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的时候，搓了搓双手。眼神有些不敢跟穆影笙的对上。
穆影笙明白他在想什么，她把自己这些年的经历简单的说了一下。
跟昨天沐谨昱昏迷时，她一个劲的说自己过得多不好不同，她只捡好听的说。
比如穆贵和对她有多好，比如她为什么想着当军人。还有她进了军校的一些趣事。
沐谨昱脸上的紧张担忧之色退了不少，她能看出来，他是真的很想知道她所有的事情。
“好。真好。”
沐谨昱看着穆影笙，她从塔克里出来就一直没有好好收拾过自己，还是那一身衣服。
“阿笙，你下次来，能不能穿军装过来给我看看？”
小心翼翼的提了个要求，怕她不高兴，沐谨昱赶紧解释：“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单纯想看看你穿军装的样子。”
穆影笙跟沐谨昱这两次接触，大概能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个性的人。
她鼻头有些发酸，微微点了点头：“好，下次过来，我穿给你看。”
“好。好。”
沐谨昱一个劲的说好，看得出来，他十分努力的想要参与到穆影笙的生活中来。
从沐谨昱的病房离开，穆影笙转身看了眼像是青松一般守在沐谨昱病房外面的两个特警，心下有些苦涩。
刚才沐谨昱拉着她说了好些话，大半是对未来的期待跟美好的想象。
她不忍心打破他的幻想，以他现在做的事情，只怕牢狱之灾是免不了的。
可怎么说都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这样残忍的话，她说不出口。
转了个弯，她直接去了厉衍所在的ICU。厉衍还没有醒，只是肤色看得出来，要比早上又正常了一些。
白岚跟厉修平还守在外面，看到她去而复返，身上还穿着之前那一套衣服。白岚固执的让她先回去休息一下，哪怕换一身衣服，让自己看起来清爽一些。
“你的心意，我们都看到了。厉衍现在的情况已经好转，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醒过来。万一他要睡上几天才醒，醒了看到你这个样子，只怕他要心疼。不如你好好休息，养好了精神，才好陪着他不是？”
穆影笙看着还昏迷不醒的厉衍，又问过了医生，知道厉衍没那么快醒来，没有反对，暂时先离开了。
回到之前住的地方，洗了个澡，又换了身衣服。正打算去军区找安锐，看看她有没有找到正有用的消息时。她接到了黎永的电话。
“东西已经拿到了？好。太谢谢你了。能不能麻烦你跑一趟？好，谢谢你了。那我在宁市等你。”
把自己的地址说给黎永听，穆影笙看着已经黑下去的屏幕，眼中满是坚定。
江兴怀，或者是姜怀生。这一次，看你怎么逃过法律的制裁。
…
江兴怀被关在军部。跟他那些保镖，还有几个被抓的白大褂分开关押。不知道江兴怀许了什么好处，穆影笙得到的消息，都是他们拒不肯认罪。
到了最后，穆影笙让他们不要急。江兴怀总会有认罪的时候的。
穆影笙之前一直在等黎永。她没有睡觉，一直守在医院里，一边等厉衍醒过来，一边等黎永上门。
直至夜晚十点多，黎永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医院。知道了厉衍的情况，他大惊失色。穆影笙没空跟他解释更多，只是让他先回去休息，等她有空了，再慢慢告诉他。
而她则拿着黎永带来的东西，直接去找沐谨昱。
他还没睡，看到穆影笙手上的东西，他一时十分激动。那些东西，用一个大信封装着。
信封上面写着阿柯收。
穆影笙看着那个名字，才想起来，自己不管是昨天也好，还是上午也好，竟然一直没有问过，她生母的名字。
“阿柯是我妈妈的名字吗？”
“是啊。”沐谨昱的手轻轻的抚过上面的阿柯两个字：“你妈妈叫楚柯。你记住了。”
楚柯？穆影笙微微蹙眉，她怎么觉得这个名字她好像在哪里听过呢？
还来不及想她在哪听过这个名字，沐谨昱已经把那个大信封拆开了。他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一样一样的看。
除了一卷录像带，还有一支录音笔，包括一些照片，他都摆了出来。
