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一刻起,便正式拉开序幕,准备帝后大婚一事了,大婚当日,正式册封颁下皇后宝印金册等物,那才算整个仪式结束。

正常情况下,本不该在宫中、由钟唯唯本人来领旨意的,而是要下旨到女方家中。

但钟唯唯的情况特别,因此也是特事特办,宫中昭告一遍,宫外还要再下旨到秋袤那里,告知朝野上下,有这么一回事。

接过圣旨之后,钟唯唯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站在重华面前看着他,一言不发。

重华也不出声,同样静默地看着她,目光深沉而温柔,更多愧疚。

吕纯等人看不到二人面部表情的细节,只知道这两个人都沉默地看着对方,什么话都不说,似乎是很不高兴,在闹别扭的样子。

看着看着,钟唯唯的眼里涌出了泪花。

真是太不容易了,她十岁认识他,与他相知相恋,吃过苦受过罪,也有过许多欢乐和甜蜜,走到今天,一共用了整整十四年。

重华严厉地瞪她,表示不许哭,你再哭试试?

钟唯唯将手放在小腹上,想要忍住泪意,眼泪却控制不住地流了出来。

重华沉了脸,冷冰冰地看向小棠和钱姑姑。

小棠和钱姑姑不知二人发生了什么事,匆忙上前去给钟唯唯擦泪,强笑着道:“这是欢喜的眼泪啊。”

钟唯唯把二人轻轻挥开,自己掏出帕子擦泪。

重华语气严厉:“你怀着身孕,别让朕再看到你哭!否则……”

他没说完,却让人感觉到了他的不高兴和威胁之意。

众宫妃低着头装鹌鹑,心里却打着小九九,哎呀呀,看来陛下虽然还是按照原计划昭告天下,要册立秋茗为后,但也是非常生气的啊。

秋茗全靠运气好,若不是与陛下感情深厚,肚子里刚好有货,说不定就真的要倒霉了!

大殿内的气氛十分诡异。

吕纯识趣地站出来,笑眯眯地道:“恭喜陛下、恭喜大司茶!”

众人跟着一起行礼,大声恭贺。

重华淡淡地道:“本该给你们赏赐,但是陈留侯刚出了事,就不赏了,都散了吧。”转头看着钟唯唯:“朕还有事,你安心将养身子吧。”

钟唯唯已经收了眼泪,沉默地行了个礼,并没有送他出去,显得有些敷衍。

重华也没多说什么,大步离开。

钟唯唯拉长了脸,一言不发。

又是吕纯善解人意地道:“大司茶累了吧,我等告辞了。”

妃嫔们转眼便走得干干净净,钱姑姑等人围上去,都劝钟唯唯:“回去歇着吧。”

钟唯唯攥紧了手中的纸条,板着脸往里走,进到寝殿就要赶人出去:“都不要来打扰我。”

钱姑姑等人吓坏了,她从来不是任性的人,这样做便是气坏了吧?

小棠仗着自己和钟唯唯最熟最亲,厚着脸皮道:“奴婢陪您。”

钟唯唯冷声道:“你们是不是和那些人一样,都不想听我的话了?”

这话说得很重,小棠吓白了脸,默默地站到一旁,钱姑姑给钟唯唯关上门,低声道:“我们就在外面,有事儿或是不痛快了,您就说一声。”

每个人脸上都是浓浓的担忧和关心,钟唯唯看着这些脸,想到不管有多艰难,她也一定要坚持,一定要赢,只有这样,这些跟随她的人才能活下去,才能活得更好。

她郑重地道:“我知道了。”

门被关紧,她还不放心,四处探查了一遍,甚至打开窗户往外看。

窗外雨淋淋的,却是真的安静,一个多余的人影都不见。

钟唯唯在窗前坐下来,取出一直攥在掌心的纸条。

纸条上,重华言简意赅地说了三件事。

原来是这样的,钟唯唯原本微微蹙着的眉心完全展开,心里的烦闷和委屈也全都消失无踪。

她勾起唇角,微笑着看向最后一句话“天下间,估计没有谁的订婚礼有这样特别吧?”

