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我们再重新来过。”

她的声音消散在荒城干燥的风中,一如她的身影混入漫天黄沙中一样,再不见踪影。

长安眼瞳惶恐的紧缩。

一团团灰色的怨气自沙粒之中分离出来,那是这天下女子的怨气,常年潜伏在女怨身体之中的恨意,她们凄厉的嘶叫着,痛苦的尖嚎,有的唤着她们的夫君,有的唤着自己的骨肉,彷徨徘徊,不知所从。

哪个女子不是因思成怨,哪个女子不是因爱成恨。

长安呆怔的看着遍布了满天的怨灵,恍然惊觉,让他们走至今日地步的竟全是因为他自己。

这一瞬,他不再恨天地不仁,不再恨司命命格寡凉。他只恨自己,深深的悔恨。

只是,这一世他再也无法弥补了……

第五十七章笨蛋

司命逃婚了,在与天帝大婚的前一天。

这个消息传开时砸晕了不少前来参加婚礼的神仙。这世上竟还真的有人将天后的位置弃之不顾,且那人还是传闻中一直爱恋帝君的司命星君!而更令众神琢磨不透的是,受此大辱,天帝却只淡淡吩咐了一句婚期后延,令各天神佛自行安排行程,便回了天宫再没露面,他也没有说这婚期往后延要延到什么时候。

司命犯下如此大的欺君之罪便是绑在诛仙台上剉骨扬灰了都不够,天帝竟然还想娶她?

一时,众神只觉这个世界仿似都不真实起来。

好事者四处打探着八卦,带着看戏的亢奋窥视这天界那位身份最尊贵的王者,向来清冷安静的九重天上变得有些浮躁。

三生与陌溪是在准备去参加婚宴的时候得到这个消息的,适时,他们两人已经走到了半路上,碰见的折道回来的武曲星君。听罢武曲对事情一番转述,三生呆了好一会儿,突然抚掌大笑道:“就该如此,让那傲得翘屁股的天帝好好痛上一痛!”

武曲听得直抹冷汗,就怕被天宫的侍者听见了,挨天帝的罚。他堪堪接了两句便忙拱手败走,生怕三生再多说出些惊人的言语。

陌溪闻言微微蹙了眉,他想,若是司命下界,必定是因为想起了什么,以司命的脾气定是会去救那万天之墟的神龙的。但要让神龙出来,除了破开万天之墟别无他法,然而天地结界岂是以一己神力能摧毁的……他恍然间想到了什么,神色一凝,转头问三生:“你此前看的那本命簿,司命在上面写的是哪四个字?”

三生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大约是‘天地龙回’什么的吧。”

若要天地龙回必定让这世间再无任何束缚能捆住神龙……

陌溪面色沉了下来:“司命想毁了万天之墟。”

三生本喜悦的脸色也微微一变:“毁天地结界伤阴德啊!会遭天谴的……”

她话音未落只听九天之上忽然传来声声浑厚哀沉的钟声,响彻九天,遥遥荡开,令人闻之心伤。仙力稍浅的人仿似被摄去心神,只想匍匐跪下,颌首叩拜。

三生难受得紧紧拽住陌溪的手掌,“我听着这钟声怎么想哭,这莫非是东皇钟在响?上古神器会为谁而奏丧钟?”

“司命只怕是已将万天之墟毁了。”陌溪沉声道,“万天之墟成于天地初成之时,虽已自成一处方圆,但却一直与天脉相连,天地之死自然令万物同悲。”他想,司命逃婚给天帝难堪或许天帝还能放她一马,而现在她大大的乱了天地秩序,以天帝那刚正的脾气定是不会饶了她的,只怕天谴未降,天帝便会亲自动手将司命处理了。

三生惊道:“她去救神龙了?可是她的记忆不是被天帝拿走了么……”

陌溪摇了摇头道不知,心里又为另一件事牵挂起来:“近日魔界余孽一直在暗中筹划些什么,此次万天之墟被毁,天下元气必定受到影响,他们指不定也会抓住这个机会趁机造事……”

三生指尖微颤,她最怕陌溪提“战争”二字。有些事情虽已过去,但那些情绪却印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成为时不时蹿出来吓她一下的魇魔。

察觉到妻子的不安,陌溪安抚的摸了摸她的头,笑道:“无妨,不过只是猜测罢了。”

三生却难得正色的紧紧盯着他,肃容道:“陌溪,我以前一直想的是,你走我走,你在哪儿我在哪儿,但是,现在我没办法和你一起走了。”她抓住陌溪的手,将他放在自己的小腹上,“现在你不再是你,我也不再是我,我们两人都背着一条命,所以,不管以后这三界如何翻转,你都得回来。”

