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止是把费君臣给歼灭了,而且借助费君臣这个饵,清晨部队反击的效果很不错。

万事皆如自己计划的,庞云辉神清气爽,一个人在师部独自享用早餐。这刚喝完杯豆浆,818司令部来了个电话。

“庞师长,你听说消息了吗?”818司令员亲自打的电话,声音听起来有些焦急。

“消息?什么消息?”庞云辉装傻。

“听说454的费君臣昨天在你师部开完会后,说是来我们和你们部队协同作战的b区视察,半路出事了。”818司令一边说一边应该是在擦热汗。

“是吗?他是很热心,说是要亲自去慰问阵地里的兄弟们,我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呢。你想他是谁,费君臣,454的费君臣,全军不敢惹的头号人物,会亲自去到阵地吗?我真当他是在开玩笑,他真的去了?”庞云辉以不可思议的语气说。

“庞师长,你就别和我打官腔了。”818司令这急得要摔电话,“费政委出发来b区阵地视察,结果你和我突然做出联合移动部队的部署,费政委现在在b区失踪了,你说这个责任不是要我和一块负责吗?”

“我想应该是不需要。”庞云辉淡定地道,“我们做出b区转移方案时,费政委不可能不知道。”

“怎么说?”818司令追问。

“费政委在我这里开会,我们133是定要负起一定责任的。这不,费政委出发时,我们师部派了一位参谋一块去的。这样一来,我们师部有任何自己部队的动静,肯定会通知这位参谋,所以费政委不可能不知道这个临时变动的事。”庞云辉咬得十分肯定,包括把自己的责任撇的一干二净。现在任参谋死了,死无对证。因此他费君臣想来兴师问罪,也根本没有证据可言。最多是,任参谋接到了通知仍是有意将费君臣带往死亡地带,责任绝不在133师部和师长。他把一切都做得天衣无缝,连任参谋的牺牲报告都保留着。

818司令听了后一阵默,接着长叹出一串气:“老庞啊,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手脚?”

“胡司令,你居然说我做手脚?”庞云辉笑,冷笑。

“按照我们的计划,故意拉开防线的一角,诱敌深入,进行包围歼灭站,希望借此打开b区战区的转机。我们部队清早进行反击的时候,捉到了几个敌军俘虏,证实了昨天他们是在突击过程中,遇到了我方两辆指挥车,其中一辆,应该是你们部队的,一名军官被手雷当场炸死。另外一辆载的人比较多,逃离了追击。可是我们去到俘虏说的那个遭遇战战场的时候,没有找到出事的133指挥车,也没有找到那个牺牲的军官尸体,却是在俘虏称的追击路线上,找到了454的车掉进了山沟里面。454的车里面已经没有人。”818司令一条条道出自己部队搜索到的情况,继而带着质疑的语气道,“老庞,你说你知道是你的人带了费君臣走。你的人出了事时,你自己都没有得到任何消息吗?”

“有。”庞云辉没有被一击就倒,益发从容,“但得到报告的时间,应该比你早不了多少。你知道我们两个部是一块反击的。我们的参谋都为此牺牲了,责任绝不会在我们这里。很有可能是,费君臣在得到消息后,仍执意要我部参谋继续带他前往阵地,才遭遇了此不幸事件。”

818司令再叹口气:“老庞,你意思是,费君臣与他的人在战场上失踪了死了都与我们无关,是不是?”

“他害死了我的参谋,你说我能对他有什么好感?”

