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云衡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用右手覆住她的手背,说:“那个时候,我买了一份礼物准备送给我当时的女友,恰好,我在一条街的对面看到了她,我很高兴…于是一等绿灯亮了、就往前走…可是,有一辆车就在那时候…”

岚风肩膀不由自主地一耸,脑袋从他的肩膀上离开,她惊愕地望着他:“你是因为她才会…”

她感觉到手掌被褚云衡握得更紧,她的心一阵颤抖,说不出是嫉妒、心酸还是心痛。她愣愣地坐着,眼神茫然。

他轻轻地说:“朝露,这样说并不公平。”

褚云衡那种急于为前女友辩解的态度撩起了朝露隐藏的怒意。也许,褚云衡说得对,这只是场不幸的意外、谁都不愿发生的悲剧。可是,此时此刻,她听不得他为她做辩解。

心里是明白的——明白如果为此事大动肝火是站不住理的,然而她还是很不开心,只好闷闷地不说话。

“朝露,”他看着她,语气中百般讨好,“不管怎样,谁都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如果这件事让你难过,我只好请你原谅。我知道你不会喜欢听这样的往事——这也是我之前没有和你细说的原因。朝露,其实说到底,那已经不是件很重要的事了,重要的是,我现在握着谁的手。”

朝露的眸子缓缓转动,落到了自己和褚云衡的手上,她的手仍然扣着他的左手,而他的右手也仍然覆盖在她的手背上,她心中悄然一动,瞥向褚云衡说:“如果,那件事没有发生,你现在握着的,就会是别人的手了。”

褚云衡很认真地说:“我曾经很多次地设想,如果时光能倒流,那该有多好;可是,自从和你在一起,我再也没有转过这样的念头,甚至觉得,我现在这样,其实也不错啊。朝露,这些年,我陆陆续续放下了很多事;可有一点,却是很多人不知道的,甚至是我自己不敢面对的——我的心里一直有一道伤、一个很深很深的遗憾…那个遗憾,就是我在那场车祸里不止弄丢了我的健康,还弄丢了我的爱情。我以为我即使再恋爱,也不能再那样投入地爱一个人,是你让我改变了想法!如果我说,过去我从来不曾认真地爱过,那不止是对你的欺骗,也是对自己的不诚实。只有真爱是真爱的疗伤圣药,朝露——你就是我的药。”他微微一笑,望了她一眼,道,“你治好了我。”

阳光把他的眸子映得发亮,他的唇微微上翘,漾起一个温暖迷人的弧度。朝露看得痴了。

“云衡…有些时候,我会非常小气。”她小猫似地用手拨弄他POLO衫上的第二颗纽扣,撒娇道。

“领教了。”他任由她半扑在自己身上,“其实,有些时候我也小气得很。”

“比如?”

“比如看到那个方蕴洲的时候。”他说,“老实说,有两回,我很想和他打上一架。”

朝露一仰脸,看他半是笑意半是沉思的模样,坐直身后说:“需要我的解释么?”

“不需要。”他说,“你的心我都明白。只是当看到一个各方面条件比自己强的竞争者,我难免会心有不安。”

“他哪有各方面比你强?”

“起码不瘸。”他说得很轻飘飘,并不是伤感自怜的语气,倒像是随口说笑。

朝露怔住,想了想,才开口道:“所以,如果你们打架,你一定会输。”

她看到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阴霾,可他的嘴上还装作很轻松的样子:“是啊,所以我才忍住没有发作的。很明智是不是?”