掌心隔着衣料触碰到了里面的柔软,陌溪心底暖成一片,他垂了眉目轻声道:“嗯,这是自然。”

东皇钟奏响的丧痛之声遥遥传开飘荡入天宫之中。

手中的金凤簪子被瞬间化为齑粉,天宫之巅,天帝冷冷看着飘洒了漫天的粉末,混着司命那团破碎的纯白记忆,随着东皇钟浩荡之声摇摇晃晃飞向远方。

“很好,很好……”天帝冷笑,“你倒是做得决绝。”

“来人。”

鹤仙悄然出现在天帝身后,恭敬跪拜:“帝君。”

“上古孽龙私逃万天之墟,着十万天兵将其捉拿,司命星君毁天地结界私放孽龙,散去神格,打入……”他声音一顿,又道,“将朕的铠甲拿来。”

鹤仙怔然:“帝君?”

“朕亲自去拿她。”

这个“他”字说得极为含糊,也不知他到底是要去拿“他”还是“她”。

鹤仙不敢多问,忙领命而去。

散去的凤簪粉末与司命的记忆早就不知飘去了何方,天帝冷讽道:“我倒要瞧瞧,你到底深情到了如何地步。”他摊开手掌,掌心一个咒印慢慢浮现。

那是他在司命还是尔笙的时候便给她种下的咒印,司命下界,心智不熟,极为容易被近来蠢蠢欲动的魔族诱惑,若司命入魔,他可以果断动手,杀了司命,以防她的神力落入魔族之手。司命归位之后,他本想在今晚将此印破除,没想到现在竟还能用上……

天帝阖上眼,脸上神色是悲是怒,已难辨认。

此时的司命自然不知道上界被她闹得惶然不已。她正舒舒服服的倚着龙角坐着,看着远处千里云海万丈霞光。瞅了千百年,今天倒是司命头一次觉得此景美不甚收。

“长渊。”司命拍了拍身下的龙头,问道,“以前你也和我看过这样的景色吗?”

长渊默了默,道:“还未来得及,我们……一直很蹉跎。”

司命笑着摸了摸龙角:“没关系,大黑龙,咱们来日方长。”

正说着,长渊一俯身,长长的龙身蹿入下方的云海之中。司命只觉眼前一花,许许多多飘散的金色粉末划过她的眼前,她脑袋微微有些涨痛。她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一张女子巧笑兮兮的脸蓦地浮现,她认识她——尔笙。

紧接着许许多多的回忆如同潮水一般涌上前来。

有万天之墟中的寂寞相伴,有红尘中的嬉笑怒骂,有疼痛至极的心伤,到最后耳边回荡的却只有长渊那一句平平淡淡的“我陪着你。”

这个男子总是嘴笨的说不出讨人喜欢的话,但就这四个字已足以让她感动得泪流满面。

她趴□子,脸颊轻轻贴着龙头上。任由重回脑海的记忆侵扰整片思绪。

穿过这片云海,夕阳刺目的洒在下方的万里河山之上,司命与长渊的脸也被印出了一片暖意浓浓的橙黄。长渊载着司命游荡了许久,终是问道:“记忆,如何消失的?”

长渊化为龙身之后声音变得浑厚了许多,他说话本来就没多少语调感情的起伏,此时听起来便更觉一派冷淡,但司命还是知道,他这话问得小心翼翼,像是怕触碰到什么让她不开心的回忆。司命闷闷道:“约莫是被天帝那厮偷偷拿走的罢。”

长渊默了默:“我们去抢回来。”

他说得认真,好似攻上天界与众神为敌是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司命红了眼眶,气恼的狠狠拍了拍他的头:“有这么简单么!”

长渊默默的受了打骂。

“笨蛋。”司命压住心中的感情,嘟囔道,“应一声啊喂!”

“嗯。”

“笨蛋。”

“嗯。”

“我说,以后咱们的第一个蛋就叫笨蛋好了。”

长渊默了默,微微叹息道:“尔笙,这名字缺德。”

司命久久的没再吭声,长渊突然意识到方才自己唤了哪两个字,一时也沉默下来。司命深深吸了好几口气,才道:“大黑龙,你感觉别扭吗?尔笙还是司命,司命还是尔笙……”

长渊没有回答,只余一阵沉默。

“有什么关系。”司命兀自埋着脑袋,俯身在他的头上,啪嗒啪嗒的竟落了许多泪,“都是我罢了,我喜欢的只是你,你喜欢的都是我罢了。”

橙黄的霞光映在黑龙鳞甲之上,泛出奇异的光芒,长渊在长久的沉默之后终是道:“我知道。”

司命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她暴跳而起,狠狠拍打龙角:“那你装出这副深沉的模样是要作甚!卖什么高深!你的萌呢,你怎生不卖萌了!”

