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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心费老先生血压升高,陆叔急忙拍胸脯打保票:“我绝不会吃你的马!”

费老先生眉毛一抬,鼻孔里一哼:“你这是要放水吗?我需要你放水吗!”

陆叔顿然哑口了,身体左右摆了摆,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左右为难”,紧接一拍额头:“老爷子,你……你这是什么话呢!我……我哪敢放水,我哪敢瞧不起老爷子,我……”

费老先生翘起二郎腿,把两颗棋子抓在掌心里来回地磕打,鼻子里哼哼哼:“我谅你也不敢。”

墨兰笑得肠子都快打结了,当然是在心底里笑的。

费镇南站在她身边,见她本来郁结的愁眉忽然像被一阵风吹开。真正的欢颜露到了脸上,令她清丽的娇颜染上一层春色的粉红,如诱人的一串荔枝果子,实在让人想折下来捧在手心里。想着那天天望着月宫的吴刚,心甘情愿去砍月桂,只为见嫦娥一面,或然也是怀了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心理吧。

墨兰不经意地回头,正好见他的目光射到自己脸上,不由愣了一下。

费镇南向她微微含了下头,转了回去。

墨兰实在不明他眼中的含义,或是说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的外表能吸引到男人吧,毕竟吴梓阳那样说过她。她或许没有楚雪虹楚昭曼那种诱惑男人的魅力,可是,她并不觉得人生就是只有爱情和男人。没有男人,她照样可以活得很好,她现在就是这样一股干劲。

陆大妈端来一锅子的绿豆汤和几个空碗勺子,搁在了厅里的一张圆桌子上,唤道:“已经晾凉了的,都过来喝吧。”

费镇南率先捞了一勺舀进空碗里头,端了一碗奉至老爷子面前。

费老先生接过碗,对他说:“别让女士空着手。”其实老爷子这话是说给费君臣听的。

墨兰一眼扫过去,屋子里角落放了一把竹椅。费君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给自己勺了碗甜汤,坐在清亮舒服的竹椅上,吹着风扇,用白皙细嫩的指头捏着勺子,恣意地享受自己挚爱的绿豆糖水。

陆大妈叉腰,说教道:“四少,没外人在就算了。现在有外人在,你怎么还是这副德行。”

费君臣扶了扶金丝眼镜架,好似很不解地望着屋里每个人:“外人?这里谁是外人了?”

墨兰为他这话,心里头蓦地一暖,虽然不知道他这是不是玩笑话。

陆大妈在一愣之后,立马醒悟过来,笑道:“对对对,看我老了糊涂了。这里哪里有外人,都是自家人呢。可是自家人在这里,你也不能光顾着自己喝啊,四少!”陆大妈最后一句用吼的,眼看费君臣在自己说话的时候已经捞了第三碗绿豆汤,铁锅随时见底。

费君臣舀完汤,闻闻碗口的甜蜜香气,微微翘起来的嘴角宛如一抹狡猾的猫胡须,却是对着费镇南的。

费镇南收到他的示意,迅速把费老先生前面的棋盘没收了,说:“吃饱喝足再下棋。”

“你——”费老先生把翘起的二郎腿放了下来,指着一个两个孙子,“你们这是合伙的,是不是?”

明摆就是合伙的嘛。墨兰实在忍不住了,别过脸去笑。众人还是能从她微微耸动的两个秀肩,看出她愉快的情绪。

费老先生本想继续和两个孙子抬杠的话便收了回来,咳咳两声说:“镇南。带裕华上楼吧。”

“我喝完这碗再上去。”费君臣坐回竹椅上,笑着扬了下手。

陆大妈赶紧把剩下的甜汤和两个碗都交给了费镇南,唯恐放在这全落到费君臣的胃里边去了。

墨兰跟在费镇南后面上了楼。原来二楼也有个会客的小客厅,平日里锁着。现开了门,见里面摆了套旧时的黑皮沙发,边角都有些磨损了。几张木桌子,边角的那张上面搁了个药架子。

