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安心养病,八日后到。

落款时间,竟然是三天前!

三天前秦芃尚在宫中,方才是宫变第三日,而卫衍已经收了信件,不仅让他回来,还告知了他卫老太君病重的事?!

是谁让他回来的?让他回来做什么?

秦芃捏着信件,脑中骤然闪过几日前春素说的话——

百汇族降了,南方边境如今安稳下来,七公子如果还握着那么多兵在边境待着,朝廷怕是不大开心的。所以七公子应该会回宣京了…

百汇族降了,宫中幼帝登基,一个只有威胁再无作用的将领…

秦芃闭上眼睛,深吸几口气,转头就道:“快给我拿纸笔来!”

作者有话要说:作为一个男二控和你们讲:

喜欢卫衍的,可以去收隔壁《长嫂为妻》

完美解决《四嫁》男二控的悲伤。

【小剧场】

卫衍:“我八日后道。”

秦芃:“一章够你跑过来吗?”

秦书淮:“别回来了,这没你的事儿。”

卫衍:“我的嫂子,就是我的!”

秦书淮:“呵呵。”

第六章

秦芃的反应让旁人有些疑惑,秋素拿了纸笔过来,有些疑惑道:“主子,您这是?”

秦芃没同他们解释,提笔同旁边管家道:“若卫衍回来,留在边境守关的家将一般是谁?”

“是卫南。”管家卫纯有些疑惑,秦芃提笔立刻将局势写明,要卫南备五千兵马秘密赶往宣京后,同卫纯道:“将这封信送到卫南手里,要快!”

说完,秦芃起身来,去了老太君屋中。老太君正在喝药,见秦芃风风火火进来,笑了笑道:“什么事儿让你这么发愁的…”

“母亲,卫府可有可用的暗卫?”秦芃径直开口,不等老太君询问,便直接道:“小叔怕是要出事了!”

老太君面色骤冷,卫衍如今是卫府的独苗,谁出事都不能是他,她将药碗推开,硬起声音:“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芃将信件一事一五一十的说了,老太君听得有些糊涂:“你是说有人冒充我们写信给阿衍?那这又怎样?”

“母亲,您想如今是什么时候?十六皇子尚未登基,我是十六皇子的姐姐,那十六皇子最大的依仗是谁?”

“是阿衍。”老太君听得明白:“你的意思是,是秦书淮想杀阿衍?若阿衍死了,你和新帝就没了依仗,从此成为傀儡,而且也是铲除了最大的劲敌,是这个意思吗?”

“是。”秦芃点头道:“如今南边战事平定,小叔作为武将已无必要,而恰逢京中局势混乱,秦书淮的军队驻扎在宣京之中,小叔来宣京,无异于羊入虎口,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秦书淮怎会放过?若今日不杀小叔,宣京就再难有秦书淮只手遮天的局面,秦书淮再想杀小叔,那就难了。”

“你说得极是。”老太君点点头:“那现下如何?他要杀阿衍,总不至于在京中便杀了!”

“京中不行,有悠悠众口,秦书淮作为靖帝之子,名声本就不好,如果再明着将小叔杀了,那就更落人口舌。怕就怕是在入京的路上了。”

“好好,”老太君从枕头下翻出一个令牌,同秦芃道:“府里有府军五百,你都领去!救人要紧!”

“现下不急,怕是要等几日。母亲你先歇着,我去部署其他。”

说完后,秦芃同卫老太君又说了几句,安抚好老人家,拿着令牌出去找了卫纯。

卫纯领着秦芃去见了府军,卫家的府军,都是真正上过战场杀过人的精英,在盛京中可以一当十的好汉人物,秦芃扫了一圈,倒也颇为满意,同众人说了几句打气的话后,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等回了自己的房间,秦芃整个人脑袋空了下来,她才觉得有些茫然。

该做的是都做了,但她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要救卫衍,至少要先知道卫衍是从哪条路来的,入京一共三条路,也不知道秦书淮是要在哪条路上下手。

如今秦书淮人多,完全不知道秦书淮会布置多少人去杀卫衍,不知道对方的谋划,她也无法下手。

如今哪怕她有了人,心里却是完全没数的。

秦芃左思右想,总觉得她还得再努力些,最好能打探到秦书淮的计划才是。

“主子,”秦芃坐在位置上呆呆的想着事情,春素端了水进来,看着秦芃道:“先洗漱吧,莫想了。”

“嗯。”秦芃回了神,从春素手里接过热帕,往脸上敷去,同时与春素道:“明个儿去素妆阁给我添置些头油香膏,我给你个单子,你顺着去买。顺便我再给你个方子,你把药给我抓来,研磨成粉,每晚兑水来给我敷脸。”

“唉?”

