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去找小芒?

我这火气还没缓过来呢,不能去找他。

思前想后,我还是转了回去,拍拍门。“阿九,开开门。”

阿九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不怀好意。“今儿个你就别想进这门了,乖乖去找远大哥吧!”

我恨恨地来回踱了两步,抱着手臂抖得越发厉害。

走到远哥哥门前,犹豫了半响。

手举起来要敲门,又给缩了回去。心如擂鼓。

他会怎么反应?他会说什么?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会不会别扭?

我搓着手,捂在嘴上。

不管了!我终于下定决心,正要抬手,却有一件带着体温的外衣轻轻搭在我身上。

凉风寒意瞬时间被挡去了大半。

“清歌,怎么站在这儿?”

“远-远哥哥?”

我愣愣地看着不知在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的男子。

他见我如此,微微一笑。“是来找我的么?”

我哂笑一声,点点头。“你怎么不在房间里?”

“有些饿,便去买了点心。”他举了举手里热气腾腾的纸包。“桂花糕,要吃么?”

我惊喜地拿了过来,“好香!正好我也饿了。”

他勾了勾唇。“这儿的月色很美,清歌要去看看么?”

我转了转眼睛。“远哥哥,我知道一个地方,最适合看月色。”

“的确是个好地方。”

这儿是客栈的屋顶,砖瓦之中难得有一块平台,正好可供两人盘坐。

我靠在他怀里,从纸包拿了一块桂花糕。

“好烫!”我不停地吹着气,将糕从这只手换到那一只。

他轻笑着接了过来,在手里撕成几块,然后吹了吹,才将其中的一块递到我嘴边。

我一口咬下去,香甜软糯的食物滑下喉咙。

满足地哼了一声。“好吃!”

他微笑着看我,月色在他脸上投下弯曲的光影。

“远哥哥,”我从他手里拿了一块,递到他唇边。他略略迟疑,便张嘴接了下去。温热的唇触碰到我的手指上,让我的心猛地动了动。“远哥哥,我记得在海边那次,你拿了个荷包给我看,对不对?”

他愣了愣。

“你还记得?”

“模模糊糊有些印象。远哥哥,那是我们大婚时候留下的么?”

他点点头,从怀里拿出来一个红色的荷包。

我接了过来,打开来后,里面是一簇红色丝带束起的发丝。

“还记得大婚那日,喜娘说的贺词么?‘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我靠他的肩膀,闭了眼睛。“我还以为,这一辈子都没法子实现了。”

他的手紧了紧。“歌儿,对不起。”

我摇着头。“远哥哥,我——”该怎么说?难道说,远哥哥,我想跟你把那个没完成的洞房花烛继续完成了么?

还是说,远哥哥,我想跟你OOXX请问你有没有意见?

或者是,远哥哥,我可以把你推倒吗?

好苦恼。我的手心开始冒汗。做有色心的人难,做一个色心没色胆的人更难,做一个有色心没色胆且对象很好很强大的人是难上加难。

“歌儿。”他的声音沉了沉。“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

我一吓,头埋得更低。

“也没什么,就是——那个——阿九她锁了门——所以——”

他将我从他怀里拉了起来,对着我的眼睛。“所以歌儿没地方可去?”

我猛力地点头,差点被闪了脖子。

“那么——”他的脸颊在月色下莹润皓白,黑玉眸光彩熠熠。那一身融于月光中随风微摆的雪衣长袖,更衬得他就像是圣洁不可亵渎的月神。

君子之美,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我褪去了绮思,沉浸在发自内心的赞美感叹中。他冷不丁地开了口。

“歌儿的意思,是要跟我同寝么?”

我刚刚还沉浸在出尘的画卷中,这么一会儿就被拉到现实摔了个稀里哗啦。

“我——也不是非要——不过——”

我结结巴巴,窘迫之极。

他挑了眉。

“别紧张。歌儿,我是你的夫君,这不是最自然不过的事么?”

我呆住。

原来他是这么想的?

我松了口气。心中有小小雀跃。

“歌儿困了?”

我的头点得像鸡啄米。

他勾起唇。“好。我们回房吧。”

回房吧,回房吧!

我的心激越得很。

远哥哥的房间烧了暖炉,相当地暖和。

我坐在床榻上瞄了瞄不紧不慢地在桌边坐下的远哥哥。

他似乎还没有过来的意思。

“远哥哥,你——不睡么?”

他转向我,又是微微一笑。“我再看会儿书就来。”

我愕然。然后窘迫。随即恼恨。最后无奈。

原来他不是那个意思的吗吗吗吗吗——?

我把脸皱成了包子,闷闷地倒了下去,拿了被衾蒙住头。

星星也看过了,月亮也看过了,连桂花糕都吃过了,为什么他还不过来?

