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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他们考虑的自然也是亲体移植,只是简迟淮和简天承的肾都无法跟简俪缇匹配,蒋淑玲好不容易跟简俪缇对上了,却因早前受过伤,也不能捐献。

兜里的手机开了震动,一阵酥麻将简迟淮的神拉回来,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然后起身走向阳台。确定简俪缇不会听到,他这才接通电话,“喂,苏卿明。”

“四哥,配上了!”那边,声音激动地几乎要穿透简迟淮的耳膜。简迟淮心下一惊,“你说具体些,什么配上了?”

“当然是最符合俪缇的肾,我找到了!”

简迟淮一时说不出话,他左手握成拳放到唇前,只听到苏卿明的声音从对面传来,“我托人四处去找,这批人的配型中,只有这个女孩的跟俪缇最匹配,各项指标都高度吻合,四哥,这个机会我们必须要把握住。”

“对方是什么人?”

“一般家庭,名叫褚玥晴,具体资料我马上发给你。”

“好。”挂上电话后,简迟淮遥遥望向远处,他看到仿佛有丝曙光冲破黑暗,他转身回到简俪缇的房间,在她床沿处坐定下来,“俪缇,你要撑住,哥哥已经找到能救你命的人了。”

“真的吗?”简俪缇菱唇微展,简迟淮拍了拍她的脑袋,“相信哥哥,再躺会吧。”

而褚玥晴回家之后,心情焦急地没等到报告单出来,等来的竟是一个神秘电话。对方说有重要的事想跟她见一面,有关于她的工作,褚玥晴虽然心性简单,但她也知道,这种会面不可能是私底下进行的,所以便委婉拒绝了。

她重新找工作的这段时间,没事就去段吏弘的公司帮忙,新公司才起步,要走上正轨必定是艰难的。褚玥晴见公司员工出去发传单,便拿了一袋子也跟出去。

大街上,形形色色的人经过,褚玥晴一张张发着宣传单,她并没看见迎面有个男人过来,等到对方走到跟前,她手里的传单递过去,对方礼貌接过,“您好褚小姐,我们老板想见您。”

褚玥晴面露戒备,“我好像不认识你老板。”

“但他对你手上的这个很感兴趣。”男人扬了扬那张宣传单,他也看出褚玥晴的顾虑,“就在那家咖啡厅怎么样?靠近路边,外面往来人群也多。”

不管是不是真的,褚玥晴想到段吏弘最近的焦头烂额,她想试试,说不定这真是个机会呢?

褚玥晴跟着那人来到咖啡厅,远远看到有个年轻的男人靠窗坐着,见她过来,对方率先起身,朝她伸出手,“你好,苏卿明。”

褚玥晴坐到他对面,“你说,你对这个感兴趣?”

男人瞥了眼那张宣传单,“褚小姐,我就不跟你转弯抹角了,我们开门见山地说吧,我有个很重要的家人,她病得很重,也许即将不久于人世。”

褚玥晴脸上露出懵懂,等着苏卿明把话说下去,“而褚小姐的肾却完全能跟她匹配,希望褚小姐能救我家人一命。”

“你说什么?”褚玥晴根本就当是自己听错了,“你要我的肾?”

“对,只要褚小姐愿意,事成之后,别说你男朋友的公司,你的家人,包括你自己,我都会尽全力安排…”

“不可能,”褚玥晴打断他的话,“这种事太荒唐了,怎么可能。”

“褚小姐,我希望你可以好好考虑下,你难道忍心看着你男朋友为了自己的一事无成,而自暴自弃吗?”

