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沉默着往前走,照明全靠半夏手里的火把。

越往深处走,阴寒之气越重,压迫感越深,暗色越浓,安静得只能听见他们四个人低低的脚步声。

半夏停下来:“前方就是靖中的地界,我们能派人在此守护,他们也能,从现在开始,我要灭了火把,大家都要小心,别弄出声音。”

火把熄灭,四人屏声静气,小心翼翼前行,当真是一点声音都没出。

他们出发前仔细算过时间,确保以他们的步行速度来说,走到这附近刚好是夜里。

守护密道的人是要轮班睡觉休息的,按理来说,守夜的人应该精神饱满地盯着、听着。

但实际上是,由于这条密道知道的人少,靖中人上国强国的思想占了上风,加之长时间以来没有发生过任何怪异的事情,守护者很可能就会掉以轻心,安心休息。

那他们只要小心一点,不要发出声音,运气再好一点,就能通过那些暗哨,平安到达。

事实证明,他们的推算是正确的,一路前行,没有遇到任何阻拦者和意外。

白洛洛是走得浑浑噩噩,不知自己走了多远,以及还需要走多久才能走到外面。

何蓑衣、顾轩却是一直默默计算着自己的步子,将要出洞之时是最危险、防守也最重的,需要大家更加谨慎小心。

算着离洞口只有不到半个时辰的路程之后,何蓑衣迅速拉了半夏一下,在他手心里划了一下,告知时辰。

白洛洛并未注意到这个,她一下子撞到了何蓑衣的背上。

何蓑衣反手拽住她,却不防她踉跄之时踢到了一块石子,石子滚落下去,砸在石壁上,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若只是这一声轻响,并算不得什么,恼火的是,整个密道都是一个回音壁,连绵不断的回声不断响起。

四个人都僵了,屏声静气不敢动。

黑暗里并没有响起其他声音,但是他们都感觉得到,有凌冽的杀气弥漫在四周。

白洛洛慌乱自责过后,很快意识到此时最需要的是冷静。

她牢牢抓住何蓑衣的胳膊,借助他的身体稳住身形,慢慢站好,将手搭在腰间的软剑上。

杀气越来越近,一只手稳稳地拉住白洛洛的手,在她的掌心里迅速划了几下。

☆、977.第977章 一切都是意外

肌肤相触的那一刻,白洛洛很清楚的知道这是何蓑衣的手。

虽是在黑暗之中,她仍然闭上了眼睛,安静地体会着他的指尖在她掌心划过的所有痕迹。

眼前仿佛有一张雪白的纸,何蓑衣的指尖便是那笔,一笔一划,画出了他的意思。

他要她冷静不要慌张,若是有危险不要管他,只管往后逃,也不要管顾轩,她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白洛洛立刻明白了他所有的意思。

于他而言,她活着才是最重要的,顾轩不过是个外人,郦国的使命也不过是次要的。

白洛洛反手抓住何蓑衣的手,迅速踮起脚尖,闭着眼睛,没头没脑地亲了上去。

微凉微软,又带着微微的热度,还有茶的芬芳,边上微微有些刺人,是短短的胡髭。

刚好是何蓑衣的唇。

一触既分,白洛洛迅速站好,若无其事。

虽是在黑夜之中,她仍然感觉得到自己的脸又红又烫,还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胸腔里疯狂跳动。

这很危险,若对方是高手,一定会听出这种不同寻常的声音,她闭上眼睛,慢慢调息。

管他的呢,出去之后会发生什么事,她才懒得管。

何蓑衣呆立不动,少女芬芳温软的唇仿佛还停留在他的唇上,他又羞又怒又急,怎么也想不到这死丫头胆子竟然这样大。

若是他的女儿,他非得揍死她不可,竟敢看上这样老、什么都没有的臭男人。

可是,他突然很嫉妒什么都不知道的顾轩,那么年轻,家世也好,光明灿烂。

半夏和顾轩并不知道这中间二人的勾当,他们按照之前想好的办法紧急应对。

这种狭窄的密道,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和敌人发生冲突是最不明智的行为,很有可能全军覆没。

最好是找个办法应对过去,半夏从随身携带的竹筒里放出了一只老鼠,顾轩放出了一只饿了许久的蝙蝠。

老鼠在前方奔跑,蝙蝠愣了片刻之后,“噗噜噜”地飞起,停在了洞壁上。

与此同时,迅速回神的何蓑衣拉着白洛洛贴在了石壁上。

四个人摸索着,找到隐蔽位置藏好。

杀气陡然减弱,火光突然亮起,是靖中人亮起了火把。

但是密道里太黑暗了,火光并不能照得太远,微弱的光并未让靖中人发现这里。

可是也足够吓得四人一动不敢动,只能祈祷靖中人不要过来巡查。

脚步声轻轻响起,火光越来越近。

白洛洛的心一直往下沉,她觉得在劫难逃了。

何蓑衣的意思,肯定是要和半夏一起努力拖住靖中人,以便给她争取逃命的时间。

但真的到了那一步,她怎么愿意?怎么有脸出逃?