“我明白了。”818司令在挂电话之前,迟疑着小心瞄了瞄坐在他指挥部里磕茶盖的费君臣,捂着话筒口说了句,“老庞,我劝你好自为之。”

铿,这电话挂了。

庞云辉心里忽然起了阵毛。莫名其妙的躁意,让他扔下没有吃完的早餐,直奔到了指挥所外头,就近叫了个兵,指挥道:“你,马上驱车去454营地里看一看,看有什么动静没有。”

那个兵接了命令马上出发。

庞云辉折回指挥部,第二通电话来了。他听着突然感觉好像是催命符,迟迟动不了脚去接。一名军官擦过他身边接起了电话,应道:“是,是,我们师长——”见到庞云辉摆了下手,那名军官改了口:“我们师长不在师部,是去各个营地巡视了。——这样,好,我马上转告我们师长。”挂了电话,军官立正转身,向庞云辉转述上面的命令:“军委指示,要立即召开参加此次联合作战的各部队最高指挥员会议,要求各部队的司令和政委都必须准时参加。地点在818指挥部,时间是在一个小时后。”

818指挥部?庞云辉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眉头皱紧。

参与这次边界保卫战的部队,共有五支部队,规模不是很大,主要目的是保卫国土,保住边界线,不是反击和侵略。所以,一开始军委采取的方式,并不打算特别设立一个临时的最高指挥部来统一指挥这次作战。毕竟这次作战的主要方式不是打出去,只要防得住,摆出阵势威吓到敌军,让谈判桌上的我方有利,就够了。可是,根据这几天的战况进展,明显情况有变,各部有争抢功劳混乱局面出现,导致了不止防,而且出击,造成了一定的伤亡。在这样的情况下,军委决定按照传统打战方式临时组建起最高指挥部,让指挥部直接到前线来,不再远距离遥控,有利于减少伤亡,避免五支部队之间的摩擦出现。

这是军委关于这次突然的人事变动给出的正式书面理由。但是,真实原因,恐怕只有那些收到了风声的高级军官可以隐约地猜测,昨晚上,454的人直接跑到了军委面前告状去了。

五支部队的司令政委按照军委的指示,集合在了818指挥部营地,其中,除了庞云辉,其他八个指挥官,都不免带了些同情看着庞云辉。因为在开战以来,无论明暗屡屡敢和454作对的人,庞云辉可以数第一个。

庞云辉是来到818营地,才得知了454的人昨晚因为费君臣的失踪告状去了。但是,没有关系,454的人并没有证据能拿他怎样。哪怕是费君臣本人出现了——这么想着,踏进指挥部作战会议召开会议厅时,看见费君臣坐在一头精神烁烁地磕着茶盖子,他的脸忽地黑了下来,黑得不是一丁点。

费君臣扶了下金丝眼镜,应该是看见他了,但是,马上把目光移开了去,将他当成了空气一般忽略。

庞云辉完全摸不着费君臣在想什么。按理讲,费君臣如果想对他兴师问罪,不是应该对着他气得要死,更严重一点完全有可能冲上来将他一拳打倒在地。现在费君臣这一副没事人的状态,益发让人吃不消。一个对手最可怕的强大之处,在于当他是不可捉摸的时候。庞云辉谨慎地伴随另外几支部队的指挥官,一同落座在了会议桌的四周。在这时候,他才发觉费君臣是坐在了会议桌的主位上,心口某一处强烈的不安起来。

“看来听到的消息是真的了。听说这次最高指挥部的任命,费政委要升上来当我们的头。”某部的政委同志摸着胸口处暗自叹幸,幸运自己部队没有和454以及费君臣本人起过什么实质性冲突。

“费政委有能力当作战指挥部的最高头头吗?”不了解的人总是习惯于先发出质疑。

“上次在133指挥所召开的协同作战会议上,费政委自己说了,自己不止当过454的官,好像还当过许多作战部队的官。”有人举出例子解答。

于是在会议厅里,新进来的某位指挥官,应是某一支新调来支援的部队司令,之前接触过费君臣本人的,对于其他指挥官对费君臣的质疑感到吃惊:“你们不知道吗?一般来说,费政委出去执行前线军务,都是要到最高作战指挥部里坐镇的,各种职务都历任过。愈重的任务,军委益发信任于费政委。而且,如果费政委没有到最高指挥部里坐镇,那代表的更不是好事了。”