“我爷爷恋旧。”费镇南这话算是解释了为什么屋里许多东西都像是过时货,用了许久的都舍不得扔。

“艰苦奋斗、勤俭节约是我们军队的良好作风。”墨兰口气中露出了些许的敬佩。应说这个家的人,有许多让她羡慕的地方。

费镇南未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微微一笑,像是接受了赞扬的人感到高兴。

两人在一张沙发上坐下来,各舀了碗绿豆汤。只尝了一小口,墨兰便明白为什么费君臣能一碗接着一碗喝了,这汤压根不腻,带的是如芦笋般的清甜,陆大妈的手艺真不是盖的。但是,即使是这样的微甜,费镇南喝了半碗便搁下了。这个人,还真如小陆同志说的,不爱甜品。

“坐会儿。”费镇南对她说,“君臣等会儿上来,帮你看一下身体状况。”

说到这儿,她忽然想起上一次他伪装费君臣到监狱里,问道:“你也学过医吗?”没学过也能装得那么像。

费镇南对此好像有点难以启齿的:“作为军队的指战员,多少得学一点点急救知识。当然在飞机上的时候你也知道,我确实学得只是皮毛。只不过——”

“以前他当过侦察兵,就是特务那类的。”门打开,不敲门径直进来的费君臣替他接上话。

 

第二十九回:(二更)飞机上他那是吓唬她

侦察兵的要素是:看得准,听得多,装谁像谁。

墨兰从费镇南身上体会到了这三点。所以,别看这个人经常沉默寡言的,但是,心里边装的东西恐怕能填满一个太平洋。深藏不露的武功高手,指的就是这样的人。

费君臣走进来顺便带上门。费镇南让了自己的位置给他,站起来脱掉外套,卷了卷两边白衬衫袖筒,站在了落地窗前望着那伸到二楼的芒果枝。一个个半青半黄的芒果,在斜日的照耀下反射着亮眼的弧光,令人感受到夏日的青涩。

墨兰从他的目光望到外头耀眼的晴天,有点不可思议地说:“天气预报说未来几天会下雨。”

“这倒是应了景。”费镇南回道。

墨兰即领会到他这话指的是傅家人给她办的葬仪。

费君臣将边角桌子上搁的药箱拎到了这边,笑着问:“你们俩在说什么?有什么喜事?”

墨兰总算明白了:这四少说话喜欢带刺的。她回答道:“没什么。不过是亲人想为傅墨兰办葬礼。”

听她说得这般轻描淡写的,费君臣不免多看她两眼,一手打开药箱取出几瓶药罐子,忽然敛了平日的笑脸说:“我知道你学过医。我这人,也不是医生出身,形象点说,是军人家庭出生,习惯了发号司令。不听话的病人我不理,已经接手的病人没办法,必要时刻采取非常办法。”

一个没办法,一个非常办法,费君臣念得特别有韵味。墨兰仿佛能嗅到恶魔的气息四处飘散。

费镇南也禁不住回过身说话:“人家是女孩子,不是你经常面对的兵,连女兵也不是。”

费君臣侃侃而言:“你不是拿过枪指过她额头吗?”

“那是模型枪。”费镇南受不了了他一再拿这个说事,气急时声音有些粗矿。

墨兰微张了口:飞机上他那是吓唬她吗?!竟然拿一把玩具枪吓唬她!

费镇南从费君臣扶眼镜的动作,领悟到自己说漏嘴了。其实,费家的人没有一个能逃得过费君臣设的陷阱。所以费老先生常挂在嘴头上的一句话是:让君臣这孩子去学医,一是暴殄天物,二是祸害苍生。造孽啊!

