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雾被嘉和帝这种无节操的话给羞得没法儿答话,“那你先告诉我,早晨起来什么时候可以见你?”

楚懋作出一副沉思的模样,“那朕正月初一就陪你一天吧。”

“才一天啊?”阿雾撅嘴道。

“嗯,那你的诞日我也陪着你。”

“还有呢,还有呢?”阿雾捉住楚懋的衣襟乱晃。

“好吧,好吧,咱们成亲那日也算。”楚懋赶紧握住阿雾的手,再摇下去,她又得哼哼唧唧了。

“那,哪一天算咱们成亲啊?”阿雾问。这里头有个道道儿,他们名义上成亲那日并未圆房,后来圆房时,楚懋也是点了龙凤对蜡,喝了合卺酒的。“可是也不对啊,那天就是我出生的日子。”阿雾自己反应了多来。

“行,前后三天都陪着你好不好?”楚懋拿阿雾实在是没辙。

阿雾掰着手指算了算,也算是有五日了,她也不能再要求许多,“从此君王不早朝”这种事是绝不能出的。

甜蜜的日子仿佛过得极快,转眼到了四月里头,初夏的阳光既明媚又不炙人,且百花齐放,是阿雾最喜欢的季节。

可惜偏偏有讨人嫌的人要出来蹦跶。

当相思的请求通过李德顺传到阿雾耳朵里时,她都差点儿忘了有这么个人了,旋即才想起她在白家守孝早已经满了三年,看来实在是在白家过不下去,这才不得不求到宫里来。郝嬷嬷过世的事情想来相思应该是知道的,居然还想着法子递话。

“皇上是什么意思?”阿雾直接问李德顺道。

“皇上说,这件事全凭娘娘处置。”李德顺恭声道。

阿雾想了想,“过两日传白郝氏进宫一趟吧,另外,让白家夫人也一同来。”

如果说阿雾对楚懋的众多歉疚里最让她难受的还有什么,那就是郝嬷嬷。尽管阿雾和郝嬷嬷实在不对盘,但是阿雾依然感谢郝嬷嬷为楚懋做的事情,而且也谢谢她将楚懋养得如此好。

何况,楚懋都能容得下长公主,阿雾觉得自己现在,别说一个郝嬷嬷了,就是一起来两个她都能容忍。若是再给阿雾一次机会,她想她一定能找到法子和郝嬷嬷和平共处的,当时她只是不肯为了楚懋去用心而已。阿雾也不知道在郝嬷嬷去后,楚懋心里会多有难受多内疚。

有些伤口不是结疤了,就算痊愈了。

因此相思算是沾了郝嬷嬷的光,阿雾决定给她一个机会。

“民妇叩见皇后娘娘,娘娘金安。”郝相思恭敬地跪在阿雾的脚下。这些年的经历已经将相思身上曾经的棱角都彻底磨得圆滑了。在她身上,再也看不到当初对阿雾的那种怨恨和戾气,当然也可能是隐藏得更深了。

阿雾打量了相思一番,从表面上看,并看不出白家对她有什么不好的,依然是一张光洁的脸和一双光洁的手。

“起来说话吧。”阿雾道。

相思这才站起来,也不敢抬头看阿雾。

“你托李延广给你传话,求到宫里来,是遇到了什么事?”阿雾开门见山地问道,她对相思依然不怎么感冒,说话也就只求简洁。

郝相思又重新在阿雾跟前跪下,磕了三个响头,“民妇知道当年对皇后娘娘多有得罪,那都是民妇的痴心妄想,只求娘娘能原宥民妇。”

阿雾并不觉得她和相思之间有什么原宥不原宥的,当初若是被相思陷害成功,也就没有今日了。

“不用提这些,如果本宫有什么能帮你的,那也是看在皇上,看在郝嬷嬷的面子上才帮你的。”阿雾冷冷道。

但这句话对相思来说,几乎已经是特赦了,她大松了一口气。

“民妇在白家已经为先夫守孝满三年,民妇想请皇后娘娘准许民妇改嫁。”相思一口气地说了出来。

阿 雾就知道相思的事情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白家的贞洁牌坊都好几座了,百年来都无二嫁女,再醮妇,阿雾当王妃的时候可以去开那个口,以权压人,但是当皇后要 母仪天下,就绝不能做,因为她代表的是皇帝的意思。做了这就是宣布皇室和天下的世家为敌,同女四书为敌,那皇帝所谓的以仁孝治国就是空话了。