“不是好事?”其他人联想到眼下处境,急着追问。

“费政委又被称为后方的指挥官。因为我们部队的伤员都要送到他那里。他比谁,都更能清楚地洞察出战场上的千变万化和我军随时随刻的情况。也即使是说,费政委不出声地坐在前线幕后,其实是在当军委的间谍。你们不知道吗?454的头头里面,没有一个不是间谍的角色。因此才说454是最不好惹的。”

818司令掏出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后,对坐在旁边的庞云辉说:“老庞啊,我们俩算是旧识了。实不相瞒,一早费政委在我这里坐着了。”

“他说是我搞的鬼?”庞云辉冷冷地笑着。

“没有。他没有这样说过。”818司令这说的是实话,“只是让我打个电话给你,问你那边有接到他的消息吗?”

“他这不是故意的吗?”庞云辉面不改色,“胡司令,他这点小伎俩你不会是看不出来吧?他这就是想针对我和你先下手。因为我们这几支部队都在会议上为难过他。”

818司令还想说什么,但会议现在开始了。

先是军委派来的人,宣读临时最高指挥部的组建以及委任状:军委临时调来了576部队的张司令员担任最高指挥部的司令,政委一职由454部队的费君臣政委兼任。其他的指挥部军官,由新任的司令和政委商量后,从各部的军官中抽调上来组建。

军委的人一走,新任的司令员和政委进行就任讲话。张司令先上台,简单说了两句。主要是说自己刚被调来,对这里的情况不了解,需要大家的协助,因此可能更需要倚重的是费君臣政委的协助。张司令这话这么一说,基本定下了现在所有部队的最高指挥棒,握在费君臣手里。费君臣想让谁怎样,就能怎样。而且有人已见识过费君臣本人的口才,费君臣是真能想让谁怎样。

轮到费君臣亲自上来说话,一群人都等着费君臣想怎么做。如果费君臣想拿他们开刀,他们不是好惹的,只要团结起来,以费君臣一个人的本事不可能拿他们怎样。因此庞云辉镇定是有镇定的理由。

可费君臣连站都没有站起来,只是坐着,清了声嗓子:“大家都回去吧。有命令下来时会通知各位的。但是,各位要明白一点的是,现在你们不是受军委直接指挥了,有什么事必须先报到这里的指挥部来。”

两句话言简意赅说完,费君臣起来,与张司令一块走出了会议厅,驱车前往最新指挥所。

留下的众人仿佛没有能从费君臣的话里解脱出来,心惊胆战。无疑,费君臣这招,才真正地叫做什么是大将风度:我何必和你解释过多,军令下来压死你就得了。

因此,庞云辉从818司令部回133时,一路的不安在于费君臣似乎比谁都清楚没有证据可以捉拿他,所以,费君臣接下来会对他怎样做,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刚回到自己部队,屁股没有坐热,费君臣的催命电话来了。

“庞师长。昨天我本是受你邀请,要去b区观察前沿阵地,结果没能去成。我和张司令归结了下没有去成的原因,在于我不熟悉于阵地。”费君臣在电话里说的话相当客气。

庞云辉听着句句是根刺,冷道:“如果费政委要我陪同前往参观,不过我自己昨天也有向费政委提过这个建议,只不过费政委自己并不接受。”

“现在我接受教训了,认为该接受庞师长的好意。”费君臣无比“悔过”地道。

“这样,费政委是来我这里,还是——”

“不,你来我这,然后我们一同出发。”

这小子看来昨晚上被雨淋醒了,聪明了点,知道不来他这里受他控制。不过,没有关系,只要是在他部队扎营的b区,他有的是办法再变动,再把费君臣给擒了。庞云辉挂上电话后,徘徊两圈,才走出了指挥所上车,开往最高指挥部营地。

来到最高指挥部时,费君臣已经坐上了另一辆指挥车,派人来让他移步。于是,他接下来上了费君臣的车。

“开车吧。”费君臣坐在第二排,向前面开车的六六发出命令,接着向坐在旁边的庞云辉笑着说,“庞师长,开到b区的时候,如果我们走错了路,希望你能多指点。”

