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要去长兴侯府做客吗?”阿巧问道。

姜似摇头笑了:“祖母不舒服,当孙女的怎么能出门玩呢。”

她写这封信是回绝了姜倩。

长兴侯府是埋在她心头的一根刺,刺上淬了毒,不把这根毒刺拔出来她那颗心早晚会生满毒疮。

长兴侯府她是一定要去探一探的,却不是现在。

正如她信中所说,祖母不舒服呢。

姜似可以肯定,上一次在慈心堂受了冷落的姜倩接到这封信后为了固宠,明早定然会回来探望祖母。

而事实上,这个时候祖母的眼睛已经开始隐隐作痛,到了明天左眼就彻底看不见了。

她先前提起那个梦,把梦中情景往姜倩身上扯,祖母嘴上虽然训斥了她,可那根刺已经种下了。

等明日姜倩探望过祖母,祖母眼睛紧跟着失明,她就不信祖母不往姜倩身上联想。

她的祖母可不是把对孙女的爱放在第一位的人。

姜似对算计姜倩心中半点愧疚都无,先不说前世姜倩对她做的事人神共愤,就说祖母眼睛出问题后请来的神婆直指二哥姜湛,这其中不可能没有二叔一家的手脚。

前世二叔因救驾立了功,而恰好在那个时候父亲却闹出了醉宿青楼并牵扯上人命官司的丑闻。

父亲被夺爵赶出家门,二叔顺理成章袭了爵,因为救驾有功,爵位得以世袭罔替。

祖母最大的心愿终于实现了,哪里还想得起来长子死活。

姜似以七皇子妃的身份回到京城时此事已经过了一年多,她不信事情这般巧合,求郁七替她暗中调查。

只可惜才刚查出一些眉目,她就惨死重生了。

姜似不在乎有没有证据,总之以秋风扫落叶般的态度对待二叔一家就错不了。

“这封信给我大姐送去。”姜似提笔又写了一封信交给阿巧,走出书房来到院子中,坐在秋千上出神。

秋千忽然被推了一下,少女红色的裙裾迎风飞扬。

姜似霍然抬头,明艳动人却偏偏没有什么表情的面上有了浅浅笑意:“二哥回来了。”

她以脚尖点地止住秋千的摆荡,伸出手来:“我的荷包呢?”

姜湛干笑两声。

“没要回来?”姜似黛眉轻蹙,颇有些意外。

今生她与郁七素不相识,她不觉得郁七是那种偷藏陌生姑娘荷包的轻浮浪荡子,先前发火只是不想因为二哥的关系让郁七与她有进一步交集的可能。

“那只狗太可恶,可能把四妹的荷包当肉骨头藏起来了!”姜湛忿忿道。

姜似眉头皱得更深。

以前二牛也不是这么不懂事啊。

“四妹荷包里有要紧的东西?”想着没把荷包找回来,姜湛颇觉愧疚。

“要紧的东西倒是没有。”

“荷包上有特殊标记?”

姜似摇头:“也没有。”

姜湛长舒了一口气:“那就不打紧了,一只被狗咬烂的荷包想来没人捡,就算捡了也不知道是妹妹的。”

事已至此,姜似也只能自认倒霉,等姜湛离开后回了卧房,从箱底翻出一对金镯子来。

这对金镯子是苏氏留下来的,姜依临出阁把一对镯子都给了姜似。

那时候姜似刚刚十岁出头,正是矫情的时候,总觉得金镯子忒俗,直接把一对镯子压了箱底。

这对镯子对现在的姜似来说,用处太大了。

镯子是空心的,以玉珠暗暗相隔,正适合放姜似才配制出来的那些用途各异的药粉。

两世为人的姜似再清楚不过,无论是伯府姑娘的身份还是丫鬟婆子的保护在某些时候都显得苍白无力,只有别人夺不去的本事才是她的底气。

这一日就在平淡无奇中匆匆而过,到了第二日果然不出姜似所料,姜倩带着大包小包的礼品来探望冯老夫人了。

慈心堂里,冯老夫人看着笑意浅浅的二孙女姜倩,只觉左眼跳得更厉害了。

锦鸡怎么又来了!