朝露捧起他的脸,让他看向自己,接着道:“可是,谁说我一定会选打赢的那一个,我只会选自己心里喜欢的那一个。”

她看到褚云衡的眼圈霎时泛红,可他似乎在拼命忍住自己的情绪,一双眸子在眼眶中转了好几转,才令红晕褪去。他用催眠般轻柔的语调说:“我都知道了。”

车子在朝露家楼下停好,褚云衡事先就从裤兜里拿出了交通卡,只是由于坐在车的右侧,往前排左侧递卡时身子转动的幅度比较大,对左侧麻痹的他来说颇有些不便,朝露见状,便接过卡递给司机。

类似的事在他们交往之后是很多的,由于褚云衡的残障所造成的不便总是会在生活琐事中时无所遁形,有时是高高的台阶、有时是一个瓶盖、有时是一个对常人来说很容易的侧身…朝露越是走近他的生活,越是体会到他的不易,也因此更爱他。曾有的偏见与嫌弃,在认识他之后层层剥离,她只看到一个活得极有尊严、极有格调的男人,他的轮椅和手杖,或许有损于他完美的形象,却不会令她对他的爱少上分毫。

褚云衡推开车门下车,朝露紧随其后。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眼前驶来的一辆车让她有些迷惑。

那是方蕴洲的车,她经常和他出去办事,所以她认得。

她老远就看到,车的副驾驶座上,坐着自己的母亲。

褚云衡也显然看到了,停下脚步,与她并肩而立。

车子在她家楼下停稳。方蕴洲先走下了车,绕到副驾驶座位旁拉开车门。冲着一旁站立的朝露说道:“阿姨的腰伤犯了,刚在我家不小心扭到了,我带她去看了医生,不过,好像有些严重,我背她上楼吧。”

朝露听得有些迷糊,但现在什么也比不上母亲重要。方蕴洲半蹲□,让朝露扶贺蕊兰趴到自己的背上。

方蕴洲把贺蕊兰背进门洞里,朝露怕他体力不支,在背后托了母亲一把。经过褚云衡身边的时候,朝露对他说:“我先陪妈妈上去,你…”

褚云衡说:“没事,我自己慢慢走上来。”

他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一点情绪,只是在上楼时,朝露偶尔一个回头,看到他仍然停在原地,带着种难以言述的复杂神情、半仰着头望着正在爬楼梯的他们仨,心中很痛。

他一定有很深的遗憾愧疚,在这样一个需要男人出力的时候,在他心爱的女人面前、在他重视的长辈面前——他有心无力;他甚至只能看着他的情敌轻轻松松地背起他女友的母亲,而他只能步履艰难地跟在他的后面行走。

朝露扭过头,强忍住对褚云衡的担忧,托住母亲继续往上走。

她听到身后传来手杖点地与鞋子摩擦地面的动静,缓慢而滞重。

44 大结局(下)满分

上楼的时候,朝露问清了方蕴洲送母亲回家的前因后果。原来,贺蕊兰这周通过劳务公司,接了份新的钟点工工作,新雇主便是方蕴洲。约定的工作强度不大,一周只去两次,每次两小时。今天是第一次上门,没想到擦窗时扭到了腰部的旧患。方蕴洲不放心,带他去看了医生,仔细检查并贴了膏药后,又亲自送了回来。

朝露对此是由衷感激的。尤其是,方蕴洲事先并不知道她与贺蕊兰的关系,却能表现出那样的热心肠,便显得比为了讨好她才表现出善心要更难得。而贺蕊兰也对新雇主是自己女儿同学这样的巧合感到惊讶。

纵然是方蕴洲这样身强体壮的年轻男子,背着一个百十来斤的人爬了五层楼,也是颇为吃力的。其间贺蕊兰也因为怕累坏他,提出要自己下来走,方蕴洲却坚持不肯,还宽慰她“别说我和朝露是老同学,就是不认识的人,你在我家做事受伤,我也应该负责到底。没照顾好阿姨,已经够抱歉的了。”

“哪里的话,是我给你添了麻烦。”贺蕊兰说,“小方,你真是个热心人。”

方蕴洲说:“应该的。”

方蕴洲和朝露一个背一个托,终于把贺蕊兰扛上了五楼。朝露拿钥匙开了门。等方蕴洲背着贺蕊兰走进房中,她仍停在门口,两只眼朝楼道口张望。楼梯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细听之下,有脚步扭转拖地的声音自下传来。她知道,他的男人还在与这些台阶艰辛作战。

“朝露,你下去瞧一下小褚吧。”贺蕊兰在被背进卧室前,扭过头对朝露说,“我这里没什么大事,别叫他白担心了。我们这儿的楼梯不好走,让他别走太急。”

朝露说:“妈,你这里真不要紧?”