墨兰见费镇南的眼睛对着自己闪躲,便知道他们这会儿说的话没错的了。但是,她并没有想过继续追究这件事。

费镇南自己却是十分不好意思,难得的一张脸有些黎红。他举起拳头佯装几声咳嗽,向费君臣说:“你给她看病。我去外面陪老爷子。”说罢,他迈大步走出了小客厅。

嘭的门一声轻响。

墨兰可以听出他起伏的情绪。

费君臣两只指头搭在墨兰手腕上诊脉,按了会儿,另一手捏捏下巴颌带丝惊奇的:“你的脉搏有些快耶。”

墨兰蓦地将手急抽回来,从门那边收回来的双目瞪得有点儿圆。

费君臣若无其事的,旋开几瓶药罐子倒出药丸子,搭配好药方用白纸包成了几包小便药,说:“这个药每天服用一次,睡觉前服用。主要是帮你将上次服用的药物尽快代谢掉。应该吃完这几包药就没事了。”

“谢谢。”墨兰用一只手在暗地里搭自己另一只手的脉搏,尴尬地发现真的有点儿快。

费君臣盖上药箱,道:“那么就这样吧。我不经常回来的。有什么事,镇南会联系我。”言外之意是,你有什么事和费镇南说就可以了。

见他起身,墨兰仰起头追问:“三少不用回军区吗?”

“他暂时应该不会回去。”费君臣扶扶眼镜,“况且,对于你这个事在没有解决的一天,他都不会安心的。”

“我的事?”墨兰可不愿意因自己的事一再连累费家人,说,“我的事能自己处理。”

费君臣像是奇怪地望了她一眼,说:“我把丑话说在前头。你的事我们既然掺和进来了,就不可能只是你一个人的事。”

“所以,我会做到不连累你们。这个我和三少也说清楚了。”墨兰坚持道。

“镇南答应你了?”费君臣一只指头敲打敲打额头,好像在揣摩自己兄弟是什么心思。

“他答应了的。”墨兰点点头。

“我不知道他怎么答应你的。”费君臣将手捏往下巴颌,说,“但是,你要知道你得罪的是些什么人!”

墨兰的脸色瞬变,自己不可能不知道,对方的来头肯定出乎意料,不然不会敢在监狱里弄死她。

费君臣话到这里,不愿意多说了。或许是怕多说了会吓到她。所以,他和费镇南出的这一招装死逃狱的险棋,可以说是被逼到迫不得已。既是以他们费家的势力不是能一刀解决的事情,方才出此下策。即是说,他们的这步棋再晚一点儿,说不定她就得死在监狱里了,哪怕之后会真相大白。然人如果真是死了,那真的是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人命可贵。这是费老先生常念叨的话。作为一个久经沙场的军人,杀过的敌人不计其数,也正是因为这样,特别珍惜和平时代下人的生命。因为军人们所有的努力,不正是为了让大家在和平年代生活得更好吗。

费镇南在大厅里与费老先生接着下棋。他脸上的心不在焉很快被老爷子发现了。

老爷子说:“镇南,在想什么呢?”

“不明白。为什么为了一件衣服就能想到害人。”费镇南簇着眉头,手里抓的棋子从他宽松的指头缝里快掉了下来。

“要看是什么样的人。”老爷子一语指出。

费镇南想:如果自己当时不救她出狱,她如果死了,自己会不会伤心。这一想,他心里咔嗒了一下。难道,自己在意她吗?

费君臣从二楼走了下来,招呼兄弟:“镇南,你过来一下。”

知道是要避开老爷子,费镇南起身,走到一边。

费君臣表情少有的严肃:“今天我问过老爷子的主治医生了。在老爷子病情趋向稳定的这段期间不能受到任何刺激。卢小姐这个事儿你看着点。”接着他往兄弟肩窝口捣了一拳。

费镇南接了他这一拳,低声道:“知道了。”

“她要去参加她的葬仪,你打算陪她去吗?”费君臣继续拷问。

 

第三十回:参加自己的葬仪

“去。”费镇南毫不犹豫的。

事后,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能答得这么爽快,给了费君臣扯笑的机会。当然,在费君臣笑话他之前,他先将了一军:“只不过是看不惯坏人欺负好人,这也是我们解放军的传统。”

想到墨兰左一句右一句不想连累他们,费君臣叹了口气:“也是。”

