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镇南没有插进专业人士的对话,一手扶着老婆,一只手拿着手机从一路上就在不停联络四方人马。白爷既然把对方的头先干掉了,现在是四处肃清残党的绝佳机会,绝不能放过。

墨兰走上医院门口台阶的时候,听到了呼噜噜的马达声。

白烨带着伤者来到了。奉书恬和费君臣立马先涌上去看伤者情况。手电筒一照,见到是安日晨的脸,奉书恬用力地拍打安日晨两边脸颊,叫道:“日晨!日晨——”

看到这一幕,不用多想,费君臣和费镇南等人,都知道自己的猜疑没有错了。

安日晨睁开了眼皮,他的头受了严重的创伤,神智明显处于一种混沌状态。看着四周这么多焦心的眼神,他却只是把手伸向了墨兰的方向:“兜儿,小孩子——”

墨兰从周围人的反应,都隐约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与丈夫对视一眼后,她从众人中间走到了安日晨那里,握紧了安日晨的手:“安大哥,为了孩子,你一定要活下去,知道吗?”

“小孩子——”听到这句话,安日晨呆滞的眼球似乎有了反应,眼睛里好像快要淌出什么液体出来。

这时军医已经初步检查完他的伤况,决定立马送进手术室里。担架迅速抬下车后,往医院里头送进去。墨兰一直握着安日晨的手,直到安日晨被送上了手术推车,才不得已放开。

费镇南将妻子扶回到走廊里的长板凳上,道:“这么多人在这里,君臣也在这里,不可能让他有事的。”

丈夫说的这话实在。看刚才费君臣和奉书恬那两人铁青的面色,就知道要开足马力全力以赴了。墨兰稍微安心下来,喝着护士递来的温水,等候好消息。

由于她的手机没有带,有人把电话打到了费镇南那里。费镇南便将自己手机递给妻子:“十圣心那边的——”

墨兰迅速接过话机,自从知道十圣心去应付最难对付的人马了,她可以说是半颗心悬挂在Aida那边,“老姐,是我。你猜猜我在哪里?”路米快乐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

“去接你老哥了吗?”

路米撇撇嘴:“老姐,你太聪明了,一猜就中。”

“人都怎么样了?”墨兰揉着额眉,看到重伤的安日晨,她现在只祈祷没有人受伤。

“平安。”

两个字,却是千金重,什么都换不来的。墨兰眼眶热道:“很好。太好了。”

费镇南把她搂着,圈在自己怀里,给足温暖和安全:“一切都风平浪静了。”

安日晨的手术进行了将近十个钟头,才从手术窒里转移到监护病房。奉书恬立在病人的床头,在墨兰问起时说:“一般人肯定都猜不出来的。我和他进行交谈时也是,必须逼迫自己忘掉他的身份。因为贝朗肯定在他身上下了一番功夫。他也担心穿帮,所以和吴梓阳一样用了催眠改变原有性格,造成他人的视觉混乱。但是,你对他来说,不大一样。”

“为什么?”

“你知道他用什么密语让自己从催眠状态中醒过来吗?”

“是什么?”

“他母亲的名字月兰。你的名字和他母亲的名字相似,而且,你又有身孕。如他本人一直向你陈述的,他母亲怀着他的时候的确遭遇过许多磨难,一方面由于他母亲是混血儿,一方面由于他父亲也是名间谍,不能像一般男人那样对待妻子。”

“他是,安插在中国银行内部的间谍。”墨兰缩紧了眸子,看着安日晨那张在手术后依然惨白无血的脸。

“资深间谍,他们安家一家都是。他父亲也是,所以他既讨厌他父亲,又不得不走上和他父亲一样的道路。”奉书恬深长地叹息,饱含了许多感慨,“很多时候,组织代表了一切,国家利益代表了一切,个人,只能是服从。”

“他会好起来吗?”墨兰的手伸过去,将安日晨冰凉的手抓了下,忽觉心头也凉凉的。

“会的!”奉书恬无比用力地说。

日升东方,一束阳光照进了病室里,给安日晨白皙的脸镀上一层生气的暖色。

风平浪静以后,便是阳光普照。

——司令夫人·最终·满月酒——

半年后,墨兰与费镇南夫妇的孩子满月了,聘请四海亲朋。这次满月酒不同于婚宴的性质,只邀请夫妇两人在圈中特别好友,一共只摆了三桌。而且,这一次十圣心里面有部分人士受邀出席。

来到的宾客们,都围着满月酒的主角小皇帝打转。

小孩子初生时八斤重,差点让墨兰难产。满月后,孩子褪去了初来人间时猴子似的皮相,水灵灵的,粉嫩粉嫩的。

路米抢在众人前面,非要把小孩子先狍过来,撩开尿布亲眼确定是男娃还是女娃。

墨兰被他气得一只手打过去:“你有完没完?”