褚玥晴起身,手边的咖啡一口没动,“别说了,我们自己会努力的,用不着您操心,谢谢!”说完,便转身离开。走出咖啡厅,褚玥晴一路小跑着回去,她最大的希望,就是跟段吏弘好好过日子,等他公司稳定之后,他们就结婚,她需要一副好的身体,给段吏弘生一个健健康康的宝宝。褚玥晴从来没有太大的理想,一个深爱的丈夫加一个可爱的宝宝,这就是她的人生了。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却完全出乎褚玥晴的预料,因为段吏弘失踪了。公司失去主心骨,眼看撑不下去,段家父母差点急白了头,褚玥晴也完全联系不上他。

最后,还是段吏弘的一名朋友无意中透露了他的行踪,褚玥晴匆忙赶去,这才在医院看到了已经爬不起床的段吏弘。褚玥晴几乎崩溃,扑上前痛哭,“为什么要瞒着我们所有人?你到底怎么了?”

段吏弘虚弱地说不出话,后来他的主治医生过来,褚玥晴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的病来得那样迅猛,而段吏弘又不肯通知家人,他说反正无法治愈,还不如一个人安静的等死。褚玥晴听到这话,哪里能受得了,医生说最好的救命办法,就是做肾移植,褚玥晴瞒着段吏弘给段家父母打了电话,接到他们来医院后,三人一起去做了配型。

最后出来的结果,却只有褚玥晴的配型对上了。段吏弘说什么都不肯接受手术,他越是这样,褚玥晴心里就越难受,如果连自己的爱人都不在了,她还要一副健健康康的身体做什么?

那时的褚玥晴,只想让段吏弘活命,哪顾得着去想别的,她知道,一旦告诉父母的话,他们肯定不会同意,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但为了她的爱人,别说是一个肾脏了,就算是一颗心她都愿意给。

仓促之下,就安排了手术。褚玥晴躺到手术台上,闭上眼的那一刻,都没想过,为什么偏偏那么巧,前阵子才有人说想要她的肾,转眼半个多月,段吏弘就生了这样的病?为什么她的手术这样顺利,根本不需要家属签名?为什么,为什么…一大串的问题,褚玥晴都没想过,因为她从来没有考虑过段吏弘会骗她,她觉得这样的可能性,一点点都不存在。

医学上的事,她更加不懂,发现段吏弘生病之后,她全身心都在他身上,医生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这一切的一切,幕后有一双手已经全部帮她安排好了。

手术过后,段吏弘住在单人病床内,麻药刚过,他睁开眼,看到床边站着个模糊的身影,他张张嘴,艰难开口,“四哥。”

简迟淮转过身,窗口的阳光太明亮,以至于段吏弘不能看清楚男人的五官,“你醒了。”

段吏弘有些无力,简迟淮看到他这样,嘴角勾起抹嘲讽的笑。“你还真是做戏做全套。”

“我只是想感同身受下…”

“那你真该让医生给你摘掉个肾,”简迟淮站到段吏弘的床边,手朝那侧的床头柜一指,水杯下面压了张支票,“我本来是想让你劝服她,没想到,你居然直接动了这一招。”

“我了解晴晴,只有我病了,她才能义无反顾。”

简迟淮双手抱在胸前,眼中的嘲讽之意越发明显,“这笔钱,足够你好好创业,只是你最好忘了,你是怎么得到这笔钱的。”

“我想请问,您要晴晴的肾,是为了给谁?”

简迟淮眸子一凛,话语中带着高高在上、不可触摸的倨傲,“这种事,与你无关,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这样的字语,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好。”段吏弘伸手拿过那张支票,喜形于色,将它塞到胸膛前的口袋内,又拍了拍,“有了这笔钱,我一定会把公司办起来,等晴晴痊愈后,我就娶她,照顾她一辈子。”

简迟淮唇瓣处的嘲讽越渐明显,他没再说什么,抬起脚步走出病房。

病房外,苏卿明靠着墙壁出神,见到他出来,他直起身上前,“你还不如直接让我跟他们接洽,你不要露面,那样最好。”

“那女孩好歹给了俪缇一个肾,给了她一条命,我没必要躲躲藏藏的。”

“可麻烦啊!”苏卿明抓了抓脑袋,“你就不怕这段吏弘以后敲诈你?还有褚家那边呢?”