要也是她留下来断后,让他们逃走。

再不然,就陪着他们同生共死好了。

他出世的时候,她没来得及投胎跟上他的步伐,不能与他做同龄人。

那么,他死的时候,她总能陪着他一起了吧?

这一次他们一起死,也许下一世他们便能一同投胎,投生在不远的地方,做同龄人,最好就是像皇后娘娘和皇帝陛下那样,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白洛洛无视半夏与顾轩,坚定地握住何蓑衣的手。

她的手心里满是冷汗,何蓑衣的手却干燥冰冷。

他察觉到她的侵犯,很坚决地要挣开,她却紧紧握住,一点不放松。

倘若真要甩开,那就会惊动敌人,惊动半夏与顾轩。

她自问,他是不会做这种事的。

果然,何蓑衣很快冷静地接受了她的侵犯,并且他的掌心里也冒出了冷汗。

两只汗津津的手紧紧交握在一起,彼此都有些走神。

火把的光和脚步声在距离他们不到两尺远的地方停下,敌人低声嘟哝了一句:“找死的畜牲,吓死你大爷了。”

他转过身,折了回去。

他们的运气似乎很好,敌人并未发现他们。

但是何蓑衣知道并不是这样的,他粗暴而迅捷地甩开白洛洛的手,暗器打灭火把,合身跃起,鹰隼一样地直扑敌人。

敌人并不是没有发现他们,恰恰是发现了,所以止步,假装把异像推给老鼠,稳步离开,去叫同伴。

这是一个好现象,说明敌人只有一个人。

杀人灭口就在这一时,半夏心随意动,比何蓑衣还要快,二人配合着一起把尚未反应过来的敌人杀死了。

尸体轻轻放平,血液未曾流出半滴,唯有颈骨发出“嘎达”一声轻响。

白洛洛抽出软剑,放开六识,静听四周动静,确保能在第一时间动手杀人。

顾轩则飞快掠起,顺着石壁一一摸索过去。

这种回声响,有水滴,有钟乳石的山洞石壁中,往往会有一些洞穴。

现在他要找到这么一个洞穴,把刚才杀死的敌人藏在里面,如此才不会给他们带来更多的麻烦。

否则,他们前脚离开,后脚敌人就发现这里死了人,那不等于告诉靖中人,这条密道里有人通过了吗?

他的运气很好,在两人高的地方发现了一个小的洞穴,几人合力,把人藏进去之后,稳一稳神,无声地交握了一下手掌,互相鼓励,继续前行。

暗哨越来越多,密道里不时能感受到气流穿过,这说明,很快就到洞口了。

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等待那一刻到来。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尖锐的长啸声突然从洞外传来,连绵不断地冲入密道之中。

有杂乱的气息响起,似乎有人往外赶了出去。

再过了片刻,零零落落的刀剑相击之声传来,洞中反而安静下来。

就是此时了,何蓑衣猛地搂紧白洛洛的腰,足尖往外一点,弹射出去。

半夏与顾轩紧随前后,四人形成一个守望之势,准备抓住这个机会闯出去。

越是靠近洞口,打斗声越是响亮。

有人甚至大声喊:“就是那边!魏紫昭就是从那里私逃出去的。”

此时尚未天明,天空依然暗沉。

洞口留有四个人,都是面向外、背朝里,全神贯注地关注着战局。

何蓑衣等人藏匿身形,静静等待。

☆、978.第978章 买核桃给他补补

又是一声厉啸,有人高喊一声:“快拦住他们!快拦住他们!”

守在洞口的四个人也不淡定了,简单的商量了一下之后,跑出去一起拦阻那群不速之客。

根本没有人想到会有人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也不会有人想到,这群不速之客的真实目的就是为了引开他们,给何蓑衣等人制造机会。

何蓑衣等四人抓住机会掠出洞口,藏身于山林之间。

清新馥郁的林间空气扑鼻而来,四个人都是觉得神清气爽,一路的紧张劳累消失无踪。

简单地修整一下之后,他们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那些人是简五留在靖中的暗棋,他们投靠于魏紫昭的兄弟姐妹。

