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让景承无语的是,它总是摇着尾巴在门口迎接他和顾宛如,像是在展示它的杰作,望着它身后凌乱不堪的家,景承好几次差点被硬生生逼成内伤,可看到它那双充满灵性憨态可掬的眼睛时景承只能仰天长叹。

景承试图和它沟通,只不过景承每说一句,它都会喋喋不休像狼嚎一般回应。

景承说到这里我们不约而同都笑了,他笑起来的样子像是无邪的孩童,充满了童真和单纯,忽然希望这样的笑容永远定格在他脸上,比起那个高傲蔑视每个阴暗角落中罪恶的暗黑王子,还有充满贪婪冷酷无情的猎食者,以及手持镰刀收割怪物生命的死神,我更愿意他成为一条开心的二哈。

……

飞机引擎的轰鸣声响起,我知道那是离别的序曲,景承在这个时候向我伸出了手:“其实我更想抱你的,但感觉我们应该像男人一样道别。”

“再见,二哈。”我握着他的手,尽量让自己不表现出离别的愁绪。“我期待和你下次见面的时候,希望不会是在黑楼。”

“再见,死神。”景承这一次没有笑,表情透着不舍的眷恋。“我一直行走在黑暗中,但你的出现让我看见那抹光亮,谢谢,我最愚笨的同类。”

我们目送着景承走上飞机没有再回头,我猜想他和我们一样,都无法承受离别的悲伤。

“二哈!”在消失在飞机门口的那刻我叫住了他。“不管你去什么地方,记住,你虽然行走在黑暗之中,但你并不是一个人……”

幼童般天真和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在景承脸上绽放。

飞机在轰鸣声中腾空而起,我们目送着飞机远去的方向,一言不发久久的凝望,直至闪烁的红色机尾灯消失在夜幕之中。

和我们同样凝望远方的还有赫楚雄,他一身正气面色严峻,但我却从他目光中看见了惋惜和不舍,最后那声长长的叹息显得尤为无力。

他默默埋下头一言不发走回车里,路过我身边的时候停了下来,沉默了良久语气消沉:“忘掉今晚发生的事,就当你从来也没认识过他……”

“他是英雄!”我不卑不亢望着赫楚雄。“他用自己的方式在维护正义守护光明,他不该得到这样的待遇。”

“对,他的确是英雄,不过不是我们需要的英雄,也不是民众希望看见的英雄,知道英雄该是怎么样的吗?”赫楚雄摸出一支烟点燃,深吸一口后声音沉重。“英雄应该是充满正义,有着高尚的人格和勇敢无畏的精神,英雄应该站在聚光灯下接受民众敬仰的掌声和鲜花。”

“有这样的英雄吗?”我带着不屑的嘲讽。

“有!英雄不是一种行为,是一种信仰,让民众知道光明和正义永存的信仰,这是对抗罪恶和黑暗最强大的武器,这也是我为之奋斗和付出一生的追求。”赫楚雄慢慢抬头和我对视。“你现在就是这样的英雄。”

“……”我大吃一惊。

“你以为他对你开枪只是想让你全身而退?”赫楚雄目光落在我肩膀包扎的伤口上。“死亡名单凶案虽然结束,但产生的恐慌和影响已经扩散蔓延,民众需要一个能让他们看见希望,一个强大果敢无畏的英雄守护光明对抗黑暗,这才是他向你开枪真正的目的。”

“他,他做了什么?”我震惊无比问。

“他烧死魏平海并且枪杀孕妇叶良月。”赫楚雄脱口而出。

“这不是真相!”

“我知道,可民众需要的是英雄不是真相。”赫楚雄又吸了一口烟声音镇定。“公布的真相将会是,警员秦文彬虽被凶徒诬陷,但临危不惧英勇坚定和犯罪分子抗争,最终亲手抓获凶手景承。”

“你这是颠倒黑白混淆视听,他才是真正的英雄!”我勃然大怒。

“他是范海辛。”赫楚雄表情很平静。“他告诉我,你说他像范海辛,所以他选择了和范海辛一样的结局,他虽然服务于光明,却永远只能堕入暗无天日的黑暗,你是他在光明中的另一个自己,这也是景承选择你的原因,你和他都在守护正义只不过用不同的方式,别辜负了他对你开的这一枪,他放弃自己创造了一个英雄,这是需要你用一生要去守护的信仰。”

我愣在原地感觉无法宣泄的悲伤溢于言表,我万万没想到景承向我开枪竟然还有这么深的含义,我无力的叹息一声:“什么时候还能见到他?”

