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她的声音,段轻寒才算放下心来。可是就这么一会儿,他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他打电话过去只是想确认一下蓝希音好不好,确认完了之后要说什么却从来没有想过。

蓝希音当时已经从段轻寒的公司出来了,正坐在公交车上往家里赶。坐她前面那个男人一直把车窗打开着,冷冷的夜风直接灌到了她的头上,搞得她头痛欲裂。她接电话的时候甚至都没看清来电人是谁。哭了这么久,她的眼睛早就肿了,视线变得有些模糊。

她握着电话“喂”了几声,见对方不说话,便直接把电话挂了。然后她把手机扔回包里,一个人靠在椅子里闭目养神。她现在什么都不想想,就想好好睡一觉。

她回到家后也顾不得睡觉,连澡也懒得洗,直接脱了衣服裹了被子就睡了。因为头痛喉咙痛,她睡得其实并不安稳,总是想咳嗽,却什么也咳不出来。

睡到半夜的时候,她就觉得眼前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晃。她是一个人住的一间房,平时房里根本不会出现第二个人,这会儿见到面前有人影在晃动,不由吓了她一跳,一个激灵之后冷汗就滑了下来,直接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那人似乎也被她吓了一跳,转过身来盯着她看了半天,然后才开口道:“你醒了?”

蓝希音活了二十几年,一直是淡定又从容的那种人。但今天这会儿,她真的是完全冷静不下来。在看到对方脸孔的那一刹那,她直接抄起一个枕头,冲着对方的面门就砸了过去。

段轻寒眼明手快接住了枕头,似笑非笑道:“怎么了,准备对我使用暴力了?”

“你出去,赶紧给我出去,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好吧,那我先走了,桌上有药和饭菜,记得起来吃了。对了,要是太想我的话,就给我打电话,千万别一个人哭鼻子。”

蓝希音看着他那副样子,只觉得他太过欠揍。也不知道哪里来了股邪气,直接跳下床来,冲过去照着段轻寒的手腕就狠狠地咬了下去。段轻寒也不恼,就这么任由她咬,甚至都不喊疼。

蓝希音在咬下去的一刹那,眼泪就不听话地流了下来。泪水直接滴到了段轻寒的手腕上,他感觉到了之后,便伸出另一只手,直接将蓝希音搂进了怀里,沉默了半晌之后才说:“好了别哭了,刚刚那个短信取消了。”

蓝希音一直哭一直哭,就是不说话。段轻寒便又说道:“你的分手提议也取消了。以后不管发生什么,好的坏的我们都要一起承担了。你做好这样的准备了吗?”

蓝希音又点了点头,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抬头加了一句:“不,不会有坏的,只会有好的。你一定会好好的。”

段轻寒盯着她的脸看了片刻:“看样子,你已经猜出来了。你这么聪明,早就该猜到了不是吗?”

“无缘无故的,谁会想到你得过那种病。你,你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是怕我会害怕而离开你吗?”

“是啊,怕你知道我随时会死,就嫌弃我不要我了。”段轻寒开了个玩笑,随即又拉着她坐到桌边,指着桌上的食物道,“先吃点东西了,吃完了记得要吃药。我们两个也真是的,轮流感冒,真不知道是不是流年不利。”

蓝希音一听“感冒”两个字,立马如临大敌,跳起来就把段轻寒往外推:“你出去,你先出去,别一会儿再传染给你。你先回家去吧,等我病好了再去找你。”

段轻寒拉着她的手,直接拦在她面前:“别紧张,不会有事儿的。我要是真的复发了,这会儿再避讳也没用了。你赶紧乖乖把东西吃了,再把药也吃了。你可不能生病,只要你活着,我就不会死,放心吧。”

蓝希音听了这话,才重新走回到书桌边,开始吃东西。她确实有点饿了,吃得有点着急。吃着吃着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问道:“你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我活着你就不会死吗?”

“是啊,你就是我的药,只要有你在,我就不会有问题。”段轻寒拉了张椅子坐到了蓝希音身边,摸着她的头道,“你知道吗,我们第一次见面,并不是在医院门口,而是在四年前。”

“四年前?”

“嗯,就是在我接受了骨髓移植的一年后。我当时派人去查到了你,曾经去到你们学校,远远地看过你一面。不过你肯定不记得我了,说不定你根本没见到我。”

“你找我干嘛?”

