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问,吕纯的祖母是怎么回事。

女官叹口气,小声道:“听说是两个孙女都出了事儿,就吊死了。”

难怪吕纯这样的痛恨自己。

胡紫芝挺起胸膛,这宫里的事儿就是这样,如同逆水行舟,不奋勇争先就只有死路一条,任何悲悯都是不合时宜的。

闹到现在,不是她死,就是吕纯和钟唯唯死。

胡紫芝和吕纯一前一后闹到交泰殿时,钟唯唯正在一针一线地缝被子。

厚实松软的棉被,用耐磨禁脏的浅黄色粗棉布做套子,一针一针地缝上,虽然不够柔软,但是皮实耐用,哪怕是这样寒冷的天气,也够挡寒风了。

钟唯唯让人把胡紫芝和吕纯叫进去,并没有停下手上的活计,也没去看这两个人,只说:

“这被子是缝给秋袤的,惠妃提醒了我,案子真相未明之前,我听陛下的,按着国法来,该怎么着就怎么着。但这是我唯一的弟弟,天冷,牢里不好住,我这个做姐姐的给他做床被子,应该不违反国法。”

胡紫芝讪讪的,吕纯响亮地回答:“皇后娘娘大公无私,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老天爷看得见!”

钟唯唯停下来,道:“经过我已经知道了,你们有什么要辩解的么?”

吕纯跪下来:“臣妾自知有错,但这口恶气就是咽不下!敢作恶就要想着后果,吕氏作恶,所以落到今天的地步,为何胡家就敢想着做了坏事不承担后果?吕家的女儿是人犯没错,可是陛下并未让她们去死,凭什么胡家就敢让人犯去死?”

胡紫芝急忙辩解:“我家没有让吕家的女眷去死……”

吕纯轻蔑地瞅着她:“强奸犯家的,不要脸!还敢喊冤,知不知道羞耻二字怎么写?”

☆、848.第848章 皇后太奸诈

胡紫芝着实听不得“强奸犯”那三个字,她还要脸呢,涨红了脸想要辩解,钟唯唯已经抢在她前头开口了:“吕嫔,口无遮挡的,还要不要规矩了?”

吕纯立刻爽朗地认错:“臣妾错了,请皇后娘娘大人大量,不要与臣妾计较。”

“你错在哪里?”钟唯唯看着胡紫芝的狼狈样儿,只觉得爽快。有孕之人,脾气总是要怪一些的,尤其小气记仇,想得开,并不意味着就乐意受气受罪。

尤其是这种特意给她添堵,不怀好意的,不还手,不收拾,就对不起外头那些人给她强加的罪名。

吕纯掰着手指细数自己的错:“以下犯上,寻衅滋事,报私仇,给皇后娘娘添乱!”

钟唯唯道:“你知道就好,是不是本宫怎么判,你都没话说?”

吕纯睁大眼睛拍马屁:“那当然!要论这宫中谁最公正,不会背里使阴招害人,非娘娘莫属!”

胡紫芝要开口,她便又一声骂过去:“强奸犯家的,闭嘴!”

胡紫芝气得发抖,开口欲言,钟唯唯又抢在她前头说道:“吕嫔,就算胡家人犯了错,也和惠妃无关,不要这样,给惠妃赔礼。”

吕纯转过头,阴森森地看了胡紫芝一眼,裂开嘴,露出白森森的一排牙齿,笑得毫无障碍,弯腰行礼:“妹妹错了,不该对惠妃姐姐不敬,还请惠妃姐姐大人大量,不要和我这个丧家之犬一般计较。”

胡紫芝见她如此泼皮无赖,以为钟唯唯就要轻易放过,怒道:“光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就算了么?”

吕纯收了笑容:“你想如何?不依不饶是吧?那你等着,我一定要恳请陛下,为我那屈死的庶妹,被逼死的祖母,还有直到现在还不知去向的嫡妹,找到凶手,报仇雪恨!”

胡紫芝当然不肯认输:“你凭什么说是我家人做的?证据在哪里?”