“个人情感上我也期待和他重逢的那一天,但理智告诉我最好永远都不会和他再见,我把他送到该去的地方,从此以后他会蛰伏在黑暗最深处,一旦他再次被唤醒就意味着……”赫楚雄转头看向视线无法穿透的夜幕,深吸一口烟声音凝重。“意味着我们无法抵御的黑暗降临。”

第七十八章 暗夜将至

英雄是什么?

很早以前我对英雄的定义很宏大,英雄应该是无私忘我不辞艰险,为人民的利益英勇奋斗令人敬佩的人。

但事实上对于英雄的定义并没有我想象中这么抽象,英雄就是被公安部授予的二级英模奖章和证书,以及被追捧的掌声和鲜花,也是我警服上一级警司的警衔。

在很多场先进事迹报告巡讲会上,我向各个公安系统同事一次又一次讲述自己的英勇事迹,是如何被诬陷成为凶手,又是如何沉着冷静抽丝剥茧并且坚定不移和凶手斗争,最后又是如何正义凛然惩恶除奸。

当然这个故事里没有景承,是的,我始终认为我是在讲述故事,而且还是另一个人的故事,只不过故事中的英雄却沦为了被绳之以法的凶犯。

就这样在聚光灯和媒体的渲染报道下,我成为官方和民众心目中认可的英雄,我的名字前面如今居然出现了修饰词。

罪犯克星秦文彬!

和我有一样经历的还有苏锦和陆雨晴,她们因为参与侦破凶案有功被复职,而我也终于被调离110报警指挥中心,和苏锦一同调入公安厅刑事侦查局。

我带着英雄的光环成为众人眼中尊敬的那个人,和苏锦还有同事一起破获了很多重大刑事案件,渐渐我在警界开始崭露头角,如同苏锦那样被誉为另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可这一切并没有让我获得丝毫的成就感,繁忙而艰巨的工作让我开始怀念在报警中心的日子,其实我知道自己不过是在怀念过去。

距离和景承分开已经758天,我很想他。

特别是在变季的阴雨天,当肩膀隐隐作痛的时候这种想念愈发深刻,我猜他应该能看见我的,毕竟我出现在媒体上的时间很多,每一次破获大案我都会被推到聚光灯前接受赞许和掌声。

我变成了他想看见的那个英雄,他把自己变成受人唾弃的怪物换来的信仰牢固的坚不可摧,这是支撑我坚持下去的信念,时刻警惕着任何一处阴暗角落中潜藏的罪恶。

“他应该很高兴看见你现在的样子,赫部长说的对英雄其实是一种信仰,谁成为英雄并不重要,只要这种信仰能一直存在那么他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陆雨晴把案件的验尸报告交给我。

我看见放在她办公桌旁的香水百合,每一次来这里都盛开着花朵,这或许是她思念那个人的方式,不知道是默契还是有意的回避,这两年来我们相互之间再没有提过他的名字:“我们今天开始休年假,刑侦队的事暂时交由其他同事负责,今天过来除了拿报告顺便告诉你一声。”

“年假?”陆雨晴点燃一支烟笑着打量我和苏锦。“该不会是提前渡蜜月吧。”

“你想哪儿去了,这两年一直忙于各种案件都没休息过,最近局里没有新案所以打算出去走走,要不你和我们一起吧。”苏锦笑着说。

“去哪儿?”陆雨晴问。

“我答应带她去天空之境……”话出口突然很后悔,仿佛任何事都和那个人或多或少有关联,我们极力的想要避开可总是不经意触碰。

“我手上事情挺多估计去不了,你们玩开心点记得给我带礼物。”陆雨晴笑的有些伤感,弹着烟灰岔开了话题。

刚好这时苏锦的手机响起,她还在抱怨明明说好休假这段时间关机,心无旁骛休息一段时间,可等她接通电话后表情很快凝重起来。

“怎么了?”陆雨晴问。

“技术科的同事告诉我,两年前叶良月凶案中那个电话号码刚才通过gps定位了手机的位置。”

我和陆雨晴顿时大吃一惊,这两年来我一直试图用各种办法不遗余力追查这个神秘的号码,到现在我也不明白叶良月为什么在接到那个电话后会突然自杀,她的死迫使我和景承成为无话洗脱嫌疑的凶犯,如果不是景承选择了承担一切,如今的我应该还在监狱。

