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生得好俊!

“这是你的狗?”原本该趾高气扬的质问,现在语气不觉软了几分。

被狗爪摧残的崔逸恨不得跳起来踹杨盛才一脚。

这王八蛋,一见到长得好看的老毛病又犯了。

“你…你快让你的狗走开。”崔逸知道小伙伴是指望不上了,又不敢刺激到大狗,放软语气喊道。

郁七已经走到崔逸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

以崔逸的角度,能清晰看到对方墨玉一般的眸子里凝聚着冷意与漠然。

那样的眼神,让这位金尊玉贵长大的公子哥儿骤然生出了深深的耻辱。

只要解了眼前危机,他定要这小子好看!

“向我的狗道歉。”

“什么?”崔逸以为自己听错了。

一旁的杨盛才也从最初的惊艳中缓过来,帮腔道:“兄台你没搞错吧,明明是你没管好这小畜生,让它袭击了我朋友,现在我朋友还被它按着呢,你居然让我朋友对它道歉?”

郁七诧异看着杨盛才:“管教你不应该是你老子的责任么?与我何干?”

“管教我?你这话怎么有点莫名其妙啊——”

围观者中有反应过来的不由笑出声来。

随着笑声响起,杨盛才终于回过味来。

这小子骂他是畜生!

“混账,你敢羞辱我!”杨盛才登时恼羞成怒。

杨盛才是什么人?他的祖父是当朝礼部尚书,姐姐是太子妃,他可是京城镀了金边的纨绔子,如今居然被人当街讥讽为小畜生?

是可忍孰不可忍!

杨盛才抽出缠在腰间的钢鞭就向郁七打去。

二牛见主人被袭击倒是稳稳当当,低头在崔逸脸上舔了几口。

崔逸眼前阵阵发黑,此刻心头恨的居然不是郁七与大狗,反而是杨盛才。

这王八羔子是要坑死他啊!

鞭子往郁七身上招呼过去,带着凌厉的气势。

郁七笑笑,反手抓住了长鞭。

“你给我放手!”杨盛才气急败坏喊道。

“都干什么呢?”一队官兵终于姗姗来迟。

看热闹的人自动分至两旁,对郁七暗生同情。

这么俊的小哥儿,要是被官兵抓去吃牢饭那就可惜了。

杨盛才顿时有了底气,含怒道:“你们五城兵马司是吃闲饭的吗?大街上恶犬伤人,歹人行凶,你们就是这么管理京城治安的?”

领头的官差举刀对着郁七喝道:“放手!”

郁七冲杨盛才露出一抹鄙夷的笑,手上加重了力道。

杨盛才腾地火了。

这厮当着官差的面居然还挑衅!

他下意识把鞭子往后一拽,没想到对方居然松了手。

惯性之下杨盛才往后跌了数步,正好撞到了那名手持袖弩的老亲兵身上。

老亲兵暗叫不好,可还没来得及把袖弩收回去一道黑黄色旋风就冲了过来,一口咬在他手腕上。

老亲兵吃痛之下手一松,袖弩往下落去。

二牛叼住袖弩飞奔到郁七面前,见主人轻描淡写看了领头官差一眼,居然瞬间明白了主人的意思,叼着袖弩来到领头官差面前,把袖弩往他脚边一放。

领头官差登时傻了眼。

私藏弩箭,这可是不小的罪名!

“还愣着干什么,快把这一人一狗抓起来啊!”崔逸爬起来喊道。

领头官差嘴角动了动,为难盯着那刺眼的弩箭。

这么多人盯着,他想徇私似乎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崔逸顺着领头官差的视线看去,不以为意道:“这是我的护卫用来保护我的武器,有什么好看的。你怎么还不抓人?”

“是啊,差爷怎么还不抓人?”郁七悠然盯着地上弩箭,“大周应该没有哪条律法允许文官子弟的仆从私藏弩箭吧?”

一滴冷汗从领头官差额头滑下来。

这要是匕首等物还好说,偏偏是要了命的弩箭!

众目睽睽之下,领头官差冲崔逸悄悄递了个安抚的眼色:“崔公子,对不住了,这两个人我要带走。”

他说完转向郁七,冷冷道:“纵狗行凶乃扰民之罪,把这人给我带走,他的狗当街打死!”