眼看着这二人又要吵起来,钟唯唯不耐烦地道:“按宫规处置。”

胡紫芝刺探军机,口风不严,动摇人心,禁足两月,罚俸一年。后面特意加一句,这是看在陈留侯父子才立大功的份上,从轻发落。

吕纯以下犯上,寻衅生事,禁足半年,罚俸两年,再当众向惠妃赔礼道歉。后面没有作任何说明。

该罚的都罚了,且吕纯罚得比胡紫芝重得多,大家都没得话可讲。

吕纯爽快地领了惩罚,毫无芥蒂地当着所有人的面,给胡紫芝赔礼道歉。

胡紫芝气红了眼睛,不想就此了事,分明就是吕纯做了钟唯唯手里的刀,二人狼狈为奸,合伙儿算计她,可是这个情形,她这亏是吃定了,这顿打也白挨了。

最要命的是吕纯那句“胡家想做胡半朝”,简直就是杀人不见血。她想借着机会把那几耳光搧回去,钟唯唯并不阻拦她,只是冷冷地注视着她。

吕纯也不躲避,傲慢地抬着精致的下颌说:“当着皇后娘娘的面,我讲规矩,你爱怎么来就怎么来。”

无数双眼睛盯着她,只要她这一掌落下,就坐实了她不把皇后放在眼里,想做副后。胡紫芝握紧拳头,指甲深陷入掌中,痛得刻骨铭心,惨败而归。

打发走众嫔妃之后,钟唯唯把那床厚厚的棉被叠起来,吩咐小棠:“去告诉陈栖云,我把吕嫔交给她照料了,天寒时的炭,天热时的冰,平时的吃穿用度,一样都不能落下。”

小棠把话传到,陈栖云激动起来,立刻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

胡紫芝和吕纯都倒了,皇后娘娘身怀六甲,宫中正差一个襄理宫务的人,合该是自己!赌咒发誓地表了忠心,高高兴兴塞了小棠沉甸甸一个荷包。

小棠完成任务,回去,遇着钟唯唯在交待梁兄:“吕纯的安全交给你了,除非陛下和我想要她死,否则她便不能死。”

不动声色之间,兵不血刃,霸气侧漏。

小棠两眼放光,对着钟唯唯竖起了大拇指:“老大,您好样儿的。”

钟唯唯微微侧头,勾唇笑了:“既然说我不贤惠,今天夜里就给陛下安排些美人儿吧。”

这把凤椅满是荆棘没有假,但她既然坐上了,便要坐稳,什么急流勇退、与世无争,只会让她和她的孩子、亲人死得更快更惨。

夜里重华回来,果然看到打扮得妖妖娆娆的一群美人,其中还包括了陈栖云。美人们一拥而上,各种讨好,始作俑者却在那里笑吟吟地钉被子。

重华恶狠狠地瞪了钟唯唯一眼,板着脸冷声道:“吴王谋逆,当此大事之际,皇后不思与朕分忧,反而弄这些上来,是觉着朕是个不理正事的昏君么?”

钟唯唯立刻起身告罪,众美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捋皇帝陛下的虎须,悻悻然地告退了。

重华一头栽倒在床上,哼哼着说自己累,要钟唯唯给他捏这里,捏那里,还要口对口的喂茶水。

宫里闹的这一场,外朝很快就知道了,胡家忿忿然,却找不到任何可以指责皇后的地方,合理、合法、合情,无可指摘,要怪只能怪自家女儿太蠢,吕纯太疯,皇后太奸诈。

那强奸犯、胡半朝、副后的话却是如同鞭子一样抽在身上,让人难堪难受,迫不得已,装病不出的陈留侯入宫请见,上了请罪折子,想要辟谣,表示胡家绝对没有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

先是自责管教无方,导致家中子弟不懂事,闹出了乱子,是活该,请放出国舅秋袤;再恳请重华下旨严查吕氏庶女受辱致死一案,找出真凶,以正国法。

重华亲切地接见了陈留侯,嘘寒问暖,同意严查折辱人犯致死一案,却不同意就此放出秋袤,非常严肃地表态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朕与皇后都是这个态度,倘若国舅真的犯了国法,绝不能轻饶!这案子必须严查,一查到底!”

