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于间接地告诉钟唯唯,胡家有通过某种隐晦的方式、把胡紫芝接出宫去另行择配的意思。

这是真心实意的,上一次重华以身为饵,歼灭东岭精锐,挫败李尚之后,陈留侯父子臣服得五体投地。

父子俩经过仔细思量,觉着胡紫芝已经不可能再得帝宠,且重华乃是明君、很重情义,家族着实不必把荣辱系在胡紫芝一人身上。

与其让胡紫芝在宫中孤寂终老,性情变得越来越怪癖,不如早些把她说通,找个合适的方法把人接出来,另择一门好亲事,幸福平安地渡过这一生。

陈留侯夫人疼爱女儿、敬重丈夫、信任儿子,也是觉着一家人平安最好,因此尽心尽力去办这件事。

如此,钟唯唯自然不会拒绝。

陈留侯夫人千恩万谢,表了好几次忠心,去到长阳宫,又和胡紫芝谈了小半天。

崔嬷嬷与周嬷嬷留在长阳宫后,果真认真劝导胡紫芝,又擅药理推拿,很快胡紫芝的病就好了。

钟唯唯松了一口气,全心全意投入到政务之中。

前方打仗,每天都在烧银子,她是忙完秋收忙贸易,眼看要入冬了又要准备春耕及春茶。

真是苦了她这个数术白痴,有时候户部呈上账簿来,隔着老远她都能感受到大臣们忍笑的眼神。

幸亏她脸皮够厚,不知道的就问,又有苏琼和秋袤这两把好手,倒也处理得妥当。

又又病好之后沉默懂事了许多,每天早上不用人叫就早早起床,用心读书,刻苦练功,骑射功夫渐长,也仍然天天都来陪伴钟唯唯和圆子。

他待圆子明显更有耐心了,一只手递给圆子拉着,一只手拿着书读,声音轻轻柔柔,抑扬顿挫,十分好听。

圆子睁着黑豆似的大眼睛,含着笑意盯着他的哥哥看,嘴里咿咿呀呀地叫着,蹬腿甩胳膊,仿佛在唱和。

钟唯唯瞧着这兄弟二人,就会觉得特别安心。

这一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才进冬月,就下了一场雪。

这一天,圆子学会了爬,学会了叫娘,又又很着急,不停地教他:“叫哥哥,叫哥哥,哥~哥~”

圆子端坐着,笑着盯着他看,然后淌出许多口水。

又又叹口气,给他擦口水,突然觉着有异,掰着圆子的小嘴巴要看,圆子紧紧闭着嘴不给他看。

兄弟俩不停较劲,钟唯唯看不过去,舀一勺蛋羹在圆子面前晃啊晃,圆子馋了,张嘴要吃,又又眼疾手快探手进去拦着,然后发现圆子又长了一对白白的小牙齿。

他兴奋地叫:“唯姨,唯姨,圆子又长牙齿啦。”

圆子发怒,使劲往下咬,胖乎乎的小手一只去掰又又的手,一只去拉钟唯唯的手。说好的蛋羹呢?还不快些送到小爷嘴里来?

又又被咬得倒抽凉气,却也舍不得用力,只怕会伤到圆子。

钟唯唯捏住圆子的脸,虎着脸让他松口:“不许咬哥哥。”

圆子冲她皱眉头,然后张口,说:“哥~哥~”

又又立刻不觉得疼了,高兴地说:“他叫哥哥了,他会说哥哥了,唯姨你写信告诉阿爹,弟弟会叫哥哥了,明天我就教他叫爹。”

圆子才不管他们俩怎么高兴,怎么商量,终于吃到了蛋羹,高兴得摇头晃脑。

他长得很好,胖嘟嘟的很可爱,摇头晃脑、心满意足的样子逗得满屋子的人都笑了。

胡紫芝带着崔、周两位嬷嬷过来请安,见着这情景,眼里满是羡慕,只是盯着圆子看。

钟唯唯看在眼里,只作不知,经过上次圆子被抢的事,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轻易让别人抱圆子了。

胡紫芝自己也知道,略坐了坐就直奔主题:“听说此次嫔妾的兄长护送长公主回京,嫔妾想见一见兄长。”

钟唯唯还是许了。

恰逢小棠端了一盘白萝卜条上来,胡紫芝想表示一下亲近:“这白萝卜条瞧着挺甜脆的,嫔妾近日有些上火,可否能请娘娘赐给嫔妾一些?”

