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来观看热闹的人无一例外被遣出了门外,只能留下医护兵。费镇南没有例外,坐在了包厢的另一侧,只能远远地看着另一边的她。小陆收到指示后,立马进来给他递上一条毛巾擦手。费镇南接过毛巾,低头看着指头上她的血液,不知为何心头在打颤。明知道有君臣在,她绝不会有事,可为何心底里这么的慌乱。她就离自己近在咫尺,却还是不可避免地受伤了……

“六六,因为刚刚的突发状况,可能有人员受伤,命令下去,每个连队的卫生兵都看好自己连队的兵。第一时间把伤员情况统计上来。”费君臣边是继续按着伤员的伤口止血,边作为军队领导及时地发出命令。

“是。”六六立马走到一边的通讯兵那里,开始执行他的指令。

费镇南这时吸上两口大气,慢慢地恢复了平日里那股天崩地裂都不能动摇的沉稳劲儿。快速地擦干指头上的血,他向岳涛等人发出下个指示:“政委的话你们都听见了。各连指挥官该怎么配合军医就怎么配合。但是,我们的目的地不会变。进入车站后,随时准备进入战场。”

费君臣见伤员的血完全不流了,开始更换敷料,这才发现墨兰的眼睛一直闭着,问:“是不是疼?”

“不疼。”她的声音冰凉,像是刀磨出来的。

但富有经验的军医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六六笑了出来:“政委,我看还是给她打一针止痛针吧。”

“不用。”墨兰蓦地睁开了双目,眼瞳清凉,射出冰冷的意味。开玩笑,这点疼有什么能受不了的?

六六不说话了:是觉得她这个样子真是像极了某个人。

贴好了敷料,墨兰立刻坐了起身,接着才不管那些军医唠叨,赶紧走去洗漱间清洗掉血迹。黏糊糊的流体都淌到了脖子里,令她浑身难受。进了洗漱间关上门,照着镜子,见左额靠近眉梢的地方贴了一块4949方方的干净敷料。看来自己是大面积擦伤,触及表层小静脉,才突然流了那么多血。现在血已经止住了,只能说费君臣那只货的技术不赖,仅凭指头按压就能帮她很准确地止住静脉的流血。见伤压根不重,她就完全放心地开始处理污迹。

因军列要进站,随时可能会停水,她当务之急先沾湿了条毛巾,仔细地擦干脸上脖子身上的血迹。接下来干脆把长假发给取了下来,原先的短发长了一些,快到齐耳了,不过还是个男孩子头。继续清洗脖子,发现衣服脏了一大块,最该死的是,连裤子都沾上了血迹斑斑。

穿这样的衣裤出去,好比是重伤员一样,简直就是在这群军人面前丢脸。她咬咬下唇,当机立断打开门,叫住了经过的小陆:“小陆,过来一下。”

小陆急忙跑了过来,先是担心地看着她额头的伤:“卢同志,你感觉怎么样了?政委他们不是让你先躺一会儿吗?”

“我没事。”墨兰对他笑笑,以表示自己完全没有大碍,接着说,“小陆,我想请你帮个忙,成不?”

“卢同志请说。”小陆拍胸脯保证完成她布置的任务。

“我想要套干净的衣服,换掉这件脏了的上衣和裤子。”墨兰请求。只因为出发太急,自己带来的衣物中只有两伴裙子。

“这个,恐怕比较困难。”小陆面上稍稍显出点难色,“因为这趟列车乘坐的都是军人。大家要去参加演习,备用的衣物应该都是军装。”

“没关系。那给我找一套军装。”

“女兵不大好找。”小陆道出另一个难题。

“你们穿的小号军服就可以了。”墨兰看小陆一再露出难色,恐怕还是担心触犯什么军规吧。于是她在见到岳涛的影子时,干脆把军官喊了过来帮自己解决衣服的难题。

岳涛走了过来,见她额头贴着纱布却像是没事人似的,咧开嘴:“还好,卢同志没有什么事。不然司令和政委的愧疚就大了。”

“他们为什么愧疚?”墨兰觉得不就是自己撞伤的吗,怪得了谁。

“你在他们的车厢内撞伤的。”岳涛说到此点到为止,再说下去就涉及两个首长丢面子的问题了。也是,两个大男人在车厢内都保护不了一个女人,是蛮丢脸的。

墨兰不管这些,最主要是衣服裤子问题,揪住了岳涛讨要:“给我弄一套小号军服过来。现在就要!”