见的的确确是个男娃,路米沮丧地挨了墨兰这一打,撅着啃:“老姐,你赶紧生个女娃,我指望着我老婆出世呢。”

“没得生。这里计划生育呢。”墨兰一句话打掉他不切实际的念头。

“谁说没有?”路米与她毫不畏惧地大眼瞪小眼,为了未来的老婆,拼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你老公都是特殊人才,可以准生第二胎的。”

“那也再生个男孩。”墨兰与他顶上嘴了,“反正是军人家庭,男孩比较好生养,可以发扬祖业。”

“老姐,你重男轻女!”路米咆哮,使出杀手锏。

墨兰双手捂住耳朵抵抗他阵阵的雷声,也撅起了嘴:“反正,这孩子你不喜欢,大有人喜欢。缺了你一个也没有什么。”

“谁说我不喜欢,我要把他当兄弟,这样他长大了,就会把妹妹指给我当老婆。”路米护着怀里的小孩子,谁来抢都不行。

Fase在旁边对孩子流了很久的口水了,忍到这会儿眼看路米死活不放手,准备骗取:“路米,你抱累了,我抱一抱。”

“我不累。再说了,我是他干哥哥,你能有什么身份抱他?”路米用眼神遣人:去去去,别来跟我抢。

Fase才忽然意识到这个重大问题,向墨兰和费镇南请求:“我想当这孩子的干爸。”

墨兰和丈夫有丝为难的,因为一早说好了,这孩子的干爸只能由安日晨来当。安日晨现在头部的伤未全好呢,全靠着这孩子一直支撑他与病魔抗争的斗志。

“没关系。我可以当这孩子的干爷爷。”Fase了解到原委后,立马表态自己的年纪其实已经很大了。不到七老八十,也能装足七老八十。

周围的人一听还有个干爷爷的位子可以抢,每个人都巴不得将自己吹成个百岁以上的长寿老人。

小孩子的那头热闹非凡。

傅蕙兰与傅尚雨两人笑着远望。傅尚雨端了杯酒,走去和费家老人曼青以及罗铮联络亲家感情。傅蕙兰眼睛一抬,便望到了像是一直注目于她身上的Aida。心里头掂了掂,蕙兰向Aida走了过去。

“今天你很漂亮。”Aida清澈的绿眸恢复了旧日的光彩,熠熠地看着那袭得体的孔崔蓝旗袍衬着她娇小玲珑的身躯,使得她看起来更娇弱,像是一朵随时需要他人保护的花骨朵。

“Aida,我觉得我该正式答复你了。”一延再延,一避再避,蕙兰自己都觉得惭愧,说,“我还是觉得我们之间不合适。”

“原因?”Aida深究地看着她细小的脖子上戴的,还是他送的那颗愚者新娘的吊坠。

“你喜欢的不是我。”

“这个未来的事情,是很难说清楚的。”

“可是,我已经对你动心了。”傅蕙兰仰起头,第一次正视他的眼睛。在他从教堂婚礼上把她在吴梓阳身边抢走时,她的心,便已陷落了。明知道有过失败婚姻的自己远远配不上他,仍无法抑制地追求他的影子。

Aida听了她这话,只是明了地微微的笑,扶起她的左手,然后像变魔术一样从右手里出现了一只婚戒,轻巧地戴上了她哆嗦的无名指上:“我们十圣心的宗旨是,心动不如行动。”

傅蕙兰将戴着婚戒的手捂住眼睛,任泪水淌流了两滴下来。

墨兰与丈夫远望着他们两个,聪明地不会插局。不过,想必,一场盛大的婚礼即将来临。

——司令夫人·最终·傅尚惠——

墨兰、罗铮与均世父子女儿三人相认,是那天激战的雨夜隔日。

均世从军校里面走出来的时候,个子拔高了一些,面上的神气也成熟了许多。能感受到费君臣认真地履行了诺言,将这个唯一的学生教导得很好。

罗铮把儿子抱在怀里,激动地抱了很久很久,差点把均世的骨头都给揉碎了。

“爸。”均世叫,嘴角露出一抹顽皮孩子的微笑。

罗铮本来还担心传闻里头儿子是自闭,今听见这一声蕴含了太多感情的“爸”,心里立马明亮:他儿子哪是自闭,是腹黑。

“到时间了,爸。”墨兰提醒。

因此三人是要赶着去傅尚惠的墓地,真正的一家人团聚。

两个孩子在母亲的墓碑前献上花,洒了酒水。罗铮忍不住抬起袖子,掩住满脸的泪痕。这一天,他终于不得不面对观实:他老婆真的已经撒手人间了。

在这时候,费镇南扶着爷爷费老先生的出现,令吊唁的气氛达到了顶点。

一切揭开了真相。

“她的真名叫做卢珍华。在受训时编号也是49。”费老先生边说,边自己弯下腰,在生前死后都默默无名的烈士墓碑前献上一束鲜花,“她的父母一样是间谍,一样英年早逝。所以,和墨兰一样,在得知父母被杀的时候,主动请缨,要继承父母未完成的遗志。因此,这块石头,是卢家倾注了许多人的心血一路在调查。包括珍华最后得手了这本通码,考虑到很多因素后,决定不让它公布于世。”