这白萝卜是菩提庵的了尘师太等人亲手种的,又甜又脆,吃多了油腻再吃这个,通便又爽口,钟唯唯等人都爱吃。

她便也和胡紫芝开玩笑:“你倒是会挑好东西。”

胡紫芝不好意思地笑,吃了好几块萝卜,又要了半筐回去。

宫人进来禀告:“长公主的灵柩到城外二十里处了。”

钟唯唯赶紧带人出城去接,又又紧紧跟在她身后,小脸绷得紧紧的,被白色的孝衣撑着,俨然已经有了小小少年的模样。

一通忙碌下来,已然深夜。

钟唯唯在交泰殿里设了一个小型的宴会,给何蓑衣、胡谦等护送灵柩回京的人洗尘,倾听有关九君城和重华的消息。

第一巡素酒下肚,胡紫芝还未到来。

第二巡素酒沾唇,小棠神色凝重地轻声道:“出事了。”

☆、949.第949章 是你

是胡紫芝出了事。

长阳宫的女官来报,说她得到交泰殿的通知后,立刻打扮,准备赴宴,梳妆到一半,却突然晕倒在妆台前。

“不但如此,听长阳宫人说,惠妃口吐白沫,全身抽搐,瞧着似是中毒。”

小棠实在是担忧得厉害,这种节骨眼上出来这种事,怎么看都不简单。

“传太医了么?”

“传了,但情况很不好。”

钟唯唯心里一沉,下意识地看了胡谦一眼。

胡谦正在悄悄打量这边,一脸的疑惑,二人目光碰上,他立刻低眉垂眼,恭顺地给钟唯唯行礼致歉。

钟唯唯无声叹气。

胡家父子早前对她独宠后宫多有不满,只是迫于重华的威压和她立下的大功、以及自家子弟不成器犯了错,才不得不服。

此次大战,胡家子弟在战场上英勇无比,立下无数功劳。

上战场的十个年轻子弟中,就有三个战死,一个重伤,胡谦本人也伤得不轻。

这样的英勇,搁哪儿都是需要重奖和安抚的对象。

重华让胡谦护送端仁的灵柩回京,一是为了让胡谦养伤,二是为了让他可以顺便把阵亡的胡家子弟送回家中,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安抚。

可是现在却出了这种事……钟唯唯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百密一疏,那一疏却非常致命。

小棠轻声道:“不如先瞒着吧,不然太过被动。”

敌人有意挑在这种时候发难,能瞒得住吗?恐怕越瞒越要出事儿。

钟唯唯直视胡谦,坦然道:“胡将军,适才长阳宫人来报,惠妃突然晕厥,已然传了太医,本宫得去瞧瞧。”

胡谦十分惊愕:“前些日子家母说舍妹身体微恙,不是已经好了么?”

钟唯唯道:“的确如此,所以不知今天究竟怎么回事。”

她给何蓑衣使了个眼色,带着人往外走。

胡谦追上来:“皇后娘娘!微臣斗胆,可否让微臣随同您一起去看看舍妹?”

此刻不知长阳宫中是什么光景,若是贸然带他入内,难免引起更多不必要的误会。

钟唯唯拒绝:“后妃太多,胡将军是外臣,多有不便之处。你若不放心,可在此等待,我让人给你传信。”

胡谦十分焦急,却不敢不听,只得坐下来静等。

何蓑衣微一思索,便捋清了这中间的干系,上前坐到胡谦身旁,委婉道:“这可真是不巧,惠妃娘娘偏巧在这一刻病倒。”

胡谦是聪明人,立刻听出了他的意思。

钟唯唯知道他要回京,并且胡家已经表示打算接胡紫芝出宫,着实没有必要在此刻谋算胡紫芝。

但道理是这样,倘若胡紫芝真的死在这宫中,钟唯唯至少也算得是监管不力,是有责任的。

呸,怎么尽想什么死呀活的?胡谦暗啐一口,敛了心神,勉强保持平静。

长阳宫中一片忙乱,几个住在长阳宫、位分不高的美人、才人紧张地围在主殿外,悄悄交换着眼色,全都很焦躁。

“皇后娘娘到了。”宫人尖细的声音才响起,她们便迅速围上去:“娘娘来了。”