闹到这一步,陈留侯也是没办法,幸亏是吴王反了,东岭跟着凑热闹,许翰带兵出击,全国上下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去了,才能稍许松一口气。

☆、849.第849章 出逃

家中死了小辈,长辈的寿礼却不能不送。

天刚蒙蒙亮,一队人马便从挂了白的陈留侯府出发,准备前往通州,给胡家的姑婆送礼庆生。

领头的人正是胡志,按理,才死去的胡昉是他的嫡出兄弟,他这个庶兄应当留在家里帮着打理才对。

但因为出事那天是他和胡昉一起出的门,胡昉死了,而且死得非常难看,他却活着,或多或少引起了嫡母的仇恨和猜忌。

为了不让家里闹得更难看,也是为了调和矛盾,证明他没有杀人嫌疑之后,便由大伯胡谦做主,安排他去通州送寿礼,同时也是报丧,这正中了胡志的下怀。

车队才转入正街,几个坐在路边小吃摊上的人便起身冲了过来,为首的是一个穿麻衣戴孝的中年妇人,愁苦地跪到胡志面前,哀哀哭泣。

她身后还跟着一个高挑美丽的少女,以及一个神情愁苦、佝偻着腰背的半老头子,一个胖胖的庄稼汉。

几人都是愁兮兮的模样,神情哀伤悲苦,时不时地擦一下微红的眼眶,拭去眼里的泪。

管事不知这是怎么回事,上前小声问胡志,胡志叹道:“这都是前些日子跟着咱们平叛的将士家眷,人死了,抚恤金不够用,想再讨几文钱回老家呢。”

这是正事大事,管事不敢多问,看着胡志招呼这几个人坐上了自家的马车,说是要顺道捎带他们走一截。

胡家风头正盛,且是大功臣,出城之时,搜查的将士只是略略检查一番就放过了人,一路通行无阻。

胡志把一颗高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却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就落到别人眼里。等到出城十里,便瞅个空子跑到后头去找人:“你们什么时候走?”

吕太贵妃装扮成的中年妇人冲着他妖媚地一挑眉头:“急什么?送佛送到西,这才刚出了门,你就翻脸不认人了。”

胡志往她身后瞟那几个人:“他们是谁?”

半老头子和胖庄稼汉靠在车壁上睡觉,压根不理他,倒是那美丽的少女睁开眼,冷冰冰地瞅了他一眼,眼里多有不屑。

胡志觉得不妙:“到底是谁?不说我就不走了。”

“不知死活。”中年妇人手一扬,一股淡淡的甜香味儿席卷而去,胡志情不自禁盯着她看,神思恍惚。

妇人拉着他的手往车里一拽,放下了车帘子。

胡家管事等了许久不见有动静,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上前试探着问:“四少爷?”

车帘被打起,胡志走出来,不耐烦地道:“叫什么叫?”

管事见他完好无损,放了心,想要看看车里的人,那车帘子却是砸在了脸上。只好悻悻地道:“云层厚得很,眼看着是要下大雪,得抓紧时间赶路,不然恐怕赶不上住宿。”

胡志沉着脸:“那还等什么?”

一行人继续往前,行了半日,雪便鹅毛似地飘了下来,越下越大,道路也变得泥泞难行。坐车的人还好,走在外面的人却是叫苦不迭。

管事便来寻胡志:“风雪太大,前头有个庄子,不如去那里借住一宿?”

胡志心烦意乱,只恨老天不帮忙,偏要挑着这个时候下什么大雪,让他不能早些甩掉车中的烫手山芋,便道:“继续走!”

管事敢怒不敢言,咬着牙应了,谁知跟来的几个老家人却是胡识嫡妻的人,根本不打算给这庶出的少爷脸面。

当即甩了脸子,一个坐在地上不走了,说自己脚痛;一个则是说风雪太大,浸湿了衣衫,头痛,走不动了;另一个做和事老,跑去和胡识求情。

胡志心想胡昉已死,余下的弟弟年纪尚幼,只要自己再立些功劳,谁也不能和自己争锋,少爷脾气发作,非得逼着这几个人走不可。

那几人却是铁了心要和他作对到底,把话说得十分难听,胡志怎肯受这种冤枉气,一鞭子下去,抽翻一个老家人,本是想要杀鸡儆猴,让其他人老实点儿。

那老家人却是又哭又嚎,在地上打滚,另几个则去拽着胡志的大腿,要他给个说法。

管事冷眼看着,只是叹气,等到胡志狼狈不堪才出去劝说,一行人拖拖拉拉,去了前头的庄子里躲避风雪。

胡志跑前跑后,说是不能亏待阵亡将士的遗属,把吕太贵妃等人安置在一间很好的屋子里头,自己才跑去安置。

吕太贵妃目送他走远,低头向扮成少女的黄紫小声道:“您觉着是否有诈?是否需要先行离开?”