庞云辉冷冷点下头:“为上级带路,这是我应尽的本分。”

越野吉普一路往前开,走的是昨天任参谋走的那条路线。庞云辉在心底里冷笑,今早这块失地已经被他和818协同收复了,不会再重复昨天的危险。

可六六是把车开到了任参谋昨天牺牲的地方时,停了下来。

“庞师长,刚刚走的这条路没有错吧?”费君臣斯文地提了下眼镜,道。

庞云辉直到现在,仍不以为他能拿自己怎样,淡定以对:“是。”

“那下车吧,庞师长。”费君臣这话刚落,副驾驶座上的兵跳下车后绕到了后面,“啪”,为庞云辉打开了车门。

庞云辉环顾四周,不见有异样,而且费君臣都自己开门先下车了,他只好也跟着下车。

这时,前面的草丛里驶出了一辆越野车,和昨天任参谋驾驶的指挥车一模一样的外形。庞云辉疑惑着的时候,那车停了下来。

“庞师长,请坐上那辆车。”按照费君臣的指示,六六走过来邀请庞云辉坐上那辆指挥车。

“费政委,你这是什么意思?”庞云辉向走到一边摘花惹草的费君臣怒道。

费君臣举起一只手指。

站在庞云辉后面的兵拔出手枪顶在庞云辉的脑后:“上面的命令不服从,是违反军令,当场可以击毙。”

“费君臣,你!你有本事把我毙了——你——”庞云辉叫道,压根不信费君臣敢这么做。然而,他身后的手枪突然咔嚓一声响。庞云辉叫到半截,听见扳机扣动的声音,紧接嘭的枪响,子弹擦过了他的脖颈。感觉到脖子流下来的热液,庞云辉额头冒出了大颗的汗:费君臣是来真的。

“在你进入133部队以后,只要是你所在的连队营队团队师队,一共出了五百四十五名战争英雄。这个数字史无前例,尤其还是在和平时代。没有一个部队敢和你所在的133争英雄。庞师长,你功劳无限。这样把你送上军事法庭,在你等待的过程中,或许你又会钻空子。我怎么想都是不保险。所以决定向你现学现卖,你在这里牺牲吧。我给你在死后帮你打牺牲报告,但是能追加几等功勋,我费君臣不敢下保证。”

庞云辉瞪着扶着轻巧眼镜微笑的费君臣,要把眼珠子瞪出来似的,接着像疯了一样哈哈一笑:“你不怕你事后被人查出来?”

“确实,这样做好像还不够偿还你欠下的545名人命。所以,庞师长,你怎么说都得尽力而为才行。”费君臣说的话完全牛头不接马尾,完全已把庞云辉当成不存在的人。

如果费君臣坚持走正常法律程序,和自己胡搅蛮缠下去,他还能找出破绽来,可费君臣不是。庞云辉的心打起了寒战,眼看四周都是费君臣的人,而且费君臣真是要豁出命一样和他功归于尽了。而他本人,从没有打算和其他人同归于尽的念头。他自己这条命最宝贵了。一个反身,他夺了后面人的枪后玩命似地往前跑。冲出了草丛后,直奔自己部队阵地的方向。他是师长,自己部队布置在哪里他是很清楚的。只要他回到自己部队,把费君臣告上去。一面这么想,一面他耳边响的似乎都是费君臣的人在后面追赶的声音,一刻都不敢放松自己的步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跑着。前面,可以见到了自己部队挖出来的战壕,却是没有见到一个兵的影子?他心头一震,清楚自己上当了,面对对方喊的投降,他举起了双手。