“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唤你,我不知道你更喜欢哪个名字。”

司命抹了一把鼻涕,擦在龙角上:“笨蛋。”

长渊老老实实的应:“嗯。”

他不是个善于花言巧语的人,所以笨得不知道怎么开口呼唤。

因为在意,所以对关于对方的每一个细节都很在意。

第五十八章大结局(上)司命结局司命番外

万天之墟结界恢复得蹊跷,司命有些不安,她与长渊在天地间随意游荡了几日,两人商量了一番最终还是决定要去无方禁地看一看。万天之墟与无极荒城是连在一起的,若是有什么变故定是两地一起发生。

再回无方之时,无方山中的先天灵力已弱了许多,想来是与荒城被毁影响了天地元气。无方此时已成了一座空山,无方弟子尽数出山去捉拿逃出荒城之后还欲为恶世间的恶人。荒城中的人不好对付,连长武也亲自动了手。

司命心中有些愧疚,但看了看身边的长渊,她又觉得不管她做什么孽,只要救出了长渊,别的事她都可以慢慢的去赎回来。

她抱住长渊的手臂蹭了蹭:“要是哪天你敢负了我,我就……”她本想放一句狠话,但是到最后却只能弱弱的说出一句,“我就不会再理你了。”

长渊怔了怔,眉眼中浮现出几许笑意:“这确实是最严厉的惩罚了。”

一路畅通无阻的行至无方禁地,司命却为眼前的景色呆了呆。

荒城大门赫然立在禁地湖泊干涸的湖底上,巨大的城门破开,荒城之中肆虐的狂风卷着城中黄沙逃一般的奔涌出来。

而在城门之中,有一个身着天青色衣裳的男子半跪在地上。他的背影看起来向一个孤寂的英雄,挺直的背脊仿佛要支撑住天地。他身上流下的血染红了一大片地,在重重黄沙之中显得格外的触目惊心,让司命以为他身上的血似乎已经流尽了。

司命缓步走上前去,待行至那人面前,她微微一怔,不禁向后退了一步。

长渊在她身后刚好将她接住,他看了看跪在那处,气息已绝而双眸未闭的长安,拍了拍司命的头:“不怕。”

司命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望向漫天的黄沙,她终于知道有哪里不对了,女怨是城主,她的怨气笼罩着荒城无尽无头的白日,而现在怨气却彻底消失了。司命面色白了一白,了悟道:“难怪当初她那么轻易的答应我,原来竟是一心求死。”

她又回头盯住长安未瞑的双目道:“你为救她以命祭封印……若是她看见了,不管这些年再怎么怨,心底定然也是高兴的。”司命走上前去,手轻轻覆上他的眼,帮他闭上了眼,“若我是女怨,定会原谅你吧,来生你俩若遇见,你再好好珍惜好好对待她就是。”

司命收回手,看着长安浸了满身的血而仍倔强着不肯倒下的身躯,她恍然记起在尔笙那一世中,她头一次看见长安之时,蓝袍仙人眉目清冷,身姿挺拔如竹。

这还没有过多久,时间却已绘出了许多人的一生一世。

她转过身,长渊仍旧淡淡的凝视着她。司命浅笑道:“长渊,咱们欠下了不少的债呢,该怎么办呢?”

“一起还便是。”

“嗯,那你说说咱们要先还谁的债,长安和女怨的,被我扔在天界的小兰花的,还是……”

“司命,我们应该先去讨债,那添弟……”长渊眸光微凝,“该揍。”

司命微微一愣,随即笑了:“他不来招惹咱们,咱们便不去招惹他罢。”司命话音还未落忽见荒城外的天空层层黑云压下,阵阵鼓声如雷一般敲响,听得人心底发慌。

司命微微一挑眉,这样的阵势她曾经有幸在陌溪神君身边见过几次,不过每次她都是高高站在那方黑云之上,看着十万天兵天将下界铲除魔孽,涤荡反叛天庭的叛党。司命从未想过有一日她竟也会站在这黑云的下方,接受来自天界的审判。

长渊手臂一动将司命护在身后,斜斜看了她一眼:“你瞅,他来招惹我们了。”

听出他淡淡的言语中竟带着些许揶揄的意味,司命撇了撇嘴道:“既然如此,我也没甚办法了,大不了你也去招惹招惹他好了。”

司命知道天帝和自己一样,自从修成真身之后便一直干的是文活,他肚子那点水比自己实在多不了多少,若要天帝与长渊单打独斗,想也不用想上古神龙定是完胜。但天帝那厮藏了不少秘宝法器,现今又有十万天兵助阵,或许连战神陌溪也在其中,长渊一人,只怕……

司命思忖着点了点头,道:“长渊,大丈夫不以强凛弱,今日我们暂且放过天帝一马,改日找个时间攻他□。”

长渊微微眯起了眼:“我们要逃吗?”

