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袤看出她不高兴,就问:“是因为刚才那首琴曲么?我觉得挺好听的,奏得很好。”

钟唯唯耐心地给他解释:“广陵止息,是杀伐之曲,为报父仇而行刺,虽是千古绝唱,却不适合在今天这种情况下弹奏。”

雪溪秋氏的沉冤才得昭雪,她和阿袤终于不用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何蓑衣却跑来奏了一曲为报父仇而行刺的琴曲,怎么想,都觉得有点那个。

秋袤举一反三:“那么,奏琴的人是想说,和咱们有杀父之仇的是……”

他突然反应过来,神色复杂地看向钟唯唯,安慰她:“阿姐,你别多想,那个人不怀好意,咱们不理他。”

是啊,和他们有杀父之仇,灭门之恨的,正是东方家人。

而重华,是叫东方重华。

钟唯唯心烦意乱,这些天积累起来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627.第627章 您老亲自来上朝啊

钟唯唯轻声道:“奏琴的那个人是大师兄。”

秋袤吃惊地张大了嘴:“为什么?”

钟唯唯直叹气:“说来话长,今天晚了,改天我和你细说。”

安置好秋袤,朱轮华盖车便已在大司茶府门口等着,钟唯唯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匆匆忙忙上了车。

上车之后才发现,重华仍然穿着那身素净的青袍,若不是眼神气派威严出众,乍一看就像是太学里出来的学生。

钟唯唯知道他是特意来接自己的,便问他:“是否吃过了?没吃的话,下官请陛下用饭如何?前面有家小酒馆的菜色和酒都很不错。”

重华笑道:“知道你去吃喝玩乐,朕还饿着肚子等,那不是傻的么?已是吃过了,趁着天色早,先回去吧。”

说着伸手过来,将钟唯唯搂进怀里,低声道:“为什么不高兴?”

钟唯唯不好和他提刚才的事情,只是默默地抱紧了他的腰,低声道:“累的。”

重华眼里闪过一丝异芒,常春园发生的事情,早就有人告诉了他。他虽未曾见着奏琴的人,却感受得到对方的恶意。

也罢,反正他和钟唯唯这一路走来,什么破事儿都遇到过了,还不是被他一一摆平了,怕什么。谁敢挡他的道,敢离间他和钟唯唯,杀了就是!

“岳父的案子,已经审得差不多了,等卷宗整理好,我让他们拿来给你看。至于川离……”

重华沉吟了一下,征求钟唯唯的意见:“你希望怎么处置他?”

钟唯唯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了,诚如大长公主所言,当年的事情各有隐情,川离不做,换了别人做得更绝更毒。父母亲族能够不被埋进万人坑,还能保有各自的遗骸,多少得益于他。

她决定先看卷宗,详细了解当年的情形,再决定怎么对待川离。

重华松一口气,他是听大长公主提起过,钟唯唯对宽赦川离一事反应非常激烈,倘若她真逼着他杀死川离并川离一家子,那是真不好办。

惩是一定要严惩,但若是过了头,对钟唯唯姐弟俩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儿,根基未稳,又添新仇,不是他想看到的。

重华聪明地转移了话题:“我看阿袤好多了,圣女宫的人再过几天就能到,阿姐要回来,到时候让她给阿袤仔细看看,也许很快就能恢复了。”

端仁长公主还真的回来了!钟唯唯有些高兴:“我还没见过长公主殿下呢。”

重华纠正她:“叫阿姐。”

钟唯唯注意到,提到端仁长公主,重华明显开心很多,就连眼里也含了笑意,就道:“那这几天,咱们好好想一想,怎么招待阿姐吧。”

重华兴致勃勃:“我让人把阿姐从前居住的玉明殿收拾出来,你有空就去布置一下,我会把阿姐的喜好告诉你。”

钟唯唯一一应下,重华道:“还有另一件事,另一个圣女,东岭的谦阳帝姬也要来。”

钟唯唯挑眉:“是为了真堇帝姬和李尚来的?还有那几座城池和赎金?”

重华“嗯哼”了一声,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打着矮几,心情十分畅快:“他们也有今天!”