指尖温柔地触摸着这句话,的确没有谁的订婚礼有这样特别了,且她和他的婚礼,也将会非常特别。

钟唯唯将纸条放在香炉里烧化,扬声叫钱姑姑等人进来:“收拾东西,我要出宫。”

钱姑姑等人傻了眼:“为什么呀?”

还以为此事有心无险,她睡过一觉起来就好了呢,为什么不但没有睡觉,反而还要收拾东西出宫了?

小棠红了眼圈:“难道您要给那个人让路吗?您又没做错什么!就算要走,那也要把实情查清楚再走!”

就这样离开,仿佛真的是做错了事情,灰溜溜地出宫似的,真是太委屈了。

钟唯唯缓声道:“成婚那天,我必须要从宫外被抬进来的,对不对?早走晚走都要走。当前的情势太复杂,我搬出去,对大家都有好处。”

有什么好处?只看到你受罪了!小棠瘪瘪嘴,想哭,又怕给她添堵,赶紧转过身去了。

钱姑姑却是想到了什么,说道:“也好。这里头住着不顺心,反倒不利于养胎。但也不能这么走,得使人出去安排一下,知会秋大爷,再禀告陛下。”

☆、775.第775章 送礼

钟唯唯赞许地道:“有劳姑姑去准备了。”

众人沉默着分头去办事,唯有小棠死活赖在钟唯唯身边,一会儿问她想吃什么,一会儿绞尽脑汁地想说趣事给她听,唯恐她难过。

钟唯唯摸摸小棠的头发,笑道:“光长个子不长心眼,等我的事儿办妥了,你便和梁兄把亲成了吧。”

小棠红了脸:“谁要和他成亲啊。”

钟唯唯和她开玩笑:“上次不是让你们拿了本钱入股做生意么?挣了不少吧?”

小棠低着头绞手帕,声音比蚊子哼哼还要轻:“嗯,够买一座大宅子和几百亩地了。”

“那不错,以后还会更好的。”钟唯唯打发她去做事:“快去收拾行李。”

小棠不肯走:“您说我不长心眼儿,是什么意思呀?就这样离开,总觉得太委屈太不值了。”

钟唯唯只是叹气:“自己慢慢想吧。”

“哦……”小棠跑去收拾东西,恨不得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搬走,除却钟唯唯的衣物首饰,还想去搬贵重的陈设等物。

钟唯唯奇道:“你在做什么?”

小棠指挥人搬吕纯送来的珊瑚树:“这是别人送给您的,到时候再拿盒子装了抬进来呀……”

这丫头是顾虑她没什么嫁妆,怕别人看不起她呢。钟唯唯不由失笑:“这是打肿脸装胖子啊,被人知道了更丢脸!天下有钱的人多了,我靠的又不是嫁妆丰厚!”

胭脂凑趣:“是呀,您的本事就是嫁妆啦。”

“就你知道!”小棠噘起嘴,作势打了胭脂一下,好歹是没有再搬东西了。

闹了这一回,清心殿里的气氛好歹是没那么凝重了。

昭仁宫那边很快传来消息,重华准了钟唯唯要搬出去的请求,而且是立刻就准许了,一点挽留的意思都没有,更没有过问出去后要怎么安排。

钱姑姑当着钟唯唯的面,笑得轻松:“陛下也知道您的想法,觉着这会儿在宫里头住着不安心,不如出宫去住,更舒心一点。”

转过头就悄悄和赵宏图抱怨:“真是越来越猜不透了,平时像宝似的,恨不得捧着含着,这会儿倒是什么都不过问了。就算是觉着做错了事儿,要惩罚冷落一下,那也要为小的那个想想,好歹安排一下。”

大司茶府烧了,钟唯唯姐弟俩在京城也没什么产业,原有的那个小院子虽说经过修葺很不错,但堂堂皇后要在那里出嫁,就显得不够了。

如此冷落倒是让胡家高兴,丢的却是重华的脸面。

赵宏图好脾气地劝她:“等着瞧吧,陛下的心思并不是你我能猜到的。大司茶是个有主意的,她心里有数。”

“也只能如此啦,尽量让她高兴吧。”

钱姑姑叹了一回气,转过头就对着钟唯唯笑得灿烂,镇定自若地安排各种杂事。

下午,秋袤命人传消息进来,约定三天后由他来接钟唯唯出宫。

不到傍晚,重华冷落钟唯唯,钟唯唯闹着要出宫,重华不但没有留,反而顺水推舟同意了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皇宫。

曾静急急忙忙把消息报给端仁知道:“……事情果然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啦,殿下是否要去劝劝陛下?”