第35章 应验

冯老夫人心中突兀升起这个念头,随后暗笑自己太敏感了,看向姜倩的眼神恢复了慈爱。

姜倩却在心中打了个突。

她很清楚,祖母的疼爱从来都是有条件的。

她父亲比大伯父有出息,作为父亲唯一的嫡女,她从小就得到了比其他姐妹更多的疼爱,她嫁到长兴侯府后祖母越发高看一眼,这从她每次回娘家祖母的态度便能看出来。

可是这两次,祖母明显有些不对劲。

姜倩悄悄看向二太太肖氏,肖氏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瞧不出半点端倪。

她的目光便越过数人,落在姜似身上。

那个安安静静坐在角落里的少女穿了一件半新不旧的葱绿色衫子,中规中矩的双丫髻上戴着两朵寻常珠花,精致的眉眼笼罩着事不关己的漠然。

饶是如此,她依然好看得仿佛发着光,让看的人生出造物不公的感叹来。

姜倩心中的疑惑就更重了。

伯府共六位姑娘,大姐天性懦弱,三妹是庶出子的女儿,五妹、六妹都是庶女,最爱掐尖的就是姜似。

姜似很清楚自己相貌上的优势,哪怕是在家中,每次出现在人前都是精心打扮过的样子。

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姜倩一下子想起来,前两天回娘家时姜似的穿着就很随意了,只是那时候她被姜似莫名其妙的挑衅气得不轻,忽略了这一点。

姜倩并不是笨人,虽然没有什么证据,却笃定冯老夫人态度的微妙转变应该与姜似有关。

“倩儿,既然已为人妇,就不要这么频繁回娘家了,免得侯府有想法。”冯老夫人轻轻揉着左边太阳穴道。

姜倩乖巧点头:“孙女晓得的,只是前日过来见祖母气色不算太好,心中放不下,这才回来看看。”

姜似悄悄勾了勾唇角。

姜倩为了显示孝顺,果然没有提起她的信,而是归到自己细心体贴上面来。

“你这丫头真是有心了。到了祖母这个年纪,还有什么气色不气色的,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姜倩的话让冯老夫人很是熨帖,笑得眼角皱纹舒展开来。

姜倩掩口笑起来:“祖母这话可说错了,以您的身体与福报定要活到一百岁的。”

“是啊,等沧哥儿娶妻生子,您的曾孙长大了还等着您给挑媳妇呢。”二太太肖氏附和道。

姜沧是长孙,与姜倩龙凤双生,现今并没娶妻。

与勋贵家婚嫁早不同,走科举一道的学子大多晚婚,他们一旦考上功名,女方的出身就能有一个质的飞跃。

大周举子为了中进士熬到三十出头才成亲的大有人在,更别说姜沧还不到二十岁。

冯老夫人显然也不为姜沧至今未娶着急,闻言笑了起来。

她这一笑,左眼忽然尖锐痛了一下,好像有一根针猛然刺入。

冯老夫人立刻闭了眼,脸色瞬间煞白。

屋内融洽的气氛忽然一滞。

二太太肖氏与姜倩对视一眼,皆有些疑惑。

数息后,冯老夫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老夫人——”

冯老夫人手一抬,止住了肖氏的话头,淡淡道:“我有些乏了,你们都散了吧。”

“祖母——”忽然的气氛转换让姜倩颇觉不甘。

冯老夫人深深看了姜倩一眼,压下复杂的情绪:“既然回来了,就陪你娘吃顿饭再回去。”

肖氏一听这话,脸上顿时一热。

她哪里听不出,冯老夫人还为她探听慈心堂的事恼着呢。

姜倩却不知道这些曲折,见冯老夫人如此,只得随众人一道退了出去。

望着姜似潇洒离去的背影,姜倩嘴唇翕动,有心喊住说上几句,肖氏却轻轻咳嗽了一声。

姜倩看向肖氏。

“去雅馨苑吧。”

母女二人回了雅馨苑,屏退下人,姜倩迫不及待问道:“府中莫非发生了什么事?我觉得祖母态度有些奇怪。”

肖氏忍着尴尬把情况讲给姜倩听。

“母亲确实太急了,以祖母那样强势的性子,哪能容忍有人打探慈心堂的事呢。您要是忍耐一些日子再出手,姜似就不能扯到祖母身上来,那么她一个晚辈与您这样硬着来,祖母都容不得。”

“我本来想着当时给些颜色会让那丫头以后老实些,谁料到她竟是不要脸面的泼皮性子!”肖氏一想到被个晚辈弄得灰头土脸,心中就窝火。

“不对——”姜倩秀气的眉拧了起来。

“怎么了,倩儿?”

“祖母的态度不是从您派人打听慈心堂的事才不对的。”姜倩显然不是粗心的人,蹙眉仔细思索着。

片刻后,她的眉舒展开来,语气笃定道:“是那个梦,那天姜似忽然提到做了一个梦后,祖母态度才开始不对的!”

“姜似梦到两只锦鸡抓她的眼睛?”肖氏在这方面并不迟钝,略一琢磨面色陡变,“我明白了,你祖母定然是由那两只锦鸡联想到了你身上!”