就算要我主动,也得他给些暗示啊!!我泪流满面。难道我的远哥哥真是神仙,不食人间烟火的那种?还是——他根本对我这小身板儿没兴趣?

要怎么办啊怎么办?

我很伤感。

正在收拾心情,准备重整旗鼓的时候,透过被衾的微光一灭。

一个熟悉的怀抱便围了上来。

我的心重新开始跳得激越。原来他只是装装样子?

他躺了进来,顺道将我从被子里捞了出来,再仔细地掖好被角。

我闭着眼,期待得很。

然而他最终只是在我脸颊上落下一吻。“一夜好梦,歌儿。”

说罢,便从身后揽住我的腰,不再动作,连呼吸也渐渐绵长起来。

我再次泪流满面。

极其伤感。

收拾了残破的心情,我悲哀地发现自己全无睡意。

伤感啊伤感,不在伤感中爆发,就在伤感中变态。

我选择了前者。

动作之前,我对自己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不主动,那远哥哥这一辈子怕是真的只能做哥哥了!

我一鼓作气,翻了个身,正对着他的脸。

他的脸上,一对眸子幽幽发亮。

我的勇气再次飞到九霄云外。“远-远哥哥?我还以为你-你已经睡着了…”

“歌儿还没睡,我怎么能先睡着?”他浅浅一笑,抚上我的脸。“歌儿,你在想什么?”

“洞房。”

我不假思索,然后大窘。

大大窘。

天人们啊,请让这床上突然出现一个大洞,把我给埋了吧!

他显然被我这句话惊到了,居然颤了颤。

“歌儿。”他惊完之后,绽放出一朵极其美艳的笑。“跟我想的一样。”

(此处省去OOXX一千字——某风顶着锅盖四处逃窜——)

第二天清晨醒来的时候,我看了看自己重新布上红印的身体,明白了一个事实。

远哥哥不是神仙,更加不是不食烟火的神仙。

他只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男子而已!

是的,非常正常!——若床上和床下的截然不同也可以算做正常的话。

忆及昨晚,我没忍住,捧着通红的脸颊流了鼻血。

远哥哥他居然还有这样狂野的一面?!真是人不可貌相啊不可貌相。

后来我才知道,远哥哥在睡前看的那本书,其实是我们大婚那日我那公公塞给他的。名字就叫《闺房秘戏十八式》。

难为他一直保留到现在,孜孜不倦地研究。

难为我,一直蒙在鼓里,还抱着可以推倒他的侥幸?!

的确是自找的。

后续之后来

五年后。

“黎小宝!”我怒气冲冲。“你给我出来!”

“清歌?”远哥哥开了门。“怎么了?小宝他又干什么惹你生气的事了?”

“他——这个混小子!远哥哥,你可不能再护着他了!他竟然——”我难以启齿。这小子,居然敢偷看我和阿离亲热!

一个小脑袋从远哥哥身后探出头来。“远爹爹,娘亲她好凶!”

我气不打一处来,正要上前揪他,却被远哥哥阻止。“清歌,有话好好说,别吓着孩子。”

“远哥哥!”我拽了他的袖子摇摇。“都是你太宠他,才养成他现在这德性!我看你宠他,比宠小贝还厉害!”

远哥哥有些好笑。“小贝她是女孩子,才两岁,自然文静些。小宝他是男孩子,调皮些也是正常的。”

小宝吐吐舌头,浅褐色的眼眨了眨。“娘亲,最多我以后不偷看你跟爹爹亲亲了好不好?你别生气!”

“你个臭小子!”我一急,冲过去揪他,差点摔了一跤。

远哥哥扶着我。“清歌,小心些。”

“远哥哥!我今天一定要把这臭小子好好教训一顿!”

“娘-娘——”

一个嗲嗲糯糯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阿离手上抱着一个两岁大的小女孩儿。小女孩儿大大的黑眸,皮肤雪白,正将手伸向我。

“清歌,小贝醒了,就吵着要找你。”

我赶紧凑过去,将我的小女儿接了过来。“贝贝,睡得好么?”

她眨了眨眼,似乎还有些困顿。“娘亲,糖葫芦。”

“要吃糖葫芦?”我皱了眉,这么甜,对牙齿不好吧?

阿离走了过来,小宝趁机溜到自家爹爹身后。

“爹-爹。”小贝眨眨眼,小手朝远哥哥伸了过去。“抱抱。”

我胸闷。这女儿,每次见了爹便忘了娘。就算她长得跟远哥哥是一个模子出来的,也不能偏心成这样罢?

远哥哥将小贝接了过去,她便在他脸上印上响亮一吻,外加口水若干。

我看得直冒火,这臭丫头,居然把我的福利给抢了过去?

阿离从身后拽出小宝。“这次我也不会饶你。”

小宝立刻做可怜状。“爹爹——”

“这是怎么了?”小芒从外面进来。“姐姐,他们又惹你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