“你不会不记得,自己五年前去北京做什么吗?”

蓝希音手里的筷子“啪”地一声旧在了桌子上,愣了足足有一分钟,才惊叫道:“那,那个人就是你!”

段轻寒冲她微微笑了笑,点头道:“对,就是我。一直没机会亲口对你说声谢谢,今天终于有这个机会了。谢谢你,蓝希音小姐,谢谢你救了我一命,给了我一个重生的机会。”

蓝希音终于明白,这世界上有种东西叫做缘分。她上了大学之后,偶然的一次机会被朋友拉着去做了骨髓自愿捐献者,本来以为这茫茫人海,未必有机会能找配对的人。没想到大三的时候突然就被通知她的骨髓和北京的一个患者配对成功。

那是她第一次去北京,当时她是一个人去的,向学校请了假,在北京待了大约有一个多星期。因为捐献之前还要做体检,还要连打几天的动员剂。

她那时候被安排住在医院的高级病房里,全程贵宾级待遇,连吃的东西都是特别定做的,极为考究。当时她根本不懂,还以为捐献骨髓都是这个待遇,现在知道那个受赠人的段轻寒后,她才明白过来,原来她之所以被如此礼遇,完全是因为她能救段轻寒一命的缘故。

不过基于病人捐赠者不能相见的原则,她完全不知道对方是谁。其实当时段轻寒也不知道那是蓝希音,一直到一年保密期过了,他才派人去调查这个人。当初他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想找到这个人,好好谢谢他,或者暗中帮他一把,算作谢礼。

蓝希音听他这么一说,猛然间想起了什么,激动地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所以说,一直以来在医院里暗中照顾我的人,就是你?”

段轻寒摸了摸鼻子:“嗯,当初也没想那么多,见你是学医的,就想替你在医院里找份工作。我觉得做医生太辛苦,压力也太大,那家医院要是没点背景和真材实料,混下去很难。所以就替你安排了检验师的工作。”

“这么说起来,我当初去考证还真是押对宝了。我本来是想当医生的,后来觉得机会太小才想到去考检验师资质的。”

段轻寒拉着她的手,轻轻地抚着:“你以为你当初为什么会去考?要不是我买通你身边的朋友让他们轮番劝你去,你说不定根本不会去。”

“你,你连这种事情都做?那你岂不是对我的底细一清二楚?”

“其实没有,我不想过多打扰你的生活,所以并没有很详细地调查你的私生活。如果真的查了,我应该会知道你跟萧声的关系,也会知道你是怎么没了孩子的。早知道我或许真该查一查,让那个男人早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所以说,你根本就是认识我的。在医院门口的时候,你故意装得跟我不认识的样子,其实都是假的?”

“嗯,我也不能直接就跟你把话说明白。事实上那时候我根本没想过会和你在一起,我本来不打算让你知道我有在医院里帮你的。但或许这世界就是这样,有些事情注定是瞒不住的。”

蓝希音被握着的手突然抖了一下,看着段轻寒的眼神也变得犹豫起来。她努力寻找着合适的措词,到最后却还是直接问了出来:“所以说,你跟我在一起,其实是因为我可以救你?”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发大结局,顺便发新文。我是有多勤快啊,大过年的一天休息也没有,我都快要爱上我自己啦。要是我追文的作者也这么勤快,该有多好啊。

68

68、大结局...

段轻寒坐在书桌边,两只眼睛一直盯着对面墙上的某幅画看,看着看着视线就有些模糊起来,所有的东西都像是被罩了一层薄薄的纱,有种从梦境中走出来的感觉。

他听到蓝希音的问题后并没有马上回答,只是淡淡笑了笑,然后闭上眼睛沉思了片刻,这才说道:“我就知道,一旦我告诉你真相,你就会发出这样的疑问。所以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我总在想,应该不会有问题,只要过了五年就不会有问题了。对不起,是我太自私,应该早点告诉你,不应该对你有所隐瞒。”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

“没关系,就算你怀疑也是正常的。不过我确实没有打算只把你当作一个保命符。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大概早就来找你了。相信不管什么时候出现,你应该都会爱上我的吧。”

“噗!”蓝希音忍不住笑了出来,伸手去刮他的鼻子,像是热恋中的情侣一般调笑道,“少在那里往自己脸上贴金,你要是早点出现在我面前,说不定我看都不看你一眼,直接就走掉了。”

“为什么?”