“那个,我是可以给你在我的部下里面找一夯“岳涛再问一次,“你确定要?迷彩服?”

“我不是穿去参加服装表演,岳涛同志!”墨兰严格49正他们奇怪的逻辑,怎么要一套干净衣服这么困难,催促他快去快回,“要,哪怕再难看的衣服只要是干净的我都要。”

确实,不是每个人穿军装都好看的。军装的基本要求不是身材好不好,而是会将一个人的精神风貌暴露无遗。一个皮相多好的人,若是个灵魂不干净的人,穿上军装的一刻会真相大白。

接过岳涛递来的军服,墨兰迅速换掉了脏污的衣物。借了条皮带,在宽松的裤子上紧束腰身,连同上身宽松拉长的上衣一同束在腰带里。因为配来了一顶帽子,墨兰对着镜子梳了梳头发,蘸蘸水将刘海也给顺伏贴了,戴上了军帽。

她最后自己对着镜子再看了看,虽然衣服稍显宽大,裤腿要卷起,但是在腰带的束整下,整体显得并不难看。最主要是解决了像重伤员的不干净问题,避免了均世过来看见她身上的血迹受到惊吓。

掉身出了洗漱间,她径直推开软卧车厢的门,大步走了进去。

车厢内的人看见她进来,首先第一眼,大致以为是个初来乍到的小勤务兵,没有在意地甩回头。当小陆惊叫了声:“卢同志,你真换了军装啊。”所有人再次齐刷刷地转头去看她。这回一看,都是靠她额头贴的那块纱布才认出是她。

那是,谁让她用水洗掉了妆色,没有重新上妆,傅墨兰那张没有戴眼镜的清新丽颜完全暴露在众人眼球里。加上她这身海军特种大队的迷彩服,不能说不好看,毕竟这身军装的号码本来就是男军人的尺寸,不合衬女人的身材。所以,情况变得出人意料,她秀挺双峰,头昂目不斜视,自然地流露出了军人一般的英姿抖擞,硬是将这套不合衬的军装穿出了一派清新的滋味,乃至大家第一眼把她误以为是个长得像姑娘的男兵。

“还一一行。”岳涛和一部分军官向她偷偷竖起只大拇指。

墨兰暂且松口气,没被这些军人批评把军装穿得不三不49,算走过关了。

然而,哗啦啦,在她后面走进来的校官六六看见她这个样子,手里抱的一沓资料泄水般掉到了地上,怔疑地望着她这身军装:“49?”49?

什么49?

墨兰冒出个大大的问号。紧接她扫目过去,方是发觉不止六六一个人眼神异状。费镇南坐在办公椅上,平日蕴藏了所有感情的双目在此刻露出骇然的神色,聚集的焦光像是要将她身上的军装烧个洞那般炙热。费君臣摘掉了眼镜别过了脸,随手解开了领结上的扣子,好像压根不想看她穿军装的样子,或是说在看了她穿上这身军装后才有这样的想法。

对于后面这两个人肯定无法问出答案的口墨兰转回身,想接着从六六的表情上看出些线索来。六六却是忙着弯腰捡文伴了,刚才好像昙花一现的惊讶完美地收敛了起来。对于此,墨兰向熟识的岳涛和小陆投去疑问的视线,结果那两个人与她一样的一头雾水。

费君臣这时把眼镜重新戴上,开声问:“谁给她的军服?”

“我的衣服脏了,所以向岳涛同志借来穿。”墨兰一点也不想连累到岳涛。

听出她话里的意思,费君臣对六六道:“你去给她找一套白色的军装,不要这套迷彩服。在她下军列前换好。”

“四少。”墨兰一听他这说辞,就觉得完全不合逻辑,笑问,“不需要这么麻烦。反正下了军列,应该能很快找到一套普通的衣服。再说了,这迷彩服和白色军装不是一样是军服吗?”