哒哒哒——

机关枪,对方阵地射过来的十几颗子弹,将他的身体射成了马蜂窝。

费君臣移开了手中的望远镜,登上军车。其实,像庞云辉这种超出人类常理的变态杀人魔,他处理过的不止一个了。只是,这一回费了点劲儿拿证据。

这证据最终能到手,靠的还是岳母大人徐静。虽然由他通过继父王大为,将庞云辉的事告诉徐静的时候,徐静经历的内心挣扎和痛苦他们都可以想象得到。但是,徐静比他们想象中要坚强得多。经过徐静的回忆,庞云辉好像有一个特别的日记本,记载的都是一些英雄故事。545条人命,当然不止一本日记可以记下的。通过当地公安机关配合,来到庞云辉的家里面搜到了其中一本日记本。每一页,记载的都是庞云辉如何用他人的血制造出的“英雄”。

处理这样的战犯费君臣的心情当然不会好,尤其是想到那些无辜牺牲的人。这时候如果能和媳妇说上话,情况又是截然不同了。

“费政委,我和我妈商议后决定,鉴于你这次的出色表现,给你颁布一个特别奖。”

“什么奖?”

“以后我家过年包饺子的时候,由你负责切菜绞肉做饺子馅。”

“……”

“费政委,你该挺骄傲的,因为之前负责做饺子馅的男人,只有我那牺牲的老爸。我老爸牺牲后,我继父都没能接上手。”

“感谢岳母大人。我费君臣一定不会辜负岳母大人的期望!”

四少与林凉的番外 第六十九章:老公的刀法不是盖的

没有人捣乱,前线战况快速稳定了下来,伤兵急锐减少。接到内部消息,谈判顺利,撤兵就这几天的事了。临时军务得以撤销,费君臣马上返回自己的大本营454,实在是由于这几天被调去临时最高指挥部后,每天没能瞧上媳妇一眼,心痒痒地要命。

六六开车亲自去接他回来,说:“政委,听说你要回来,炊事班打算做一顿饺子。”

“很久没有吃饺子了,吃饺子好啊,调剂军旅生活。”费君臣夸起炊事班班长老赵。

“政委,听说包饺子吃饺子是嫂子提议的。”六六为费君臣透露这个小道消息,纯粹是学着小禄拍马屁,“嫂子真是关心我们首长。”

一听是媳妇专门为自己提出的主意,费君臣眼皮子跳了起来。

“政委?”六六见他老半天没有出声,有点担心自己是不是拍错马屁了。

“是,你们嫂子向来很大方的,怎么可能这有的吃的主意,是为我一个人提的呢。”费君臣想,自己若真踩进了媳妇的圈套,无论如何得抓几个垫背的。

六六:“……”

车子回到454,林队、总参带着一群干部列队欢迎。

“政委,你今天赶上好日子了。全队听说要回去了,决定一块包一顿饺子。”林队带着费君臣回指挥所时,一五一十地说。

“一块包饺子?”费君臣就知道没有媳妇不会便宜人,提提金丝眼镜,皮笑肉不笑地问。

“对。全员动手。”林队撸撸袖子,做出包饺子的架势,“我和总参等会儿也过去。”

全员动手,意味他想溜也溜不掉了。费君臣赶紧先找个地方歇坐,喝足水,等会儿才有气力应付媳妇的招数。

看见费君臣这副如临大敌的备战姿势,林队和奉书恬对对眼,想到最新接到的小道消息,奉书恬试探着问:“对了。政委,听说你做饺子馅很厉害,过年你家里包饺子的饺子馅都是你做的。”

这话谁替他吹的,一想也知道。只有他老婆敢给他高帽子戴。费君臣于是当真心里有点后悔那天自己向媳妇吹的。想到那天的对话——

媳妇问:“费政委,你确定你会做饺子馅吗?”