回到宫中,重华到底还是摆了一个小小的私宴,和钟唯唯、又又一起,象征性地吃了一顿饭,喝了两杯果酒,算是为钟唯唯庆贺。

当天夜里,二人免不了缠绵一番,说了半宿的悄悄话,直到钟唯唯困得受不住了才睡过去。

次日清早,重华起身,本是不想叫她的,她翻身就跟着起了,急急忙忙让小棠给她更衣盥洗,抢着要在重华出门前赶到前面去。

理由是她重归后的第一次上朝,怎么也得先到百官面前露个脸才行,省得人家总说她是以色侍人,不服气,一遇到事儿就抱团掐她。

重华也没拦她,笑眯眯地道:“他们若是不高兴,让他们也来以色侍朕好了。只要……”

他暧昧地在钟唯唯身上打量了一番,低声道:“能和爱卿一样,让朕满意就行。”

钟唯唯啐了他一口,早饭都顾不得吃,急急忙忙跑远了。

重华淡淡地道:“朕突然想起还有一件急事没处理,今天的早朝推迟一刻钟。”

一刻钟,刚好够钟唯唯填一下肚子,李安仁闻音知雅意,连忙拿了包子和羊乳追上去,把钟唯唯拦在路上:“您先吃点东西垫垫底。陛下有急事,今天的早朝推迟一刻钟。”

什么啊,他能有什么急事?钟唯唯腹诽着,笑颜如花,心安理得受了这份体贴。

吃好之后,又要跑,李安仁不许她跑:“陛下有旨,请您注意形容仪态,不要在宫中奔跑,不然就别去上朝了。”

才吃饱饭,的确不应剧烈跑动,钟唯唯心里甜得不行,脆声道:“知道了!”

因为耽搁了这一歇,她赶到朝门外时,百官已经到齐了,正三三两两地站在一起低声说话。议论得最多的是她的事,以及昨天常春园有人在宴席上奏广陵止息的事。

钟唯唯悄无声息地贴着阴影插进人群,找到范国华等人,若无其事地理一理官服,微笑着给他们行礼:“诸位大人早啊。”

范国华看到她,十分开心:“小钟回来了!回来了好啊!”

他是个大嗓门,一嚷嚷就所有人都听见了。人群突然间安静下来,呼吸声清晰可闻。

真尴尬。钟唯唯摸摸鼻子,转身大方地和众人行礼打招呼:“各位早。”

之前集体进谏、挨过板子的那些大臣都不吱声,幸亏她才认的那几个便宜亲戚跳出来,兴高采烈地和她套近乎:“早早早,您老亲自来上朝啊。”

“噗……”有人没忍住,笑了起来,是陈少明的长兄陈少阳。他带着几个和陈家交好的人过来,和钟唯唯寒暄:“听说您回来了,家父备了薄宴,看您什么时候有空,给您接接风。”

有这么些人帮着圆场,钟唯唯得以顺利重新融入到百官之中。她不提前事,眉飞色舞地和他们吹牛,态度亲切又和蔼,一时之间,倒也没人再敢提她的不是。

☆、628.第628章 圣女到来(1)

重华说是要推迟上朝,实际却是按着正常的点数准时上朝,一点都没给那些想说女色误国的人留机会。

钟唯唯站在百官之中,仰望着他,怎么看都觉得真好看。

因为害怕别人发现,她看一会儿就垂下眼睛,再看就会忍不住抿着嘴偷乐,然后接着再看,再乐。

自以为没人发现,却不知重华坐得高,把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重华的耳根渐渐红了,面无表情地点了她的名:“秋茗,听说你对改良茶制有看法?”