六六接上了一句听似牛头不对马嘴的:“还是换掉吧。黎参谋会来。”

黎参谋又是谁?怎么会关系到她穿迷彩服还是白色军装?墨兰愈听愈深感蹊跷。

六六不等她发问,蹿出了门,折回来时把白色军服塞进了她怀里,眼睛也不敢正视她说:“换上吧,卢同志。”

听见火车进站的长鸣声在响,墨兰没有时间问清楚了,在几个人的逼视下包括费镇南的,只好折回了洗漱间将军装换了一套。

费君臣在她换衣服时,给六六再下达了一串命令:“你带个军医官,亲自看着她和她弟弟。这边司令会给你再配两个狙击手跟着。”

“是。”六六肃穆地看着两个首长,答。其实以刚刚两个首长的表情和费君臣现在的命令来看,应该都是与自己一样,开始质疑墨兰的真实身份了。

费镇南这边,要岳涛拨出大队里最出色的人才:“两名狙击手,要最好的,不要明着跟在她身边,要在暗中监察她四周的情况。这是最基本的配置,接下来我会和其他人商量后,再继续配置新的成员加入。”

“司令。”岳涛十分不解,“你认为进入我军的基地以后,还有人能伤害到卢同志?”

不要说岳涛不能理解,就是在场的所有除了六六的军官都不能理解,费镇南与费君臣两人突然的大费周章,而且是在进入海军守卫最严密的军事基地之后。有那么多优秀的军人把守,有世界最先进的军事设备做防护,是什么样的敌人能通过层层把守遁入保卫森严的军事重地,继而伤人。

“司令。你应该知道,基地里要是死一个人,事情就很重大了。”岳涛说这话,得到所有军官的赞同。哪怕基地里这个人是纯粹自然病死的,也会被报到上头,上面的人会派人下来进行再三的调查,以证实军事基地的绝对安全。所以,海军基地里的安全,体现在于在和平不发生战争的环境下几乎为零的人员死亡率。

费镇南用手不断地摩擦着额眉,深深的沟壑在他眉间浮现,终于一声长长的悠息从他喉咙里发了出来。他睁开的双目里没有忧郁,没有紧张,是遇到越强大的敌人越显得冷漠的沉思:“我给你们说个故事。这个故事发生在九年前,那个时候我算是比较年轻,和你们家政委一起去履行一个重大的军事任务。当时我们被指派去执行任务的地方,是我军一个秘密基地。别说我和政委,所有被派去这个基地执行此项任务的军官,对这个基地的存在都可以说是之前听都没有听说过,足以证明了这个基地的安全可靠性,达到了美国比都不能用卫星探查到的地步。”

“在这个基地里死人了吗?”岳涛和所有第一次听这个故事的军官都屏住了呼吸。因为费镇南的表情一点也不像是在编故事。

“先说一下当时执行这项任务的人员配置吧。除了基地本身的人员,从全军的特种兵中调出了一个加强营的兵力,另外配置尉官以上的教官一百五十名,医护军官一百五十名,对这些前往执行任务的官兵,挑选的第一要素是:进过真实的战场,杀过人!”费镇南说到这里,以军人敏锐的听力听出了来到门前停步的墨兰的脚步声,因此他收住了声音。

墨兰是走到了门前才注意到里面气氛不大对,本想停下来听听是怎么回事,结果里面没有了声音。紧接六六打开门走了出来,向她身上的白色军装上下打量一眼,眼睛笑弯弯的:“蛮合适的。我带你去见你弟弟均世吧。”说罢,他把门关上,领墨兰直接往相反的方向走。

墨兰心里的疑惑众多,跟随上这个军医两步,问:“六六同志,我可以问,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军列要进站了。司令和政委他们会很忙。不过没有关系,政委交代过我了,接下来由我来负责卢同志和均世一路的行程。”

六六的说辞合情合理,墨兰插不入挑起疑问的地方。而且,军列确实是在进站了。

当满载着军人的火车正式在卧轨上停下轮轴的时候,墨兰将在睡梦中的均世拉了起来。费君臣没有诓她,给均世配了两个兵,很好地照顾了她弟弟。

“姐。”均世抹抹睡眼,任她帮自己多加上了一件外衣。

墨兰是担心弟弟刚睡醒,夜晚风又凉,患感冒了不好。给他换完衣物后,她掐掐他脸蛋,让他清醒一点。

六六端来了杯水,给均世自己喝。

墨兰此时听见了军列外面,轰隆隆向这边驰来的车声,好像来了有很多,具有排山倒海之势。她有些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车窗,往外看了看。