春素愣了愣,自家主子向来是不打扮的别说香膏这种保养的东西,便就是胭脂都没有几盒。秦芃也知道这要求有些不像原主,但她素来是个爱美的,保养这张脸的心情十分急迫,于是她叹了口气道:“春素,我也二十五岁了,老了。”

春素反应过来,明白秦芃这是担心芳华已逝,笑了笑道:“主子这容貌,哪怕成了个老太太,也比那些年轻的小姑娘美得多。”

“啧啧,”秦芃由她脱了鞋袜,打去道:“你这嘴,真是太灵巧了些。”

主仆说闹着歇下,等第二日,秦芃吃了早饭,也没想出什么法子来,便干脆同春素一起去了素妆阁。

素妆阁是她当年当董婉怡时便知道的店,店主擅长保养,和秦芃私下交情极好,货品也深得秦芃的心。秦芃心中不爽时,便到素妆阁挑挑拣拣。

如今秦芃也是保留了这性子,到了素妆阁来,挑拣了一些货品后,秦芃骤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道:“老板,我要一盒‘春雨’。”

这是个清朗的男声,算不上太有辨识度,带着些书生气的温和,一听就知道是个性子极好的人。

秦芃骤然回头,便看见一个俊秀青年站在柜台前,他穿着一身黑色劲装,头发用发带高束,腰间挂着一把腰刀,还悬着一个红色绳子早已泛旧的玉佩和一块腰牌。

他的打扮和气质格格不入,明明是个书生样的人,偏生是个武将打扮,让旁人都忍不住回头瞧他。

柜台卖货的姑娘明显是认识他的,笑着打趣道:“陆大人每月都要一盒‘春雨’,还是送那个姑娘呢?”

听得玩笑,那人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是呢。”

秦芃在一旁静静听着,握着手中的胭脂盒,都忘了放下。

这人叫陆祐,她是认识的。

当年她刚刚重生到姜漪身上时,曾从战场上救下来的一个毛头小子,便就是陆祐。陆祐本是名门出身,但祖父因政事入狱,全家都受了牵连,他就被贬到边境来,当了一个排头兵,结果第一场仗就差点死了。

作为姜漪的秦芃养了他一个月,然后这少年就坚持要为她赴汤蹈火,报答恩情。恰好姜漪刚刚嫁给秦书淮,秦芃谋划着要在秦书淮身边安插人手,就同陆祐说了,让他去找秦书淮。

也不知道陆祐是怎么做的,反正等再见的时候,陆祐已经是秦书淮的侍卫了。秦芃见他有本事,就给了他钱给了他人,让他想办法发展自己。

结果陆祐还没成长为可以让她用的人,她就死了。

等死后重生成了董婉怡,一来她已经瘫痪了,见不着外男。二来那时候陆祐还在吭哧吭哧往上爬,她也没什么需要用着他的地方,也就没有了联系。

可是如今…

秦芃略一思量,在陆祐转身准备离开时,她突然叫住他:“公子。”

她叫得突兀,所有人都看向他,陆祐面色冰冷,秦芃满不在意笑了笑,走上前道:“公子可知道,这素妆阁的胭脂春雨,要搭着唇脂‘珊瑚’才好看,既然是送姑娘,不妨送上一套。”

听到这话,陆祐神色骤冷,眼中带了几分探究。

当年她还是姜漪的时候,便是喜欢‘春雨’搭‘珊瑚’,陆祐那时候总是悄悄来瞧她,每个月一次,准时得像葵水一样。每次来了,他就买上这么一套送来,因为知道她喜欢。

怕陆祐不开窍,秦芃继续道:“还有,朱雀街上玲珑酒楼里的虾饺最招姑娘喜爱,公子不妨带她去多吃几次,指不定就抱得美人归了呢?”

和当年姜漪一模一样的爱好,如果说只说出一个是巧合,那么连玲珑酒楼的虾饺都说出来,就算陆祐再迟钝,也听出来了秦芃的意思。

她认识姜漪,并且,她在宣告这件事。

陆祐捏着胭脂盒的手微微颤抖,他克制着自己,点头道:“姑娘有心,是自己也喜欢这些吗?”