姜倩颇有些莫名其妙:“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肖氏眼中闪过厉色:“姜似不是问你祖母有没有做噩梦嘛,说不准她做了那个梦是假,你祖母做了那个梦才是真,只是那死丫头不知怎么听到了风声!倩儿你想,伯府姑娘中你行二,还是属鸡的…”

“祖母还信这些?”姜倩脸色难看起来。

姜似眼高于顶,对伯府姐妹态度淡淡,唯独对她很亲近,怎么忽然之间就成了这样子?

至于祖母,疼爱了她这么多年,真会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梦就厌弃她?

“倩儿你还年轻,等到了娘这个年纪就知道了,这人啊,年岁越长越惜命,所以就越发相信这些了。”

姜倩缓缓点头,脸上陡然罩了寒霜,喃喃道:“本来我还有些不忍心——”

“倩儿,你在说什么?”

姜倩回神:“没说什么。”

这时外面传来匆匆的脚步声,接着丫鬟的声音传来:“夫人,慈心堂那边出事了。”

肖氏立刻把丫鬟叫了进来:“出了什么事?”

“老夫人一只眼睛忽然看不见了!”

“什么?”肖氏不由后退半步,想到母女二人刚才的猜测,脸色惨白看向姜倩。

第36章 故技

姜倩的脸色同样好看不到哪里去,杵在原地好一会儿没有反应。

“倩儿——”肖氏有些慌了。

老夫人还恼着她,眼睛一出问题脾气会更大,她日子不好过也就罢了,老夫人要是对倩儿心中存了疙瘩就麻烦了。

嫁出去的女儿有娘家撑腰底气才足,对倩儿这样高嫁的媳妇来说更是如此。

姜倩这时却已经平静下来,厉声对丫鬟道:“你先下去!”

丫鬟惴惴退下,姜倩暗吸一口气握住了肖氏的手:“娘,您别慌,咱们去慈心堂之前得想出个应对的法子来。”

“对,是要想个法子出来。”肖氏不是沉不住气的人,只是在女儿面前不压抑情绪才显得有些慌乱,这时心念急转很快就有了主意,眼中冷光一闪道,“既然有人借梦发挥,那咱们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娘打算怎么做?”

肖氏拉过姜倩耳语几句。

姜倩有些迟疑:“这行吗?”

肖氏冷笑:“怎么不行?你祖母既然信这个,那咱们就顺着她的路子来。不就是两只锦鸡嘛,伯府小辈中排行第二的可不止你一个!”

姜似的同胞兄长姜湛,同样行二。

“可是姜湛又不属鸡——”

“谁说锦鸡就指属相了?随便扯个由头就行,关键还是请来的仙姑能否取得你祖母的信任。”想出这个主意,肖氏一改先前的慌乱,眉宇间带了得色,“你放心就是了,娘认识一个小有名气的仙姑,早年你外祖家就与她有些交情,娘请她出手,这事定然能成。”

“让您费心了。”听肖氏这么说,姜倩紧绷的神色松弛下来。

“说的什么话,你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不替你操心替哪个操心。”肖氏爱怜握住姜倩的手。

姜倩嘴唇动了动,却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着痕迹把手抽出,挽着肖氏手臂道:“娘,咱们快些过去吧。”

冯老夫人一只眼睛看不见了的消息犹如一道惊雷在东平伯府上空炸响,听到动静的各房主子陆续赶了过来。

姜似赶到时慈心堂已经来了不少人,她便混到几个姐妹之中悄然观察着。

二婶与姜倩还没有到。

发现这一点,姜似嘲讽牵了牵唇角。

她从不认为前生能把她哄得姐妹情深的姜倩是个蠢的。

她们母女这一交流,定然有了某些猜测,现在来迟应该是在商讨对策呢。

想到这些,姜似嘴角弧度愈深。

她不怕她们不出手,只怕她们按兵不动,寻不到痛打落水狗的机会。

姜似心中寻思着,忽然察觉有道视线落在她身上,抬眸望去,便见三姑娘姜俏冲她翻了个白眼。

姜俏人如其名,是个俏生生的姑娘,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翻白眼的动作依然显得俏皮可爱。

姜似便笑了笑。

姜俏一愣,压低声音恶狠狠道:“祖母病了,你还笑!”

“我发现三姐今天格外好看,就忍不住笑了。”姜似厚着脸皮道。

姜俏脸一红,啐道:“你胡说什么呀,等会儿让祖母看到你笑,有你好看!”

姜似露出恍悟的神情:“原来三姐是担心我。”

“少自作多情!”姜俏又翻了个白眼,扭过脸不再搭理姜似了。

这时肖氏带着姜倩匆匆赶了过来。

冯老夫人一见肖氏露面,抄起一个茶杯就砸了过去:“你怎么不等我死了再来!”