再者也没有皇后以势压人,去逼读书人家允许媳妇再嫁人的道理。

“你可是给本宫出了一道难题。不过本宫可以允你,却有条件。”阿雾道。

相思震惊地抬起头,她没想到阿雾居然这样容易就松口了,“请娘娘明示。”

“从此以后你就再也不是郝相思,同郝嬷嬷就再无瓜葛。另外,你人既已死,你的嫁妆得留在白家,本宫可没有收回嫁妆的那个脸。而且你所嫁之人必须离白府于千里之外。终生不得再回京和出现在白家人面前。”

相思猛地抬起头看着阿雾,震惊地道:“娘娘!”

“别 在本宫面前装可怜,不就是想利用皇上和本宫达成你的目的么,你以为凭你就能够?相思,郝嬷嬷从小将你抚养大,德容言功,无一不倾心教养,可不是养你这样来 回报她的。你是明白这件事,由本宫来说的严重性的。”阿雾挥了挥手,“算了,看见你这样就犯恶心,李德顺,将她带到乾元殿去,看看皇上见她不见她。”

相思很清楚,阿雾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因而扑上去就像抱阿雾的腿,亏得阿雾躲得快,而明心、*又眼明手快,才没被相思碰着。

阿雾的怪癖,这几个宫女可都明白着。

“娘娘,相思答应你的要求!”相思哭道。

阿雾没想到这样苛刻的要求相思都肯同意,想来白家那个死水凼子的确坑人。阿雾虽然不能以皇后的身份来逼迫白家,但是她自己是并不认同这件事的,毕竟如花似玉的姑娘,这样终老一生也有些可怜。

阿雾自己尝到了情滋味儿,也就明白了相思的不甘心。却也不知道相思是遇到了谁,居然铁了心要嫁人。

阿雾既然答应了相思,那边白家夫人也进了宫,阿雾少不得要去说上一番。那白氏也是个聪明的,她儿子本身有错在先,再者相思的后台毕竟是皇后和皇上,如今阿雾既然让相思假死来保全了白家的面子,白氏也不敢不答应,并且保证永远将这件事藏到肚子里。

晚上,阿雾将这件事说给楚懋听,他皱了皱眉毛道:“你管她做什么?”

阿雾道:“我也不想管她,可我想郝嬷嬷在这世上除了惦记皇上,就是惦记她了,当年的事情我也有些后悔,如果那时候我…”

楚懋将阿雾搂入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背脊,两人都不再说话。

却说到了四月,阿雾也该过生日了,中宫的千秋节历来外朝命妇当日都要入宫朝贺,楚懋让内务府开始张罗给阿雾祝寿,要搭彩坊,放烟花,还有去宫外放生和撒吉庆钱。

结果这件事到最后还不是要落在阿雾这个后宫的主人身上,她只嫌累得慌,抱怨道:“每年都是老套路。”

楚懋笑道:“今年肯定不一样。”

四月二十五这日,阿雾必须早早的起床梳妆,多亏皇帝陛下昨夜法外开恩,只要了她一个腰子就作罢了。

…285

连郭娉婷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独得皇后娘娘的亲近,诚然当初皇后娘娘还是祈王妃的时候,她们也说过几句话,但是今日留下的人泰半是当初皇后还在娘家 时就要好的人,剩下的就是新贵人家,而郭娉婷自认为如今的卫国公府实在不该这样得皇后娘娘的重视。公公被流放,二叔如今又闲散在家,自家相公虽然顶着国公 的名衔,但实际上早没了昔日风光。郭娉婷忽然有些怀念自己那位婆婆在的日子了,那时候家里是多风光啊,她自己出门时遇到谁不赶着来同她搭话,现在她就是上 赶着去搭话,也没人怎么情愿理她。