“……”

“如果你不会尽早开声。我和我妈说,今年还是先买现成的馅。免得大家到时候都得饿肚子。”

“不就做个饺子馅吗?这么简单的事情,noproblem。告诉岳母大人,绝不会辜负她的期望。”

“你真是做过饺子?”媳妇惊叹的声音,表示自己从不知道老公还是会下厨房的三好男人。

他费君臣从小也算是个天才吧,从没有学不会的东西,现在夏末离过年远着呢,有大半年的时间难道还学不会一个包饺子这么简单的活儿。

“这个,你亲眼看一看就知道了。”留个悬念,吊一下老婆胃口,到时候像弹钢琴一样在过年时,让老婆、岳父、岳母、小舅子都惊艳一把。

事实证明,媳妇总是能一眼洞穿他心里的小把戏。不过,娶这样的媳妇才够带劲的,费君臣感觉即使被媳妇蹂躏着,也别有意义地高兴。

奉书恬和林队见他老半天像是自己乐着一脸笑眯眯就是没有开声,互相对对眼:看这幅神态,政委这是信心十足。哇塞,从不知道政委是做饺子馅的高手。

休息足够十分钟后,费君臣提步,和其他人一起来到食堂里头。

如林队所说的,今天是全员都来包饺子。基于454向来提倡竞技精神,分成了每个班一桌,除了炊事班,组织起一个包饺子竞赛。无论饺子皮,肉馅,都是自己现做现包,自己包的饺子最终自己下饺子吃。也即是说,除了输赢以外,这包的好坏的都是得最终填进自己肚子里的。为此,各班非常重视这次包饺子行动。毕竟输了也不过是绕场地跑三圈,但包的不好吃的话,得饿一顿肚子了。

指挥部除了三个首长,加上三个一级军官,也组成了一个团队加入竞赛,体现公平。

这饺子皮是炊事班统一做好的,放进冰箱里搁一夜后,今天分到各部由各部各班自己擀皮。林队先抢起擀皮的木棍子,对自己团队里的每个人说:“分工合作,速度才快。我和总参来擀皮,政委负责做饺子馅,六六你协助政委。杨科、张兑你们两个包饺子。”

费君臣耳听由于媳妇给的高帽子一戴,这做饺子馅的重任落自己肩头上了。而且,几乎没有一个人怀疑他做饺子馅的能力,体现在林队的话刚一完,这所有人都来向他提出作为一个做饺子馅高手应该足以满足的要求了。

“政委,我们做六种肉馅吧。六个人,刚好每人一种。”杨科撸起袖子开始放大话。瞧其它队,都是只做一种的,最多两种三种,哪像咱们首长是个饺子馅高手,想做哪种就做哪种。况且,这吃饺子,除了饺子皮,好吃不好吃,最主要是靠这饺子馅。饺子皮是炊事班做的,哪一班都差不多,所以,以饺子馅一较高低的优势,指挥部团队有了费君臣在,基本可以决定是第一了。

杨科的话马上得到了另外四个人的赞同和附和。

“我喜欢香菇猪肉馅。”张兑舔着嘴唇说。

“大白菜好,甜。”林队接着马上提出自己的喜好,怕被人抢了先机吃不到,“就做大白菜猪肉馅。”

“都做猪肉,不如来个鸡肉,再来个牛肉。”既然都要做六种肉馅了,都是猪肉多腻啊,奉书恬从整体上把握口味,提出调整方案。

眼看别人一下子说了四种了,六六绝不能落后,跟着杨科抢:“我要韭菜虾仁饺子,韭菜猪肉饺子,鱼肉韭黄饺子,韭菜鲅鱼饺子。”

杨科看着抢不过,扔了手里捏的面团子叫道:“六六,你家专卖韭菜的?”