照片不多，就两张，一张是年轻的女人抱着婴儿，被人关在房间里。还有一张是女人单独的照片，不见了上婴儿。
穆影笙猜想，这个时候，她应该已经让穆州送走了。就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再来就是那个录像了。穆影笙找来播放设备，直接在病房里把录像打开了。
二十几年前的画质，加上又是藏着拍的，画面十分模糊，但还是看得清楚，上面的人是沐谨昱跟姜怀生。
两个人起了争执。沐谨昱说不干了，姜怀生就用他妻女来威胁他。
“阿笙，你看到了？你看到了？真的不是我故意做坏事的。是他逼我的，真的是他逼我的。你相信我。”
“恩。我知道。我相信你。”
沐谨昱看着穆影笙，神情十分激动；“有这些，可以定姜怀生的罪了吧？”
“可以，不过，我还要上报军部，至于下面怎么处理，要看上面的意思了。”
“没关系，我可以等。阿笙。我可以等的。”
怕穆影笙不信，他又加了一句：“阿笙，我知道我犯的错不可饶恕。如果要坐牢，我也认了。我只希望你不要恨我。我愿意好好改造，等你有空了，来看我两眼，我就很满足了。”
他的要求真的很低，穆影笙有些心酸，又有些难受。
如果最后沐谨昱真的要去坐牢，她当然会去看他。只是在那之前，她要先把姜怀生那个混蛋送进监狱才是。
…
第二天早上，穆影笙见到江兴怀的时候，他身上还穿着之前那一身衣服。上面血渍还在，衣衫狼狈，人看着却精神不错。
她知道在她来之前，厉修平已经让人审问过他了，不过，江兴怀嘴硬，不曾吐露过分毫有用的信息。
看到穆影笙的瞬间他依然淡定，坐在那，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时间已经过了四十八小时，事实上他们今天若是再拿不出证据，江兴怀说不定就跑了。
穆影笙没打算跟他废话，她在江兴怀对面坐下，拿出手机，直接把录音点开。
江兴怀在听到沐谨昱的声音时，眼中有一闪而过的诧异。他以为那个身体已经残败得差不多的男人，已经被他的人灭口了。
没想到他竟然命这么大？这样都没死？那帮没用的东西。
不过很快，他就镇定下来了。他的神情变化，穆影笙都看在眼中，录音放到一半的时候，她把录音关了，把手机收起来。
“姜怀生。你不会以为，事到如今，你还能逃得过吧？”
江兴怀看着穆影笙，眼中带着微微的笑意：“我都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还有，我叫江兴怀，不叫姜怀生。”
“姜怀生。狡辩是没有用的。我们现在已经掌握了证据。”
穆影笙看着江兴怀眼中的得色和嚣张，没有动怒。她知道，这样的老狐狸狡猾到了极点。他不会轻易认罪的。
“你清楚，从你出现在那个实验中心开始，你就逃不掉。”
江兴怀沉默不语，穆影笙双手撑在桌沿，目光犀利：“姜怀生，你倒不如老实交代了。毕竟，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我都不知道你要我坦白什么。”江兴怀摊了摊手：“是啊。我出现在基地中心，我去参观怎么了？不行吗？我只知道那是他们的一个研究所，我又不知道他们在研究什么。”
“姜怀生。那天我们在塔克里看到你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我那天有说什么吗？我那天好像什么都没有说吧？”
穆影笙没有急，她来的路上就已经做了思想准备了。她之所以先拿录音，而不是一来就先放上录像，也是这个意思。
第402章 楚柯在哪里
“好吧，你说你出现在塔克里是意外。那沐谨昱指认你绑架他的妻女，也是意外了？”
“沐谨昱是谁？我不认识。”
还是那样的态度，还是那样的语气。穆影笙拍了拍手，眼中有淡淡的嘲讽。
“江总果然硬气。只希望，你能一直硬气下去才好。”
“好说。只是你们这样无故扣押我一个对宁市做出过突出贡献的人，似乎，不太好吧？”
江兴怀说到这时，眼中还有一闪而过的恼意：“还不让我请律师。我告诉你们，你们这样是违反·人·权的。”
“人·权？”穆影笙都要笑了。她扬起了嘴角：“你一个拿着人命去做实验。罔顾人性命的人，竟然来跟我谈人~权？”