贺蕊兰说:“我好多了,倒是小褚心里怕是更不好受。”

母亲是那样细心,竟能想到这一层。朝露心里对她充满感激和感动——说实话,她多怕母亲会因为褚云衡今天的“无能为力”对他产生负面的印象啊!可是母亲的话里对他是那样疼惜,全世界她最爱、同时也是最爱她的两个人,他们彼此也是珍视着的,这是多么幸运!

她拜托方蕴洲替她照看母亲片刻,随后便奔下楼。

见到褚云衡时,他大半个人正俯在四楼的转角处的扶杆上,左手看得出正勉力搭靠在金属横杠上借力,右手握着的手杖和整条右腿都微微打着颤。他回眸一瞥,留意到了她,与她四目相对时,他立即费力地直起身,腰和胯同时一挺,带动撇在一旁瘫软的左腿往里略收了收。接着,他若无其事般扬了扬手杖:“嗨,我也快到了哦。”他的口吻里有一种故作轻松的姿态,却明显透着体力不支的虚弱感。

她跑下最后几个台阶,搀住他的左臂弯说:“妈妈没事儿,她让你慢慢上来,不用着急。”

他撑起手杖,一边扭动胯部往台阶上走,一边叹息道:“也不知阿姨会怎么想我。”

“她当然和我一样心疼你啊。”

他犹豫了一下,脸色阴郁,唇角颤了颤,轻轻说道:“阿姨对我的体谅,我都明白;可是,站在一个母亲的立场,她最关心的,始终是她的女儿。所有人都会变老,不止是我们的长辈会有身体不适和行动不便的时候,我们自己也终有体力不支的时候。你妈妈会想:等有一天你老了、病了,而我却只能瘫在轮椅里、眼睁睁看着你却无能为力的时候,我们该怎么办?朝露,我是一个男人啊,可这种时候,我却是无用的…如果我有女儿,我都不放心把她交给一个…”他停下脚步,眼中的阴霾那样深重,手中的手杖被他握得紧紧的,像是握着自己唯一的依靠。

半晌,他向着上一级楼梯台阶抬起手杖,却被朝露握住他的手杖头,轻轻按了下去。他带着迷惘的眼神望向她。

朝露平平静静地说道:“你说的这些,并不是我们直到今日才清楚的,不是吗?”

“一件事出在设想阶段,和它成为事实呈现在眼前的时候,冲击力是不同的。”

“云衡,你不要太低估自己的能力,因为那等于也是在逃避你的责任。我不信你是这样没有担当的人。我和你在一起,能做的事至少还有三件:注意保持健康、努力工作、存够足够万年生活无虞的养老金,还有…教养好一个孩子!如果我们能做到这些,那便没有什么可怕的。”

他的眼睛里雾蒙蒙的,有碎碎的银光在眼窝里闪动。可是他很快笑了起来,象是渐起的春风,把整张脸孔上的雾霾渐渐拂开。

朝露看着他,情难自持地搂住了他的腰,抬起脸仰望他。他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两小片淡淡的影子,那两小片阴影让他看起来更加迷人,带着种让人心醉的忧郁。她伸出一条手臂,摸到他的后脑勺。

他顺从着她手上的力道,慢慢地低下头,在她的眼睛上轻轻一吻。

“朝露,你这是第几次向我暗示那什么了?”