我不是英雄,只不过民众需要一个英雄。

而真正的英雄就因为那个神秘的电话,放逐到被人遗忘的深渊中。

可奇怪的是这个电话自从给叶良月打过之后就离奇的消失,以现在的刑侦技术即便是关机也能追踪到手机芯片,但技术科始终无法确定手机的位置,沉寂了两年之后这个神秘的手机突然再次出现,我立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让苏锦立刻通知刑侦队的同事锁定手机的位置,陆雨晴知道事关重大执意要跟我们一起去,根据技术科那边提供的定位坐标我们找到郊外一座废弃的仓库。

警员包围仓库后,我们和其他同事走了进去,空旷的仓库里布满了灰尘显然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里面一片漆黑电灯开关也失灵,我留下警员抓紧时间修理,打开手电继续向前搜索。

定位设备显示侦测到的手机就在我们附近,手电光难以让我们对仓库的全貌一目了然,苏锦拿出手机拨打那个电话。

忧郁的音乐铃声从仓库的深处传来,我和其他警员立刻拔出枪全神贯注慢慢靠近,渐渐发现越是往里走越干净,这里似乎被人打扫过而且清理的相当一尘不染相当干净。

苏锦拉了拉我衣角,她一脸惊愕望向我身后,我顺着她目光看过去,所有的手电光全都聚焦在仓库最里面的墙上,光亮中我看见一个阴森可怖的图案。

用极其简单的黑色线条勾画出一只诡异的眼睛,黑色的瞳孔中传来手机的铃声,那仿佛是一只充满魔性的眼睛如同在审视着每一个与之对视的人。

苏锦挂断了电话,我的视线从墙上的眼睛图案慢慢往下移,在图案的正下方是凹凸起伏的东西,被黑色的布遮掩着,我和苏锦还有陆雨晴走到黑布的前面,我正打算伸手去拉动,骤然在手电光中发现黑布被细线牵引仿佛是某种机关,而细线的另一头刚好连接在墙上的手机。

一个警员小心翼翼爬到墙上取手机,我刚要提醒可话还未出口,警员已经把手机拿到手中,在他拉拽的瞬间黑布飘落下来,同时四面的灯光也突然明亮,从不同的方向聚焦在被黑布遮掩的东西上。

我们面前瞬间被照射的如同白昼,当黑布落下的刹那,所有人全都噤若寒蝉怔住,即便是天天和尸体打交道的陆雨晴也不由自主发出一声惊叫。

灯光中我看见一个奇异狰狞的凶物,拥有雄狮般的身躯以及锐利的毒爪,背上一对展开的黑翼,而最诡异的是,这东西却长着人的脸,而且还是一张极其漂亮女人的脸。

我向后退了几步仔细打量眼前这个怪物,忽然手指不经意抖动一下。

司芬克斯!

埃及神话中最具智慧的邪恶怪物!

很多人将其称之为狮身人面像,但估计没有谁见过用活人做成的司芬克斯。

我暂时不清楚到底用几具尸体才能完成面前这个雕塑。

是的,我认为是雕塑。

即便是用尸体做成但却看不出丝毫拙劣粗糙的地方,每一处细节似乎都经过精雕细琢,如果不是出现在这里,我更愿意相信这是一件大师级别的艺术品。

整个活人肢体拼凑而成的司芬克斯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在灯光中我凝视上面的人头,有一种随时可能会睁开眼睛的感觉。

“秦队,在旁边发现一封信。”警员走到我身边用镊子取出信纸,上面是一串毫无规律的数字和字母。

“这应该是凶手留下的,立刻让技术科会同相关专家进行破译。”苏锦静气凝神冷静下达命令。

“不用了,这不是技术科和专家能破译的。”我摇摇头取出手机给信纸上的内容拍照,转身很歉意对苏锦说。“对不起,暂时恐怕不能去天空之境了。”

“我明白,这是恶性杀人案件必须尽快侦破。”苏锦点点头。

“你不明白……”我深吸了一口气,司芬克斯图案上一次在凶案中出现要追溯到七年前,如今这个图案和神秘手机一同出现,这已经不是一起简单的凶案。

苏锦和陆雨晴面面相觑,她们根本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我走到仓库外面,落日的余辉正在快速的消退,阴暗的色调开始吞噬一切,我移动脚步尽量让最后的阳光照射到我全身。

我把之前拍摄的照片发给赫楚雄,连同一起发送的还有一条只有四个字的短信。

暗夜将至!