“不,我是说这四种随便挑两种都很美味。”六六道,“韭菜饺子是全国东南西北都会包的饺子,便宜又实惠又好吃。我这是为政委着想。”

听到六六最后这句是为自己着想,费君臣心里感慨:还是跟自己时间最长的六六知道自己的底细。

一把拉了六六往厨房后面走,美其名曰是去挑菜拿肉,其实是赶紧先找个师傅现学现卖吧。

走进炊事班的厨房,这炊事班的人个个光顾着给其他班当供应原材料的后勤支援,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不过,炊事班也需要吃饭的。这不,老赵想着曾经答应过给林凉搞顿好吃的接接风,趁今天这个机会,带着林凉一块做饺子。

费君臣瞅着其他人不在的功夫,让六六把厨房的前后门都先给关上。双手背绞,轻手轻脚走到老赵和媳妇那里,现场观摩真正做饺子的功夫。

老赵是多少年的老厨了,厨艺自是不在话下。但是,身披班长的重任,而且有意把炊事班的接班人指给一心一意想呆在炊事班的新兵林凉,老赵不可能直接包饺子给新兵吃算了,是要带新兵享受美食的同时,一步步指导新兵涅磐重生,如何做出美食才是关键。

于是林凉在接受了班长的一番教化之后,做起饺子来也是有点儿模样了。像今天给全队准备好的和面,就是她昨晚一个人做好的。老赵亲眼看着她把一个饺子包好了,检查了一下后感到非常满意,赞赏地点点头,放开手脚让徒儿自己做:“接下来你自己做吧。我到食堂里看看。”

老赵转身走时,没有看到躲在角落里屏住气息的费君臣和六六,直接离开了厨房。

等老赵将门带上的一刻,六六捏着鼻子道:“政委,我好像很多年没有跟着你打偷袭了。”意即赞扬费君臣宝刀未老。

“这不叫偷袭。这叫做偷师。”费君臣教育部下要及时升级词汇量,用词的准确度很重要。说罢,见只剩媳妇一个人在场了,勾搭的机会千载难逢,打发走部下:“你先去挑菜洗菜。”

“什么菜?”六六问。

“你喜欢什么就拿什么。”费君臣眼睛里只有媳妇了,管他们爱吃韭菜还是白菜,猪肉还是牛肉。

六六接到命令,立马从另一边门溜了。

时机已到,费君臣整整衣领,整整袖子,将自己表现得很正人君子,因为老赵没有发现,自己媳妇可是早发现了他的存在。夫妇两人之间心有灵犀一点通,费君臣心头感叹,对于被老婆发现了自己的偷袭,没有一点儿挫败感只有幸福感。

“费政委,你到我们班里视察?”林凉提着眉问老公,“你来的不是时候,你也看见了,我们班长刚刚出去了。”

“咳咳。”费君臣清两把嗓子,“我这是来视察新兵学习的进展,和老兵没有关系。”

“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说,为了防止老兵代新兵作弊,故意等老兵走了以后,才过来专门看我一个新兵怎么操作。”

“是。你挺聪明的,一猜就中。”费君臣借机夸媳妇两句。

嘭!媳妇抓起切菜的刀子啪一下打在菜板上。

费君臣反射性退了两步,做出一个挡招的姿态,提醒老婆:“刀剑无眼。你小心点,别伤到你自己。”

“这样啊。你过来帮我切菜切肉吧。”林凉斜着眼看老公一眼,眼神颇有点挑衅勾魂的味儿。

费君臣受到老婆的挑逗,一步步走过去,接着迅速将厨刀和菜板挪远了,远离老婆危险的手。然而老婆动作更快,已经将一块洗好的猪肉扔到了他眼前的菜板上,抱起手:“切吧。费政委。”

现场表演切肉?费君臣提提金丝眼镜,眼角能接收到老婆不屑的目光在告诉他:你这点小伎俩,能糊弄过我吗。费君臣于是在心里头自己挠了挠:老婆,你想看我出丑,直接说出来我装装样子也可以。

“费政委,你不是做饺子馅高手吗?既然是厨房高手,在新兵面前露一手,显示一下领导深藏不露的威风。”林凉手搭在老公肩膀上,像是饶有兴趣地打量老公拿菜刀的手似是在抖,“对,就像那次弹钢琴一样。”

费君臣艰难地舔了舔唇:“徐林凉同志,你对弹钢琴那事还记恨在心吗?”