墨兰坐在房间里,用陆大妈送的木瓜在脸上做面膜。以前自己很不在意外貌,以为人最重要的是内里。如今,她要对付的全是一群装B的,自己也只得装装B。

做完奶油木瓜面膜,她尝试在自己脸上化各式各样的妆容。幸好以前傅家姐妹中有一个立志成为化妆师的,经常手把手教导其她姊妹如何伪装自己。她或许不爱化妆,但是对于任何新鲜事物都有学习的兴趣。手艺她从这位姐妹学到了七八分,所以现在能很快上手。

画完妆,整个人对着镜子里一看,浑然变了个人儿似的。她一方面兴致勃勃,一方面不知为何想到了费镇南。费君臣说他是侦察兵,装什么像什么。她突发奇想:如果他伪装成一个老太太老头子之类的,自己能认出他来吗?这么一想,她自个儿笑了起来,笑自己怎么能想到敌后武工队的情节了呢。

哒哒,门开,陆大妈走进来,见到她笑眼眯眯的,高兴地说:“卢小姐心情不错,是有什么好事了?”

好事是有。明天她就要去参加葬仪,将那些臭虫们一个个揪出来。光是想,血液里都热血沸腾,好比抗战八年胜利在望的那一刻。

第二天早上,正如天气预报里播的,城市上空下起了毛毛细雨。

小陆同志打了把黑伞,从小本田那边跑过来门口接墨兰,说:“下雨耶。卢同志真的要出去吗?”

“是的。”墨兰微笑道,抬手望了眼腕表,心里算着到达时间。

小陆同志刚刚只凭声音认人,现在上下打量她一眼,恍然发觉她像换了个人般惊艳,吓道:“卢同志是要去参加什么舞会吗?”说罢,他着急地向她身后望:“三少呢?三少不陪你一块去吗?”

“三少有自己的事。”墨兰自然答着。自己刚才从房间里出来,一路走到大门口,不见费老先生,也不见费三少和陆叔。这并不奇怪,大家都有大家自己的事要办。她本就麻烦到人家了,怎么能一再麻烦费镇南呢。

小陆同志听她这么一说,露出一副蛮无语的表情。他撑着伞,护送她到车边,频频回头看费镇南有没有跟来。可惜,直到车门打开,墨兰坐了进去,费镇南一直都没出现。他简直怀疑:他的费司令已经人间蒸发了。

“麻烦,载我到长青园墓地。”墨兰对当司机的小陆说。

小陆同志万般失望地踩下了油门。小本田“嘟嘟嘟”离开了费宅,进入雨天的车流里。

因为下雨,这个城市的排水系统一直不怎么样,有几条大道有好几处积水成洼。小一点的轿车经过水洼很容易死火在路中间。熟悉路况的小陆只好绕着道儿走,结果又遇上了几处堵车。

墨兰心思:幸好提早了出发。葬仪本来是在下午举行的。长青园墓地自己经常去过,因为母亲也葬在那里。知道在那附近有家小餐厅,做的饭菜味道还可以,刚好可以在那里用午餐。

小陆同志将小本田开到长青圆,也确确实实是中午用饭时间了。墨兰邀请他一块用午餐后再走。

这家小餐厅坐落的位置不大好,在不起眼的偏角,很少人能注意到它的存在。来关顾的,只能说是无意中尝过这家厨师的手艺后恋上的回头客。墨兰推开餐厅的玻璃门走进去时,看见姐姐傅蕙兰在,在高兴时倒觉得理所当然。以前,她曾与蕙兰到这里给母亲扫墓,两人也是经常到这家餐厅用餐的。

蕙兰一个人坐在窗边的桌台,望着窗外长条的雨线,侧脸有些苍白,好似刚哭过。

墨兰想着该怎么靠近去和蕙兰说话,一步三个迟疑。在这会儿功夫,有名男子径直向蕙兰走过去,伸出只手道:“傅小姐。”

蕙兰缓缓地转过半张脸,在看到男子的一刻拍案立起,愤怒地喊道:“楚文东,你到这里做什么!”