第51章 招财狗

站在二楼窗前的阿蛮猛拉姜似衣袖:“姑娘,您听见了没,那些官差要把二牛打死呢,它的主人有没有办法啊?”

自从郁七出现后,姜似就没了先前的从容,手上用力过猛攥得骨节隐隐发白。

“什么?”

阿蛮扶额:“我的姑娘,您怎么还走神啊?二牛就要被那些官差乱棍打死啦。”

“不会的。”姜似喃喃道。

阿蛮瞪大了眼睛:“怎么不会呢?双拳难敌四手,何况二牛还只是一只狗,对上那么多官差肯定跑不掉的。”

姜似渐渐淡定下来:“看看吧,它的主人应该有办法。”

郁七和别的皇子不同,因为一些特殊原因从小住在宫外,后来更是去了南地,这一年应该是他从南地回了一趟京城,没过多久这位不为人知的七皇子便如昙花一现般又从京城消失了。

前世的这个时候她自然和郁七不认识,之所以知道这些讯息,还是大婚之后。

郁七的母妃贤妃出身安国公府,是季崇易的亲姑母,这么算下来她还要随着季崇易称呼郁七一声表兄。

大婚那日尽管她蒙着盖头对外头情形一无所知,后来却从丫鬟仆妇们的八卦中听说了郁七前来参加婚礼的事。

贤妃共育有二子,分别是四皇子和七皇子。

娘家侄儿大婚,贤妃虽不方便回去,四皇子是肯定会到场的,但七皇子从南地回京后鲜少出现在人前,更没有参加过任何宴请,人们暗地里都说这位皇子性情冷清古怪,是以当他出现在安国公府的婚宴上时便极大满足了人们的好奇心。

据说七皇子那日高兴,喝多了。

姜似回想着往事,躲在窗后看着楼下街头的清贵少年。

郁七才回京城,五城兵马司的官差定然不晓得他真实身份,但他从来不是吃亏的人,别人当着他的面想伤害二牛可没那么容易。

这么一想,姜似越发气定神闲,反而有兴致看郁七如何脱身了。

她扶着雕花窗棂,侧脸微微探出。

楼下苍松一般的少年仿佛感应到了什么,抬头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惊鸿一瞥间,少年只觉心跳如鼓,寒玉一般的面庞染上了丝丝红晕。

“带走!”感受不到其中的波澜暗涌,领头官差大手一挥,立刻有许多官差拎着刀枪围上了郁七与大狗。

“纵狗行凶?”郁七神色恢复如常,微挑的凤目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差爷才刚来,哪只眼睛看到我纵狗行凶了?”

领头官差冷笑道:“我们可不瞎,刚刚亲眼看到你的狗把崔公子扑倒在地,这不是恶犬伤人是什么?为了保障百姓安全,这样的恶犬定然要打死的!”

围观百姓一听,暗暗点头。

这大狗确实吓人了些,看着它折腾这些纨绔子虽然痛快,可万一发疯咬了别人…

郁七轻轻抚摸着大狗头顶,淡淡笑道:“差爷搞错了,我的狗可不会无缘无故咬人,它是被迫自卫。”

说到这里,郁七神色一凛,冷然道:“这两个恶仆意图伤害朝廷命官,差爷说说是什么罪名?”

“朝廷命官?”领头官差不由正了神色,语气客气起来,“敢问您是——”

这京城什么都不多,就是官儿多,街头随便掉下一块瓦片都能砸到一个五品官,要想在这个地界儿活得长久,就得眉眼灵活点。

郁七没有理会领头官差,捏了捏二牛后颈浓密毛发。

二牛起身抖了抖毛上沾的尘土,两只前腿忽然抬起搭在了领头官差肩头。

领头官差大骇。

“差爷莫慌,看看它颈上铜牌。”郁七轻声提醒道。

领头官差白着脸目光下移落在大狗颈间,这才发现大狗竟戴着一只颈环,只是因为大狗毛发太茂密,那与毛发同色的颈环很容易被忽略过去。

见领头官差没反应,二牛不耐烦猛摇了摇头,顿时漫天狗毛飞舞,颈环上系着的小小铜牌不知从何处掉了出来。

领头官差伸出手把铜牌一翻,只见上面写着:皇帝御赐五品啸天将军…

领头官差手一抖,铜牌落了回去。

二牛鄙夷“汪”了一声。

领头官差看着大狗的眼神已经难以用言语形容了,好一会儿没说出话来。

娘的,这贱狗品级比他还高!

