不信……一定是陛下收买了东岭人,故意让她赢的……我要去找陛下,我要去找太后娘娘……”

慕夕劈手给了她一记耳光:“你醒醒吧?你摔那一跤,不但把脸摔坏了,脑子也摔坏了?收买东岭人,故意让钟唯唯赢?你真敢想!”

钟欣然被打得偏倒在床上,扯动另外半边脸上的伤口,令她又痛又怕,倍感屈辱,她猛地跳起来,亮出爪子,朝慕夕扑过去:“都是你,都是你害的我,如果不是你,我的脸又怎会受伤?”

慕夕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将她往镜子前拖,要将她脸上包的纱布拆掉:“看来是嫌伤得不够深,待本座再给你加点料,彻底毁掉这张脸,看你还怎么勾引人……”

钟欣然尖叫着捂住自己的脸,痛哭流涕:“我不要,我不要……你帮帮我,帮帮我……”

她朝慕夕扑过去,紧紧搂住他的腰,跪倒在他脚下,仰头讨好地看着他:“你帮帮我,只要你肯帮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她重重地再强调了一遍:“让我做什么都可以的。”

慕夕不说话,半垂了眼睛沉默地看着她。

钟欣然拉起他的手,放在嘴边,轻轻舔了一下,她试图对他作出一个妖媚勾人的笑容,然而刚扬起唇角,就牵扯到了她脸上的伤口,痛得她的脸一阵扭曲。

她暴怒起来:“不帮就算了,滚……我要去告你,弄死你这个死太监……”

慕夕却将她抓起来,用力咬住了她的唇,并将舌头伸进了她的嘴里。

钟欣然强忍住恶心,生涩地回应慕夕,她从没有哪一刻,像此刻这样渴求权力。只要慕夕能给她,能帮她,什么她都愿意给。

她本以为,像慕夕这样的残缺之人,只要她稍许给予辞色,他便会神魂颠倒跪拜在她的裙下,然而她猜错了。

她刚给予回应,慕夕就抓着她的头发,将她拉开,目光森然地道:“你想做什么?”

钟欣然眨眨眼,诚挚地道:“自然是喜欢你……”

慕夕笑了起来:“你喜欢我?喜欢我这样的无根之人?喜欢我这样的过街老鼠?喜欢我永远见不得光?你是喜欢我手里那一半昆仑殿吧?”

钟欣然咬住嘴唇,难堪地道:“说来你不相信,但是,这么久了,我也没对你做什么吧?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想要见到你……”

“这样啊。”慕夕将她拉起来,手放在她胸前,重重地来回碾压了几下,抓住衣襟,刷地一下撕开了她的衣服。

钟欣然尖叫一声,想要护住自己,但是又破釜沉舟地挺了挺胸。

慕夕沉醉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将她抱起放在床上。

钟欣然的眼角沁出两点泪光,暗自发誓,钟唯唯,重华,你们给我等着瞧,既然你们背信弃义,就别怪我无情无义。

终有一天,我要亲手毁了这郦国天下。

☆、589.第589章 强势奋起求太平

欢庆宴后,就是谈判。

虽然两国举办斗茶大会多年,一切自有定律,按着规矩来就好了,但是今年东岭做了太多的事情,其中更是牵涉到真堇帝姬和钟袤的生死,双方不得不坐下来详谈。

谈判会定在芳荼馆中举行。

重华没有出面,而是派了吴王主理,钟唯唯和刘岑协理。

东岭人则派了一个叫做王彦的鸿胪寺少卿主理,梅询协理,李尚则完全不见影踪。

吴王觉得自己堂堂亲王,面对李尚这个郡王已然是将就了,对方居然换了王彦来,十分没面子,免不了不高兴:“李尚呢?”