第一章 诸神的黄昏

“文彬,文彬!”苏锦在刻意加重声量。

我从游离的思绪中回过神,从警方介入案件到现在已经是半个月,我始终无法把注意力专注到案件上,比起凶案的侦破我更关心赫楚雄的回复,近乎于强迫症般时不时查看手机信息。

在案情分析会议上我为此走神,连忙收起手机抱歉的对同事点点头:“对不起,刚才说到什么地方了?”

“今天接到省厅下达限期破案的指示并且要求务必控制凶案的影响,因此就连媒体也不允许对案件进行报道。”苏锦简明扼要回答。

“鉴证科那边可有什么发现?”我问。

“鉴证科没能在现场提取到任何指纹和凶手遗留的线索。”鉴证科科长孟沉摇头。“考虑到案件的特殊性,省厅委派了一位心理侧写专家参与这次凶案侦破,希望通过对凶手心理画像来缩小侦查范围。”

“心理侧写专家?”我抬头看见孟沉给我介绍坐在他旁边的萧鹏涛,因为他职业的原因我不免多看了他几眼。“说说你对案件的看法。”

“我根据凶案现场环境已经初步对凶手进行心理分析,在各位面前的案件报告中都有摘要。”萧鹏涛推了推眼镜斯斯文文说。

首先是凶案现场,凶手选择在郊外的废弃仓库,而且凶手行凶手段极其残忍但过程精细,并非是短时间能完成,说明凶手逗留在仓库的时间很长,由此可以推断凶手对现场环境极其了解。

然后是凶案现场出现的眼睛画像推断是全知之眼,也被称为上帝之眼是无所不能的象征,代表了权力和阴谋,可见凶手极其猖狂但心理素质极好,留下眼睛画像是向警方挑衅。

最后是凶手行凶的手段,将受害人肢解后重新缝合这表明凶手有很极强的毁灭欲望。

萧鹏涛说完显然对自己的分析很有信心,我目光从手里的摘要移到萧鹏涛身上:“那么凶手的年龄是?”

“大约在20-40岁之间。”萧鹏涛对答如流。

“性别呢?”苏锦问。

“这个很难评估,因为我无法判断到底是合谋犯案还是单独行凶,但考虑到凶手能肢解受害者,我猜凶手里可能是男性。”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人命关天?”我放下手中摘要声音严峻。“大约?你猜?可能?让你来这里是为警方精准勾画出凶手轮廓,而不是说一大堆毫无作用笼统的分析,你说了大半天结果一点用都没有。”

“你!”萧鹏涛一脸愕然,估计从事学术研究的人多少都会持才傲物,被我当着这么多人数落肯定不服气。“荒唐,我是以专业眼光和学科知识为基础得出的分析结果,请你尊重我的专业知识!”

“这里在座每一名警员都能得出和你一样的分析结果,是不是说他们脱下警服就能和你一样成为所谓的专家?”我面色凝重并没有顾及萧鹏涛感受的打算。“现在是缉凶破案,请你尊重我们的工作!”

“若不是省厅领导让我协助你们我才不愿意来,跟你们说专业的心理侧写简直就是对牛弹琴。”萧鹏涛气的手发抖。“我是搞心理研究的,没有人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而且严重缺乏现场环境证据的情况下对凶手进行完整的心理画像分析,我是普普通通的学者不是神。”

“是啊,我要的根本就不是你……”我长叹一口气,起身示意让苏锦打开投影仪,屏幕上出现案发现场拍摄的照片,我指着上面那只诡异的眼睛看向萧鹏涛。“全知之眼?”

萧鹏涛有学者的固执,抽扶眼镜后肯定点头。

“凶手把受害者最后缝合成什么?”我手指往下移继续问。

“司芬克斯。”

我忍不住略带嘲讽的笑出声,或许近墨者黑的缘故,我虽然和那名疯子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但潜移默化中我俨然受到他很深的荼毒,我不再向从前那样谦逊,似乎为了破案我可以在所不惜,甚至不知不觉中变的刻薄和不近人情。

“你来这里的时候是不是没带脑子?”我没等萧鹏涛反驳加重语气。“司芬克斯是埃及神话中的怪物,全知之眼是基督宗教标志,这两样东西根本就不搭调,你看见眼睛画像就牵强附会自以为是妄下定论。”

萧鹏涛固执己见反问:“那你认为眼睛画像代表什么?”