“因为那时候的我,最讨厌的就是像你这样的官家子弟,总觉得你们这些人就喜欢仗势欺人,没一个是好东西。大概段雯珊给我的印象太深了,很难扭转过来。”

“那现在呢,你还有这种感觉吗?”

“目前看起来,你跟倪喆好像都还可以,不过渣的人也有,像那个柯少就是最典型的例子,根本就是渣子中的渣子。”

段轻寒默默地听她抱怨着,一双眼睛里满是柔情:“你要是不喜欢他的话,我可以再给他找点麻烦。不过这个世界暂时只能是这样了,强者欺负弱者,像我可以玩死那个柯少,柯少呢又可以玩死你们这些普通老百姓。我喜欢你,自然可以替你收拾他,但我却没办法收拾所有这样的人。归根结底就是,我没有办法改变产生这种情况的根本,你明白吗?”

“我知道。”蓝希音点了点头,冲段轻寒无奈地笑了笑。其实这个社会就是这样的,有钱的欺负没钱的,有权的欺负没权的。从古至今都是如此。虽然古代戏文讲述的时代离现在很远,但根本是一样的。这个社会的根本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这么高深复杂的问题,她自然不会多去想,她现在最关心的就是段轻寒的身体:“你明天一定要去医院做检查,你知道吗?”

“好,我明天一定去。到时候你要陪我吗?”

“嗯,我会陪你,不管发生什么都一定陪着你。”

段轻寒一下子笑了起来:“别这么严肃,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你相信我,我不会有问题的,只是个感冒而已,还不至于发生什么。老天爷对我这么好,把你都送到我面前了,又怎么舍得我去死呢。”

虽然段轻寒说得很轻松,但蓝希音一点儿也不敢掉以轻心。第二天一大早她就拉着段轻寒去做身体检查,那时候倪喆甚至都没有上班,被蓝希音一个电话给叫了过来。当他来的时候,看到这两人在自己办公室正襟危坐的样子,不由就觉得好笑。

段轻寒冲他抱歉地耸耸肩,倪喆就一副了然的模样。那一整个早上,段轻寒都在接受各种检查,蓝希音明明在上班,却非常自然地陪在他身边,完全不理会工作的事情。她觉得自己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整天请假不算,上班时间公然陪男朋友做体检。但现在她真的是一点上班的心思都没有,就算主任说要立马开除她,她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陪在段轻寒的身边。

一天没拿到他的检查报告,她的心就一天不会安定下来。那报告也是不一时半会儿就能出来的,倪喆说了,至少要等到明天才行。

于是今天剩下的那段时间,就成了蓝希音平生中最为难熬的时光。段轻寒见她一副魂不守摄好像比自己还要紧张的模样,便提议要带她去吃饭。

蓝希音却没什么胃口,说不想去外面吃,觉得太麻烦。段轻寒于是便买了些菜,带他回家自己煮。

他们去的是段轻寒最初见蓝希音的那个家,用他的话来说,这是他们两个第一次单独相处,很有纪念价值。所以那个地方会给他们带来好运。

蓝希音心头像被压了块铅石,却不敢表露出来,怕让段轻寒有压力。于是她强撑起精神,给他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两人边吃边聊,吃完后还喝了点小酒看了部电影,然后才上楼洗澡睡觉,相拥入眠。

那一晚段轻寒其实睡得特别踏实,和蓝希音睡在一张床上虽然什么都没做,但一搂着着她温暖的身体,他就觉得很安心。就算明天的检查报告真的是坏消息,就算他的人生已经快要走到尽头,只要在剩下的时间里和蓝希音在一起,他就觉得没什么可遗憾的。

很多人活了一生都不曾遇上过真正爱得刻骨铭心的人,自己就这么遇上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他真应该感谢老天爷,让他可以遇到蓝希音,冥冥之中命运将他们联系在了一起,永远也无法分开。

蓝希音本来有些失眠,躺在那里听着段轻寒安稳的呼吸声,一下一下数着自己的心跳。脑海里满是他们在一起时的情景。时光仿佛倒流回了一年前,她刚刚在医院门口见到段轻寒的模样,那时的她冷漠而高傲,他却是一派温和友善的脸孔。这一年就像是浓缩了整个人生,她尝遍了酸甜苦辣,各中滋味或许只有她自己才会明白。

也或许,这个睡在自己身边的男人,也能与她有强烈的感应。

带着这样的想法,蓝希音终于睡了过去。可还没等她睡够睡饱,朦胧中就让人给晃醒了。她睡眼惺忪地望着段轻寒,嘟囔道:“怎么了,这么早就要上班吗?”