王彦长着一张马脸,一双三角眼精光四射:“保平郡王身体不舒服,出不了门。吴王殿下有什么只管与我谈,我能做主。”

李尚昨天还活蹦乱跳的呢,今天要谈到实际内容,他就不舒服了?钟唯唯看向梅询,梅询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

刘岑给钟唯唯使了个眼色,小声道:“我估摸着,东岭人是内讧了。”

东岭新君可共苦而不能同甘,容不得人,这已经不是秘密了。李尚此番若是能赢,必然风光回国,备受重用。

但李尚不但输了,还让真堇帝姬落在重华手中,也许还受了伤,那他就是大罪!什么都是他的错。

很可能这个王彦,就是李澹派来监视李尚的,见李尚出了差错,就立刻将李尚去了职权,圈禁起来了。

钟唯唯等三人很快交换了意见,就不再追问李尚的下落,只问王彦:“不管是谁来谈判,这场斗茶大会的结果都是认可的吧?”

王彦一笑:“当然是认可的。不过是在贵国没有伤到我国帝姬的情况下。”

“什么?”吴王一听,这是想耍赖啊,当即一拍桌子再瞪眼睛,把手指戳到王彦额头上去:“你找死啊?”

吴王身有残疾,平时对着重华就像是一只温顺的小猫咪,却不代表他没脾气。

王彦没提防,被吴王这一指头戳得很实在,不由又羞又恼,沉了脸道:“贵国就是如此外交的么?见识了。”

吴王一口口水吐到他脸上:“臭不要脸的,出门都不兴带着脸的啊?老子不和你这个混球说,叫李尚来,梅……”

转头对着梅询,总算是多了几分尊重:“梅司茶,早几年我郦国输的时候,可从来没有搞过这么多鬼。今年你们为什么会输,做了些什么,你心里比我更明白。爽快认输,大家还是朋友,若是要耍赖,要搞鬼,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梅询撩起眼皮子,看向王彦:“愿赌服输,不然就别赌。”

王彦急道:“回去后如何向陛下交差?”

刘岑给他指出明路:“第一,今年的斗茶大会是郦国赢了,这是全天下人都知道的,不管你们承不承认,事实就是事实。立刻传信回国封仓,待我郦国卖完了所有茶叶,才能轮到你们。”

“第二,立刻无条件放了我国大司茶的胞弟钟袤,严惩凶手,派专人完好无损地把人送回来。”

“第三,贵国的元洲、泾川已然是输给了我们,限你们一个月之内交割完毕。”

“第四,茶叶专卖权的事情办完,钟袤回来,元洲、泾川交割完毕之后,再来谈真堇帝姬的事。”

茶叶专卖权、放钟袤都不是大事,唯独割地这个事真的没人敢做主。王彦的脸色更加难看:“赌气时说的话岂可当真?”

吴王大怒:“你再说一遍?有本事你把这杯水泼到地上,再收回来,本王就答应你的恳求了!毕竟我们陛下是个男人,说出来的话是作得数的。”

钟唯唯淡淡地道:“何必和他说这些,拒绝履行诺言,那就是要撕破协议的,打仗了,人也不必放回去,直接开战就好。”

梅询有些意外地看向钟唯唯,在他的印象里,钟唯唯不是好斗的人,如此霸道,开口就说要打仗,倒是出人意料。

钟唯唯不想再浪费自己的时间,给吴王和刘岑使了个眼色,三人起身就往外走。

与此同时,守在外面的御林军立刻围过来,把这间屋子团团围住。

吴王大声道:“去,照会各国使节,就说东岭人单方面撕毁协议,拒不履行诺言,郦国无可奈何,只好撕破脸了!”

王彦大声道:“钟司茶,令弟还在东岭做客呢,你就不怕吗?”

钟唯唯停下来,扭头看着他,目光森寒:“卑微屈膝求太平,永远也得不到。不如强势奋起换太平,更能让我放心。我能做的已经做了,剩下的都是他的命。”

她头也不回地往前大步而去,阳光照在她紫色的大司茶官服之上,透出一层光晕,让人不敢直视!

吴王和刘岑不约而同地赞叹了一声,心服口服:“这才是大司茶该有的样子。”

王彦失去最后的筹码,垂头丧气地坐下来,问梅询:“怎么办?”