楚文东是——?墨兰停住脚,找了个位置坐下来,以便好好观察这个新出现的男人。话说,这个男人仪表堂堂,黑色西装配黑色领带,手腕戴的钻石金表彰显商务人品质,连这说话的调儿,脸上每块肌肉的挪动呈现出来的表情,都是恰到好处的藏而不露。如果说这男人体内藏着把杀人无形的刀,墨兰第一个举手同意。

商场如战场,商人往往比战场上的战士更残忍,因为他要生存,因为他明白商战是永无休止的一天。

楚文东是楚氏集团现任总裁的嫡长孙。这次楚氏从新加坡杀回大陆的房地产,掀起血腥风雨的人就是这个男人。他擅长先掀起事端,然后在乱世中杀出一条王者之道。然而因他牺牲的无辜人士数不胜数。傅老太太就是其中之一。

“楚、文、东!你这是唱的哪台戏?黄鼠狼给鸡拜年吗?”傅蕙兰一巴掌打开他伸来的手。

楚文东好像不在意地把手收了回来放进口袋里,眉眼里带了一丝惋惜,说:“傅小姐,大家都是生意人,都是知道商道上的游戏规则。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胜得起自然输得起。何况,商场上的输赢只是就事论事,与私人情感没有任何关系。”

“与私人情感没有关系?敢问楚大少今天来这里,莫非真是来给我家姐妹吊唁?”傅蕙兰一句一声冷笑。

“是的。”楚文东扯扯衣领上的领结,道,“闻得傅家的白事,听说还是一名貌美年轻的姑娘,年纪轻轻就这么没了,多少带了点可惜可怜之情。同是一个商会的人,肯定得来拜访一下。”

傅蕙兰一个白眼瞪过去:“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了!谁不知道你楚大少收购隆盛把我家老太太气得中风的那天隔日,我妹妹墨兰不幸病逝的消息就传到了我们傅家。不是你们楚家的同一手计划,哪有这样的巧合?!”

楚文东的眉毛间轻轻掠过一个皱褶,说:“这事我确实没有听说过。有关你妹妹的事,我也是看了你们登在报纸上的讣告才了解到的。”

傅蕙兰拎起了自己放在椅子上的提包,冷笑着:“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有趣了。”

 

第三十一话:交锋

墨兰看着姐姐蕙兰急匆匆走出了餐厅,至于那个楚文东,仍坐在蕙兰的那张桌子前,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了个打火机把玩着。

嚓嚓嚓,三下,青橘色的火苗从他聚拢的掌中缓缓升起,点燃了一条卷纸。没有包烟叶的卷烟纸,在火苗上方一点即烧成了黑烬。火从卷纸末端快到他指尖时,他猛地手指头一松,让火苗落到了烟灰缸里。而且,他对于这个动作似乎乐此不疲的,一共烧了几条卷纸,才罢手。

墨兰从他时而聚拢时而舒展的眉头揣摩他的心态,或许,这样好像小孩子的动作只不过是在掩饰他自己的心境。至少,他心里因蕙兰的话似乎是有些触动的。这么一想,她又不能原谅自己,马上坚决地否认掉。这个人,可是伤害老太太的人,应该天打雷劈的侵略者。

“卢同志,你想吃什么?”小陆在她对面坐了许久,翻开餐牌看了许久,看她表情很奇怪,因此在肚子里把问题藏了许久。到现在,他还不知道她为什么来墓地,是为了祭拜亲人吗?

墨兰回过神来,对于让费镇南的勤务兵陪自己饿肚子不免地抱了丝歉意,说:“这里的招牌菜是红烧猪手饭,要不要试一下?”