魏紫昭之前为了扭转不利局面,曾悄悄离开靖中,无功而返,并且折了许多精锐死士。

她的兄弟姐妹都知道她跑出去干了见不得的事,也知道这条密道的存在,却一直抓不住她的小辫子。

原因无他,他们不知密道的具体位置,魏紫昭自是要保守秘密,老皇帝也不肯说出来。

简五的人知道,却留着不用,直到重华的人和他们联系上之后,他们才谋划了这么一个事件。

把密道的具体位置泄露给魏紫昭的兄弟姐妹们,尤其是贵妃所出的皇三子和皇七女。

这二人是魏紫昭最有力的竞争者和死敌,探查到具体的密道位置,再把它夺过来,若能抓到人证明魏紫昭曾经私离靖中,那是最好。

若不能,掌握这条密道也能带来很多好处。

因此他们在这些暗棋的操纵下,进行了这次攻击,制造了这场混乱,给何蓑衣等人争取到了顺利离开的时间。

时间是早就商量好的,倘若何蓑衣等人不能准时到达,那么此次机会便算是错过了。

而何蓑衣等人若发现机会错过,就会折回去换另一条路进入靖中。

这并不算浪费,这条密道争夺战会引起一场更大的争斗,靖中的皇位继承人之间会更加不和睦。

而何蓑衣等人经过走这一趟,也等于是摸清楚了整条密道的地形与防守,对将来是有利的。

双方各行其事,互不相扰。

何蓑衣等人自行离开,那些暗棋完成自己的任务之后也会离开。

清晨,一轮红日跃出地平线,将整个山林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

白洛洛站在一株高大的乔木树枝上,迎着朝霞和清晨的冷风,眺望远方。

远方是她从未见识过的广袤平原,与郦国、东岭那种多山、多丘陵的地方完全不同。

时值深秋,地里的稻谷熟了,整片整片的金黄色,白墙青瓦的农家屋顶上燃起缕缕炊烟。

富庶的、强大的靖中,难怪靖中人鼻孔朝天,那么自以为是。

白洛洛神色清冷,心胸骤然开阔,这便是皇后娘娘所说的那片广袤的天地。

皇后娘娘和她说过,平生最大憾事有两件,一是不能看到何蓑衣幸福快乐;二是不能游历天下,看到郦国、东岭之外的天地。

而她此刻,就站在这里,目睹着这片郦国、东岭之外的广袤天地,享受着自由的阳光。

白洛洛像鸟儿一样地张开双臂,拥抱这个世界,拥抱朝阳。

有人轻轻落到她身后,她不理,陶醉地呼吸着新鲜洁净的空气。

“你有没有什么需要和我解释?”何蓑衣的声音冷冷响起。

“没有。”白洛洛收回手臂,神色冷清而果决:“你有事?”

何蓑衣被她噎得无言以对。

在黑暗里发生的那一件事,此时想来,就像是一个虚幻的梦。

他若要追究下去,便等同于与白洛洛挑明了这份尴尬,那就只剩下两个选择。

一是和白洛洛分道扬镳,再管不着她的安危死活与前途。

二是朝着他不希望的方向发展,越陷越深。

理智告诉他,想要不陷进去,唯一的办法就是看不到白洛洛。

另一个隐藏的心声却告诉他,他不能这样做,若是白洛洛出了什么意外,了尘师太将永远不会原谅他。

最聪明的办法反而是装糊涂,假装没有这件事。

何蓑衣苦笑:“我没事,是我糊涂了。”

白洛洛意味深长:“没关系,正是核桃上市的季节,到了集镇上就买几百个给你补补。”

这意思是说,他的脑子不好使,老糊涂了。

被惹急了的白洛洛爪子和牙齿其实都很锋利,她没那么好欺负。

何蓑衣一挑眉,正想反唇相讥,就听树下有人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顾轩仰头看着他们,表情非常诚恳好奇。

半夏面无表情,更像是一个看热闹的。

何蓑衣立刻跳下树,一本正经地道:“小白是好奇,我是探路。”

白洛洛紧跟着下了树:“我们商量一下,尽早上路吧。”

她刚要重申何蓑衣是她“爹”,打算给他起个名字之时,就听何蓑衣交待顾轩:“记好了,我是你岳父,你该怎么叫我?叫一声试试,省得露了馅。”

顾轩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垂下眼,很小声地道:“爹。”

白洛洛:“……”

她怎么觉得某人像是在拿顾轩出气呢?但这事儿和顾轩又有什么关系?

她决定伸张正义,很干脆地喊何蓑衣:“爹!”

她笑嘻嘻地抱上何蓑衣的胳膊,仰着头,望着他不怀好意的笑:“我这样,够亲密么?不会让人觉得我们是假父女吧?”

何蓑衣打了个寒颤,莫名想起暗夜里的那一吻,再听到她这一声喊,古怪的感觉油然而生,耳根子微红,恨不得把白洛洛扔出去。

但是他不能,他深呼吸,淡淡地道:“还算不错。”

白洛洛微笑:“那你为什么不应?爹?”

想安排她的人生,想做她的爹?也要看看他是否承受得起!

何蓑衣终于没忍住,甩开她的手,沉着脸大步往前走。

顾轩很无辜地小声问白洛洛:“他怎么了?”