被血糊了一脸的崔逸快要气炸了:“到底怎么回事儿?还抓不抓人了?”

领头官差从极度震惊中回过神来,大手一挥:“抓,把这两个私藏利器的人带走!”

“啥?”崔逸愣住了。

戏本有点不对!

见几名官差真的开始抓人,崔逸一把抓住领头官差衣袖,压低了声音斥道:“我说,你今天吃错药了,我的人你也抓?”

对崔逸与杨盛才这样纨绔中的佼佼者来说,与这些官差可算是老熟人了,往常从来没有这么不给面子的时候。

领头官差苦笑:“崔公子,这么多百姓瞧着呢,总要走个过场,不然我的差事难保不说,那些御史恐怕还要找大将军的麻烦。”

这种坑爹的娃要是他儿子,他早就按马桶里溺死了。

“那行,我的人你可以带走,这条狗必须弄死!”

“这不成啊——”

“怎么不成?就算这小子是什么朝廷命官,他的狗就能跟着升天,让你这么装孙子?”

领头官差也有些火了,淡淡道:“崔公子就别为难下官了,朝廷命官正是这位狗大人。”

“啥?”崔逸一脸懵。

领头官差未免节外生枝上前一步凑到崔逸耳边低语几句。

崔逸蓦地瞪大了眼,看的不是大狗,而是郁七。

全天下只有一个人的狗是他娘的五品官,眼前人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身为一只横行霸道至今活得滋润的纨绔,什么最重要?当然是灵通的消息啊!

崔逸抖了抖唇,忽然对大狗挤出一个笑脸:“那个,今天多有得罪,对不住啦。”

“崔逸,你智障啦?”杨盛才险些惊掉了下巴。

崔逸抹了抹脸上干涸的血,拽着杨盛才就走:“你们忙,你们忙,我先把这智障带走了。”

“你是不是皮痒了?”

二人很快走远了,那些打手呼啦啦撤去,只留下两名老亲兵欲哭无泪。

跟着这种智障主子,真是倒了血霉!

“您——”领头官差张了张嘴。

郁七微不可察摇头,拍了拍大狗的脑袋:“二牛,走了。”

“姑娘,二牛没事,人都走了。”阿蛮抚了抚胸脯,好奇心升起,“二牛的主人这么年轻就是朝廷命官了吗?”

刚刚楼下几人说话刻意放低了声音,旁人听不太清楚。

想到某种可能,姜似笑了:“或许吧,咱们也走吧。”

等看热闹的人渐渐散去后主仆二人这才下楼,不紧不慢往东平伯府走去。

从天香茶楼到东平伯府要经过几条街,主仆二人行至雀子胡同附近时忽然听到了熟悉的“汪”声。

姜似脚步一顿。

阿蛮看着叼着宝蓝色荷包的大狗颠颠往这边跑来,喜出望外:“姑娘,二牛又给您送钱来了。”

第52章 卖身还债

二牛很快跑到姜似身边,晃着尾巴用大嘴蹭姜似的手。

看到大狗眼中的期待,姜似忍不住笑了:“给我的?”

二牛喉咙中发出撒娇般的呜呜声,把荷包塞进姜似手里。

姜似不忍拂了大狗的心意,打开荷包看后笑着递给了阿蛮:“回去把金叶子与银锞收好,荷包丢火盆烧了。”

阿蛮喜滋滋应了,扒开荷包看了看,不由眼前一亮:“姑娘,这回比上次还多呢,咱们自己收着吗?”

她可是记得上次荷包里的财物姑娘很是嫌弃,一股脑塞给了二公子,可把她偷偷心疼坏了。

“收着吧。”一回生二回熟,她没必要和钱过不去。

轻缓的脚步声传来,二牛猛然掉转头叫了两声,似有催促之意。

看着出现的人,姜似不由皱眉。

她早该想到,有二牛出现,他也远不了。

“阿蛮,咱们走。”不待郁七走过来,姜似转身便走,却发觉衣摆被扯住。

姜似低头,大狗水汪汪的眼睛睁得圆溜溜的,一脸无辜摇着尾巴。

“二牛,你松口。”姜似无奈道。

她现在开始怀疑二牛是与她一同重生回来的了,不然怎么解释二牛对她反常的亲昵。

要知道,二牛是经历过战火的狗,而不是那些专讨人欢心的宠物。

二牛摆摆尾巴,一副听不懂的样子。

爱说啥说啥,反正它不松口。

就连一旁的阿蛮都忍不住翻白眼了,心道:为什么有种这狗比她心眼还多的错觉?