“是呢。”秦芃微微笑开:“近来特别喜欢吃虾饺,等一会儿买完东西,就去那里吃午饭。”

“好,”陆祐点点头:“下次,我也带她去试试。”

说完,陆祐便拱手道:“在下告辞。”

等陆祐走了,旁边买胭脂的姑娘笑道:“姑娘好久没来店里了吧?”

“嗯?”秦芃抬起头来,那女子将春雨打开给秦芃:“我们店里,已经大半年没有卖‘珊瑚’这盒唇脂了。”

秦芃:“…”

作者有话要说:秦书淮:“感觉全文最纯情的就是我了。”

卫衍:“呵呵。”

晚上还有一更啦啦啦,但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第七章

从素妆阁出来,秦芃立刻去了玲珑酒楼,定下房间后,她让春素去了边上一颗柳树上,将房间号刻下来。

当年作为姜漪嫁给秦书淮之后,她就是和陆祐这么联络的。陆祐看了柳树上的房间号,应该就会过来了。

坐在包厢里,春素看着心情好上许多的秦芃,不解道:“主子您今日怎么奇奇怪怪的?”

“因为,”秦芃姿态优雅吃着东西:“要见一位用得着的人。”

说话间,窗户“砰”的被人状态,春素被吓得“啊”了一声,就被秦芃一声:“闭嘴!”给止住。

陆祐从窗户外翻身进来,秦芃放下筷子,同春素道:“出去吧。”

“主子…这…这…”

春素一时拿不定主意,秦芃一个寡妇,同这陌生男子孤男寡女的…

“出去。”秦芃冷眼扫过去,春素咬了咬唇,低头匆匆走了出去。

房间里就只剩下了陆祐和秦芃两人,陆祐靠在床边,双手抱胸,直接道:“你和小姐什么关系?”

“姜漪死了三年了吧?”

闻言,陆祐神色动了动,笑眯眯看向陆祐,仿佛一只狐狸似的:“小祐子你就没想过她?”

听到这话,陆祐神色大变,他面前的姑娘虽然换了一张脸,但那笑容却是半分都没变过。

陆祐张了张口,却是什么都说不出声,有一个不敢想的猜想在他心地盘旋,秦芃垂下眉目,低头喝茶,而后道:“陆祐,你信借尸还魂吗?”

如果是其他人,秦芃大概是不敢说这样的话的。

但陆祐不一样。

陆祐对姜漪的忠心,足以让陆祐这个人相信一切匪夷所思的事情。

秦芃抬起头来,温和道:“我虽然死了,但是,却也回来了,陆祐,你信吗?”

“你…”陆祐眼中犹豫不定,片刻后,他迅速道:“你见我第一句话说的是什么?”

“哟,这人长得真俊。”

秦芃有些不好意思。陆祐眼眶泛红,接连问了好几个问题,秦芃都答上来后,陆祐猛地跪倒在地,红着眼激动道:“小姐!”

“别哭了,”秦芃捧着暖炉,懒洋洋道:“多大的人了,像什么样子。”

“是,是…”陆祐知道她一想不喜欢他哭,忙收了神情,想想后道:“小姐如今来找陆祐,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秦芃点头,将如今处境迅速说了一遍。

卫衍听她的话,神色郑重,等秦芃说完,陆祐沉思了片刻,终于道:“其实,杀卫衍这件事,是我负责的。”

秦芃挑眉,卫衍想着法子道:“如今秦书淮一直让人监视着卫衍的动向,大概还有四日,卫衍就会到京。我们会埋伏在卫衍入京的路上,一共四百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保证卫衍插翅难飞。”

“你们在哪里动手?”

“鬼哭林。”

陆祐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地图来,将位置点给秦芃看:“卫衍此次回来,赶路赶得十分着急,所以并没有走官道,一路走着小路来的,他如今的路线入京必然过鬼哭林,那里人迹罕至,容易埋伏,是动手的绝佳机会。”

秦芃点点头,她打量着地图,发现鬼哭林边上有一条河流,这条河同护城河相连接,秦芃指着那条河流道:“你埋伏的位置,离这条河近一些。”

“这不是问题,”陆祐皱着眉头:“问题在于,这件事由我负责,一旦消息走漏,秦书淮必然怀疑是我。这是其一,其二在于,秦书淮十分机警,他在的话,我有任何异动都会被察觉,此事难成。”

秦芃没说话,她瞧着桌面,想了想,却是道:“如果我拖住他呢?我拖住他,同他多多接触,然后展露出消息都是我猜出来的,都是他透露给我的,这样呢?”