看外面的天色,似乎太阳刚升起,光线还很微弱的样子。段轻寒却已经穿戴整齐,一副要出发的模样。他穿的和平时不太一样,不是西装领带,而是一身运动装,显得很休闲。

“起来吧,陪我去钓鱼。”

“钓鱼?”蓝希音被强行拉了起来,困得直打呵欠,“为什么要去钓鱼,我们今天都要上班吧。”

“不用,我昨天就让倪喆给你请假了,至于我是老板,上不上班我自己决定。”

蓝希音扯了扯嘴角,差点没晕过去:“这样真的不行,再这么下去我真的会被开除的。”

“没关系,要是开除了就让我养你好了。反正你欠了我这么多钱,债多不愁。”段轻寒一面说一面把蓝希音从床上拉下来,推她进浴室洗脸刷牙,又给她找了身休闲装出来,亲眼看着她脱得光光的换衣服,随即便拉着她出门。

他们的早餐是昨晚他抽空做的三明治,当时蓝希音在餐厅收拾碗筷,没留意到他在做什么,直到他把三明治拿出来才恍然大悟。

清晨的风带着几丝凉意,虽然已经快要六月了,但早晨气温依旧不高。太阳没完全升起来的时候,其实一点儿也不热,正是钓鱼的好时机。

蓝希音坐在车里,望着车窗外呼啸而过的景色,感觉离那个喧嚣的都市越来越远。车子在公路上开得很平稳,段轻寒还放了点轻柔的音乐,让人一扫早起抑郁的情绪,整个人也变得生动明朗起来。

段轻寒没有骗她,车子开了大约一个小时,真的就开到了一条小河边。段轻寒把车停在一边,将钓具都拿了出来,顺便拿了两个折叠椅出来,选了个不错的位置,便将所有的东西往那里一放。

蓝希音看他跑来跑去忙活的样子,只觉得他真是充满了生命的活力,一点儿也不像是曾经在鬼门关上走过一回的人。这样一想她的心就安定了一些,只觉得今天的报告一定会是好消息,从此她就可以和段轻寒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

准备工作大约弄了十来分钟,段轻寒熟练地将鱼铒挂在一排钩上,然后将鱼线甩了出去,接着便安静地坐在那里,等着鱼儿上钩。

蓝希音对钓鱼一窍不通,就在一旁看着段轻寒钓,在等鱼上钩的那段时间,他们就一直闲聊着。聊到昨天傍晚段轻寒发来的那条分手短信时,蓝希音就觉得有些伤感,向他控诉道:“你知不知道,我像个白痴一样在那里等了好几个小时。你的员工们都用一种怪异的目光打量我,他们一定觉得我就是个缠着你不放的疯女人。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还说要分手?”

段轻寒的目光一直盯着水面上的浮子,声音平稳而低沉:“我在想,若是我真的要死了,也就不要拖着你不放了。早点放你自由,让你可以找个更好的男人,或许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你觉得我会轻易选择别的男人吗?”

“我也不知道,情感上我不希望你再和别人在一起,但理智上我又觉得,我一个将死之人没道理拖累你一辈子。感情有时候真的很矛盾,会让人迷失其中。若不是这样,这世上也不会有所谓被爱情伤到的人了。你已经让穆萧声伤过一次了,我不希望再伤你一次。”

“你觉得那会是一种伤害吗?如果你跟我分了手,过了一段时间我从别人那里听说了,你已经不在这个世上的消息,你觉得我会怎么想。我怎么可能再安然地活下去,我大概这一辈子都会生活在内疚和自责里吧。”

段轻寒用力呼吸了几口清晨新鲜的空气:“或许我总是太想当然了,总是在不知不觉间伤害到了别人。我这一生最爱的两个女人,一个已经被我伤到了,另一个是你,我不希望再伤害你了。”

蓝希音的脸色微微一变,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问出口,段轻寒就主动解释道:“别误会,那个人是我妈。”

蓝希音突然想起倪喆说过的话,段轻寒的妈妈是他父亲的亲人,从来没有被娶进门过。她和段轻寒在一起这么久了,也没有见他带自己去见过她。段轻寒看起来并不像是个无情无义的人,不是那种会为了荣华富贵抛弃自己生母的人。如果这么说的话,他妈妈…

段轻寒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直接说道:“我妈已经过世了。在我十五岁那年,我去医院里探望她,她拉着我的手说了几句含糊不清的话后,就过世了。我总在想,她临死前到底说了点什么,可是一直到现在,我都没有猜透。”

“你妈妈她,她没跟你住在一起,是不是?”