郭娉婷整理了一下衣襟,心里有些忐忑。但是她下定了决心,不管怎么样,一定要好好巴结皇后娘娘,她可还得为自己儿子打算。

郭娉婷在御花园里站了会儿,就有人来请她去前头的听幽亭赏花。听幽亭的旁边植着数钵姚黄、魏紫、赵粉,都是牡丹中的名品。不过郭娉婷此时完全没有心情去欣赏,心跳得如擂鼓般地望着皇后的 背影,她万万没想到皇后会私下单独见她。

“臣妇郭氏给皇后娘娘请安。”

阿雾转过头看着这位昔日大嫂,“给卫国公夫人赐座。”

郭娉婷谢过恩后,战战兢兢地在小方凳上坐了三分之一的位置,这样坐着比站着还累。

“家里还好么?”阿雾问道。

郭娉婷赶紧道:“一切都好,多谢娘娘垂问。”

“你公公,此去路上可派人伺候着了?”阿雾又问。

郭 娉婷完全不解皇后怎么会提起这件事,她也拿不准宫里的态度。其实在卫国公这件事上,郭娉婷和她相公都是懵的,当初事发之后她都吓坏了,以为一切都完了,到 处找人说好话都没用,却没想到到了宫里头却被重拿轻放,连家里的爵位都保住了。当初顾廷容就猜测有人在保顾家,却不知道是谁能手眼通天。

郭氏也是个聪明的,今日一听阿雾这样问,她心里头就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这个猜想既令她激动,又令她害怕。难不成,那个传言是真的,眼前这位皇后娘娘心里头记挂的人一直是她家二叔?

郭娉婷偷偷拿眼打量阿雾,只见她已经换了衣裳,只随便穿了袭八成新的葡萄紫素地云水纱裙,里头隐隐透出粉色低裙,头上只简单的戴着一朵宫纱牡丹花。

那双手就能合拢的纤腰,束着粉缎腰带,上头系着葡萄紫闪金丝绦,挂着金地嵌宝石的镂空葡萄纹香囊,并荷包等等。

郭娉婷见皇后端庄里不失妩媚、活泼,一张脸白玉无瑕,娇嫩鲜妍,她也是二十来岁的人了,可瞧着尽然像没出阁娇养在家里的姑娘似的,无忧无虑的。郭娉婷真是打心里羡慕这位皇后。地位且就不说了,单看嘉和帝对这位皇后的独宠,就叫全天下的女人为之侧目了。

“一路上都派人伺候着,公公那头也来了信,说一切都好。”郭娉婷答道。

阿雾点了点头,看了半天郭娉婷,最终还是挥退了左右,然后问道:“顾二哥他过得怎么样?”

郭娉婷立马就给阿雾跪了下来,磕头道:“二叔他过得极好,不敢劳皇后娘娘垂问。二弟妹前年生了个女儿,这会儿又要临盆了。”

阿雾看郭娉婷吓成那样,就知道她肯定是想歪了,只是阿雾没有其他法子打听顾廷易的消息,当然也是想试一试这位嫂子。今日听见郭娉婷这样说,阿雾还是满意的,可见郭娉婷立身还是正的,没有往歪了引自己。

“郭夫人不用怕。”阿雾似笑非笑地看着郭娉婷。

郭娉婷诧异地抬头看了看阿雾,又赶紧低下头。

“好好看着国公府,把孩子养好,今后总是有造化的。”阿雾道。

郭娉婷又低头谢恩。

阿雾还想着要同郭娉婷再说几句话,就见那头楚懋走了过来。一袭白色的龙袍在阳光下熠熠生光。

阿雾迎了上去,郭娉婷赶紧低头跪下。等了半晌也不见有任何动静,她的视线里那些周遭伺候的人的脚也是没人动过。

郭娉婷好歹大胆些,她很有技巧地抬眼打量前头,只见皇帝陛下此刻正背对着自己,但是好歹郭氏也是成了亲的妇人,也经历过柔情蜜、意的时段,但是也没见过这么大胆的,居然就这样在人前亲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