“怕什么?”简迟淮淡淡勾唇,漫不经心开口,“段吏弘永远不会知道,褚玥晴救得是我妹妹,至于褚家那边,麻烦些也是好事,至少能提醒我,俪缇的命再生不容易。况且,褚家给我们简家的,到底是一条命。”

简迟淮朝苏卿明看眼,他常年在国外,这种事他揽上身反而不好,像是段吏弘那样的人,反而越需要知道对方的强大,他才越不敢去招惹上身。而这一点,简迟淮往那一站,已经足够,苏卿明么?太弱了。

褚玥晴的病房被安排在顶楼,毕竟是这么大的事,她父母有权知道,做完手术的第一时间,简迟淮就安排人过去,把她父母接来了。

相较于面对段吏弘,褚玥晴这边,则令简迟淮觉得要难以面对得多。推开病房门进去,走过一间敞亮的休息间,再推开道门,这才看到陪在褚玥晴身旁的褚家二老。

褚吉鹏和李静香抹着泪,自己都没搞清楚什么状况,抬头就看到个年轻男人走了进来,褚吉鹏站起身,目露疑惑,“你,你是?”

简迟淮视线扫向那张病床,褚玥晴还没醒,睡得很安详,他上前步,心里多少是有些不忍的,这个女孩为爱义无反顾,而她最爱的人,却选择了以最低俗的方式来出卖她。

“她的肾脏,并不是捐给了段吏弘,而是给了我妹妹。”

“什么?”褚家夫妇大惊失色,“这都是怎么回事?”

“等她醒后,有些话要不要告诉她,你们有决定权。我也不瞒着你们,段吏弘骗她,说他得了绝症,需要一个肾脏,其实,救活的是我妹妹的命…”

李静香是完全懵了,目光充满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女儿,又是气又是心疼,面上表情复杂的要死,“怎么会这样?不可能,不可能的!”

褚吉鹏脸部的肌肉轻搐,“你们已经把我闺女的肾摘了,是不是还有什么目的?不然的话,你完全可以瞒着我们,就当我闺女的肾给了那段吏弘!”

简迟淮轻摇头,这种事,自然是瞒不住的,让段吏弘和褚玥晴一碰上,万一段吏弘以后变心,褚玥晴所有的怨气岂不是都要冲着简家而来?有些隐患,还是断得个干干净净为好。

“我会替她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让她休养身体,而且,我希望她这辈子都不要再出现在别人面前。”

李静香和褚吉鹏对望眼,显然没听懂的样子,“你,你什么意思?”

“从此以后,就当褚玥晴这个人消失了。”

“你休想!”褚吉鹏激动地跳起来,“凭什么把我女儿害成这样,还要把她关起来?她究竟对不起你什么了?”

“她没有对不起我什么,该给的钱,我已经给了段吏弘,自然,也少不了你们的,我已经打听清楚了你家的状况,再说,我也不是关着她,只是找处安静的地方,让她住在那里而已。”

褚吉鹏走到简迟淮跟前,上下打量他一番,“这还不叫关着?我女儿已经吃了这么大的苦,我是不会让你们再欺负她的,我要找段吏弘那个小子算账!当然,我也不会放过你的,我会让你们把我女儿的肾还回来!”

简迟淮早知道他会这样,他居高临下看眼褚吉鹏,“随你,你想要闹得满城风雨,可以,你女儿这样的身体状况,醒来之后如果知道真相,肯定会受不了,段吏弘已经得到了他想得到的。如今事已至此,你们就算把东西要回去,也是不可能的,倒不如提一些实质性的补偿,我可以尽量满足。”

这场谈话,自然是不欢而散,褚家父母虽然气愤不已,可到底是寻常百姓,后来,他们出门时发现,简迟淮派人在门口站着,就连医生和护士进门之前,都要进行严格的搜查。

褚玥晴醒来时,腰侧痛得厉害,看到李静香趴在床边,爸爸则在不远处苦着一张脸,她知道,都这会了,肯定瞒不住,“妈妈,爸。”

两人听到动静,均走了过来,“晴晴。”

“对不起,你们不要说我,更不要怪我,我身上好痛,”褚玥晴忙撒起娇来,“吏弘怎样了?手术还顺利吗?”