“我说了，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没有关系。”穆影笙点了点头：“我手上有一份证据。当然不是指这份录音。我今天出现在这里，就表示我已经做好了准备。你认或者不认，都不会改变任何结果。我只是想劝你，为你的妻子儿女考虑一下。”
江兴怀的脸色终于变了些许：“你什么意思？”
“你以为，我会在没有证据的时候来找你？既然我手上有证据，自然也能向上面申请搜查令。现在不光是你家里，还有你公司，我们都可以光明正大的去搜查。不光可以光明正大的搜查，还能光明正大的审问。你的妻子，你的儿子，还有，你的女儿江妍——”
江兴怀的神情有一瞬间的紧张。江妍？
穆影笙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中了大半。
从怀疑江兴怀有问题开始，她就一直在想，是什么原因，让江妍去跳楼？
接触下来发现，江妍个性开朗而直接，好恶明显。她的家世，跟所处的环境，都是常人拍马难及的。
直到前天听沐谨昱说柴柒去过研究中心，她大概就有了这个想法。
江妍对于江兴怀做的事，是知情的。所以以她的个性，她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她既没有勇气去举报自己的亲生父亲，又无法面对，这样的一个父亲。
两相为难之下，她选择自杀。这才是最合理的解释。
现在，看到江兴怀，对上他眼中的紧张跟担心，她敲了敲桌面，犀利的目光直直的盯着江兴怀的脸。
“你知道我救过江妍，我第一次见她，她在酒店房间外面的栏杆。整个人坐在栏杆上，想跳楼。”
看着江兴怀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她猜想，这一段柴柒跟江妍都没有告诉过江兴怀。
“我一直不明白，江妍这样的个性，这样的出身，为什么好好的要去跳楼。我现在倒是明白了。”
她将身体往后倾了几分，就这么定定的盯着江兴怀的脸：“因为她知道了你的秘密。”
“…”江兴怀脸色难看。穆影笙趁胜追击：“她知道了你的秘密，知道你在做这些见不得人的，伤天害理的勾当。她接受不了。她接受不了自己一向敬爱的父亲竟然是这样的人。她接受不了那个宁市人人夸赞的首富其实内里肮脏不堪。所以她想死。她甚至怕你们担心。所以逃到京市去自杀。”
“姜怀生，你可真的是生了一个好女儿。可惜啊，江妍再好，你也不配当一个父亲。你不过是个败类，人渣——”
“闭嘴。”江兴怀突然大叫出声，他瞪着穆影笙，胸口剧烈起伏：“你给我闭嘴。你懂什么？你懂什么？”
他腾的站了起来，身材往前倾，一双眼睛有如恶狼一般的盯着穆影笙看。
“你什么都不懂。我们姜家，可是姜太公的后人。我们是天选之人，注定是要做一番大事业的。”
穆影笙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江兴怀目光凶狠，语气激动：“我们祖上出了那么伟大的一个人物，却是代代沉寂下来。凭什么呢？我一定要恢复我们姜家的荣耀。”
“所以你就制造出那些怪物出来害人？”
穆影笙冷笑，眼中的神情已经不止是愤怒了。
“那是害人吗？”江兴怀看着穆影笙，一脸她根本不懂的表情：“那是天人助我，让我用这样的方式，得到我想要的一切。”
“可惜你的计划落空了。”
得到一切？现在，他也只配得到牢狱之灾了。
“那是因为你们，破坏了我的计划。”江兴怀一脸愤恨：“若不是有你们，我的计划天衣无缝。我可以培养更多的GT83，有了这些GT83，他们再传染给其它人，慢慢的。GT83越来越多。到时候，这就是一支秘密部队。所向披靡，横扫一切。”
“做梦。”穆影笙冷冷的打断他：“你永远不会成功的。先不说我们现在把你的GT83都毁了。就算是没有，你也别想得逞。”
“就是因为你们。要不是因为你们，我已经成功了。我告诉你，我已经成功了。”江兴怀脸色发青，实在是气得不轻。
穆影笙不想跟他多说，什么天选之人，什么家族命运。说穿了，不过是为他自己的私欲找了个借口罢了。
“你永远不会成功的。”穆影笙看着江兴怀，没打算跟他多废话：“楚柯呢？你把她弄到哪去了？”
听到她说起楚柯，江兴怀愣了一下。他上下打量着穆影笙，突然就笑了。
“你竟然知道楚柯？”她既然已经见过了沐谨昱，自然是沐谨昱说的：“也是，你已经见过沐谨昱了，他自然什么都会告诉你。想来，他也会告诉你，楚柯是你的母亲吧？”