钟唯唯微微颔首,快步走入殿中。

进门就嗅到一股不好闻的味道,最先赶来的钱姑姑迎上来,神色难看地道:“不行了,已然失禁。”

刚才那个味道,就是胡紫芝失去意识之后,大小便失禁的味道。

一般到了这个时候,基本是无力回天了。

钟唯唯的心直往下沉,快步走到床前,只见胡紫芝全身蜷缩,脸色乌青,双目紧闭,唇角、鼻孔都带有血痕和污物,双手紧紧攥成拳头,出气多,进气少。

太医院首小心翼翼地把救治过程报上来:“瞧着似是中毒,因此灌了绿豆汤等物,又下了银针催吐,但是这毒中了有些时候了,来不及……”

好端端的怎会中毒?

钟唯唯冷厉地看向周围的人:“全都拘起来拷问!包括外面的美人和才人。”

钱姑姑沉着地命人处理这事儿,钟唯唯命令太医院首:“不惜一切代价,再救再治!”

太医院首苦着脸,再次进行救治。

然而是真的迟了,各种救命的药灌下去,又扎了不少针后,胡紫芝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钟唯唯连忙抓住时机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胡紫芝眼里迸发出强烈的恨意,缓缓道:“是你……不得好死!”

钟唯唯皱了眉头,想要问个究竟,胡紫芝却是猛烈地抽搐了两下,唇角流出些血沫,眼睛一瞪,再无声息。

所有人都吓得跪倒在地,不敢抬头出声。

这指控对于皇后来说,着实太重!

”惠妃娘娘糊涂了!”小棠气得不行,这就叫,死都死了,还要害人。

皇后娘娘用得着对她胡紫芝下手么?有这必要么?

陛下又不喜欢她,她和皇后娘娘也没有深仇大恨,为什么要害她呀。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钟唯唯却是冷静了。

和她所料不差,胡紫芝突然在这个时候出事,对方就是冲着她来的。

目的不言而喻,就是想造成君臣不和。

胡家心疼女儿,自是不忿,势必要找她的麻烦;而重华相信她不会,自是要顾着她,一来二去,嫌隙不可避免。

那还打什么仗呢?

敌人自然得到喘息。

幸亏她没让胡谦一起进来,不然这会儿只怕难得说清。

钟唯唯问在场的人:“你们都听见了?看见了?”

众人面面相觑,俱都不敢出声。

钟唯唯淡淡地问太医院首:“似惠妃这种情况,是否会出现神志不清的情况?”

太医院首是人精,立刻斩钉截铁地道:“会!惠妃娘娘中毒太深,几次昏迷,神志不清是难以避免的。有的毒,到最后,是会导致视力受损,等同眼盲的。”

钟唯唯点头,接连下了三道命令。

一是让太医院将胡紫芝的死因和救治经过,用了什么药,整理一个出来备用。

二是告知胡谦,惠妃得急病殁了,请他过来见最后一面。

三是告知刑部和大理寺,准备查案,缉拿真凶。

小棠不赞同:“明显就是有人设计陷害娘娘,胡家知道惠妃的死因,一定会闹事的。”

☆、950.第950章 我不是怕你

胡家当然会闹事,但这件事不能隐瞒。

越是隐瞒越会出大事,对方既然已经算计好了,当然不会让她轻易瞒过。

钟唯唯沉着地制止小棠:“我已决定,无需多言。”

小棠无奈,只好传令下去。

长阳宫到交泰殿,距离不算近,胡谦在两刻钟后才匆匆赶来。

看到已经咽气的胡紫芝,他懵了,颤抖着嘴唇,手忙脚乱地掐胡紫芝的人中,不停地拍打她的脸颊,大声喊道:“妹妹,妹妹,你醒来!”

钟唯唯沉默地等待。

良久,胡谦猛地回头看向她,眼里充满了仇恨和愤怒:“皇后娘娘,舍妹这是怎么了?”