被长渊一语道破,司命也不尴尬,正经的点头道:“嗯,要逃。”说着她拉了拉长渊,长渊却难得不听话的站着不动,神色难辨的看着她,眉目间莫名生出了点黯然,

“添弟如此……你还护着他吗?”

“什么?”他声音说得小,司命没听清楚。

长渊却趁司命呆神的一瞬拔出了一直佩在司命腰间的一鳞剑,他冷声道:“别人便罢了,只有他,我不会放过。”

司命不知长渊对天帝为何有这么大的怒气,待还要再劝,只觉脑子里面有股钻心的痛,仿似什么利器凿穿了她的头颅,她面色蓦地一白,想忍却实在忍不住一声痛哼。

长渊一怔,却见司命身影一晃竟捂着头直直往地上倒去。

长渊大惊,迈步上前,忙接住司命连声问“怎么了”。

“头……有点晕乎。”

长渊知道她定有事瞒着自己,现在也没时间逼问,只得凝出神力贴在她的额头上,意图帮她舒缓那股疼痛。却不想他这举动更加深了司命的痛苦,她额上冷汗流得愈发急,面色更是如纸惨白。

长渊不敢再动作,将手挪开之时忽见司命额头之上出现了一圈抹额一般的咒文。

上古咒言长渊自是识得,他眼一扫,当即脸色更为阴沉的冷了下来。

他一手抱起痛得几乎快晕过去的司命,一手握紧一鳞剑,脚步沉着的迈出了荒城城门:“别怕,这次我定护你平安。绝不让你受半分欺负。”

黑云压城,满天神佛神色皆肃,天帝泛着金光的座驾位于十万天兵之中,他见长渊抱着司命出来,手一挥,震慑人心的鼓声戛然而止,他微微眯着眼打量着下方两个人影,掌心浮现的黑色咒印蓦地一深。

下方司命额上的咒印跟着变深,她不由痛哼出声,但这一下却将她痛得清醒了许多,她勉力撑住身子抬头望向天帝。眼中尽是不屈与嘲讽:“十万天兵前来捉拿我夫妇二人,帝君着实看得起司命。”

她声音虽小,却内含神力,令在场众神听得清清楚楚。

“夫妇二人”四字将诸天神佛们刺了一刺,在这里的人谁不知道前两天天帝还想与司命成亲,婚宴都办了一半,新娘却跑了……没想到她竟是跑到了下界给天帝戴了一顶大大的绿帽子。甚至不惜毁了万天之墟与无极荒城这两处封印,冒着被天谴的风险也要给帝君戴这顶绿帽子。

这帝君为人……着实有点失败。

听了司命这话,天帝仍是一副冷冷淡淡的表情,手里的咒印慢慢隐去,他道:“司命,神龙遗子到底是何物你也未曾真正知晓,此番作为实在荒唐可笑。”

司命一愣,真正的长渊?

回龙谷中冲天的龙柱和龙柱之上缠绕而上的“怨”字突然浮现在脑海之中,司命默默望了长渊一眼。

长渊搂着司命的手臂微微一僵,他挪开停留在司命脸上的眼光,直直望向天帝,金眸里冰凉一片,他道:“你若不解咒,我便让你知晓真正的神龙遗子到底是何物。”话音一落,大风呼啸而起,卷上天际,生生将十万天兵脚下的黑云吹得震颤不止。

众神皆惊,没想过他的力量竟蛮横至此。

“狂妄。”天帝挥了挥手,四名青甲神将驾云而出。

司命识得那四人,他们乃是陌溪手下的四名猛将,这几人在一起作战了数千年,默契配合皆是一等一的好,即便是陌溪同时与这四人对战只怕也讨不了好。

她握紧长渊的手,心底有些紧张,暗自思忖着脱身之法,哪想长渊却摸了摸她的头小声道:“若以后你我想要安定的生活,今日一战必要将他们打得无话可说才行。你别怕,我先逼添弟把你的咒解了。”

司命心思一转,也只有点点头,她迟疑的拿出一直藏在衣袖中的漱魄,正琢磨着要不要给长渊悄悄佩在哪里,以防他走火入魔,被尔笙当初的魔气控制。

长渊见了她动作只摇了摇头推开司命的手:“无妨,当初控制尔笙的那阴阳魔人早被我消化掉了。”

司命惊住:“那是……邪灵珠,上古魔物。”

长渊点了点头:“正好,我是上古神龙,他在我体内没斗得过我。”

“他被你消化掉了?”司命愕然,“全排出去了?”