朝露并不生气,心中反而升起个念头:褚云衡,你这个傻瓜,如果你现在向我求婚,我会立即答应的。

没有鲜花也可以。

没有戒指也可以。

更不用单膝下跪那种仪式。

只要是你,我就会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

他终究没有说出她所期待的话。或许,今天这样的情形不是最好的时机。所以,她也不失望,只要他不再为了自身的残障失落,她便感到心安了。

走进朝露家狭小的客厅,朝露刚想让气喘吁吁的褚云衡坐下休息片刻,却被他的眼神制止了。他说:“我想先去看看阿姨。”

朝露说:“在卧室里,我陪你去。”

她扶着他走进贺蕊兰的卧室。见方蕴洲倚窗而立,静静地望着他们,少顷,僵硬地冲他们点了点头:“你们上来了,我也该走了。”

“小方,今天也没有准备,不方便招待你,下一次欢迎来家里玩。今天实在太谢谢你了。”贺蕊兰靠卧在枕头上冲方蕴洲说。

“好的,阿姨。”方蕴洲简短地应道。

朝露说:“蕴洲,改天我和云衡请你吃饭。”

褚云衡看了看她,有一种不用言语就能传达的默契在他们的对视中流转。

她知道他身体不便,于是,她主动勾了勾他左手微微蜷曲的小指,又整个握住了它。

褚云衡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左手上,蓦然间,他的脸上象被神奇的魔法点过,透出一种难以描述的自信。接着朝露的话,他又道:“是的,方先生,如你所见,我行动不太方便,今天实在多亏有你照顾贺阿姨,我替朝露谢谢你。”他的话里虽提到自己行动不便,却并无目光闪烁、卑微低下之感。他就站在方蕴洲的对面,神态自若。

方蕴洲不冷不淡地说:“客气了。再见。”

朝露对褚云衡说:“你陪妈妈坐会儿,我送他到门口。”

褚云衡点点头,把床畔的一张椅子往床头方向拉近了些坐下。

朝露送方蕴洲到门口。方蕴洲沉着脸,一句话也没说,直到朝露关门时,他才一手用力把门抵住,压低了声音,带着压抑的痛苦哑声道:“朝露,我请你再想一想,想想清楚!如果你知道我所有的情况,就会了解,我绝不是非要得到你才不看好你这段感情。你可以不和我在一起,因为我也不够好;可是,你不该和他——他残废得几乎连爬几层楼都快吃不消了,如果阿姨老了、你老了,该怎么办?你都想过么?”

他的话惹怒了朝露。她站到门外,把门虚掩起来,冲着他严肃地说道:“你又怎么知道,我们没有认真想过?你身为一个四肢健全的人,你认为你所考虑的这些问题,你口中那个…”“残废”这两个字令她实在说不出口,她哽咽了一下才继续说下去,“那个自身背负残疾的人,他不会想得比你更深更透彻么?”

“结论是什么?他仍然要自私地霸占你?一点一点地蚕食掉你未来的幸福?”方蕴洲显然也变得情绪失控,变得口不择言。

“是我要象狗皮膏药一样赖上他,是我愿意和他一点一点地构建起我们的幸福!”朝露被气得面红耳赤,“方蕴洲,你要再侮辱我的男朋友一句,我绝不原谅!”

方蕴洲象一只泄了气的气球,慢慢地耷拉下头。转身时,他目光复杂地回望了她一眼,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朝露,也许你不信,认为我是出自私心,才蓄意要破坏你追求新的感情,可是我不是。你记不记得?——早在你和你男朋友交往之初,我就和你说过,你根本不清楚,家里有一个残疾的成员,会是怎样的光景…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说吗?”

朝露被他话里少见的忧伤触动了。她迷惑不安的眼神落在他的脸上。

他阖上眼睛,深吸了口气,说:“因为我有一个残疾的女儿。”

她被这样突如其来的事实弄懵了。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便眼见着方蕴洲下楼离去。

方蕴洲曾经提过那场短暂而失败的婚姻,可在此之前,他却从来没提过,他还有一个残疾的女儿。

人生的不幸是那样多,即使是象方蕴洲这样,外表看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天之宠儿,也总有不为外人道的苦楚无奈。

她有些理解,方蕴洲反对她和褚云衡交往的态度为何如此坚决。也许,真像他说的,他并非出自私心,而是他身为一个故友,出自真心地不看好她和一个残疾人会有未来可言。他没有提到她女儿的残疾有多严重,可是,有一点毫无置疑,他的的确确尝到过有残疾家庭成员的心酸。因此,他才更加不信任褚云衡——一个身体严重残障的男人能给她带来幸福。