“没有大碍,一切都在预料之中。”黄紫自信满满,“此时天寒地冻,我们若是离开,必然引起怀疑。胡家的仆从都是弓马谙熟之人,这附近又是护国大长公主的庄子,闹起来不好。先养神休息,夜里人聚齐之后离开。”

怀恩自是什么都听她的,何蓑衣却是起身立在窗边往外看。

黄紫心思微动:“听说何兄曾在大长公主的庄子上住过一段时日,想必对这一带很熟悉吧。”

何蓑衣淡淡点头:“的确。”

黄紫走过去,与他并肩而立:“今夜能否顺利出行,还要靠何兄掌舵。”

窗外的雪下个不停,庄子里一片寂静,何蓑衣想起当初带着钟唯唯逃离京城的情景,有种似曾相识之感。

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他道:“我的建议是,不如此刻就离开吧。”

黄紫皱了眉头:“为何?其他人尚未赶到,我们单独离开太过冒险,总得有个理由才行。”

何蓑衣道:“虽说吴王叛乱一事吸引了延熹帝的注意,令他无暇他顾,但我总觉得近来太过安静了些,静得不正常。”

吕太贵妃冷笑一声:“从头至尾,这个计策天衣无缝,除非是有人泄露了风声。”

她很看不上何蓑衣这个殿主,孤家寡人不说,还功力尽废,简直就是一个废物,有什么脸面忝居殿主之位,不如早点死去,好把昆仑殿交给她掌管的好。

何蓑衣恍若未闻:“我先为诸位探路。”也不问黄紫的意思,先行走了出去。

☆、850.第850章 我记住你了

见何蓑衣就这样离开,怀恩很紧张,小声问黄紫:“他不会就此逃走吧?”

黄紫道:“不会,离了我们,他活不下去。”

云层越来越厚,天很快黑了下来,胡家仆从送来了饭食,吕太贵妃风骚地与那仆从开着玩笑,逗着趣,把外头的情形打探得七七八八。

一切安静如常,何蓑衣却仍然没有回来。

吕太贵妃开始进谗言:“一定是丢掉我们逃走了。”

黄紫恍若未闻,只问怀恩:“我们的人应该快到了吧?”

他们一行数人,但是因为关卡查得紧,所以只好分成几拨依次出城,有的人是早就出了城等着的,有的人则留在后头出城,再约定在途中汇合。

“属下去看看。”怀恩在庄子外留了记号,若是那些人来了自会在附近等候。

黄紫将手指蘸了水,在桌面上画来画去,吕太贵妃凑过去瞧,笑道:“这不是堪舆图么?贵人记性真好。”

黄紫淡淡瞅她一眼,道:“记好你我的约定,我帮助东岭与吴王和东方重华大战,将来你等向我靖中称臣进贡。”

吕太贵妃满口答应:“没问题。”

忽见怀恩急匆匆而来,疾声道:“快走,方才属下贴地细听,依稀听见马蹄声响,像是有大批重兵往这边疾驰而来。”

“一定是何蓑衣干的。”吕太贵妃咒骂了一声,急急忙忙拎起包裹,跟在黄紫身后往外逃。

几人匆忙出了庄子,一路遇到几个胡家下人前来询问拦阻,统统撂倒不管,抢几匹马,顶风冒雪往前冲。

跑了不一会儿,只见一群人迎面奔来,行礼问安:“主上,快走。”

黄紫换乘一匹快马,扬鞭赶路,雪越来越大,把众人身后的痕迹一一遮挡而去。

“真是天助我也!”黄紫得意洋洋,哈哈大笑。

笑声未落,只听怀恩大叫一声:“小心!”

十多枝箭矢破风而来,其中一枝更是直奔面门而来,黄紫吓出一身冷汗,自马上滚落于地才算堪堪避过,再起身,就觉着脸颊一点刺痛,探手摸去,一手的血。

却是方才那枝箭矢割伤的。

马蹄声响起,一队骑兵转瞬而至,玄衣黑甲,当先一人神勇非凡,身姿挺拔,冷面冷目,在雪地里好似来自幽冥的煞神。

正是重华本人。

“是黑甲军!”怀恩喊了一声,伸手将黄紫拉上马去,跃下马,使劲抽了马臀一鞭子,疾声道:“快走!我们断后!”