这要说到那一夜,白烨带人围剿的最后一役。贝朗毫无置疑的,在围剿一开始的时候,有安日晨从内部协助,准确被枪杀。难对付的是潘时永和他那帮杀人魔。白烨带了胜于敌方三倍的精英部队进行强攻,仍损伤大半才灭了这群杀人魔。安日晨头上的伤,就是在最后关头上与潘时永抢那块石头时,一块落进大海里头造成的。

现在这块沾满了许多人血的石头落入了大海深处,被那晚咆哮的海浪吞灭,流失得无影无踪。潘时永在落海时,被狙击手击穿心脏。

白烨接受了密令,当着众人的面,将两本通码烧得一干二净。

这样的东西,谁得到都不好,最好的法子,就是毁灭!

“珍华当时没有办法毁灭掉通码,还是由于上层领导之间的关系。”费老先生说着这话,有着深深的哀痛。说到底,卢家血案的造成,也是因为自己人内部纷争。

所以说上头一个错误的决定,能贻害下面很多人。

所有在场聆听这最后一幕真相的人,均世的年纪最小,却是一样听得皱起了眉宇,道:“这些害死人的人,不能抓进牢里问罪吗?”

罗铮抚摩儿子的头,珍重地说:“总有一天。”

风吹着烈士墓碑前的蒲公英,席卷着飞上天,在云间消逝。

——全文结束——

四少与林凉的番外

第一章:征兵等于征婚广告

自从费家第三个孙子,堪称和尚的老三费镇南被拐进婚姻殿堂里头后,费家老爷子和费奶奶曼青终于是长长地吁出口气,心思接下来这老四费君臣的问题也应该解决了吧。

曼青破天荒的,开始询问老爷子的意见:“你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啊?”

因为费镇南的媳妇,就是老爷子给定的。老爷子成功的推销战果,让费家奶奶对于老伴选媳妇的眼光有了重新的认识。

哪知道老爷子对于四孙子的问题完全是避而不敢谈,把包袱扔回给老婆:“选媳妇一直不是你的强项吗?”

曼青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质,悄声问:“怎么了,四孙子威胁你了?”

“他不是威胁我,是威吓全军的女兵同志们。”老爷子捂着胸口,没病也得被四孙子给闹出病来。所以,他的口头禅是:天塌下来了,谁能帮他治住费君臣!

“这么严重?”曼青大吃一惊,“他干了什么事?”

“他对全军的女同胞们邀请,如果谁能在他的部队里当三年兵,他就娶谁当媳妇。”老爷子一脸严肃表情俨然比包青天。

“哈哈。”曼青干巴巴笑两声后,擦擦冷汗,“我还以为是什么难题呢。”

老爷子瞪着老婆:“不是难题,你擦什么冷汗?”

“我打电话给媳妇和儿子说去。这孙子愈来愈不像话了。他那支队伍里,六年都没有出一个女兵了。六年之前,也没有一个女兵能呆得住三个月。”曼青立马一通电话拨到小儿子和小儿子媳妇金秀那里。

金秀接了婆婆的电话,回复道:“妈,这事我早和孩子他爸商量着。无论如何,趁他回来这段时间,多安排他相亲。”

曼青咕哝着两句就埋怨起来:“你们怎么教育孩子的?怎么让他挂那个什么三年的征婚广告呢?”

“那是他那支部队一直招不到女兵。所以他就想出这么个招。”

“这婚姻是儿戏吗!有人把征婚广告当征兵广告用吗!”曼青愈说愈是情绪激动,“他也不想想,他那是什么部队?全军最出名的魔鬼部队,就因为他这个魔鬼政委给带出来的。”

“妈,担心你血压高!”金秀一边安抚婆婆,一边又为儿子辩解,“他那支部队,年年都拿总部军委的褒奖,而且救人无数,赢得广泛军民的爱戴,怎么会是魔鬼呢?”

“是。儿子是你和你老公生的,你们两个当然得护着他,到时候一辈子娶不到媳妇,看你们两个怎么哭?”曼青对于这个腹黑的小儿子与小儿子媳妇向来不会吝啬口头上的教训,说完一拍桌子,“君臣现在人呢?”