长渊耳根有些红,他道:“尚未排出,只因为消化得一滴不剩……”

邪灵珠的力量有多大司命不是不知道,而今或许连长渊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强大,她怔怔的问:“你为何不见半分喜悦?”

“当初在万天之墟没觉得有甚好喜悦的,而今却是与你在一起,有了更喜悦的事,一时忘了说。”

司命笑了:“别将这诸天神佛打哭了,给他们留点面子。”

长渊应了,适时四名神将之一忽然砸了个响雷下来,长渊手一挥,金色结界平地而起,将司命圈在其中结结实实的护住。司命将漱魄放到长渊手中:“告诉天帝,咱们不稀罕他的东西了。”

长渊眸光在司命手掌中的那个乳白色珠子上微微一流转,司命的意思他懂,他不禁抿唇微笑:“好,不稀罕他。”

手中一鳞剑光华大盛,重回主人手中另它倍感兴奋,剑上流光轮转晃得天上一些爱剑的将士眼红,长渊身形一闪眨眼间便行至四名青甲神将面前。一鳞剑尚未砍下,剑气便已凌厉的刺破了四名神将身上的甲胄。

四人登时大惊失色,忙散开身影,分据东南西北四方,将长渊围在中间,哪想长渊根本不理他们摆出的阵法,将一鳞剑径直向西方抛出,逼得位居西方的将士不得不闪身躲避,长渊手中龙气一凝,一鳞剑便又寻着轨迹飞了回来。它去得急回来得更急,那西方那青甲神将慌忙躲避之下被刺破的腰际。幸运的是,还好他躲得快了点,否则这一剑刺来,爆的便是他□……

众神看得瞠目结舌,其余几名与长渊对战的神将大骂卑鄙,长渊理也不理,就着西方的那个缺口将手中的“漱魄”狠狠掷了出去。

诸神皆是大惊,只因他掷出“漱魄”的那一方正巧是天帝御驾所在。

“哧”的一声,“漱魄”被天帝面前的结界挡住,乳白色的圣物此时与结界激烈的摩擦着,转出了些许青烟与火花。天帝想起那日司命向他求要这颗珠子时的模样,手掌蓦地收紧。他铁青着脸色,眸光未在长渊那方停留半分,直勾勾的盯住了下方在长渊结界保护中的司命。

她脸色看起来很难看,想来这噬心的咒术定是让她极不好受的。只是她还撑着身子目不转睛的盯着与天将对战的长渊,眸中的担忧与爱慕之色让他看得想挖出她的眼。

天帝食指在御座上轻轻点了两点,身后的鹤仙会意,命人将天宫圈养的两只凶兽牵了出来。凶兽一挣开枷锁便直直向长渊扑去,畜生不懂得害怕,越战越勇,长渊一时也被纠缠得无法脱身。

天界人多,用车轮战术消耗长渊神力再适合不过。

天帝冷冷一笑道:“幽冥地府大门已开,只等将此孽龙捉住打入十八层地狱之下,你既是不愿再呆万天之墟,朕便再给你换个地方罢。”

司命的目光终是转到天帝身上,唇边的讽笑愈发刺眼:“帝君,你的品性越发卑劣了。”

天帝拳心一紧,小小的催发咒印,司命果然捂住头,收敛了唇边的讽刺。天帝火气渐消,他悠悠道:“司命星君可知为何到如今地步我也未曾下过命令将此龙斩杀?”

司命头痛欲裂,但却仍倔得不肯服半点输,她笑道:“自是你没那本事。”

“朕确实没那本事。”天帝半点不避讳道,“你可知上古神龙一族灭绝之时为何独独留下了他?彼时他不过是一只神力微末的幼龙,当时的天帝既有能力灭了神龙一族,为何还要费那般大的力气将他独囚于万天之墟?司命这些问题你可有好好想过?”

司命眯起了眼。

正被缠得无法脱身的长渊闻言眸光一狠,手下一鳞剑流光一转,两头凶兽命丧当场。鹤仙早有准备,口令一出,数百名天兵一拥而上再次将长渊缠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