黄紫顾不得多说,扬鞭策马,拼命逃走。

身后怀恩带人迎上去,很快与追来的黑甲军厮杀在一起。重华冷冷地瞅了怀恩一眼,绕开,继续追捕黄紫等人。

黄紫此生从未如此狼狈过,冰凉的空气撕裂了她的咽喉,冻木了她的肺,她什么都顾不得,拼命地往前奔逃。

马蹄声如同暴风骤雨一样落下,一道浓浓的杀意锁定了她,令她喘不过气来。同是上位者,她很清楚地知道,这股杀意来自于哪里——是东方重华盯上了她。

忽然,脑后又是一声轻响,她敏捷地往旁一躲,一枝箭矢带着浓浓的杀意擦身而过。

她刚松了一口气,又听见了一声弦响,不及作出反应,左后肩已经被重重地撞击了一下,箭头刺入血肉之躯,冰冷彻骨,痛得让人无法呼吸。

惊呼声中,她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白晃晃的雪地上,无数黑色的马蹄子在狂欢,她毫不怀疑自己下一瞬就会被踩断骨头,死去,或是成为阶下囚。

然而就在此刻,一匹马从斜刺里冲了出来,骑在马上的人漂亮地倾斜、弯腰,将她抱起横在马上,毫不停歇地继续往前冲刺。

与此同时,许多穿着白衣的人从雪地里跃起,拿着兵刃迎上去阻挡追兵。

“是你。”黄紫痛得几乎失神,看着头顶上那个圆圆的下巴,认出来这是何蓑衣。

何蓑衣轻笑了一声:“这是我昆仑殿在郦国最后的力量,今夜为皇太女尽数送了命,日后你我二人互不相欠。”

黄紫挣扎着要和他击掌:“好,以此为誓!你我二人是盟友!平等互助!”

何蓑衣扶她坐好:“记得你说的话,坐好,前头有人在等我们,成败在此一举。”

黄紫不再说话,从何蓑衣的肩上往后看,看到玄衣黑甲的重华挥起长刀,将怀恩的头斩落于马下,漫不经心地挑起来迎着火把的光芒给众人看。

“我记住你了!东方重华!”黄紫咬牙切齿,心脏狠狠地抽搐了一下,把那张漂亮冷漠的脸牢牢记在了心里,既痛恨又兴奋——总算是找到一个可以与自己匹敌的对手了!

雪越来越大,逃走的一骑两人和追兵越跑越远,渐渐看不见踪影,重华拥马而立,面无表情地看着黑甲军将未来及逃走的人绞杀成肉末。

有人从附近的雪堆里拖出了一个女人,容貌娇艳,反穿着衣裳,眼神就像淬了毒。

重华盯了她两眼,向苟老五勾了一下手指,苟老五立刻上前,抓起一把雪往这女人脸上使劲搓揉,然后从她的耳根旁挑起一点,毫不怜香惜玉地使劲一扯。

“刺啦”一声轻响,女人惨叫了一声,一张轻薄如蝉翼的面具带着血被撕了下来,俨然正是早前从宫中逃走的吕太贵妃。

“东方重华,你不得好死!你这个篡位者,窃国大盗!”约莫是知道自己活不成了,吕太贵妃高声叫骂着,怎么毒怎么来:“你真以为真宗皇帝无后裔么?你想错了,真相是瞒不住的,吴王……”

苟老五抓起一团雪,狠命塞进吕太贵妃嘴中,把她后面的话全部堵了回去。

重华再一勾手指,苟老五抱住吕太贵妃的头颅,使劲一拧,“咔哒”一声轻响,吕太贵妃的头便软软地耷拉下去,再无声息。

黑甲军统领轻声提醒重华:“胡谦兄弟俩来了。”

面如死灰的胡谦兄弟俩拖拽着胡志上来,猛地将他推倒在重华面前,厉声怒骂:“畜牲!还不向陛下请罪?”

胡志扑倒在地上,颤不成声:“我说,我什么都说。”

☆、851.第851章 心思活泛的众宫妃

天初明,风雪不歇。

“不要!”钟唯唯在睡梦中惊醒过来,大叫出声。

“怎么了?”重华从外间大步踏入,身上犹还带着铁血和风雪的味道。

目光如隼一般从屋内扫过,不见任何异常,上前将钟唯唯抱在怀中:“可是做噩梦了?”