夫妻两人对望眼,望着女儿充满期盼的眼神,只能咬牙点头。褚玥晴还被蒙在鼓里,“爸妈,你们放心吧,吏弘说了,等我们恢复好了,马上就结婚。”

李静香红了眼圈,褚吉鹏性格虽然暴躁,但在这会,到底也不忍心将真相告诉女儿。

而简家呢,虽然送了钱来,可简迟淮的态度仍然没有改变,简俪缇手术很顺利,就连至亲的亲戚都不知道简家女儿身上发生了什么。褚玥晴吵着要见段吏弘,但根本连病房门都出不了,反而是段吏弘,突然没了褚玥晴的消息,一直在找她,甚至堵在了褚家的家门口,褚吉鹏当时真想一刀捅死他算了。是他亲手把褚玥晴卖掉的,如今,说什么要照顾她,谁能想到以后呢?可他又了解女儿的性子,说不定段吏弘来个跪地求饶加失声痛哭,她就能原谅他了,这样的男人,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如果下次还有人出高价想买一颗心,他是不是也照卖不误?

随后,他和李静香商量了一夜,觉得让褚玥晴离开这,也不是件坏事,褚吉鹏不住抽着烟,“晴晴这样,还能指望什么以后?”

李静香只是抹着眼泪,“那我们还能怎样呢?”

“既然简家想让晴晴不再出现在别人面前,我们答应就是了。”

“你说什么?”李静香眼里充满错愕,“你疯了是不是?”

“如果我们不肯,那我们家以后一点保障都没有了,我会跟简家提一个条件,如果简迟淮答应的话最好,将来,如果他能喜欢上桐桐,那也最好,这样的话,晴晴也不至于会被关上一辈子。等过个几年,说说情,这件事又淡去了,说不定…”

褚桐双手紧握,垂着头,已然泪流满面,她接过李静香的话,“所以,你们跟简迟淮提的条件,就是让他娶我是吧?”

李静香咬紧牙关,朝简迟淮看了眼,男人眼眸中蕴含复杂,里头交织着太多的情绪,他喉间轻滚,“当初,你爸妈找到我,说要让褚玥晴永远消失,也可以,附加的条件就是,要么我娶她,要么,我娶你。”

褚桐抬起视线,怔怔对上简迟淮,“然后?”

简迟淮觉得没有再说清楚的必要,褚桐却觉心被撕裂了一般的痛,“然后,一个健康的,和一个不健康的人,你们简家甚至不需要权衡,毫不犹豫就选了我是吗?”

褚玥晴注定要被藏起来,简迟淮更不可能带着一个给自己妹妹捐了肾的女人在身边,当初的两选一,他真是毫不犹豫的。

褚桐觉得好笑,又觉得可悲至极,最可怜的还是褚玥晴,被段吏弘卖过一次后,又连带着她这个妹妹,被自己的亲生父母再卖一次。

------题外话------

其实,回忆里很多事情没有细写,简迟淮想要褚玥晴消失,必定是有手段的,只是我不选择花费太多笔墨在上面了,这一张简单交代下,明天回到现实,继续下手~

13我该叫你老公呢,还是姐夫?

李静香也将自己的想法透露了出来,她看了看两个女儿,然后走到简迟淮身旁,“迟淮,如今晴晴都记不得事了,你跟桐桐过得也很好,你就让晴晴回家吧好不好?”