“看清楚!”我用手指在屏幕的眼睛上。“这是左眼,你所谓的全知之眼是右眼,你错的也太离谱了,这眼睛是荷鲁斯之眼,在埃及神话中具有神圣含义,象征是辨别善恶美丑的能力,凶手根本没有向警方挑衅的意思,凶手真正的意图是希望警方参与和介入,但仅仅是以旁观者的身份,这起凶案最关键的地方在于凶手的动机。”

萧鹏涛哑口无言愣在座位上,脸色时红时白很是尴尬,我摇摇头透着不加掩饰的失望,手指向门口:“请你尊重一下我们的时间。”

萧鹏涛忿忿不平离开会议室时遇到陆雨晴,看见她我心情总算是好了些,目前案件陷入困局希望都寄托在她的尸检报告上。

“尸检可有什么发现?”我连忙问。

“暂时能确定的是,遇害死者一共有三名,一名男性和两名女性,死者被肢解后重新缝合在一起,死者面部被损毁,其中一名女性死者双眼被挖去。”陆雨晴坐下后把尸检报告递给我。“但在尸检过程中我却在死者眼眶里发现了凶手留下的填充物。”

“留下了什么?”苏锦追问。

陆雨晴把一个塑料袋放在会议桌上,灯光下里面装着的东西闪耀着光芒,我辨认了很久不敢确定望向陆雨晴:“这是什么?”

“金币。”陆雨晴的表情也有些疑惑。“我咨询过专业人士,这枚国外的金币历史相当久远,但币面图案模糊暂时无法确定具体的的年代。”

“杀人之后在死者眼睛里放这东西有什么含义?”我目光注视塑料袋中的金币喃喃自语。

“凶手似乎在向我们传递某种信息,这些信息的碎片就隐藏在凶案现场,我们能收集这些碎片却无法找到正确拼凑在一起的办法,从凶手行凶手法看,这一次我们遇到的又是一个怪物……”陆雨晴停顿了片刻,后面的话始终没有说出来。

我和苏锦不约而同看向陆雨晴,相信我们彼此都能懂。

最擅长追捕怪物的那个人并没在这里。

“对了,在案发现场我还留意到一件事。”苏锦拿出手机播放了一段音乐。“这是在现场找到那部手机的铃声,你们不认为铃声很奇怪吗。”

“铃声好像是歌剧?!”我反复聆听了良久有些诧异问。

“我查证过的确是歌剧,是莱茵的黄金第四幕中的片段,当这段歌剧响起时正是诸神跨过彩虹桥进入瓦哈拉。”苏锦点点头。

“莱茵的黄金!”陆雨晴大吃一惊。

我对歌剧一窍不通看陆雨晴的反应就猜到事情不简单:“有什么问题。”

“你得抓紧时间找到凶手,否则用不了多久还有更多的人遇害。”陆雨晴面容焦灼。

“为什么?”我一怔。

陆雨晴简明扼要对我们说,莱茵的黄金是讲述一个被诅咒的故事,在莱茵河底的岩石上镶嵌着一块具有魔力的金子,谁能拿到用它做成指环,便得到无以伦比的权力,凡人贪图神的黄金并且盗取最终打造了指环,可惜神最后还是夺取了指环,凡人心有不甘用凄厉的声音诅咒所有得到指环的人和神。

“瓦哈拉是诸神所居住的宫殿,当这段歌剧响起时,诸神因为夺取了指环而胜利的通过彩虹天梯返回宫殿,但是……”

“诸神得到了指环也因此受到了诅咒!”苏锦恍然大悟。

“对!歌剧的最后一幕便是诸神的黄昏,预示着所有得到指环的众神都会相继陨落。”陆雨晴点点头。

我心里暗暗一惊目光重新落到塑料袋中那枚金币上:“这或许就是凶手留下这枚金币的原因,难道杀戮和黄金有关?”

“陆检说的有道理,如果这就是凶手想要暗示的作案动机,那么仓库中的杀戮仅仅只是开始,死亡会如同诸神的黄昏一样接踵而至。”

“看来这枚金币就是凶案的关键。”我把塑料袋交给孟沉。“给你三天时间必须确认金币的来历和……”

砰!