钟唯唯平视他的眼睛,尽力让自己显得温和同情:“请胡将军节哀,惠妃中毒,没能抢救过来,殁了。”

胡谦双手紧握成拳,咬牙切齿,额头和脖子上的青筋暴起,一字一顿:“她好好儿的,是得罪了谁,说没就没了?”

他家把胡紫芝送进宫来时是活生生的人,去打仗的时候也是活生生的人。

帝后都说让他们放心,会好好待胡紫芝的,他们也就信了。

家里甚至愿意把人接出去,不给帝后添麻烦,做得够可以了吧?

他们父子征战沙场,家中子弟死伤了那么多,为的什么?

兴冲冲等着见人,她却告诉他,人中毒死了?

没有这样容易的事!

胡谦毫不避讳地瞪着钟唯唯,仿佛可以随时暴起杀人。

小棠连忙给梁兄等人比手势使眼色,严阵以待。

“我也想不到会这样。”

钟唯唯示意小棠退下,坦诚地道:“的确,我与陛下曾许过要善待惠妃等人,护得她们周全。为此,我每天与她们见面,每三天一起共进晚膳,了解她们的生活日常,加强宫中巡查,为的就是让大家安心放心。出了这种事,我非常难过内疚。”

“别和我说这些!”胡谦听不进去,含着眼泪高声质问:“我只问你,你有没有错?”

“胡将军,你这样无礼,是臣子该有的态度吗?”小棠大怒,胡家太猖狂,居然敢这样质问皇后娘娘,是觉得自己功劳太大,可以目中无人吗?

钟唯唯沉声道:“我的确有错。陛下将整个后宫交给我,惠妃却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中毒,是我失职。我已然传召刑部与大理寺,连夜审查此案,势必将凶手找出来,让其伏法!”

胡谦哽咽出声:“我就这么一个妹妹,全家都等着她出宫,嫁个好人家,我娘就连人家都看好了……我们浴血奋战,却连家里的女眷都保不住,又有什么意思?”

钟唯唯沉默以对。

不管当初她和胡紫芝到底有过多少恩怨,她并没有希望胡紫芝死掉,也没想过要除掉胡紫芝。

胡家死了人,对她有怨言,怪她没有尽职,她能理解。

这口锅,在未能查明真相之前,她得背!

刘岑等人接到消息,迅速赶进宫来,一起把胡谦拉到一旁去劝。

有了何蓑衣之前的暗示和提点,胡谦心里虽然怨恨,却也没有怀疑是钟唯唯下的手。

但他心里有想法,本身又是武将,性情强硬,免不了发下狠话:“三天之内倘若不能破案,给胡家一个满意的说法,胡家必不会善罢甘休!”

众人神色微变,胡家这是多狂啊,虽说死了人心情激愤悲痛可以理解,但这种态度,可不可以解读为趁着陛下不在家,所以欺负弱女子?

刘岑等人本想上前,却又担心火上浇油。

忽听一声冷笑,何蓑衣道:“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风闪了舌头。不善罢甘休,是要杀人呢,还是要放火?或者要造反?!”

胡谦猛地回头,狠狠瞪着何蓑衣:“何殿主是想替皇后娘娘出头?”

何蓑衣淡然道:“路见不平旁人铲。哪怕就是一个乞丐婆遇到这种事,我也要仗义执言。还有,胡将军,鄙人不是什么殿主,请叫我何先生,谢谢!”

胡谦气极反笑:“好,好……”

“胡将军有什么想法,可以和本王说。”一条稚嫩的声音传来,又又穿着素服,在青姑姑等人的陪同下快步入内,理所当然地挡在了钟唯唯面前。

“胡将军既然不信皇后娘娘,认为她有错,想必不管她怎么解释,怎么做,你都不信并看不顺眼。父皇不在家,那就由本王来处理这件事,你看如何?”

稚嫩的声音落地有声,又又稳当地站在那里,小小的肩头仿佛能扛起一切。

钟唯唯欣慰地扶着又又的肩:“你还小,还不到承担这些重担的时候。”

再看向何蓑衣:“阿兄放心,这件事我承担得了。”

上前一步,直面胡谦:“你的痛苦悲伤我理解,但我问心无愧。查明真相和忍让,不是怕你胡家不肯善罢甘休,也不是怕你把我怎么样。

我仅只是要给陛下和惠妃一个交待,要对得起皇后这个位置和称号,不让恶人得逞。仅此而已。我不怕你!不怕胡家,也不怕潜藏在暗处使坏的那些恶人!”