叫了多年“钟唯唯”这个名字,重华突然喊“秋茗”,钟唯唯一时没反应过来是在和她说话,还在那里傻傻的乐。

范国华看不下去,轻轻戳了她一下,就有人小声道:“女人就是上不了台面,好好在家待着就好了,操心什么国事……”

钟唯唯这句倒是听清楚了,当即目光不善地瞅了那人一眼,微笑着走出队列,侃侃而谈。

郦国现下施行的茶制有弊端,这个事情大家都知道,就是一直没人去做,或者说,拿不出一个有效有力切中病端的好办法。

钟唯唯却是不同,小时候就听父亲提过一二,后来在苍山又受钟南江教诲,入京之后站得高看得远,到九君之后亲身体验,再作了实验,想法日趋成熟。

待到身份暴露,入诏狱,幽居大长公主府,静避铁头寺,更是给了她静心总结撰写的机会。

她才阐述了一小半,大家就都听出来这是切中弊端、行之有效的心血之作,全都敛神静听起来。

等到钟唯唯说完,半个时辰已经过去,重华心里很高兴,很得意,却要装作面无表情,冷漠无私,甚至是挑剔的样子:“事关民生大计,人人有责。诸位爱卿都说说自己看法吧,每个人都要说,不然就是不尽心!”

众人一听,这不对啊,以皇帝陛下对秋茗的偏宠,难道不该第一个站出来称赞“哎呀,真是了不起啊,说得真好啊,你们都不如她”云云吗?

为什么是要大家挑刺!挑了刺之后不会是继续打板子吧?屁股好痛,还没好呢。

重华见没有人响应他的号召,脸拉得更长了,所以这是明着不敢反对他和阿唯,所以装聋作哑上软刀子?

目光一溜,落到吕太师身上:“吕卿,你来说。”

吕太师头皮一紧,赶紧站出来说了几句好听话。

重华越听越不高兴,猛地一拍扶手,冷声道:“国家养着你们,是为了让你们专门溜须拍马的?”

吕太师吓得一抖,赶紧挑了个不大不小的毛病,表示钟唯唯想得不够周到。

钟唯唯和他据理力争,吕太师偷看皇帝陛下的表情,真的辩起来不会挨打吧?

却见重华一脸的欣慰,于是明了,皇帝陛下是真的要做实事,而不是要抬捧钟唯唯,便壮了胆子,和钟唯唯辩驳起来。

百官都看明白了,人人发言,有赞同的,有表示疑问的,也有否定的,钟唯唯讲事实摆道理,据理力争,该改的就改,不能让的寸步不让,朝堂之上吵得热火朝天。

重华的心情飞扬起来,他抬眼看着大殿外面的白玉栏杆和湛蓝的天空,红红的宫墙,灿烂的金色琉璃瓦,觉得这个皇宫,越来越可爱亲切了,终于有了几分家的感觉。

他曾经和钟唯唯说过,他在的地方就是她的家,但其实,于他而言,钟唯唯在的地方就是他的家,莫名的踏实。

这一吵,吵到下午还没结束,重华很担心钟唯唯的身体撑不住,便皱眉道:“这也不是一日之功,明日再议。”

钟唯唯正在兴头上,十分严肃地道:“陛下,难得大家说得正好,不如一鼓作气,先把大的方面定下来,细处可以慢慢讨论。您若累了,可以先去歇息,待臣等议定之后再报陛下审议。”

重华面无表情,所以这是要抛下他不管了?

本以为脸色难看,钟唯唯会识趣一点,很快哄他,哪知钟唯唯说了这一句后,立刻就转过身和其他人继续高谈阔论,眉飞色舞,再没看过他一眼。

李安仁同情地看着皇帝陛下,谁让您鼓励放纵的呢?

是夜,钟唯唯被兽性大发的皇帝陛下办了三次,实在撑不下去求饶之时,皇帝陛下磨着牙问:“朕累不累?需不需要先歇息?”