“可以啊。”小陆点巴着脑袋,他觉得自己吃什么无所谓,主要是三少来不来呢。他暗地里已经给三少打了N次电话了,偏偏都是忙音回复。

墨兰举起手,叫服务生上菜。

这时候,餐厅的门嘭地一下,却是傅蕙兰疾步走了回来,直走到楚文东面前。

“傅小姐?”楚文东仰起头见是她,脸上露出客气又生疏的礼貌微笑,“有什么事还要问我吗?还是,终于明白我说的话是没有错的呢?”

“你们楚家一共来了多少人?”蕙兰咄咄道。

楚文东细长的眉毛向上挑着,双眼微眯,手里的打火机在掌心里玩转:“我不大明白傅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楚家有什么理由故意针对你们傅家吗?有必要吗?”

最后那一句轻佻的语气,无疑是鄙视傅家根本不足以成为楚家的对手。蕙兰怒得嘴唇都发抖了,唇色些些地晃白。

“是有这个必要吗?”重复这句话,楚文东缓慢地站立起来,以他一米八的高度,俯视蕙兰娇小不足一米六的个头,“你们傅家的总资产,我粗略地估算过,不及我们楚家的十分之一。傅小姐若是偏要说我们楚家处处针对你们傅家,老实说,说出去,只是让大家听着笑话罢了。”

嘭——一杯水从服务生的盘子里飞了出去,里面的橘色液体哗地溅落到楚文东的西装服上。星星点点的橘子汁粘在标致的西服,使得这样一件上万块的礼服立马成了小丑的标志。楚文东的脸色不用说,自从容淡定的展昭变成了整天一张臭脸的包黑天。

“你——”楚文东犀利的眼神向那泼他水的人扫过去,宛如要囫囵地活吞了对方。

端盘子的服务生早已躲到了一边儿去,嚷嚷道:“不是我,不是我,是这个小姐——”

傅蕙兰在旁看着这一幕,也是很吃惊的。楚文东刚刚那番话,傅家里哪个人听了肯定都要来气。但是,如果是个陌生人代她出手教训了人,不是很奇怪吗?转眼望过去,见是一个戴了黑帽子穿黑礼服的年轻女人,可能是来墓园祭拜的。可是,在她印象中,并没有这个陌生女人的记忆。应说,这个女人漂亮得让人感到惊奇。

美丽的女人有很多种,但最难达到的高度,无非是以特别的气质取胜。而眼前这个女人,自身的五官并非倾国倾城的惊艳,一身的幽谜气质,却很难让人移开目光。一刹那,她相信自己和楚文东都对这个女人看得有些痴。

“请问小姐贵姓?”楚文东与傅蕙兰一样,一时看不出来者是谁,拿手拎起肮脏的西装服领子抖抖,些有愠怒道。

墨兰噙着嘴角的笑,正要答话。

“她是我们家的卢同志,我们三少的旧时同学。”小陆同志立马冲了过来护驾,虽然自己也看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卢同志会突然冲出去泼楚文东橘子汁?按理说,卢同志在费家向来对任何人都彬彬有礼,是个谦和受众人称赞的人,不应该会做出无礼的事情才对。

楚文东见有个小伙子冲了过来,并自称什么人的护卫,不由地感到一点儿惊疑:“你们三少是?”

“我们三少姓费。”小陆同志报出自家主人的姓名时铮铮有力。

费这个姓不多见。在快速地过滤掉几个比较知名的费家后,楚文东与傅蕙兰锁定了一个人选,同样诧异:不会吧。不过是有听说费老先生在这个城市里养病。

担心他们都往费老先生身上去想了,墨兰上前,道:“鄙人姓卢,小名裕华。楚大少,不要怪我刚刚失礼,只因我也是傅家的朋友,实在看不惯一个男人这样欺负一个已死的女人。”

傅家的朋友?蕙兰疑问地在她脸上又打量两眼,这回,似乎有点儿印象了,只是仍捉摸不清是什么缘故。

“我是墨兰在美国认识的朋友。”墨兰模棱两可地向不知情的姐姐蕙兰说,边说边眼角堆着笑,似在示意。

蕙兰因她这个习惯性的小动作,刹那怔住了。当然,她很快又恢复了过来,如常地应答道:“瞧我这记性。墨兰是有提过这么一个朋友。卢小姐千万别怪我贵人多忘事。”