钟唯唯无力地靠在他怀里,将手放在左胸上,心脏在里面狂奔乱跳,仿佛要从里面挣脱出来。

梦里的情形清晰如在眼前,惊恐忌讳之感让她不想开口。

她梦见自己生了一个白胖的可爱孩子,她带着那孩子在花园里晒太阳,牙牙学语,心里说不出来的幸福满足。

突然间狂风大作,天昏地暗,她带着孩子到亭子里躲雨,亭子被雷电袭击,大家乱成一团,不知怎么搞的,孩子突然就不见了。

她疯狂地寻找孩子,有人大声说,在这里!等她寻过去,却看到了血肉模糊的一团,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虽然知道是做梦,但那种感觉太糟糕了,绝望、冰凉、刺骨,她甚至提都不愿提起。

钟唯唯伏在重华怀里,目光涣散。

室内光线昏暗,唯有窗外的雪光倒映入室,冷冷寂寂的,重华身上也是冷冰冰的,她打了个寒战,往被窝里缩。

重华见她病怏怏的,心里担心,伸手去摸她的额头,不见发热,这才稍许放心了些。

他把耳朵贴到她的胸前,开玩笑地说:“心跳得如此厉害,是因为一夜没有见到我,乍然见着了,开心的么?”

钟唯唯没心情接茬,转过身往他怀里又缩了缩。

重华就不再言语,蹬了靴子上床,一下一下地抚着她的背脊,在她的额头轻轻吻了一下。

过了些时候,钟唯唯终于觉得要安心些了,便揪着重华的衣襟小声道:“我……”

李安仁的声音响起:“陛下,该上朝会了……”

昨天夜里才发生了那么大的一件事,今天的朝会非常重要。是为秋袤洗清冤屈,严惩胡志,拿捏胡家的好机会,万万不可推迟。

重华摸摸钟唯唯的脸,低声道:“等我回来再说。”

钟唯唯不想松手,无比希望他能留下来陪她。

重华见她不松手,安抚地拍拍她的背,亲她一下:“昨天夜里有大事发生,要派兵前去边境应战,等不得,我尽早回来。你再睡会儿,或者去寻阿姐说话解闷。”

“陛下……”李安仁又催了一回。

钟唯唯颓然松手,强打精神:“好。”

重华很快收拾妥当,被人簇拥着出了交泰殿,坐上龙辇去了。

屋子里一下空了,钟唯唯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盯着帐顶发呆。

天亮,小棠进来例行查看,见她醒了,就笑着上前询问:“皇后娘娘要起床了么?”

钟唯唯点点头,小棠拍响手掌,胭脂带着宫人鱼贯而入,伺候她穿衣盥洗。

收拾妥当,钱姑姑上来道:“宫妃们来给娘娘请安了。”

钟唯唯还未用过早膳,小棠低声道:“往日都是初一十五才请安的,怎地今天全都来了?”

钱姑姑把才听来的消息说了:“国舅那桩案子有了眉目,胡家子弟嫡庶内讧,与奸人勾结,倒打一耙。昨天夜里,陛下带人抓了奸人,人赃俱获,胡家这会儿焦头烂额。各宫大概是听说了这件事,所以特意来示好的。”

“听说陈留侯与胡谦在屋里高床软枕睡得正香,突然接到陛下旨意,让他们出城。他们糊里糊涂跟去,看到要抓捕人,以为陛下是让他们出力,就主动请战,却被勒令跟在后头、睁大眼睛看清楚就好。”

赵宏图笑了一回,特别强调:“战事将要结束,这父子俩也没弄清楚到底要他们看什么,这时,陛下让人把一个才抓到的恶徒交给他们审,问人是怎么逃出城来的。一审,就查到了藏在庄子里的胡志。”

胭脂高兴道:“这回可好,现世报了吧。想来宫里得安静一阵子了。”

钟唯唯不这么看:“战事才起,正是用人之际,胡家开了这个头,虽然未得好处,但陛下也不会严惩他们,还会广施恩德,恐怕很多人的心思都会跟着变活。摆膳吧,把人请进来,多布几套碗筷。”

这是要请诸宫妃一起用早膳,示好么?

小棠与胭脂对视一眼,不敢多问,忙着把事情安排妥当,请了陈栖云等人入内。

众宫妃见钟唯唯端坐在膳桌后头,膳桌两旁布了好几套碗筷,全都眼睛亮了。

行礼请安之后,钟唯唯果然命她们入座:“天寒地冻,你们大老远地过来请安,想必也不曾用过早膳,一起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