简迟淮俊脸绷紧,也没朝她看眼,“我真是低估了你们,原来当时那样答应,居然暗中还存了这样的侥幸。”

李静香面色有些难看,“你对桐桐好,我们都看在眼里的,真的…”

褚桐打断两人的对话,“我和姐姐都有自己的选择,你们是不是应该听听我们的想法?”

简迟淮知道她要说什么,盯了她半晌后,却还是说道,“你有什么想法,说吧。”

“我要带我姐姐离开这。”

李静香绞着手指头,小心翼翼看向对面的简迟淮,男人眉宇间暗藏了不动声色的愠怒和嘲笑,“离开?”

“对。”

“你不说要让你姐姐自己选择吗?”简迟淮双手交扣,侧过脸望向旁边的褚玥晴,他压低嗓音,声音中似乎带了种魔魅,“她们要带你走,好不好?”

褚桐和李静香的视线均投向褚玥晴,褚桐心绪紧张,手掌握着自己的膝盖处,“姐,跟我们回去…”

没想到,褚玥晴却是摇了摇头,“我不走,我哪也不去,你们别劝我了。”

“姐!”

“晴晴!”李静香也没想到居然会等到这样的答案,“你真疯得不轻是不是?要不是因为你被关在这,你会自杀吗?你会变成这样吗?你一次次跟妈说,想要回家,你都忘记了吗?”

简迟淮见褚桐的神色越来越难看,他冷冷朝李静香睇眼,“好了!她自己的意思,你们也听到了。”

褚玥晴叹口气,起身走到李静香身旁,这样看,她又是极清醒的,她手落到妈妈的手背上,“妈,我跟你回去做什么呢?脑子里不清不楚的,周围邻居都会说我疯了,其实我没疯,就是记不清楚一些事罢了。我现在真觉得在这挺好的,我也住习惯了。”

“可是…”

褚桐从沙发内起身,她小心翼翼靠向褚玥晴,来到她跟前后,蹲了下去,“姐,那你好好看看我,能记起我来吗?从小,你就有个妹妹,跟你感情最好,是你最疼爱的人,记得吗?”

褚玥晴眼神有些散,仔细看了看跟前的人,“你是我妹妹?”

“是。”

褚玥晴朝对面的简迟淮又看了眼,“那你跟他是什么关系呢?我方才下楼的时候,为什么看见他抱着你?”

这话,问得褚桐哑口无言,从未有过的悲哀感袭来,到了这一步,自己的老公却不敢在自己最亲的姐姐面前承认,她张张开,李静香不住朝她使眼色,让她别刺激褚玥晴。只是不远处的简迟淮反而是置身事外,“我跟你妹妹,是夫妻。”

“夫妻?”褚玥晴皱紧眉头,看了看褚桐,又看了看简迟淮,脑子不清醒,看人看事都分外的慢,“噢,是了,方才你说什么二选一,还说我的肾给了你妹妹,但既然那样,怎么娶得不是我呢?”

李静香闻言,忙出声喝止,“晴晴,你胡说八道什么?”

被她这样一吼,褚玥晴吓了跳,不知所措的样子,褚桐双腿一软坐到地上,是啊,所有的罪都是姐姐受了,一个不健康的身体,外加两年的囚禁,可是换来的呢?却是她的好日子,凭什么啊?

简迟淮起身走到褚桐身旁,他蹲了下来,伸手去搀扶她,褚玥晴望向两人,脑子痛得不受控制,手掌紧张地握起来,然后松开,然后再握紧,“不会这样的,你不会娶别人,你不是说过吗?不论我变成怎样,你娶的都是我。”

简迟淮目光阴鸷,扫向褚玥晴的一眼中满含警告,“你给我闭嘴,回楼上去!”

褚玥晴呆坐在原地,李静香又出声安抚,“好了好了,晴晴,清醒清醒,你认错人了,走吧,妈妈带你上楼。”

“我不上去,我想在这坐会。”

李静香没办法,只能吓唬她,“你要不上楼,待会就把你送走,送到一个谁都看不到你的地方。”

“妈!”褚桐伸手握紧褚玥晴的手,“姐都这样了,你到底在干吗啊?”