望表,现在是半夜三点钟,夜空里连一颗星星都没有,半截月亮在乌云里面躲藏着。火车站上,也没有打开照明的灯火。除了本身车厢内的一盏星点的台灯光外,一切在她面前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在这黑压压的环境里,只能凭听觉,听到了车轮子轧在柏油路上的响动,和齐整的嚓嚓嚓,是军人的军鞋踩在地上的声音。狂澜的铁链子声,有可能是军车的车门打开闭合的声响。从此可以推断,这是在秘密行军,一辆辆军车过来,载满了从军列下来的士兵,又马上重新上路。

“卢同志。”六六唤了她一声。

墨兰转回了头,目望他的表情平静无澜。

一个普通的老百姓不可能在见到这样的军事环境后,仍能做到没47没肺的无波无澜。她是性格怪异,还是曾有所闻?

六六念到费君臣的叮嘱,特别命令自己手底下两个最优秀的兵:“把均世带下去。下车前,再一次检查你们随身佩戴的枪械与医药包,枪上实弹!”

“是。”两个兵接受了命令,立马将腰间佩戴的92式手枪从皮套内拔了出来,检查保险,更换有实弹的弹匣。

手枪一般只有指挥员或者是特种兵佩戴。墨兰由此推断,这两个兵最少是尉官以上的级别。六六是校官,本身已有小勤务兵和警卫员配置,但是现在自己也拔出了手枪换上实弹。

不是演习吗?莫非是真枪实弹的演习?墨兰是之前听岳涛说过有些演习会采用实弹,所以对于他们的行动并没有多大的质疑。

接下来,均世背了个小书包,被两个兵护着先下军列。墨兰与六六跟在后面。

出了军列,迎面袭来一道激烈的风,将她的眼皮都刮得痛了起来。两边,有军人嚓嚓嚓急匆匆的脚步,以及军官们压低却毫不减威力的嗓音:速度要快,要在半个小时内全部脱离军列。

除了最基础的连队单位,配有指挥团队的军官乘坐的是军用吉普。

几辆吉普向这边开了过来,最前头的一辆,俨然来头不小,在漆黑的世界里打开了盏车头灯。当吉普在墨兰他们面前停下来后,车门啪一声打开,走下来的军官瘦高个儿,迷彩服,戴着墨镜。应该是在很远距离已经发现了六六,他才命车停在这的,下车径直向六六问话:“你们司令和政委呢?”

“报告黎参谋,在车上。”六六肃立,敬齐山

这个人就是他们口中的黎参谋?墨兰因六六对这人的称谓,比较仔细地去观察这个人。可惜天色墨黑,没有灯火,只能依稀辨出个模糊的轮廓。此人的脸,是那种偏为斯文的瘦长型,墨镜下微微的笑纹,让人感到一股如沐春风的亲切感。

发现对方在看自己,黎参谋拉下半截墨镜,用漫画老夫子的神态好奇地看着墨兰,问:“六六,这个人是谁?”

“报告首长,是卢裕华同志。”六六答。

“看她穿着我们部队的海军军装,是你们政委的兵?不对。你们医护兵也得有个标志吧。我看她穿的就是普通的新兵作训服。”黎参谋越看墨兰,越是把眉头皱起来,“搞什么鬼,让你带个新兵来参加陆海空三军联合大演习!你是什么官,一个军团的卫生队队长,带个新兵来作战,你家政委脑子是短路了吗?”

六六被首长一通炮火轰得挺委屈的,却好像是习以为办了,拨拉肩上的军衔,依然眯成条直线的笑眼,打低了声音说:”黎少,我家政委同志听着呢。”

墨兰暗地里向这位有勇无谋的参谋竖起大拇指:敢当着四少的面骂恶魔脑子短路,她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人。

“咳咳。”黎参谋把墨镜戴回原位,既然私底下骂人的小九九被当事人捉到了,不大好意思地背过脸,“好久不见了,政委同志。”

“前两天我去北京,我们不是才见过面?”费君臣当然是看完戏了才走下车门,”黎立桐参谋,你这是贵人多忘事。”

“我怎么会忘了呢?“听出老朋友阴冷冷的情绪,黎立桐急忙说,“前两天,我们在老北京炸酱面馆子里,一块喝了两盅白酒,叹着这老三镇南和老二白烨没有在场,不然我们这49个老校友可以痛饮通宵。”

“骂我脑子短路的人,我会陪喝酒吗?”费君臣素十分冷静地顶回去。

“我也不是随便骂的。”黎立桐的语气里显得相当无辜,“你看,这不是新兵是什么?”