端仁摇摇头,继续做自己的事儿。

然而访客却是一波又一波地来了,最先来的是吕太贵妃,焦虑满面:“这是怎么回事儿?好端端地怎么就闹成这个样子了?端仁你去劝劝吧。”

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吕太贵妃做了那些事,但端仁却是对她多有防备,因此也只是叹气:“谁知道呢,我一觉醒来就成这样子了。想去劝吧,又怕陛下正在气头上,适得其反。”

吕太贵妃只是叹息:“大司茶平时行事最是得体不过,陛下不就是最爱她这一点么?怎能因为这么一件事就不管了?事情不是还没查清楚么?这不该啊。”

端仁听明白了,大家都觉着重华平时那样宠爱钟唯唯,为了这么一件事就生气至此太突然,有人是怀疑在做戏,也有人怀疑里头别有隐情。

吕太贵妃到底是哪种,端仁不知道,却晓得该怎么应付:“里头的内情我不清楚,陈留侯是重臣、忠臣,突然就没了,陛下心里难受……就算为了安抚大家,该怎么办还得怎么办。”

综合各方面反馈回来的信息,吕太贵妃确信重华和钟唯唯的确是为此生了罅隙,再想想哭死哭活的胡紫芝,心里舒爽极了,不能只是她一个难过,他们快活啊。他们不舒坦,她就舒坦了。

吕太贵妃说了几句要端仁去劝劝之类的话,心满意足地走了。

紧接着吕纯又来了,端仁真是被这姑侄俩给烦死了,本以为吕纯也是来打听消息的,吕纯却将一份房契交给她:“请长公主殿下替我转交给大司茶。”

端仁挑眉:“这是什么?”

吕纯笑道:“这是我积累下来的私房买的一座宅子,在朱雀街上,五进带花园的大宅子,去年才刚修葺好,没人住过,家具陈设俱全,崭新的,用来作为大司茶出嫁的宅子,那是最妥当不过了。”

这姑侄俩,一个要做好人让她去劝和,一个来送宅子,到底是何居心?端仁随手把房契放在一旁,道:“你自己拿去送给大司茶吧。我怕她不收。”

吕纯也不着急:“送出去的礼断然没有再拿回来的,若是大司茶不要,那就送给殿下吧。”笑眯眯地行了一礼,走了。

端仁静坐片刻,拿了吕纯的礼去昭仁宫求见重华,严储很快出来,饱含歉意地道:“真是对不住您,陛下在忙国事,谁也不见。”

端仁又去找钟唯唯,二人关在屋子里说了一会话,端仁叹着气离开,带走的还有吕纯送的房契。

于是宫里又多了一个传言,钟唯唯其实并不想真的搬出宫去,只是在和陛下生气,陛下真的许了,她就后悔了,求了端仁长公主去说情,陛下却连端仁的面子都没给。

消息传到长阳宫,胡紫芝的心情总算是略好了几分。却又听人说:“太贵妃娘娘探望您来啦。”

☆、776.第776章 想得到更多,就要忍得

吕太贵妃来做什么?胡紫芝暗自嘀咕了两句,挣扎着起身,由宫人扶出去:“怎么惊动您啦?”