穆影笙微微蹙眉，她的长相，确实是结合了沐谨昱跟楚柯两者的遗传。她相信只要见过楚柯跟沐谨昱的人，都会猜想她是沐谨昱的女儿。
“既然你知道，就爽快一点交代了吧。”当年既然是他绑架了楚柯，自然会知道楚柯在哪里。还活着，又或者是…
“你想知道？”江兴怀突然大笑，整个人像是被扳回一城一般：“我永远不会告诉你的。”
穆影笙微微蹙眉，她突然一把拽住了江兴怀的前襟：“你信不信？我有一百种办法让你说？”
“信啊。当然信了。怎么？你们还想刑讯逼供不成？”
穆影笙的拳头攥得很紧，若是可以，她真的想揍江兴怀一顿。
“生气了？急了？哈哈哈哈。你放心吧，我永远不会告诉你，你母亲在哪里。你不会知道，沐谨昱，也不会知道。你们这辈子都别想知道。”
从刚才被穆影笙戳破到现在，这算得上是江兴怀最为嚣张的时候了。
江兴怀，原名姜怀生。他一生算得上是顺遂。从小到大，他都是成绩优异，表现十分抢眼的那个。
恢复高考后，他考上了名牌大学，又得到个机会，出国交换留学，
在国外留学期间，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在国外认识了一个人，那个人是一个生物学教授。
他提出了一种电影里才会出现的场景。把人武器化。他告诉姜怀生，其实这些是可以操作的。
姜怀生是不是姜太公的后人，其实这个根本无证可考，可是他家有半本残存下来的，关于祖上的孤本。
说着他们姜家将来必定是要再复起的。他有那半本孤本，说明了家族的命运。又得到了那个生物学教授的灵感。
他开始想着，怎么样把这件事情做成真的。回国之后，刚好就遇到了改革。
弟弟工作的化工厂，被弟弟承包了。这样一来，他就有了一个绝佳的机会，这更是一个非常好的时机。
他跟姜明生讨论过之后，两个人都觉得这个办法可行。
姜明生利用自己开化工厂的身份招人，而姜怀生开始负责累积财富。他很清楚，想在达到他的目标，是需要很多钱的。
两兄弟，一明一暗。他偶尔在实验室露面，让那些研究人员加紧步伐，把他要的东西做出来。
一方面，他又开始在全国各地做生意。他乘着改革这条大船，加上确实是有一些能力跟手段。
他的生意越做越大，他名下的产业也越来越多。
他认为，这就是老天都在帮他。是上天给了他这样的机会，他就是真正的，天选之人。
尤其是后面找到沐谨昱之后，他越发肯定了这个想法。沐谨昱是个天才，他聪明，但是又有一种纯朴。
这样的人，最好是为他所用。
实验室的实验开始进行，他知道这样的事，是不能让其它人知道的。
于是他让所有进工厂的人，都签了保密协议。
所有的人，都逃不过。包括沐谨昱。只是因为沐谨昱才华出众。他愿意多给他两分面子，曾经让沐谨昱的女人，到过实验室一次。
可是就那一次，那个女人敏感的发现了不对。不光发现了，还跟沐谨昱说了。
沐谨昱这人，什么都好，就是重感情。他爱那个女人爱得跟什么一样。
有那个女人在，沐谨昱只怕不会轻易为他做事。他想办法把沐谨昱唬弄过之后，就开始盯着那个女人。
这一盯不要紧。他才发现了，那个女人的身份不一般。这样一来，他最初打算把那个女人直接灭口的想法就要暂停了。
好在，沐谨昱欠了他们两兄弟的钱，就算是有感觉不对，也要乖乖替他们做研究。
他暂时也能牵制住沐谨昱。直到后来，那个女人怀孕了。沐谨昱这个时候，越发的不愿意为他们做事了。
他一心只有妻子跟孩子，每天想的都是怎么样多陪一下那个女人，怎么样尽早离开这个工厂。然后好跟妻女相守。
姜怀生当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只是暂时不清楚楚家对那个女人的态度，不方便对那个女人下手。
但是这并不影响，他做一些布置。他有预感，一旦那个叫楚柯的女人真的生下孩子，抱着孩子回楚家的话。
楚家二老说不定会看在孩子的份上接受楚柯，还有沐谨昱。到时候不说沐谨昱不会再替他搞研究，只怕还会把他给抖出去。
他当然不会允许这的事情发生。所以一直盯着楚柯，也一直没有停止他的布置。
孩子出生后沐谨昱果然喜不自胜。不但陪妻女的时间多了起来，做研究的时间少了。甚至还想着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