“你看清楚点,六六是前线作战部队里的人,会带个女兵吗?”

黎立桐把目光打回墨兰的身上,拉下墨镜看了好一会儿:“是女…人”

“咱老三未来的媳妇。”

费君臣一句果断快速揭露真相的结论,让黎立桐猛眨双眼,也让军用吉普车上的女兵跑了下来。

“四哥,三哥带媳妇来啦?”

墨兰不需要多加推测,可以断定这个跑来的女兵,便是岳涛口里说的费海楠。费镇南与费君臣的堂妹,在费家众兄弟姐妹中排行老七。在这风高夜黑的日子里,费海楠一排白牙十分灿烂,爽朗的笑声是她的一大特点。墨兰仅听笑声,觉得自己会难以不喜欢上这样一个性格明亮的兵姑娘。

夜里,两个穿军装的姑娘打着个黑呼呼的照面。继而费海楠问:“三哥呢?怎么把媳妇一人先丢下车了?”

费镇南要岳涛和其他军官依照他命令抽出最优秀的兵来,自然要把这个惊悚骇人的故事继续讲述下去:“有了这样的人员配置,在这个堪称密不透风的基地里,训练为期三个月零七天中,重伤六名,死亡三名。而且,死的伤的都不是这些官兵,是他们要保护的学员。”

岳涛等人同时抽吸口长长的冷气,道“是哪个国家哪支部队,有这么强的暗杀能力?美国?俄罗斯?英国?”

费镇南全部摇了摇头:“我们原先也以为是哪个国家派出的特种兵或是特工。因为对方训练有素,组织性强,枪械配置正规,更可怕的是他们都有宁死不屈的觉悟,哪怕是马上死也绝不会做俘虏。可事实上,他们只有一个组织代号叫做:十圣心。”

“犯罪集团?毒枭?”

“据闻他们不做毒品生意,最主要的生意是暗杀。但只要握有这条事关人命的生意,他们在世界各种领域里已经握有可怕的力量。世界各国军队与刑警都在想方设法瓦解这股势力。但是在九年前,世界各国遭到了十圣心手段极为恶劣残酷的报复行动。全球各国调查这个组织的特工,在同一天,死亡人数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九的比例。我国特工同样遭到了毁灭性的报复。因此,有了这一项保护47名学员的军事任务。”

费镇南说到这里,眼前像是浮现起了九年前的一幕幕场面,那个时候,自己真的是什么都不知情,与派往的军官们乘坐同一辆军车,头顶着密密麻麻的小雨,在蜿蜒的山路上攀行着。一一《省长夫人》一一

九年前

雷声在山窝中像打炮一样闷响,整个天气的阴鹜,对于即将执行任务却对任务底下埋藏的真相一无所知的官兵们来说,无疑像是个不好的兆头。

当时,费镇南是临危受命,担任了此项任务的司令官,手里掌握了他刚刚对岳涛说的一个加强营兵力与无数优秀的军官教官。基地的人员也被下了指示,全力服从配合他的任务。指挥团队除了他这个大队司令官,还有作为大队政委的费君臣,大队参谋长黎立桐。

基地给他们设立了个指挥所。他走进指挥所时,黎立桐已经先一步到达,在沙盘上研究基地的地形,说了一句:“这个地方易守难攻。上头过于担心了吧。我看来十个军团,也不能轻易攻陷这里。”

黎立桐这话肯定是夸张了。费镇南能听出的是,他因不能确定敌人是何人而有一种不安的47态。这种不安还来自于上头指派的命令:训练这批人,不能死一个,训练的目的是让他们全员主动放弃这场训练。

完全自相矛盾的命令,如果不是来自于军总部亲自签发的手谕,他们无法相信这会是一道经过深思熟虑三十天后才发布下来的军事命令。

“我听说黎叔也要来。”费镇南问。他口中的黎叔指的是在军总部工作的黎少卿,同时也是黎立桐的父亲。

黎立桐点点头:“他是去亲自接送一个学员过来我们这里。”

这话刚完,外面匆匆进来一个通信兵,给他们带来第一道命令:“要费司令亲自带上一个小分队,马上到基地东北方向约五千米的。点接人。”