她如今失去了凭仗,便不敢再像从前那样不管不顾,一心只忠于重华了,行事便要多了几分周到圆滑。

吕太贵妃是人精,立刻就看出了她的改变,笑眯眯地扶着她往里走:“又不是外人,我来看看你这个病人,倒惹得你爬起来接我,真是罪过。”

盯着胡紫芝看了两眼,叹气道:“瘦了!哎哎,依着本宫说,不管遇着多大的事儿,也要顾好自己才能有将来啊,先把自己给折腾坏了,那还怎么做事儿。”

胡紫芝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自己也病倒了,整整一天一夜,也没个人来探望她,心里不是不委屈。

她手里有权、管理宫务那会儿,对众宫妃也算是仁至义尽,公平体贴,四时八节,有个头痛脑热什么的,来探病拜访的人络绎不绝。

这会儿钟唯唯回来了,大家就都忘了她这个人,真是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委屈着,却不敢不顾忌重华,便只是低着头垂泪,什么都不敢说。

吕太贵妃十分善解人意:“真是个傻孩子,这委屈的小样儿就算是我瞧着也是可爱可怜,陛下是年轻男人,怎会不动心呢?不过他和大司茶十多年的情分,青梅竹马,大司茶又为他做了那么多事,一时之间他转不过弯来罢了,也怕别人说他薄情寡义的。”

说到这里,吕太贵妃故意停下来,打量胡紫芝的表情,见胡紫芝低头不语,知道自己说到她心里去了,便继续道:“日子长了,再浓的茶也会淡,何况有人不知足呢?人一贪心就要坏事儿。”

胡紫芝僵硬地扯了扯唇角,谨慎的还是没有吱声。

吕太贵妃也不管她答不答话,用过来人的沧桑语气提点道:“陛下重情,性情刚烈,最不喜欢被人威胁。我和你说,你这会儿可千万别犯糊涂,仗着自己父兄有功,家中遭难,就趁机和陛下提要求!”

胡紫芝悚然一惊,情不自禁地攥紧了帕子,想起自己向重华求孩子时,重华突然冷漠下来的表情,掌心里冒出了冷汗。

吕太贵妃看在眼里,暗自得意,果然被自己猜中了!当即加重了语气,语重心长:“钟唯唯为什么会长宠不衰?就是因为她一直以来只是付出,不求回报……她可算是最了解陛下的人了,真的是很聪明。”

胡紫芝越听心里越乱,坐立不安。

她当时只是想着,不趁那个机会给自己和家族争取一点什么,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而且也是真的很恨钟唯唯害她失去父亲。

现在回过味来,得罪了陛下才是最要命的啊。陛下的性子她知道,眼睛里不揉沙子的人……恐怕自己从此要遭他厌弃了,怎么办?

胡紫芝的额头鼻尖浸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既想向吕贵妃求助,又不敢开这个口,真是为难极了。

吕太贵妃怜悯地道:“傻孩子,你从前总是防着我,觉着我会害你,可我从未害过你对吧?”

胡紫芝当然是要否认:“没有的事,您误会了,我一直都很尊敬您的。”

吕太贵妃就道:“也是……听我一句劝,低个头。她这会儿自请出宫,陛下碍于陈留侯的死而答应了,心里其实是很心疼她的,她怀着身孕呢,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陛下非得恨透了你和你家人不可!”

胡紫芝越发觉得她说得有理,眼巴巴地道:“那我该怎么办?”

“立刻去求陛下,请他收回成命,就说皇嗣要紧,陛下的声名要紧,堂堂皇后怎能是这样的人呢?让他把大司茶留下来,他一定会很高兴的,对你也会更加怜惜。想得到更多,就要忍得。陛下心里觉得亏欠,你的兄长也会得到更多。”

吕太贵妃说完这一席话,便起身告辞:“老啦,胡说八道而已,你自己拿主意吧。”

胡紫芝也不留她,忙着送出去了,歪在床头想心事。

忽听女官提醒道:“李总管来给娘娘请安。”

悚然惊起,重华把李安仁派给她,不就是为了盯着她,不叫她乱来么?看来吕太贵妃说的是实话啊。

心中再有不甘,也拿定了主意:“请李总管进来,我有话要和他说。”

李安仁正是知道吕太贵妃来过,故意进来晃这一圈,想看胡紫芝到底想要怎么样的。

走进来,还没来得及行礼问安,胡紫芝便让女官将他扶住了,温和地请他坐,说道:“家父突然离世,把我吓得糊涂了,行事不当,给陛下添了堵……”

胡紫芝自知吕太贵妃来过的事情瞒不过他,一五一十地将经过说了,可怜巴巴地向李安仁求救:“这几年,我一直对您恭敬有加,如今我遭了难,还请您看在过去的情面上,救我一命!”