褚玥晴安安静静的不再闹了,她拨开褚桐的手,朝她看了眼,“我现在头疼,我要去睡觉了,还有,我不走,你带我出去肯定是要害我,我不走的。”

李静香搀扶着褚玥晴起身,然后缓缓走向楼梯口,褚桐盯着姐姐的背影,真的,两年了,可是一点点都没变,连走路的样子都还是那样,但她怎么说不认得她,就不认得她了呢?

她不信,也没法说服自己去相信。褚桐头靠向沙发,简迟淮抱着她的肩膀,她将他推开,然后抬起眼帘睨向他,“我有一次在你手机上看到条短信,说是她自杀了,说的就是我姐吧?”

“是。”

褚桐眼眶内的泪水决堤而出,她猛地朝他胸口一推,男人猝不及防,往后退了步,褚桐一时激动,气结难消,居然只是大口喘息着,说不出话来。简迟淮站稳之后,仍居高临下看她,“段吏弘结婚,因为女方家世不俗,你姐姐无意中从电视上得知婚礼的举办地。她应该是不信,因为在这之前,你爸妈跟她的说辞是,段吏弘接受肾脏移植后出现了强烈地排斥,但由于巨额医疗费,并不能接受最好的治疗。可是新闻报道的事实却不是这样,段吏弘身体强健,且马上就要迎娶别人,她骗过了所有人,赶到现场去一探究竟,当我这边的人找到她的时候,她情绪就已经很不稳定。”

褚桐瘫坐在地上,浑身无力,说出来的话,似乎只有自己能听清楚,“那我姐姐,难道就不怀疑吗?家里已经四面徒壁,怎么会找这样好的地方给她休养身体?而且,当年说我姐姐身患绝症,我也去医院陪护过,她都已经这样了,为什么还要陪你们演戏?”

简迟淮再度上前步,看到褚桐伤心欲绝的样子,她每一缕哭泣时带出的痛,都紧紧揪住了简迟淮的心,她的难受,他也许不能感同身受,但是看到她痛成这样,那种撕心裂肺却是简迟淮无法逃避的。他伸手握住褚桐的肩膀,感觉到掌心内传来的悸动,他心疼不已,“褚桐…”

“你别碰我,”褚桐手掌捂着半边脸,捂着那半边已经狰狞且充满愤怒的脸,“你告诉我,告诉我!”

“还是那句话,你姐姐醒来之后的几天,得知段吏弘出现排斥的坏消息,几乎夜不能寐,你爸妈说段家拿不出医药费,只能再度等死。她心急如焚,后来…有个人出现,说是一早就喜欢上你姐姐,也不在乎她的身体。要救段吏弘可以,但她这辈子都不能见他,而且必须让全部的人都以为她死了,他要她的一辈子。当时,只有两种选择在你姐姐面前,要么,眼睁睁看段吏弘死,要么,放弃自己的自由。”

太多的震惊被塞到褚桐的脑中,她觉得,自己根本就来不及反应,“这个人,其实就是子虚乌有的是不是?”

“对,但你姐姐没有考虑到那么多,她已经捐了一个肾,不可能眼睁睁看段吏弘‘死’。”

“你们!”褚桐觉得喉咙口泛上一股甜腥,“而我姐姐,居然还趋之若鹜,一个活生生那样美好的人,居然被你们瞒天过海,成了一个‘死人’!”

这参与其中的,有设计她的人,也有自己的亲人,当初的病历包括一切的一切,呈现在褚桐眼中的就是一场完美的绝症,是,她不得不用这个形容词去形容它,恐怕也只有简家这样,才能只手遮天至此吧?