费镇南接过命令纸,一扫目,下方的签发人是:黎少卿。

第六十四回:十个军比不上这孩子一条命

费镇南接到命令以后,事态紧急,他不敢有一丝耽误,亲自带着小分队前往支援。

与此同时,黎少卿的车停在了盘山的泥路中间。这是一部经过改良后的轻型防弹车,配有两部机枪,没有承载室。里面除了黎少卿与他的警卫员,还有特种兵八名,以及他们要保护的学员两名。车所以被迫停了下来,是因为来自于一千米以外的一颗子弹,穿破了防弹等级达到IV等级的装甲,轻而易举击穿了其中一名学员的心脏。

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在千米以外的狙击手,从远距离观察这个宛如密封罐的防弹车,就能洞察出车内的人员情况,何况,这两名学员的衣着打扮,都是与特种兵一样的迷彩服。

幸好。黎少卿在心里边念了句幸好。幸好他无论如何要费君臣把手底下一个最可靠的兵先拨来给自己。所以在这个学员被击穿了心脏以后,因为有费君臣可靠的兵给予急救,没有立刻死亡。

“六六,能将他撑到你们家政委来吗?”黎少卿问马不停蹄给伤员做处理的军医。

六六是费君臣一手带出来的兵,可以说是费君臣的左右手,医术自然不在话下。在学员被击中的瞬间,他第一时间到达伤员身边,不用两秒钟的判断,马上打开伤员胸腔,直接用指头给穿了两个窟窿的心脏止血并进行按压。

“不能撑太久。不是心脏的问题,是脑部断流血液太久,会脑死亡的问题。”六六答。在他答话的时候,因面向黎少卿,便在黎少卿怀里那个孩子的脸蛋上扫了一目。

“他是不是会死?”那孩子见他的目光扫过来,向他问道。

刚才在车内,因为这孩子一直不说话,除了黎少卿,基本上都以为是个男孩。现在那孩子开了口,六六怔了一下:是女孩子。而且看这么瘦弱的身子骨,发育未完全,应该未满十六岁。

“怎么了?”那孩子见他没有回答,又问了一句。

六六想安抚她,看了眼她迷彩服上的学员编号“49”说:49,不用担心。”

“为什么不用担心?”49说,“我觉得他就是撑不到动手术了。”

听到她这话像是不安,黎少卿好不容易把“兰”的口音压在了喉咙里头,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作为盾牌保护她。他认为这样,或许就能不让敌人发现并射击她。因为据他掌握的情报,这些敌人似乎有着难以想象的孤傲,认为杀谁就是谁,绝不会误杀任何一个人。

“黎叔,你不用担心,他们杀不了我的。”49咬着干裂的嘴唇,双目冰凉,一点都不似她的年纪。

也是,在她这今年龄,本应是如花似玉,穿着漂亮的衣服,在学校过着明媚的生活。而不是在这个地方,被军人保护着,眼睁睁看着她的同伴50遭到射杀。这种被不知名的敌人一枪毙命的命运,似乎随时会落到她的头上。

瞬间,车内所有的军人,对于这个可怜的女孩子投去同情和不忍47的目光。可是这个女孩子,却认为这对于她是个侮辱,双目冰冷地对着他们说:“我现在和你们穿的一样是军装。”

这个时候,支援的部队来到了。共三辆特种部队的防弹车,与一辆开在前面的装甲救护车。啪一声,受袭击的防弹车后车门打开,费君臣跳了上来,见到黎少卿简单含了下头,问:“多少人受伤?”

“两人中的一个。”黎少卿答,“狙击手干的。”

因此费君臣马上看见了那个被击穿了心脏的学员,剑眉蹙起:“致命伤。”

“能救得回来吗?”黎少卿问。

费君臣望了下表,问六六:“从他被击中到现在过了多久?”

“十五分钟。”六六答。

费君臣对自己带来的军医道:“在这里先做急救手术,再送回去。注意保护脑部。”

几个军医接手六六手上的活。六六脱下带血的手套后,跟回费君臣。费君臣这时与黎少卿说话。

“镇南呢?”黎少卿问,奇怪怎么是他带队过来,明明命令是发给了费镇南。

“听说是狙击手干的。他带人先去截击狙击手了。而且这边有伤员,我来比较合适。”费君臣边说,边看向他怀里紧抱的女孩。

49抬头看着他,感觉到这个男人与一般军人不大一样,目光很可怕,像是块没有任何感情的物体。她如烟的眉毛轻拢起来。

“她衣服里藏了东西吗?”费君臣一眼可以从她的体型做出藏匿物品的判断,道。

黎少卿吃惊:“49?”