但是,褚云衡不是一般人。他能给予她的,比任何一个看似完美的人更多。这一点,别人或许很难理解,但是那又如何?在感情世界里,她才是能给他亮分的唯一人选。

——他是满分的。

朝露回到母亲的卧室时,见褚云衡正用右手在替贺蕊兰按摩。

她抛开方蕴洲的话对她带来的震动,走向母亲的床头,蹲□托着腮帮,歪过头打趣褚云衡:“你到底会不会啊?我妈的腰才受过伤,别给按坏了。”

褚云衡只笑笑,还未及说话便被贺蕊兰抢了白:“小褚按得挺舒服的,我看,至少比你强。”

“哎哟妈,云衡就剩一只手了,你也真忍心劳动他。他一会儿还要靠他拄手杖下楼呢。”朝露撒娇道。

“瞧瞧,真心话出来了不是?”贺蕊兰乐呵呵地指指褚云衡道,“原来不是担心按坏了我,是心疼你呢。”

朝露一手一个,把褚云衡和母亲的手牵住,笑道:“你们两个都是我顶重要的人,我都心疼。”

贺蕊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把目光落到褚云衡的身上,她略坐直了腰,语气变得有些郑重,开口道:“小褚,或者,我该和朝露一样,叫你的名字——云衡。那样更亲切些。云衡,我刚到你家的时候,你刚上研究生,我第一眼见你,就觉得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清俊又懂事的孩子。一眨眼,你都三十多岁了。那是我怎么也想不到,你会和我的女儿扯上什么关系。因为你太出色了、太拔尖了,我不敢想。而且很快你又有了自己的女朋友…哎,瞧我在说什么。”

朝露淡然道:“妈,没事,他女朋友的事,我都知道。”

褚云衡说:“阿姨,你来了后没多久,我就遭了车祸,那几年,累着你了。我现在身体变成这样,你难得竟也不嫌弃,一心撮合我和朝露,我心里实在有说不出来的感动。不要说现在的我,就是出车祸前的我要能拥有朝露这样好的女孩子,也都是莫大的福气了。我不敢说,朝露跟了我,会没有半点委屈,事实是,她那样好,原不该配给一个半瘫的残疾人,跟着我,委屈是一定会有的,不便之处更是难免。我只有用我所有的力量,来做到一件事——就是让朝露感觉自己幸福的时候比感到委屈的时候多上千倍。”

贺蕊兰沉吟道:“有时候,当妈的也会有不放心的时候。就拿刚才来说,不瞒你们,也不怕云衡你恼,曾经有那么一小会儿时间,我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我不放心把朝露交到你的手上。因为有时候,女人是多么需要一个坚强有力的臂膀啊。云衡,你不会怪阿姨这样直白吧。”

“阿姨,我都懂。我看着别人把您背上楼的时候,我几乎无地自容。那一刻,我自己也怀疑,究竟我有没有能力,负担起朝露一生的幸福。可是,”他温柔的视线投向身旁的朝露,柔亮的神采宛如梦境中的霞光,“朝露说服了我。”

贺蕊兰微微笑了笑,没有追问关于“说服”的细节,只是舒了口气说:“你们的日子终究是你们自己的,好好过吧。”

简单的晚饭过后,朝露送云衡下楼。

然后,她不知不觉就送到了小区门口。

云衡没有阻止她帮他拦了出租车。

待他上车,她仍然在原地站立,久久不走。

司机问:“先生去哪儿?”

朝露恋恋不舍地望着车内的他。

她有些期待,却又说不清到底在候着什么。

直到他按下车窗,冲她笑着嚷了一句:“嘿,要不要坐上来,陪我去兜兜风?”

她捧着脸,孩子似地笑了,立即傻兮兮地不问任何一句话便拉开车的后座门坐了进去。

“两位要去那里?”

司机又问。

褚云衡想了想:“请问,最近的金店在哪里?”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