“没有。我怎么会记恨呢?那么精彩的表演,全场的掌声把我的耳朵都快震聋了。”林凉拍下胸口,扪心自问真的没有记恨,只有一点点的嫉恨,“费政委,那次事件后,我意识到了你确实是我见过的最天才的通才了。所以在听说你会做饺子馅后,我妈都惊叹,像我这样的蠢才居然能嫁给一个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三好男人。”

说老实话,她本来也觉得能嫁给一个三好男人是很有福气,尤其是今后自己在家做饭的话可以全部交给老公了。可是,老妈子徐静拿老公来开始说她了,说她嫁人后终于有点儿自觉性,知道该进炊事班学厨艺侍奉老公。要她好好学习,千万别比不过自家老公的厨艺被人笑话。言外之意,就是说她这个女儿蠢蠢蠢,一点都比不上女婿。

嫁个过于出色的老公结局是,全家人都把胳膊都往外拐,不管母亲、继父还是弟弟,对了,还有她的初恋对象。

虽然不知道老婆是在哪里受的气,但能切实地感受到老婆在生气,费君臣急忙在老婆背后上抚下摸的:“你一样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你现在不就是在厨房了吗?”

“你误会了,费政委。”林凉赶紧将老公的手抓住,表明想偷懒的立场要紧,“我是感到非常幸运,今后无论是出厅堂下厨房,都有人帮我招架。我只需要坐着吃饭,坐着看戏。这种幸运不是每个女人都能拥有的。”

费君臣听着老婆突然冒出的这番爱的宣言,头顶上丝丝冒着汗气:老婆,你也太偷懒了吧。

“费政委,我今后的幸福,都在你手上了。”林凉将掉了的菜刀重新放到老公手里,珍重地交托道。

“其实——”费君臣事到如今,想当狗熊。说实话,不是他不愿意下厨房,但是,凭男人的良心话说,每个男人都是比较想让妻子做饭给自己吃,这叫充满爱心的便当。

“费政委,其实你不会做饺子馅是不是?”

“是。”

“可我上次问你你说你会。”

“我没有说我会,我只说让你亲眼看看。”费君臣习以为常地狡辩了。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你切肉吧。我亲眼来判定你会还是不会。”林凉抱起手,再度向老公发出命令。

这不会还能装的吗?费君臣对于老婆的执着偷懒,颇有些无语的。行。切就切吧。把肉按住在菜板上,举起厨刀。老婆的指示跟着来了“切薄一点,像纸片一样薄。”嚓嚓嚓。菜刀贴着肉过去几下,切完,提一下金丝眼镜:“徐林凉同志,我真的没有骗你,我从没有进过厨房。”

可老婆已经提起他切完的一片肉对着灯光研究,说:“费政委,我这回不信也得信了。”

“你当然得信,这不会还能装的吗?”费君臣道。

“这不会确实是装不出来的。”林凉对老公拼命地点着头,将老公切出来的肉片摊到菜板上,接着从另一个碗里挑出另一片肉放到旁边,问,“费政委,你看,哪块肉片薄一点?”

“这还用说,明摆着,是这一片——”在指头指到自己切出来的那片肉时,费君臣眼皮子一跳,急急忙忙要将指头改变方向。老婆眼疾手快将他的手一打,嘴角一勾:“费政委,你说的是实话,不需要谦虚。”

这不谦虚能成吗?事关一辈子是不是在厨房里做牛做马了。费君臣举起一根指头抗议着:“徐林凉同志,你看看,我刚刚都差点切到手指头了。”

老婆在他面前举起了两根包扎了止血胶布的手指:你跟我比这个?

见老公悻悻地放下指头,林凉拍拍老公的肩头:“费政委,我妈说你是天才的时候,我还不大信,现在不得不信了。”

那是,他当外科医生当了那么多年,切个肉自然不在话下。费君臣终于明白自己上了老婆的套,应该切菜而不是表演切肉。

六六这时候从厨房囤菜的仓库里抱了一大筐韭菜回来了,问首长:“政委,接下来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