梅询淡淡地道:“我只是一个茶师,只知道以茶道论输赢,而东岭,输了。其他的我不懂。”

王彦沉吟许久,道:“为今之计,只能这样了……”

吴王身份最高,最先走出芳荼馆,刚露了个头,就吓得急急忙忙缩回去,拼命朝钟唯唯挥手:“走后面,走后门……”

门口传来一阵一阵的欢呼声:“钟司茶,钟司茶……”是激动的百姓听说两国在此谈判,因此把芳荼馆给围了。

寒云过来道:“不必去后门了,那边同样堵满了人,先在这里候着吧,我已让人去宫里送信,多派些御林军过来维持秩序。”

与民同乐是好事儿,就怕有人浑水摸鱼,藏在民众之中行刺闹事。

钟唯唯听了寒云的安排,留下来去指点学生们的茶艺。吴王和刘岑还有公务在身,先行离去。

上完一堂课,王彦又派人过来,要和她谈判,无非就是还要用钟袤的生死安危来威胁她,钟唯唯烦了,让人把那个传信的东岭人打一顿轰出去。

世界终于清净了。

再上完一堂课,东岭人又来了,答应了所有的要求,并且提出另一个条件,让李尚留下来,代替真堇帝姬做人质。

☆、590.第590章 大惊喜(1)

李尚留下来做人质?钟唯唯轻笑一声,东岭人这是抛弃李尚了?

不行,既然东岭人这么在乎真堇帝姬,那就更要把贵客留下来换点好处,李尚回到东岭,东岭皇帝轻饶不了他,留在郦国,想杀却不好杀,还不如放他回去受罪。

她面都没露,让杨露替她回话:“不行。先把前面三件事做完做好,再来谈真堇帝姬的事。”

东岭人答应下来,她便放他们回了驿馆,同意他们派人回去送信。

做完这一切,天也黑了。

月亮从天边升起来,晚风将竹林吹得哗啦啦的响,钟唯唯起身,走到竹林旁,手扶着竹子,陷入沉思之中。

有人从后面走来,停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她以为是寒云,低声说道:“一晃眼,就是十多年了过去了。和我说说当年的事吧。”

却听那人在身后说道:“什么当年的事?”

竟然是重华的声音。

钟唯唯吃了一惊,回头笑道:“陛下什么时候来的?我都没有听见一点声音。”

重华含笑走过来,道:“知道你被堵在这里,我就来接你回去。”

他牵着她的手往外走:“刚才在和谁说话呢?”

钟唯唯道:“以为是寒馆主呢,他和我说,这丛竹是秋泽种的,我想起来,距离当年秋泽最后一次胜利,已经十多年了,所以想知道一些当年的事。”

重华不以为意:“我有礼物给你。”

钟唯唯便藏了心事,笑道:“什么?”

“两件礼物,世上最好的礼物。”重华故作神秘:“你跟我来。”

夜幕低垂,空气里带着栀子花的甜香,钟唯唯跟在他的身后,穿过芳荼馆的亭台楼阁,一直走到门外。

围堵在外面的百姓已经散去,一辆漂亮的朱轮华盖车停在外面,两匹全身没有一根杂毛的胭脂马配着金辔头,身上披着锦缎,安静乖巧地站在车辕里。

之一等人穿着一色的青缎新衣,分成两排站在一旁,笑得十分憨厚。小棠捂着嘴笑起来:“好漂亮的马和车啊,这是陛下的赏赐吗?”

重华含笑低声问钟唯唯:“你可喜欢?”

钟唯唯使劲点头:“喜欢的。”

他便请她上车入座:“去试试?尚工局做了很久,下了大力气。你若不来,便是要送去九君的。”

小棠要上前给钟唯唯打起车帘,被重华制止了:“让她自己来。”

钟唯唯立刻意识到,车里大概还藏了其他惊喜。她抿笑拉开了车帘,充满了小女孩儿拆礼物时的欣喜和期待。

车里放置着一顶制作精美的凤冠。

凤冠上的珍珠和宝石,在灯光下散发出柔柔的光晕。

钟唯唯瞬间明白了重华的心意。

她回眸看着他,轻轻将手放在他掌中:“我收了。”

重华欣喜若狂,猛地将她横抱起来,激动得语无伦次:“你如何就肯了?你没有说错话吧?你不会反悔吧?”