“可。”

陆祐点头,秦芃放下心来:“那就这样做,秦书淮那边有我,我会提前让人也埋伏在鬼哭林,倒是你只要把位置埋伏在靠河边的位置,不要太拼命就好。”

“小姐放心。”陆祐应下来:“此事我会妥善办好。”

“嗯。”秦芃笑了笑,抬头看向陆祐,却是发现了一件事:“你在秦书淮手下这么久,却没对他用尊称?”

陆祐抿抿唇,神色郑重,秦芃有些疑惑,为什么陆祐突然就换了一副神色,陆祐似乎是思考了一下,终于道:“小姐死后,我去追查了这件事。”

“哦?”

秦芃毫不意外,若是陆祐没有追查,那才叫有鬼。

然而追查的结果似乎让陆祐十分不喜,他垂着眼眸,言语中带着冷意:“是秦书淮的人做的。”

秦芃没说话,她喝了口茶,全然不在意的模样。陆祐有些诧异:“小姐知道?”

“猜出来了,”秦芃眼神平静:“当年他娶我便也只是为了姜家在北边的势力,姜家倒了,还留着我做什么?”

“可他也…他也不能如此啊!”

陆祐愤怒出声来:“您也是名正言顺嫁给他的妻子,他怎么能如此对您!”

“有什么不能的?”秦芃听着陆祐的话,笑出声来,看着陆祐,眼中带着温柔。那温柔仿佛是被时光洗礼过,带了历经世事的苍凉。

“小祐,对于有些人而言,为了权势,没什么是不能牺牲的。”

当年秦书淮爱赵芃吗?

爱过的吧。

秦芃带着微笑,回想起来,至少在赵芃死的时候,秦书淮死死抱着她痛哭流涕,那时候秦书淮的眼泪是真的。

他应该是爱过她的,可是对于这个人来说,爱情和权势相比,大概不值一提。爱着的人,他仍旧能一面哭泣一面将毒药送下去,更何况是姜漪、董婉怡这些就只有一个名分,面都没怎么见过的陌生女人?

她依稀记得,第一次死后成为姜漪时,她还是恨着秦书淮的,总想着要报仇,所以还特意将陆祐送过去安插了一批人在他身边。

可是再死了两次,重生到现在,她对秦书淮,居然就只剩下了那么点回忆和怜悯。

没有多大的恨,谈不上什么爱,就感觉是个陌生人,她知道他对权势的渴望,理解他对权势的追求,从而心生怜悯。

多可怜的人啊,一辈子都搭在这上面了。

没有了太大的恨,也就没什么执着,一心只想着逃离齐国,赶紧回家。

虽然北燕对她也没有多好,可是她弟弟,她唯一的亲人,还在北燕等着她。

将最后一口茶抿尽,她站起身来,将春素叫进来。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秦芃抬手穿上大氅,同陆祐道:“我如今住在卫家,日后来找我,就到卫家大门前的柳树下留个记号,我们就逢五的日子,这个时辰,在这里见就好。”

陆祐点点头,秦芃提步走出去,走到门口,秦芃突然想起来:“你这胭脂是为谁买的?真有喜欢的姑娘了?”

“没…”陆祐涨红了脸,慌忙低下头去。秦芃也没再多问,出门去,径直道:“去淮安王府。”

“主子…”春素有些紧张:“您如今这是怎么了?以往见着男子都要躲起来,今个儿见了方才那位公子就算了,还要见淮安王,这…”

“春素,”秦芃靠在马车上,抱着暖炉,闭眼假寐:“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换个称呼叫我吗?”

春素有些茫然,秦芃慢慢道:“如果要好好活下去,之前的秦芃,是不行的。”

“春素,你要明白,”秦芃慢慢睁眼:“如今,我已经是长公主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困啊,大家晚安啦,明天早上十点更新

第八章

一路到了秦书淮家中,通报过后,秦书淮在书房接见了她。

秦书淮正在批着折子,大概是提前先换过衣服,他穿着黑色压金色卷云纹路边角的华袍,头上带了金冠,看上去规规整整,丝毫没有在家里的闲适。

秦芃站在门口,先行礼道:“王爷。”

秦书淮头都没抬,在外时那半分面子都没给她,径直道:“什么事,说吧。”

秦芃见他不给她面子,她也就将那点尊重扔了,没给秦书淮开口,便踏入了房中,跪坐到秦书淮对面,笑着道:“此番前来,是想问问王爷登基大典一事。”

秦书淮顿住笔,抬眼看向秦芃,秦芃含笑端坐着,似乎丝毫没有察觉方才不请自入的失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