钟唯唯连声求饶:“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第二天钟唯唯萎靡不振,一切以重华马首是瞻,他让她休息就休息,让她吃饭,她就吃饭,简直听话得不得了。

百官见状,都觉得皇帝陛下夫纲很振,于是很满意。

吵吵嚷嚷中,新的茶制总算商定下来,而圣女宫的两位圣女也终于来到京城。

鉴于圣女宫的特殊存在,也是看在端仁长公主的面上,虽然明知谦阳帝姬的来意,重华还是率了文武百官和又又一起出城去迎接。

两位圣女同时出巡,声势烜赫,论资排辈,谦阳帝姬的车驾排在了端仁长公主的车前。

重华虽然很不爽,却也堆了笑脸迎上去。

谦阳帝姬却是坐在车上一动不动,直到侍女给她打起车帘,宫奴匍匐在地上给她当脚垫,她才扶着侍女的手,慢条斯理地下了车。

她微抬下巴,半垂着眼皮子,从睫毛缝里看着重华和他身后的文武百官,以及巍峨京城,最后将目光落在钟唯唯身上,眼里满满都是敌意和恶意。

而此刻,重华已经等了她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了。

郦国的官员们不由大怒,虽说圣女宫了不起,但郦国也没少供养她们,而且也有端仁长公主在里面勤奋做事,并不只是谁的功劳。

东岭和郦国是平等的!且现在东岭还处于下方。

敬你年老,端仁长公主已是退居一步了,皇帝陛下率领文武百官亲迎出城,那是多么隆重的礼遇,怎么就这样不识抬举呢?

重华却是冷静自然的样子,唇角含着笑意,一点不耐烦的意思都没有。

旁人不知,钟唯唯却是知道,今天谦阳帝姬得不了好。

☆、629.第629章 圣女到来(2)加更

谦阳帝姬对重华的态度很满意,也拿够乔了,这才淡淡地道:“有劳陛下了,本宫……”

却见重华微笑着从她身边走过去,欣喜地对着她的身后说道:“阿姐,弟弟等你许久了!为何迟迟不肯下车?”

竟然完全无视了她,谦阳帝姬的表情顿时凝固了,剩下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她缓缓回头,看到端仁大长公主也才下了车,和重华互相抢着要给对方行礼问好。

郦国的百官纷纷越过谦阳帝姬和她的马车,围拢到端仁长公主和重华的身边,七嘴八舌地表示欢迎和喜悦之情。

谦阳帝姬和她的马车、随从,被孤零零地遗忘在一旁,看起来和周围欢腾的环境格格不入。

随从们深觉丢脸,全都窘迫地低下了头,暗暗怪责谦阳帝姬装得过了头,招人嫌。

谦阳帝姬亦是恼羞成怒,她看看热闹非凡的端仁长公主那边,再看看自己这里,冷笑道:“本宫早就说过,郦国人狂妄无礼,无知野蛮,你们还不信,今天可算是知道这风气是从哪里来的了。”

她的声音够大,所有人都听见了,立时就有人反唇相讥:“早就听说东岭人狂妄无知,自以为是,今天可算是见识到了,原来是传统。”

另有人嗤笑:“那是你少见多怪,上次斗茶大会之时,咱们不就见识到了么?这次不过是再次见识而已。”

谦阳帝姬大怒,手指戳向讥讽她的大臣,厉声喝问重华:“皇帝陛下,你们郦国就是这样对待圣女宫的?圣女宫都不放在眼里,你们是想称王称霸吗?”

重华这才懒洋洋地撩起眼皮子看向谦阳帝姬:“朕有一事不明,圣女宫是郦国的么?”

谦阳帝姬怒道:“当然不是!”

重华再问:“那是东岭的咯?”

谦阳帝姬道:“那也不是!”

重华意味深长地道:“哦……原来如此,朕听谦阳圣女左一个你们郦国,右一个你们郦国的,还以为圣女宫是东岭的。可吓坏了朕,以为东岭霸占了圣女宫呢。”

谦阳帝姬紫涨了脸皮:“什么东岭霸占了圣女宫?皇帝陛下讲这话可不对。”

端仁长公主微笑着走过来,朗声道:“的确不对。圣女宫的来历大家都知道,六十多年前,昆仑邪教猖獗,祸乱两国,我郦国的护国大长公主不忍生灵涂炭,决意成立圣女宫,与昆仑邪教对抗。

经和东岭的眀嬅帝姬商量之后,得两国君主支持,东岭与郦国正式结盟,共同创建了圣女宫,为的是灭邪教,护两国太平。

两国约定,圣女宫既不属于东岭,也不属于郦国,超然、中立,由两国派遣身份高贵、能力强大的女子分别担任圣女,共同处理应对昆仑殿邪教,不徇私不枉法。

虽过去多年,这条规矩从未改变。眀嬅帝姬虽已辞世,但护国大长公主尚在人世,耳聪目明,想来她最是知道这里面的故事和规矩。你们不清楚的,可以去问她老人家。”

端仁长公主含笑看向谦阳帝姬,彬彬有礼:“谦阳圣女,您老说,是不是这样的?”