“嗯,小的时候我们是在一起的。不过后来我父亲把我带走了。那时候我还很小,大约三四岁的样子,根本什么都不懂。我只记得家里当时来了不少人,妈妈和他们又吵又闹的,但最终我还是被带走了。我在想或许因为我是个男孩子,所以我爸爸才会要我,若我是个女儿的话,他或许根本不会承认这世上有我的存在。”

“那,那你恨他吗?我是说,你的父亲。”

“恨?”段轻寒扭头望着蓝希音,“确实曾经恨过,特别是我妈刚去世的那段时间,我真的特别恨他。不过后来时间长了,这种恨就慢慢淡了,对他的感情变得有些复杂。我生病的时候,他表现地确实非常在意我,事实上从小到大,我就一直是家里最受宠的一个。虽然我是情人生的孩子,但因为最小的缘故,他总是很疼爱我,或许想要补偿我缺失的母爱,他对我几乎有求必应。我想我和他的关系,永远不可能亲密无间,但也不至于反目成仇,似乎永远就这么平淡地过去了。”

这番话给了蓝希音很大的触动,听段轻寒提到亲生母亲时,似乎有些悲凉,这不由让她想起了顾琳琳和她的那个孩子。似乎是很相似的故事,只是一个结局是好的,一个却是以死亡收场。

“轻寒,你那时候那么想要找到顾琳琳,是不是因为想到了自己的身世?”

“确实有一些影响。我总在想,如果当时我二哥的妈也心狠一点,说不定我早就死了。不管是我进段家前还是进段家后,她都有大把的机会弄死我。我那时候还那么小,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有时候想到这里,我觉得自己似乎还应该感谢她,容忍我这个情敌的孩子一直在眼皮子底下这么多年,甚至还把我养大成人了。这么说起来,我喊她一声妈,其实也不为过。”

蓝希音想到那个盛气凌人的段家老太太,想到她曾对自己说过的那些刺耳的话,也想到她为了一个和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子强出头,为了他的婚姻操心的事实。这么说起来,人其实都是有两面性的。这个世上没有绝对的坏人,也没有绝对的好人。好与坏似乎取决于看待他们的人和他们是什么样的关系。

在这个清晨,坐在这荒无人烟只剩水波淼淼的河边,蓝希音觉得自己突然明白了许多,也看了解段轻寒这个人了。

她突然忍不住向他伸出手来,笑着道:“拿来吧。”

“什么?”

“你一直想要给我的东西啊。”

“是说求婚戒指吗?真的想好了,准备要回去了吗?”

“那本来就是我的东西啊,你不打算还给我吗?”

段轻寒难得见蓝希音耍无赖,觉得挺有意思,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将她好好的一头长发揉得一团乱。然后他将鱼杆放到了一旁的支架上,站起身来从口袋里摸出了那枚戒指,一面吻着蓝希音的唇,一面将戒指戴到了蓝希音左手的中指上,并且轻声说道:“好了,既然戴上去了,就不可以再拿下来了,知道吗?”

“嗯,如果拿下来会怎么样?”

“拿你去喂鱼!”

“轻寒,鱼杆好像在动哎,有鱼上钩了吧。”

“不管它。”

“你不是来钓鱼的吗,怎么可以不管。”

“没关系,我已经钓到了人生中最大的一条鱼,从此以后再也钓不上鱼也没关系了。”

段轻寒这话似乎像是下了魔咒,那天早上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真的再也没有鱼上过钩。一直到太阳出来照得人身上发烫时,他们才准备收拾东西打道回府。

段轻寒口袋里的手机就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他摸出来随意地一按接听键,便听到倪喆的声音传了过来。那轻快的语气一时让他分不清楚,是自己的报告一切正常还是因为他快要死了倪喆乐得掩饰不住。