吕太贵妃说的这些话,原本也没说错,只是那老货一肚子坏水儿,总觉得不踏实。

李安仁思来想去,觉着胡家人若是能不纠缠钟唯唯,那是最好,便道:“奴婢没什么见识,不懂得贵人们的事儿,不过若是娘娘真心为陛下好,便站在陛下这一边,替他想想什么才是最好的,最想要的,那就没有错了。”

胡紫芝默默坐了片刻,破釜沉舟:“我要去昭仁宫求见陛下!”

李安仁可不敢随便放她出去,先使人去告诉重华,得了允许,才敢让她去。

胡紫芝到了昭仁宫,恰逢重华召集众大臣议事,众目睽睽之下,她忍不住就要委屈落泪,对上重华冷冰冰的眼神,就又打起精神,静立一旁,显得乖巧稳重。

重华这才叫她进去,语气多有温和:“怎么来了?”

胡紫芝当即跪倒,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通,隐去了吕太贵妃劝的她,而是尽力把话说得漂亮体贴。

婉转地表示自己胡闹过后,心有不安,自觉辜负了父亲忠君爱国的教诲,十分后悔,只愿陛下和国家一切安好就行了。

言罢,果然看到重华的眼神真正温和起来,便知自己说对了,少不得有些感激吕太贵妃。

☆、777.第777章 人蠢就要多读书

当着众臣的面,重华缓步朝胡紫芝走去,语气温和地道:“朕知道了,不过大司茶出宫,乃是礼制使然,与你无关,与此事无关。朕送你回去吧。”

头也不回地对着众臣微微摆手:“都散了吧。”

众臣依次退出,安静井然。

胡紫芝自觉做对了,挺直了腰背,安静乖巧地跟在重华身后回去长阳宫。

消息很快传到清心殿,小棠不敢告诉钟唯唯,却是忍不住去找钱姑姑,气愤地道:“惠妃真是虚伪,听说芙蓉宫那位去看过了她,她立刻就跑去为大司茶求情了,还是当着那么多大臣的面求的情!唯恐别人不知道她有多么委屈,多么大度体贴似的!那咱们大司茶接下来是不是就该去吊唁陈留侯,向她赔礼道歉了呀!”

钱姑姑在对账册,轻笑了一声:“你这个丫头,既然都想到后头这些事了,为什么就没有完全想通呢?”

“咦?”小棠歪着头,“没有想通什么呀?”

钱姑姑放了账册,分析给她听:“你想想,她表面上是为了讨好陛下忍人之所不能忍,宽厚大度,实际上却将大司茶逼到了角落……”

受害者摆出了这样的高姿态,那么“犯下错误”的钟唯唯,就该去赔礼道歉、吊唁了。

可是这件事本就未有定论,重华并没有说是钟唯唯做的,胡紫芝这样一闹,便等于是当众指出是钟唯唯的错。

钟唯唯不去赔礼道歉和吊唁,那便是不知好歹,没有悔意;若是去赔礼道歉和吊唁,就等于把这事儿给认下了。

虽说重华在冷落钟唯唯,却不意味着他愿意将这个罪名明明白白定在钟唯唯身上,皇后有错,皇帝也没面子的。

重华会高兴吗?

“所以陛下才说,大司茶出宫乃是礼制使然,与惠妃无关,与此事无关!”小棠的眼睛亮了起来,“惠妃这是在自作聪明,自己找死啊!”

钱姑姑赞许地点头:“孺子可教。”

看着是退步,实际是在步步紧逼,惠妃,做了别人的枪。

那么陛下送惠妃回宫,也不是真心的吧?陛下那么聪明厉害的人,怎么可能看不透这些伎俩?

小棠欢天喜地的抱住钱姑姑:“陛下并没有真的怪大司茶吧?”

钱姑姑板着脸道:“不要乱说!谁让你妄测圣意的?”