谦阳帝姬此刻的脸色已经不能用紫涨来形容了,简直就是气急败坏,她冷冰冰地看着端仁长公主,冷笑:“端仁圣女,这是在郦国,自然是你说了算。”

这话一出,众皆哗然。

端仁长公主刚才那话已经点明,圣女宫既不是郦国的,也不是东岭的,两宫圣女处事不能偏颇,不然就是违反规矩。

可是谦阳帝姬还要说这样话,明摆着就是不把端仁长公主放在眼里。

重华眼里隐现怒色。

他早知道端仁长公主这些年过得非常不容易,国家就是圣女的依仗,郦国国力衰微,东岭强盛,端仁长公主的资历又没有谦阳帝姬老,受气是难免的。

但此刻,是东岭战败,不得不到郦国求和谈判,他们手里还握着真堇帝姬等人质,谦阳帝姬却还如此嚣张无礼,可见平时是多么霸道不讲道理。

他跨前一步,冷笑:“按照谦阳圣女的说法,圣女宫地处东岭,就一直都是你说了算咯?”

谦阳帝姬不客气地道:“那又如何?本宫比她年长许多,见识能力都比她强,教导小辈难道不应该吗?”

重华“呵呵”一笑,笑声刺骨,众人以为他要发作,谁知他却道:“圣女宫传统真好,所以,稍后我国的护国大长公主若是教诲谦阳帝姬,那也是理所应当的。”

谦阳帝姬拧了眉头:“她已退隐……”

端仁长公主冷声道:“退隐就不算长辈了?谦阳圣女说这话时,要记得自己也会老。”

谦阳帝姬折了脸面,又自大惯了,有心就是要在这里给端仁长公主没脸,便道:“这就是小辈对长辈的态度?”

站在门口吵,难免给人看笑话,对圣女宫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也是很有影响的。

钟唯唯眉头一皱,给人使了个眼色。

那人上前,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和重华说道:“陛下,真堇帝姬她……”

余下的话含糊不清,却已足够引起谦阳帝姬的警觉,她手下的人给她使了几个眼色,表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这才不甘愿地道:“天色已晚,本宫年老体衰,不胜辛劳,还请皇帝陛下引路进城吧。”

重华并不理她,而是亲亲热热地把钟唯唯介绍给端仁长公主:“这是阿唯,哦,秋茗。”

又和钟唯唯说道:“快来叫阿姐。”

钟唯唯早就等这一刻了,当即甜蜜蜜地上前,清脆地叫了一声:“阿姐!”

端仁长公主笑道:“你倒是不客气,嘴巴甜,大气,不扭捏。”

她握着钟唯唯的手亲热地寒暄了几句,将目光投向被钟唯唯牵着的又又,轻声道:“这就是皇长子吧?”

又又有些害羞,侧身抱着钟唯唯的腿,笑着把脸埋在钟唯唯的袍褶里。

钟唯唯拉他出来:“快给姑母行礼问安。”

又又像模像样地给端仁长公主行礼:“见过姑母。”

☆、630.第630章 本宫有账要和你算(加更)

端仁长公主扶起又又,怜爱地抚摸着他的发顶,轻叹:“真是一个好孩子,我一直听你父皇说起你。”

又又和她不熟,微红了脸道:“谢谢姑母夸奖,我也听父皇说起过您。”

端仁长公主蹲下去,拉着他的手含笑问道:“哦,你的父皇是怎么和你说起我的呀?”

又又见她和蔼可亲,一点都不像谦阳帝姬那么凶悍,便活泼起来:“阿爹说,您是世上最了不起的女子之一,郦国多亏有您,他多亏有您,才能过得安心踏实。”

端仁长公主的眼里隐现泪光,强笑道:“哎呀,原来我不是唯一一个了不起的啊,都还有谁呢?”