何先生喜怒无常,好像非常难相处的样子,这一路上经常不给他好脸色看,动不动就挖苦打击他,到底怎么回事呀?

白洛洛清脆地说:“他老糊涂了,等会儿看到有核桃卖,记得买几百个给他补补。”

☆、979.第979章 看着就是一个白眼儿狼

由于经历了密道突袭事件,附近的集镇和道路上多了很多形迹可疑之人。

白洛洛等人小心谨慎地应对过去,却也因此拖延了行程。

到了靖中都城荣京之后,已是冬天。

靖中的气候与东岭、郦国大不相同,入冬之后便非常寒冷,每个在户外行走的人都裹得和熊一样。

白洛洛也不例外,他们租住的小院子里虽然烧了炕,但她仍然怕冷,尤其是在那几天的时候,总是缩在炕上不想下来。

今天是她的生日,她又长大了一岁,整岁也是十八了,按照正常情况,她该嫁人了,可她的婚事,八字都还没一撇呢。

她惆怅地趴在窗前,隔着纸洞偷看外面。

何蓑衣在舒缓地打一套拳,据说这套拳对于恢复他的经脉很有好处。

虽年过三旬,但他的身材仍然很好,不胖不瘦,肌理分明,高挑健硕,没有一丝赘肉,哪怕是和顾轩这样的小伙子比起来也是不差的。

可惜,再怎么养眼好看,也不是她的。

白洛洛叹了一口气。

自从偷袭事件之后,这一路上,何蓑衣便有意和她保持距离,时时端着架子,摆出一副长辈的样子,硬是没给她机会调戏捉弄他。

好遗憾。

白洛洛百无聊赖地在炕上打了个滚,起身编制靖中风土录。

没错儿,他们白天就装良民,到了夜里就到处刺探,悄悄和简五留下的暗棋各种勾搭。

这些记录下来的文字和图像,会源源不断地送回郦国,成为重华和钟唯唯案上的秘简,以便他们随时掌握京中的东西。

她觉着何蓑衣应当还在筹谋一个大阴谋,但他不说,她也不敢追问。

写了两行字,院门发出一声轻响,她迅速跳起趴在纸洞旁偷看。

顾轩扛着一只孢子进来,满脸是笑地招呼半夏和粗使婆子:“快来收拾,外头还有菜。”

一个挑夫挑着箩筐进来,把里头装的各种新鲜蔬菜与食材递给粗使婆子,等着拿赏钱。

白洛洛把纸笔收起,趿上鞋子,兴冲冲地往外跑:“阿轩,你回来啦!为什么要买这么多好吃的呀。”

粗使婆子白天来晚上离开,并不在此居住,她和顾轩伪装夫妻,当然也只是当着外人的面。

顾轩虽然已经习惯她这样亲密热情地叫他“阿轩”,但看到她被炕烘得红扑扑的脸和亮晶晶的眼睛,还是微红了脸,小声说:“今天是你的生辰,好好做一桌庆贺一下。”

白洛洛眨眨眼,真的感动了。

她从小没了爹娘,只有师父她们记得她的生辰,何蓑衣没问过她,顾轩却是无意中提了一句,没想到他居然就记在心上了。

她抿着唇,盯着顾轩,想说“谢谢”,却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何蓑衣冷眼看着这二人,不知怎地觉得非常刺眼,微皱了眉头:“不穿棉衣就跑出来,是觉得我挣钱很容易,买药不花钱吗?”

白洛洛好心情地不与他计较,一本正经地教训他:“阿爹您这样不好,分明是好话,每一句说出来却都不好听,不但没有人情还招人厌,知道为什么方姑娘看不上你吗?就是因为你不招人喜欢。”

方姑娘,是他们对钟唯唯的代称,因为钟唯唯之前做过芳茗馆主,重华又复姓东方,因此他们便用方姑娘来代称她。

白洛洛这样做,可谓是往何蓑衣心上戳刀子了。

粗使婆子一脸八卦,好奇而兴奋地等着听主家的情事。

半夏则是麻木地收拾孢子肉去了,压根不想管这闲事。

“小白……”顾轩很尴尬,在他的认知里,帝后是不能被这样随便提及,随便和这些事扯上的,还有这样当面刺激人,也很不妥。

何蓑衣定定地瞪着白洛洛,眸色暗沉,看不出喜怒:“这就是你为人子女的孝道?去墙根下,跪半个时辰!”

粗使婆子赶紧替白洛洛求情:“少奶奶不过是嘴快一些而已,并没有恶意,老爷就饶了她吧,这么冷的天儿,别说是跪半个时辰,哪怕就是多站一炷香也会生病的。”

白洛洛却是无所谓:“我爹让我跪我就跪,你们都别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