钟唯唯平静地说完这席话,示意刑部和大理寺的人开工:“不要耽搁,立刻开工!”

胡谦紧抿着唇,愤怒地掂量了许久,在一旁坐下:“请皇后娘娘许臣留下来观看查案的过程。”

刘岑等人互相交换眼色,胡家果然是狂得没边了。

钟唯唯却是淡淡的:“也好,省得过后还要再使人去知会解释一遍。”

她如此淡然自信,胡谦的气焰反而渐渐低了。

何蓑衣和又又等人全都跟着留下,钟唯唯又示意刘岑等人:“都坐,没吃饭的有哪些?我让人送过来。”

谁也不敢说自己没吃,这种大事,小心谨慎地平安渡过为妙。

胡紫芝是后妃,是女人,验尸查毒都非常讲究,先由太医院提取呕吐物等辨认,再由女仵作来查。

大理寺和刑部则派出专人查验室内的陈设用品,以及胡紫芝当天吃过的食物,用过的东西,清查和胡紫芝接触的人和事,找到相关人员进行审理。

半夜时分,案情便有了眉目。

导致胡紫芝中毒的,是一盘白萝卜条。

☆、951.第951章 碗口大的疤

这盘白萝卜条,是从钟唯唯那里得到的赏赐。

而且是胡紫芝自己要来的,是她自己说好吃,非要不可。

现在却成了毒杀她的东西,且那东西还是菩提庵了尘师太送来的。

崔嬷嬷和周嬷嬷异口同声地道:“惠妃娘娘今儿胃口不大好,早起就没吃过什么东西,唯有去到交泰殿里,见着皇后娘娘那里的白萝卜才有了胃口,吃了几块。后来皇后娘娘又赏了些,回到长阳宫就让人削了一盘吃着玩。到了饭点儿要进膳,她说晚上要给兄长洗尘,不吃了。”

膳食房和其他伺候的人也都证实了这件事。

所以说,胡紫芝这一整天都没吃别的,光吃了她赏的白萝卜咯?

钟唯唯扶了一下额头,这牵扯真够深远的,把能牵扯进来的人都扯进来了。

她、了尘师太、昆仑殿、何蓑衣、胡家,全都是棋子。

宫中接连筛查过好几次,加上严格管理,在原有的宫人中,东岭人****细潜伏其间搞破坏的可能性不大,要就只有两个可能。

一是胡紫芝自己想死,死了也要拉着她垫背;二是胡紫芝身边最信任的人做了这件事。

钟唯唯看向崔嬷嬷与周嬷嬷:“你们才入宫没多久吧?”

崔嬷嬷不慌不忙地道:“莫非皇后娘娘怀疑奴婢二人?”

周嬷嬷大声喊冤:“老爷,奴婢乃是家生子,看着娘娘长大的,一直深得老夫人信任,为何要害娘娘?”

胡谦皱起眉头:“她的确是我家的家生子,一家老小忠诚无比,没有理由这样做。”

“周嬷嬷是家生子,不会害惠妃,那么崔嬷嬷呢?也是家生子么?”

钟唯唯注意到,周嬷嬷说的是自己是胡家的家生子,胡谦也承认这一点,却都没有提到崔嬷嬷。

胡谦打量着崔嬷嬷,谨慎地没有立刻回答钟唯唯的话。

崔嬷嬷急忙道:“就算这事儿和皇后娘娘没关系,娘娘也不能为了平息事态就把责任推到奴婢等人身上呀。奴婢自从进宫以来,一直都和周嬷嬷在一起,早起点卯,进出结对,就连入厕沐浴都在一起,真有什么,能瞒得过么?”

倘若真是她干的,周嬷嬷也脱不掉干系。

周嬷嬷理所当然地替崔嬷嬷辨别:“奴婢以项上人头担保,崔嬷嬷是无辜的。”

眼瞅着话题又被带歪了,钟唯唯直接下令:“把她二人分开审问!”

崔、周二人拼命挣扎着,大声喊冤,胡谦却是不出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