她手臂落在沙发上,头无精打采地枕向臂膀,简迟淮坐在她的旁边,片刻后,褚桐强撑着起身,“到了现在,你还不肯让我姐姐走吗?”

“褚桐,俪缇的这个肾,得来的途径并不光明正大,你知道有朝一日这件事被捅出去,对她又意味着什么吗?”

“那对我姐姐呢,究竟意味着什么?”褚桐沙哑着嗓音反问,“你是不是太自私了?果然,俪缇是你的亲妹妹,而我的姐姐,只是我的姐姐而已。”

简迟淮盯着她没说话,如果在以前,他可以不屑反驳,目带嘲讽,说她姐姐付出一辈子的自由算什么?他不也是吗?为之付出的,是一段婚姻,而迎娶的却是之前从未见过的她,他又何曾做好过准备?可是这席话,他现在不能说,因为那无异于是要在褚桐的伤口上撒盐,他哪里还能舍得?

褚桐垂在裤腿处的手掌,握了握,“简迟淮,你说我姐姐的一个肾和下半辈子自由,换来了我们的婚姻,那好,换回来好不好?”

男人听到这,眼皮猛地轻跳下,眼底聚拢起的凛冽无需藏匿,带着一股慑人的阴暗扫向褚桐,“你什么意思?”

“我姐姐的肾,是要不回来了,我们离婚,然后还我姐姐自由。”

简迟淮薄唇抿成一道直线,他原本就是那种不显温润的人,平日里不动声色,那是他掩藏得好,如今听到褚桐这句话,他如刀刻般的五官微微拧起,侧脸绷得那样紧,周身漾起萧冷的肃杀,他轻扯下嘴角,一副阴森森的模样,“你说,你要跟我离婚?”

褚桐这会反而冷静下来了,她伸手抹把泪。“那你认为,我们还能过下去吗?简迟淮,摆在我们面前的,不是只有这条路吗?”

“原来对待这场婚姻上面,你比我还要游戏,还要不当真。”

褚桐听在耳中,咬紧了牙关不说话,简迟淮站起身,一步步逼近上前,“你可别忘记我们简家的规矩。”

“那是你们的规矩,与我无关!我不需要为了跟你维持表面的恩爱而陪你演戏,不需要!”

“砰——”一阵碎裂声传到耳中,褚桐闭起眼睛,身子一怔,两个拳头越捏越紧。简迟淮坐回沙发内,地上狼藉不堪,一套新茶具被他系数挥在地上,撞击到冰冷的地面后,碎裂的瓷片还在微晶石上不住打转。“你觉得,是陪我在演戏?你演的很累是吗?”

褚桐没有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冲动的时候,彼此说话难免会不留余地,她不想语言伤害在这种时候发生,“简迟淮,算我求求你,让我带我姐姐走,好不好?”

“你也听到了,她不想走,褚桐,现在已经不是要追究谁对谁错,而是这样的环境下,你要给她自由,可是这自由她要的起吗?”

褚桐心里一阵冰凉,说到底,简迟淮还是不肯退让,她心力交瘁,“那我上楼跟我姐姐说会话总行吧?”

她转过身,却看到江意唯被佣人拦在门外,一副着急慌忙的样子,褚桐快步过去,江意唯见到她,不由踮起脚尖,“桐桐,你没事吧?”

褚桐强颜欢笑,摇摇头,“我没事,江江,今天不能陪你玩了,你自己回去的时候要当心开车。”

“到底出了什么事啊?”江意唯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褚桐忙示意江意唯快走,等简迟淮回过神来,如果连累到江意唯身上去,事情只会更麻烦。江意唯见她这样,也不好再多问什么,只能折身返回自己租的那幢别墅内。

褚桐没再看简迟淮一眼,她来到二楼,脚步声越来越轻,走到门口,听到里面有说话声传出来。“晴晴,你看,你妹妹也来了,我们都想你,跟我们回去吧?”

“回去,去哪?”