“他去军校里面征兵了。他的部队三年才征一次兵,所以事态很严重,关系到他这次能不能顺利找到媳妇。不然,又得拖个三年。”金秀尽力向婆婆解释,“当然,很多女兵都想进他那个部队。”

很多女兵想进。问题是他们儿子的部队是高门槛。记得三年前的那次征兵,刷的女兵那就叫个惨啊。全军八千多名女兵报名,光是看履历就刷掉了八千多名,最后进的那名面试者,在见到最终面试官的费君臣一面时就又被刷了。

“那么相亲呢?”曼青冷静点想想,自己和老爷子都不够腹黑,恐怕这四孙子媳妇的事,还是得靠这对腹黑夫妻解决,因此当务之急是该鞭策这对腹黑夫妻。

“这个你放心,妈。我和他爸都商量好了,每个周末都拐他出来相亲,把全军最优秀的未婚女同胞都招来,让他一个个挑。他胃口再挑,肯定也受不起这个折腾。”

“你们这叫做持久战加攻坚战。”曼青给予了他们战略计划的肯定。

“没错,妈!”金秀宣誓,一定努力完成任务。

“有效吗?”曼青在他们计划实施之前,考验他们的决心问了一句。

“很难说。”金秀还是忐忑的,谁让自己生的这儿子是混世魔王投胎转世。就是老爷子也说了,天塌下来恐怕也没人能治住费君臣!

“你们要以我们革命烈士炸碉堡的精神,保证完成任务的决心,全力以赴做好你们为人父母给儿子找媳妇的事情。”曼青再给小儿子媳妇一鞭子,就只差拿一只手枪顶在金秀后脑勺上面,“这是军令!”

“是!”金秀在电话对面向婆婆敬礼,领受命令。挂掉电话,回身看见儿子立在门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金秀捂着小嘴假笑道:“我儿子,你现在学会窃听你老妈的电话了。”

“妈。奶奶的嗓门那么大,我什么时候需要窃听了。”费君臣拉拉自己的耳垂,笑道。

“儿子,你也别太挑了。”金秀忍不住念了儿子一句,自己和老公也很想抱孙子了。

“妈,我这不叫作挑。我不信现在的姑娘里面没有一个比不上我妈。”

金秀猛地翻白眼:这儿子也太腹黑了,竟然拿她来当挡箭牌。

“儿子,你要知道。我的情况和你媳妇不同。我当时跟你爸,虽然在同一个部队,但那个部队是相当于后勤性质的医疗部队。你那个是前线作战医疗部队,能比吗?”

“不能。”费君臣倒是答的爽快。

“不能,那你还——”金秀见儿子好像微变了脸色,就没有往下说。

“妈。有问题等我这次征兵后再说。”费君臣见好就收,向母亲招了下手,拎了个简便的随军行李袋走出家门。

金秀望着儿子潇洒的背影实在想不通:儿子这股自信从哪里来呢?

跳上吉普军车,费君臣解掉军装领子最上面的一颗扣子,迎面的夏风吹开刘海,奕奕的日光在他的金丝眼镜上掠闪,英俊倜傥的脸难得浮现出了一丝严峻之色。

没有比征兵更困难了,何况是他的兵,不是从地方里挑,是直接从军校的毕业生里挑。这些毕业生,有些是刚毕业,有些是已经走入了工作岗位,但是,都会为了他的征兵公告里从四面八方向他和他的部队涌过来。军队年年精简裁员,他这支番号为454的部队,却是基于走在世界前端的建军理念,集科研与作战一体,创出了全新的前线医疗部队模式,站在了全军乃至全世界军队的前列。因此在全军中异军突起,短短的十五年间,由始初的两百号人,急速扩充到了今天的454员额。因此他绝对可以算是454的老兵了。这支部队由他的中外老师响应军委建设国际现代化科研部队的号召所建,他是当年这支部队的第一批兵,到了现在,是这支部队的最高领导。然而,就如他自己在每三年的征兵报告里写的那样,征兵难,多难,从他进这支部队开始,跟老师们组建454开始,就体会到“难”。

优秀的毕业生不是没有,但是,优秀到能有坚定的军人意志的医疗兵,出人意料的鲜少。原因出在,读医的人本身知识文化水平就高,可知识文化水平并不代表一个人的精神觉悟,受到外面花花世界诱导便意志出轨的人特别多。许多人,包括医疗兵,拿部队当跳板,只为追求复员后能在社会中更上一层楼。这么多年来,他不是没遇到过这样的人,是太多了,小到一个连队卫生员,大到一个教授一个兵营的卫生队队长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