肖氏一直管家,老夫人出了事姗姗来迟确实不大好看。

三太太郭氏眼中闪过幸灾乐祸。

她一个庶出的媳妇倒是没有想过与肖氏别苗头,可平日里肖氏未免太强势了些,几句言语上的不合适就能记恨在心,吃穿用度、人情往来等方面让她不痛快。

郭氏是个识趣的人,知道闹到老夫人那里讨不到好处,只能吃下这些暗亏。

暗亏吃久了,哪怕菩萨都要变金刚,郭氏自然不能免俗。

姜倩挡在郭氏身前,任由飞过来的茶杯砸在自己身上。

“倩儿,你没事吧!”肖氏心疼不已。

姜倩摇摇头,快步走到冯老夫人面前,温声道:“祖母,是我拉着母亲去园子里说话,丫鬟才没有及时寻到。千错万错都是孙女的错,您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你还没回去么?”冯老夫人这话一出,众人视线立刻落在姜倩脸上。

姜倩只觉这些视线犹如无形的利刃,割得她脸上火辣辣得疼。

这样的难堪是姜倩在伯府从没经历过的。

这个时候,姜倩心中更多的是庆幸:幸亏她与母亲一番交谈寻到了祖母心结所在,不然现在这份难堪只会让她一头雾水,平白受了。

姜倩此时却不在意了。

只要如母亲所言能把此事顺利推到姜湛身上去,祖母现在对她态度越差,将来就会越愧疚,那么补偿就越多。

只要能笑到最后,现在受些委屈又算什么呢?

“孙女放心不下祖母。”姜倩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委屈。

“你又不是大夫,留在这里也没用,还是赶紧回去吧。”冯老夫人一只眼睛突然看不见了,情绪好似脱缰的野马,强自压抑才没有对姜倩说出“滚”字来。

“祖母这样孙女如何能放心离去,就让孙女留下吧,至少等到大夫的结论再说。”

“大夫到了。”大丫鬟阿福气喘吁吁跑了进来。

“你们都出去!”冯老夫人不好对姜倩发火,干脆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慈心堂的院子里霎时站满了人。

这种时候老夫人虽然开口赶人,他们却不能走。

庭院中高大挺直的香椿树难以给这么多人遮阴避凉,随风散发着淡淡清香气,飘入姜似鼻端,却觉格外浓郁。

一时间,仿佛有了盛夏的感觉。

沙钟在众人焦灼的等待中过了两刻钟,众人鼻尖已经沁出细密的汗珠。

姜倩与肖氏暗暗交换了数次眼神。

终于请来的大夫在阿福的陪伴下背着药箱走了出来,肖氏抢先一步迎上去:“大夫,老夫人怎么样?”

大夫摇摇头:“老夫人的眼睛找不出明显病变来,许是内火过剩所致。在下开了清热解毒的方子,若是吃上两副不见效,贵府就另请名医吧。”

待大夫一走,肖氏立刻表态不惜遍请名医也要为老夫人治好眼睛。

姜似冷眼看着府中一片忙乱不动声色,心中却已有了计较。

第37章 仙姑

东城麻姑胡同虽然处在一片乱糟糟的地段儿,却是三教九流都有些敬畏的地方。

那里住着一位远近闻名的仙姑,据说能通鬼神,连高门大户遇到难解的事都会悄悄请去作法。

一位眉目清秀的少年好奇打量着周遭一切。

低矮破旧的房屋,墙角堆满的杂物,地上横流的污水,还有时不时传来的孩子哭闹嬉笑声,这一切都让少年觉得新奇。

这份新奇是掩在谨慎之下的。

那些坐在墙根百无聊赖把视线投向少年的闲汉,让他不得不变得小心起来。

这是他从没有来过的地方,更是他从没见过的风景。

可是走到一处岔路口时,少年还是住了脚,眼中露出几分茫然。

少年驻足片刻,不得已走到路边问一名端着洗衣盆往回走的妇人:“大婶,请问麻姑胡同怎么走?”

妇人看了少年一眼,见少年有着一张干净清秀的面庞,身上穿的却再普通不过,眼神瞬间微妙起来,努努嘴道:“走那边就是了。”

少年道了谢,往妇人所指的方向走去。

妇人端着洗衣盆的手紧了紧,望着少年背影欲言又止,最终摇摇头,向自家快步走去。

少年才走出十来丈远,就有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把嘴里叼着的草根往地上一吐,拦在少年面前,皮笑肉不笑道:“小兄弟这是去哪儿啊,留下来陪哥哥玩玩呗。”

少年瞬间皱了一下眉。

姑娘叮嘱她来这种地方要换上男装,不然怕惹麻烦,这人莫不是眼瞎,要她一个“臭小子”留下来玩什么?

原来这个少年正是女扮男装的阿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