“怎么会呢?”墨兰笑着答着,“墨兰常说,有家里这群姐姐,是其他人家没有的福分。”

楚文东听她们两人如流的对话,挑不出任何毛病。既然知道是傅家人的朋友替傅家人出气,他当然也不需对这个来客客气,说:“卢小姐。这是我和傅家的私事,你作为外人随意插手,或是想逞英雄之气,却不知是越了界犯了规。”

“楚先生,你身上这套礼服最多值那么两三万块。以楚家在房地产业一天尽赚几百万的响头,您楚大少不会区区在意这点两三万块吧?”墨兰微挑着眉梢,用两只指头便挑出了他西服领子上的挂牌。

这身礼服确实不是订做的,而是因为事情太急怕赶不及,在某家专卖店随便买下来的。楚文东脸色哗青的同时,也注意到了对方令人敬畏的洞察力。

------题外话------

555,没人看吗?

 

第三十二话:姐妹们不能没有你

“楚大少。鼎鼎大名号称几亿家财傅家完全不能相比的楚大少,自然不会介意这区区两三万块。我这杯水泼出去不算对楚大少造成任何损失了。不然,说出去会被大家笑话的,楚大少有这般小气的吗?”墨兰轻笑着,手指头松开他衣领子时的同时一掀,使得领子上粘附的橘子水黏糊糊地擦过了他脖颈。

楚文东一看外表便知道是个极其爱干净的人,说是有洁癖一点也不过为。那滴橘子汁接触到他的皮肤时,他几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于是他蓦地扼住了她收回去的手腕儿,紧紧地捉着,一双愠怒的眼睛望着她,斯文底下埋藏的戾气暴露无遗。

他这个凶神恶煞的样子让旁边的蕙兰和小陆都紧张了起来。

“楚大少,你最好放开我们傅家的朋友。不然我会马上拨打110。”蕙兰一边说,一边急忙从提袋里搜出手机,要拨打求救电话。

“不需要了,蕙兰姐。”墨兰猛地一甩手,就着楚文东捉自己手的态势反倒将手掌挨上了楚文东的脸。啪的一声响亮,楚文东的脸就此挨了一巴掌。瞬间被打,完全出乎意料,楚文东有些怔。趁这会儿功夫,墨兰从他的扼制中抽出了自己的手,揉揉手腕儿说:“光天化日调戏良家妇女的罪过,楚大少应该不想承认。所以,教训登徒子时打一巴掌,实在算是很便宜了。”

楚文东没有转回脸,眼角向她射出了探究的目光。为什么,能从这个女人身上感受到比蕙兰还要强大的敌意?不过只是那个死去的傅家小姐的同学吗?为什么替傅家人强出头?本身就不大合情理。可是,这个女人浑身焕发出的幽谜气息,不可思议地让他的目光紧紧粘附着。

“卢同志,你没有受伤吧?”小陆踮起脚尖,看着她被楚文东抓过的手腕儿,担心地说,“需不需要我们先回去,让四少过来看看。”

“不用了。”墨兰坚决地摇头,对于那个恶魔四少最好是能避开多远就多远。安抚下小陆,不是没有注意到楚文东生疑的表情,她向蕙兰说:“蕙兰姐,我们走吧。葬礼不是快要开始了吗?”

“是的。”傅蕙兰回过神来,赶紧答应着。

两个女人随之伴行走出餐厅。小陆跑回来拿搁在餐桌边的雨伞,然后跑出去追她们两个。

墨兰走得飞快,使得跟在她旁边的蕙兰同样走得很快。直到把小陆也给甩在后头了,墨兰拐进了暗巷里头才停了下来,等蕙兰跟进来歇口气。她取下戴面纱的帽子,猛地喊一声:“姐——”

蕙兰听这一声熟悉而亲切的喊音,眼眶情不自禁红了大片,右手捂住了嘴巴梗咽着:“是,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