小棠将手放在脸上,硬生生把一张笑脸挤平了:“我什么都不说,我闭紧嘴,踏踏实实做事儿。”

她跑去看钟唯唯:“我去瞅瞅大司茶,别让人不懂事儿,把这些告诉她,恶心着她。”

钱姑姑笑道:“这都不是什么事儿,吓不着她。”

只要陛下站在这边,什么事儿都不叫事;就算陛下不站在这边,钟唯唯也不会当回事儿,吓不着她。

小棠跑去一瞅,果然钟唯唯已经睡着了,睡容安静平和。便又跑回来和钱姑姑说道:“不愧是要做皇后的人,看她多沉得住气啊。”

雨终于停下了,胡紫芝从轿子里下来,拢紧了身上的披风,看向重华:“陛下,进去喝杯热茶吧。”

她觉着重华送她回来,便会留下来陪她,哪怕就是不能承宠,那陪她坐坐说说话也是好的,毕竟她今天表现得这样宽厚大度懂事。

谁知重华淡淡地道:“李安仁,好生伺候惠妃,惠妃若有不妥,朕剥了你的皮!”

李安仁原本还觉着自己做得不错呢,听到重华的声气就知道自己犯错了,赶紧跪下去磕头:“是。”

重华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蠢货!”

分明是在骂李安仁,胡紫芝却觉着是在骂自己,眼看重华转身要走,情急喊道:“陛下……”

重华的语气仍然很温和:“虽说你已入宫,贵为惠妃,不用为你父亲守孝,但人伦孝道总是要的,你要食素衣素守孝都可以,朕不会怪你。”

“人伦孝道总是要的”,这话犹如一记响亮的耳光,猛地抽到了胡紫芝的脸上。父亲才死,尸身未凉,她却想着要赶紧承宠赶紧生个孩子……

胡紫芝面红过耳,不敢抬头看重华,嗫嚅着道:“陛下,臣妾并没有那个意思,臣妾只是……”

只是什么呢?她自己都说不下去。

重华淡淡地道:“你家父兄有功,你有功,朕都记得,朕不会亏待任何一个有功的人,却也不会饶过任何一个用心可恨之人。夜深了,睡吧。若是没有事做,就多读点书。”

重华头也不回地离开,胡紫芝心惊胆战,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哪里不对?

她想不明白,看向李安仁:“我做错事了吗?”

李安仁也是这会儿才回过味来,但话不能说明白,便苦着脸道:“奴婢也不知道呢。”

胡紫芝心事重重地睡下,辗转到天明也没能睡着,早起顶着两个黑眼圈,没病也有病了。

她思来想去,总算是把整件事给想明白了,她吃了吕太贵妃的大亏!

想来也是,陈留侯府与吕氏、韦氏明争暗斗那么久,彼此争锋相对不是一年两年,吕太贵妃怎会真心实意地帮她?

都怪她鬼迷心窍,才会犯下如此大错。

陛下走时那句“若是没有事做,就多读点书”分明就是说“人蠢就要多读书”啊!

可惜,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陛下一定把她视为虚伪恶毒不肯饶人、还非常愚蠢的人,怎么办?

胡紫芝想到了端仁,如今只有端仁才能救她了!急急忙忙要去求见端仁,却被告知不许她出去了!

难道她是被软禁了吗?胡紫芝一阵天昏地暗,悔得肠子都青了。

转眼就到了钟唯唯出宫的日子。

又又一早就来守着她,眼泪汪汪,这孩子聪明,虽说大家都有意瞒着他那些事儿,他却自己察觉到了。

他也不多说,只是钟唯唯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钟唯唯去昭仁宫向重华辞行,重华正在召见大臣,让她等一会儿,她也没等,就在殿外行个礼就走了,收获了无数同情的眼神。

又又心里难过,一路紧紧牵着她的手,向她许诺:“等我长大了,我给唯姨修漂亮房子。”

☆、778.第778章 奇怪的阿彩

“好呀。”钟唯唯微笑着叮嘱又又:“我不在的时候,你要照顾好你阿爹和姑母啊。”

照顾好姑母那是肯定的,但是照顾好阿爹么?又又的小嘴噘起来,他才不要,阿爹最近很让人生气。

钟唯唯注意到他的情绪,非常重视:“有些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样,看一件事,不能光看表面,更不能轻易下结论,要长久全面地去看,这样才不会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