小棠等人露出善意的笑容,钟唯唯有些脸红,低声提醒他:“上车去说吧,这样显得你很傻。”

重华连忙把她放上车,自己也跟着坐上去,小心翼翼将凤冠收入盒子里,迫不及待扑过来将她搂入怀中,先“啪叽”亲了几口,才问:“你如何就肯了?”

钟唯唯被他的激动所感染,情不自禁带了几分笑意:“都到这一步了,不答应你还能怎么样呢?”

至于将来,再说将来的事吧。

重华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只是傻笑。

钟唯唯捏住他的脸,盯着他的眼睛:“在这之前,我们必须先说清楚两件事。”

“你说。”

“第一件,我现在的情况你很清楚,你会很难熬,将来日子大概过得会很艰辛。”

“我知道啊,是我把你留下来的,那就表示我已经想清楚了。”

钟唯唯点点头:“另一件事,将来如果有一天,你觉得不好了,请你第一个和我说。离开皇宫,我还可以做大司茶。若是不好意思说,让别人来告诉我也行的,就是别欺骗我。”

重华握紧她的手,声音低沉:“阿唯,经过这么多年,你当知道,在这世上,你便是我孜孜以求的人,我不会后悔。”

钟唯唯便不再说话,靠在他怀里,安静地由着马车往前走。

重华又道:“还有一件事,今天下午我去见了真堇帝姬,她告诉我,钟袤并不在东岭,而是在郦国。”

所有的风花雪月瞬间消失无踪,钟唯唯立刻坐直身体:“什么什么?你再说一遍?”

重华笑道:“我说,钟袤不在东岭,而是在郦国,他们把他藏在嵊州一个寺庙里,我的人已经去接他了。”

钟唯唯垂下头,许久没有出声。

重华以为她哭了,伸手去抬她的下颌,低声劝道:“怎么了?这不是好事儿吗?”

钟唯唯却猛地抬起头来,紧紧抓住他的衣襟,眉开眼笑,大叫起来:“啊啊啊啊啊啊啊……”

重华吓了一跳,赶紧捂住她的嘴,窘迫地道:“你小声点儿,别人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呢。”

钟唯唯盯着他笑:“我以为陛下是不怕的。”

重华立刻道:“朕当然是不怕,谁敢笑我?我是怕你脸皮薄,为你着想。”

钟唯唯也不戳穿他,高兴地靠在他怀里,使劲蹬了几下脚,反复问重华:“钟袤的情况怎么样?有没有被吓坏?没有受到其他伤害吧?”

重华就问她:“要不,我陪你去问真堇帝姬?”

钟唯唯毫不犹豫地点头应了下来,虽然重华肯定已经问得很细了,但她还是觉得亲自问清楚,心里才踏实。

真堇帝姬被关在护国大长公主府的地牢里,重华和钟唯唯特意交代不要打扰护国大长公主,直接去了地牢。

地牢里守卫森严,真堇帝姬却过得不差,大长公主特意调派了两位嬷嬷来照看她,吃住都过得去。

听见门响,她立刻站起来,往门边扑:“方哥哥,你放了我吧,我很听话的,以后再也不给你添麻烦了,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钟唯唯低咳一声,真堇帝姬发现自己扑错了人,怒目而视:“谁叫你来的?”

☆、591.第591章 大惊喜(2)

小棠毫不客气地用力将真堇帝姬推了个趔趄:“搞搞清楚,这里是郦国!你一个阶下囚,竟敢如此嚣张?”

失去身边的护卫,真堇帝姬就像是一只被拔了指甲的猫,有气无力地挠了几下,就哭了起来。

她对着门外大声喊重华:“方哥哥,我好歹也是一国帝姬,就算沦为阶下囚,也该给我同样的礼遇,这才君子,才能彰显郦国的风范和教化。”

重华站在外面低声和大长公主府的总管说话,压根就不理真堇帝姬。

真堇帝姬无奈,只好走回去坐在床上继续哭。

钟唯唯在屋里扫了一眼,挑了唯一一张凳子坐下来,淡淡地道:“你的耳朵居然还在,陛下真是心慈手软。”

真堇帝姬立刻不哭了,凶巴巴地道:“那是当然!我是谁啊?方哥哥虽然把我关起来,但是根本舍不得伤我的。那个是我侍女的耳朵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