蓝希音不知怎么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凑过去想要听。段轻寒便索性打开了手机公放,两个人凑在一起听。初夏的早晨,他们就这么站在河边,蓝希音的额头微微贴在段轻寒的脸上,身体完全靠进他的怀里,显得既亲密又甜蜜。

紧接着,他们便同时听见电话那头倪喆的笑声:“轻寒,告诉你个好消息…”

那一天,拉开了他们幸福生活的序幕篇章。

作者有话要说:当当当当,完结啦,明天上番外。另外今天新开了一篇现言,欢迎大家包养,快去养肥吧。

69恶搞番外

段家三少爷最近日子过得有点烦。

确实有点烦。他的烦恼有点奇怪,很多人看他一脸愁闷相,还以为他在为即将到来的婚礼而烦恼。要知道很多人,特别是男人,都有婚前恐惧症,结婚前繁杂琐碎的事情经常会搞得原本感情很好的小俩口大吵大闹,极为伤和气。

若是办婚礼的时候还遇上经济拮据这样的不和谐的事情,闹到最后婚礼办不成直接扯离婚证也是有可能发生的。

但这些问题对于段轻寒来说,显然是不存在的。他老人家有钱,说句俗点的话,他穷的也就剩下钱了。他又向来是个舍得花钱的人,但凡能赚钱的人都舍得花,更何况还是一辈子一次的婚礼。

他也没什么烦心事可恼的,办婚礼固然琐碎,但只要有钱就能解决一切。那些礼堂布置、喜帖喜糖、婚礼策划、住宿安排之类的东西,自然会有人替他打理。

而且从现在算起,他们的时间其实还很充裕。原本准备上半年办的婚礼被蓝希音小朋友闹了点别扭后,显然是来不及了。于是他索性把婚礼推后了半年,搞在冬天办了。当然在此之前,他已经非常明智地领了结婚证,两人正式结为了夫妻。

不要怪他下手太快,实在是女人心海底针,谁知道她会不会哪天突然脑抽了,又来个退婚之类类的“玩笑”。这种倒霉事情,一辈子遇上一回就够了,再多来几回,哪怕心脏坚硬如段轻寒这样的男人,大约也是受不了的。

于是从表面上看起来,我们的段家三少爷日子应该过得非常惬意才是。老婆也娶了,钱也花不完了,婚礼也在有条不紊地筹备中,时间还相当充裕。他现在的生活即便不是满世界飘着充满爱意的粉色泡泡,至少也算是阳光明媚万里无云了吧。

可是我们的段家三少爷,却觉得有点烦恼。

令他烦恼的是一个“孩子”,一个蓝希音带回来的“孩子”,一个不能扔掉也不能还给别人的“孩子”。

他还记得那天蓝希音把他带回来的情景。当时正是下班时分。段轻寒比平时晚一点回到家里,看到新过门的媳妇儿正在那里忙进忙出准备晚饭,不由觉得非常幸福。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无论拥有了多么巨大的财富,下班回家后也总希望能有个体贴的女人(或是男人?)在那里为自己准备晚饭,身上还系着漂亮的围裙,看到自己进门了,便扭头风情万种地一笑。那种温馨浪漫的感觉大约是花多少钱都无法买来的。

段轻寒那天就让蓝希音的贤良淑德搞得有些晕晕乎乎的,不知怎么的,他竟觉得这种艳福有点令人承受不起,好似你接受了这一切,就必须得接受点其他你本不想接受的东西似的。

吃饭的时候段轻寒几次忍不住想要问出口,想知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蓝希音不是个感情外露的女人,很多时候她甚至有点冷淡。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她更多的是平和安宁的表现,像今天这样感情如此炙热奔放,还真让段轻寒有点招架不住。就像自己的老婆突然被人给调了包,灵魂被个穿越女占据了一般。

于是这顿饭真是吃得七上八下。吃完饭后蓝希音又去厨房把碗给洗了,顺便泡了两杯茶来,放在茶几上和段轻寒慢慢饮。

段轻寒看着面前那杯飘着热气的绿茶,有种如鲠在喉的感觉。他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一把搂过蓝希音,在她耳边轻笑道:“亲爱的,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对我说?”说出这话的一刹那,段轻寒甚至在想。老婆大人不会你是怀孕了吧,所以才整这么一出,搞得神神秘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