“哎,你总是这样糊涂,当然是回自己的家啊。”李静香替她整理下头发。

褚玥晴不说话了,她坐在床沿,一副安安静静的模样,褚桐躲在门外面往里看,姐姐双手撑在身侧,真的,同她记忆中的完全是一模一样啊。

李静香抓过女儿的手紧紧握住,“晴晴,这是个好机会,你之前那样闹腾,说唯一的愿望就是离开这个鸟笼,现在,正好你妹妹发现了这,我们跟迟淮好好说说,爸妈对不起你,我们回家吧?”

“妈,你别说了,我头疼,”褚玥晴起身坐到窗前,“还有,你说他跟我妹妹才是一对是吗?那外面那些蔷薇花呢?那是他给我种下的啊。”

“晴晴,别糊涂了,不是你想的这样的…”

“妈妈,是你糊涂了才是,”褚玥晴双手托腮,这张乳白色的书桌正对窗口,这会,窗户是开着的,能看到院子内一簇盛开的蔷薇花,“你和爸爸不是说了吗?有个人喜欢我,所以我是要一辈子住在这的。”

褚玥晴的脑子完全乱了,两年前和这两年中发生的事,很多串联在一起,那个人分明不存在,可她却当真了,褚桐喉间轻滚,眼睛再度一酸,而褚玥晴,显然是把这个人当成了简迟淮。

“妈,起先,我肯定是心里难受,但现在不是挺好的吗?既然他喜欢我,想让我一辈子在这,不让别人见到我,我愿意啊,只要你和爸偶尔来看我就行了。”

李静香想和她解释。“晴晴,他不是那个人…”

可是,褚玥晴听不进去,她放下左手,右手手指细细摩挲着腕部的伤疤,“我可能记性是没有以前好了,但很多事,我忘不掉。”

“那这伤是怎么来的,你记清楚了吗?”

褚玥晴摇摇头,“你说我自杀,我想不通,我挺开心的,为什么要自杀?”

李静香坐在床沿,外面的阳光晴朗温暖,透过一层若隐若现的窗纱照到褚玥晴的脸上,由于长期不出门,褚玥晴的肤色呈现出一种病态的透明的白,“我只记得,我醒过来的时候,他在我身边。”

“那你总该记得,你自杀醒来之后,拼了命想离开这吧?”

褚桐伸手捂住嘴,想到姐姐的绝望,想到她面对那些佣人阻拦时的无助。而当时,自己又在做些什么呢?她在跟简迟淮一步步靠近,她享受着人家喊她四嫂时的满足感,她沉浸在那个不该属于她的温柔乡里。

她看到褚玥晴摇摇头,“不记得了,我只记得,伤口很痛,我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割那么一刀,多痛啊?不值得,就好像整个手腕被砍掉似的。直到有一天,我走到窗边,看到一辆车上载满了蔷薇花树,工人们将那些花树搬下来,然后顺着房子四周的栅栏栽种。当时,花树上还有不少花骨朵呢,成片成片的花开了,我觉得,应该很难种活吧?我远远站在这,看到他高大的身影立在院子里。妈,你知道吗?那毕竟不是盆栽,我眼看着大朵大朵的花瓣掉落,被风一吹,花都散开了,花瓣飘到了他的脚边、他的身上,香味透过窗户传进我的房间。我一直忘不掉那个身影,虽然他没有回头,可他站在院子中,那样惊艳绝伦,我忘不掉。”

褚桐手无力地扶着门框,她知道,简迟淮这样的男人,对于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是致命的,他若无心招惹,她们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李静香听到这,整个人都急了,“错了错了,晴晴,不该这样的!”

褚玥晴望着窗外,径自往下说道,“后来,种下的花树死了不少,又有园丁过来补了一批新的,前前后后补过三次,才有了今天这样的华美绽放。妈,错了?哪里错了?我最难受熬不过去的时候,是他坐在我房间内,给了念了一晚上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