要不是费君臣这类人,还肯定发现不到。她衣服里是兜了个小小的东西绑在自己背上,其实是个小小的电暖器。

“这就是敌人射击50而没有射击她,并且在过了十五分钟后还是没有对她动手的原因。”费君臣扶扶眼镜做出推断,“敌人是以热源为目标进行射击.”

49拢着眉:这个男人,把原因都猜中了吗。

“如果是这样,带她下车反而会暴露目标。”黎少卿是完全赞成了他的椎论,“只能还是这辆车开走。”

“他怎么办?”49指向还在急救手术中的50。

话说,这孩子看着这样血腥的场面一点都不怕的。

费君臣对此若有所思的,向老首长黎少卿投去询问。

然黎少卿不想回答他的疑问,决定:“等等镇南吧。”

当这么一说,一颗子弹倏地穿破了驾驶舱的防弹玻璃。紧接山头那边,传来挞挞机关枪的扫射声。激烈的枪声一时半刻在山头的几处制高点起伏不断。通信兵跳上了防弹车,向黎少卿和费君臣说:“司令传来了话,说要我们马上把车开走。”

“原因呢?”黎少卿问。

“司令说,本来预计有一两名狙击手,结果去到那里发现不止一两名,可能有五六名。我军击毙了一名后,其余几名在逃窜中,不保准那些人会被逼急了狗跳墙。”

果然是被逼急了吗?开始有枪弹往这边盲射。

啪嗒,车后门再次打开,这回是费镇南推着一个女兵跳进了车内。这个女兵年纪不大,一看是十八到二十左右年岁的姑娘,样貌水灵秀丽的,一身迷彩女军服仍显得身材玲珑有致,胸前的学员编号写着47。

“怎么回事?”黎少卿问。

费镇南将车门关上,用手拍打衣服上的灰土,说:“去那边截击的时候,发现他们的车也被困了。就把她带了过来。”

“有人员伤亡吗?”

费镇南摇摇头,道“要马上让车开走。我叫了基地的装甲车过来,准备炮轰那边的山脉。不然,狙击手不会死心。我们的人一时很难在这片森林里展开搜索的。”

车外,紧接听见了装甲坦克履带压过泥路轰轰轰震动大地的声响。

车里大体是军人,都不会探头去看稀奇。只有学员47,应该是第一次见坦克,竟把头伸往了窗口那边。就在这个时候,黎少卿怀里的孩子蹿了出来,一个迅捷的动作将47拉离了窗户并扑倒在车内。

“你干什么?!”47愤怒地高声大嚷。

倏子弹在47刚贴近窗口处时射了过来,擦过47的耳际,如今在47说话的同时穿透了车对面窗的钢玻璃,“达”极亮的一声,车内的军人这才恍过了神。几个军官完全没预计到狙击手在坦克开来炮轰的时候,依然没有死心进行狙击,敌人完成狙击目标的决心堪比视死如归的军人。瞬刻,费镇南和费君臣的脸晃过严肃的神色:最可怕的,莫过于这样一群有组织性和决心的恶徒了!

“你究竟干什么啊?”47还没留意到自己的耳朵被子弹擦过了一道血痕,对于被一个比自己小的孩子按住自己的头,愤愤不休地嚷嚷。

49快速将手探进自己衣服内里,扯拉下绑在腰背上的暖宝宝,紧接把这个看似与普通电暖器些微不同的暖宝宝放在47胸背上,说:“你比我需要它,暂且借给你用。”

“我为什么要你这个东西?”47仰头看着这个孩子,只觉得这孩子特别的瘦,像猴子似的。为什么这样一个孩子会和自己一样穿上了军装呢?况且,这孩子穿起军装来,竟是傲立鸡群,焕发出惧人的气势。不留意年龄的话,这孩子绝对看不出是个普通孩子而是个真正的兵。

“因为你差点被子弹报销了还不知道。”49边说边向50的方向努努嘴,“你不想变成和他一样,暂时乖乖听我的话。”

47这时才发现了那个快死的50,面色一白:“他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