又又就道:“还有曾姑祖母和唯姨。”

他挣开端仁长公主的手,跑到钟唯唯身边,仰头看着她,笑道:“唯姨,你也很了不起。阿爹也夸你了。”

钟唯唯抿着嘴笑,把他搂在身边,和端仁长公主道:“陛下也曾经和我提起过殿下呢,也说您非常不容易,很了不起。这次回到家了,让我们好好照顾您。”

端仁长公主神色复杂地看着钟唯唯和又又,轻声道:“是啊,回到家了。”

重华看看天色,说道:“不早了,准备了接风宴的,先回去。”

端仁长公主道:“我还有一个人要给你们介绍的。”

她往身后招手:“阿彩,过来。”

一个年约十来岁、粉妆玉琢的女童笑嘻嘻地走过来,一双眼睛先看重华,再看钟唯唯,最后才落到又又身上,依次给三人行礼。

钟唯唯注意到,这女童除了给重华是行大礼之外,给她和又又都只行一般的见面礼,可见身份非同一般。

她有些讶异,但看重华的样子,应当是早就知道这个女童的,便静听端仁长公主介绍。

端仁长公主笑道:“阿彩其实是七皇叔的孙女儿,幼时得了怪疾,十分不好,因为听说圣女宫气候温润,很适合她养病,七皇叔便求了皇父,把她送去给我作伴。这一晃,也是好几年了。”

端仁长公主说这话时,阿彩自然而然地贴到她身边,将头靠着她的手臂,表现得十分亲近信赖。

端仁长公主也怜爱地拥着她,小声道:“不是想念你的父母亲么?这回可以和他们住在一起了。”

阿彩抱着端仁长公主的手臂撒娇:“我才不要,我要和您在一起。”

钟唯唯推了又又一下,道:“阿彩姐姐交给你照顾啦。”

又又就鬼精灵地跑过去,牵着阿彩的手道:“阿彩姐姐,你和我一起坐车吧?我车上有好吃的,还有好多玩具,都是唯姨给我买的哦,很稀罕的。”

阿彩先看端仁长公主的脸色,得到允许之后才跟着又又往后面去。

重华道:“我们也走吧。”

几人商量着,欢笑着各自登车,并没有人理睬谦阳帝姬。

谦阳帝姬勃然大怒,冷硬地站在那里不动。

她手下的侍女小声劝她:“殿下,我们也走吧。”

谦阳帝姬冷艳高贵地道:“不去!谁要去自己个儿去!”

她自认为,她身份十分高贵,不但代表着圣女宫前辈,还代表着东岭,郦国人不敢真的把她丢在这里不管,不然闹出去绝对是郦国人理亏。

只有重华亲自来请她,给她台阶下,她才会去,不然都以为她好欺负呢。

哪知重华并没有搭理她,直直地往前头去了。端仁长公主的车驾紧随其后,十分排场热闹。

“端仁,你就是这样对我的?”谦阳帝姬眼看自己落了后,不由气红了眼睛,咬碎一口牙齿。暗道端仁长公主千万别落到她手里,还有郦国的混蛋们别落到她手里,不然,她一定让他们生不如死。

端仁长公主听见谦阳帝姬的叫嚣声,却假装没听见。

一是因为忍受太久,回到自己家乡还要继续忍,那也太灭自己人的威风了!

二是她和谦阳帝姬都同为圣女,应了反倒显得刻意,不如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这时候,最适合出面的人是钟唯唯,她让人停下车来,讶异地问道:“谦阳圣女,您为何还不走?”

谦阳帝姬看到她,分外眼红,冷笑着道:“你就是钟唯唯?”

大有兴师问罪的意思啊?钟唯唯装糊涂:“我叫秋茗。”

“找的就是你!你给本宫下来!”谦阳帝姬指着钟唯唯,怒目而视:“本宫有账要和你算!”

钟唯唯沉了脸,淡淡地拍了一下官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吩咐之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