这么一拉扯的工夫,郁七已经来到姜似面前,二人间不过一丈的距离。

到了这时,姜似反而冷静下来,脸上挂着疏离的笑冲郁七微微点头:“余公子,这么巧。”

郁七望着近在咫尺的少女,展颜一笑:“我特意来寻姜姑娘的。”

姜似脸上笑意一收:“余公子这是何意?”

郁七忽然对着姜似深深一揖:“今日多谢姜姑娘对二牛的搭救之恩。”

姜似往旁边一躲,避开了郁七的行礼,不冷不热道:“余公子说笑了,我并没有做过什么。”

“汪汪——”二牛突然对着姜似叫起来。

瞎说,它就是被似似救的,主人快点替它报恩吧。

郁七嘴角噙笑:“姜姑娘你看,二牛都承认了。”

大狗忙哼哼着点头。

姜似可不管这一人一狗一唱一和,坚决不承认到底:“我真的不知道余公子说什么。时候已然不早,我该回府了。”

“汪!”二牛叫了一声把人注意力引过来,撒腿跑到墙根开始刨土。

阿蛮掩口喃喃道:“莫非二牛还存了一只荷包在这里?”

姜似瞪了阿蛮一眼。

她的丫鬟什么时候这么财迷了?

阿蛮悻悻住口。

很快二牛就叼着一物返了回来,来到姜似面前把那物放到地上。

“呀,是那只茶杯!”阿蛮看了一眼,脱口而出。

说起来这茶杯倒结实,砸完了崔逸后又飞落到路边地上,除了杯身上有些许裂纹竟毫无破损。

二牛冲着姜似叫了一声,意思很明显:狗证、物证俱全,你还不承认吗?

姜似嘴角不由一抽。

二牛这个喜欢乱藏东西的毛病还是改不了!

“二牛遇到危机的时候姜姑娘就是用这只茶杯围魏救赵的。”郁七含笑看着面带懊恼的少女,眼神温柔。

他的小姑娘已经长成了风华绝代的少女,只可惜早已忘了那次萍水相逢,还对他很没有好感呢。

郁七如此想着,眼底一片黯然。

如何讨一个女孩子欢心,他没有经验。

如何讨一个对他没有好感的女孩子欢心,他更没有经验。

不管了,先厚着脸皮缠上再说。

姜似别开眼,淡淡道:“就算如此,余公子也不必如此客气,大概我与二牛比较投缘,举手之劳而已。”

郁七正色道:“姜姑娘不了解我与二牛之间的感情,在你看来是举手之劳,于我来说却是救命之恩。”

姜似拧眉。

忽然觉得这混蛋会说出什么不要脸的话来。

“咳咳。”芝兰玉树般的清俊少年双颊爬上红晕,似乎有些不敢看少女的眼睛,“都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姜姑娘但有所求,谨定全力以赴。”

姜似心头一跳。

郁七单名一个“谨”字,没想到这一世倒早早报了真名。

不对,在她面前他还姓“余”呢。

一想到这里,姜似心湖乍起的涟漪重新恢复了平静。

这个时候,乌苗圣女阿桑已经不在了,而他在京城遇到了自己。

遇到了酷似圣女阿桑的自己。

与前世没有什么不同,他依然用余七的身份接近她,好把她哄得动心后心甘情愿当他心爱女子的替身。

好在有前世的前车之鉴,她再也不会犯傻了。

还好,她现在还是东平伯府被退婚的姜四姑娘,而不是顶着他人身份生活的乌苗族圣女,即便郁七处心积虑,他们也不可能再成夫妻。

想通这一点,姜似紧绷的身体松弛下来,嘴角笑意越发从容:“我别无所求,余公子忘了今日之事便好。”

郁谨心头涩然。

少女看似柔弱如柳,在他面前却好似竖起了铜墙铁壁,任他如何钻营都不能从她心房上凿出一个孔来。

“呜——”二牛用尾巴扫着郁谨的脚面,嫌弃叫了一声。

聘礼它都给了两次了,主人这么不争气它也很苦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