一名警员急匆匆推门进来,表情紧张而兴奋以至于都忘了敲门,他手里拿着一张纸:“秦队,在现场发现的那封信有进展了。”

“有进展?”这原本应该是一个好消息,会议室里所有同事顿时来了精神,可我却有些不敢相信,一直感觉留在信纸上的那些不规则数字不应该会如此轻易别破解。

“凶手在信纸上留下24个没有规律的数字,其中最后7位数字1025330首先被破译,1025所指是10月25日,330代表时间是指凌晨3点30分的意思。”警员言辞确凿。

“剩下的17个数字又代表了什么?”苏锦问。

“技术科会同相关专业人士进行分析,最开始以为这些数字是某种密码但始终没有突破,因此负责破译的小组换了一个思路,或许这些数字并非是密码,如果最后7位代表时间,在理论上和时间依存的便是空间,那么剩下的数字很有可能代表的就是空间,所以技术科对11192030521683543这17位数进行了简单的处理,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了突破。”

“怎么处理?”孟沉声音急切。

警员走到会议室的黑板前快速写下一串数字。

111.920305,21.683543

我嘴随之慢慢张开恍然大悟:“是坐标!”

“有没有核查坐标所指的确切位置?”苏锦站起身激动不已。

“坐标是位于内海的一处海域。”警员点头回答。

“海域?”我眉头微微一皱,显然这些线索是凶手故意留给警方的,可为什么是在海域呢?我突然抬头对警员说。“昨天刚好是2月12号,不管凶手想干什么在坐标所指的位置一定会有不寻常事发生,立刻联系当地警方请求协助调查。”

“两小时之前我已经通知当地警方,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警员精明干练说。

警员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急促的敲门声,进来的警员面色更加激动,喘息了半天才说出话:“报告,海城市派出海警对坐标区域进行搜索,发现两艘停泊的渔船,并且在其中一艘上发现凶案。”

听完会议室顿时陷入死寂般的安静,我重重长叹一声,或许是经历过两年前那件事让我无比的厌恶心理变态怪物的游戏,这两年我将很多罪犯绳之以法很庆幸再没遇到过怪物。

不过看来我最不想面对的凶案还是找上了我:“苏锦,向省厅汇报要求并案侦破,并且要求海警负责保护现场。”

第二章 冰与火之歌

我留下孟沉着手调查金币的来历以及死者身份,我和苏锦还有陆雨晴赶往海城市。

在当地警方的协助下我们乘坐海警船到达坐标位置,站到船头看见浓密的雾气笼罩着起伏的海域,即便是探照灯也难以穿透,耳边呼啸而过的夜风夹杂着海水腥咸的味道,轰鸣的马达声也难以驱使诡异的气氛。

渐渐前方的雾气中出现光亮,负责和我们对接的当地警方告之已经进入坐标海域,依稀有探照灯从弥漫的雾气中穿透过来,那是负责封锁现场的海警船,我听见嘈杂的声音像是船上的人在交流着什么,船头上的海警全都露出惊诧不已的表面注视着前方。

随着船渐渐靠近眼前的雾气被海风吹散,在船舷上我和苏锦还有陆雨晴目瞪口呆望向之前光亮的方向,距离我们不远的海面燃烧着熊熊大火,一艘渔船停泊在火海的中央随着海浪微微起伏,探照灯的照射下一个手持船桨的人一动不动矗立于船上。

船身四周不断有白色的雾气向四周蔓延,越是靠近越能感到真正透心刺骨的无比冰冷,在漆黑的深夜之中那宛如一艘被冰与火笼罩的幽灵船。

“海警船最先到达这里时火势更大,经过初步勘察海面有大量人为排放的可燃液体,而如今看见的白雾是被释放的干冰。”说话的是负责和我们对接的梁定国,他是海城市刑警队队长。“我们接到上级指示,全力协助秦队破案并且按照要求封锁现场,这里地理位置特殊所以我没有派人登船。”

“这次肯定要麻烦梁队了。”我被塑造成英雄在公安系统也算是人尽皆知,加之和梁定国有数面之缘交情不浅。

“秦队客气,能有机会和你合作太荣幸,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

“梁队,船上的那个站着的人……”苏锦表情诧异问。

“是死者。”

“啊,死者?!”

“为了保护现场警方没有靠近,我们用热能感应仪探测过,没有发现正常人的基本热能法医判断死亡时间至少超过12小时。”梁定国回答。

“死者的身份有确定吗?”我问。

“没有,不过警方通过船的编号进行了初步调查,证实这艘船隶属于海城市宏帆渔业公司,这家公司主要从事海运贸易,船只在昨晚被盗,要驾驶这样的船行驶到此需要一定的专业操作能力,因此警方根据这条线索正在全力排查。”

听完我眉头紧锁,两起凶案现场相隔一千多公里,侦破工作一点进展都没有,甚至到现在连死者的身份都没有确定,我让梁定国通知海警船扑灭火势,登上船后发现船体上摆满了干冰,挥发的白雾向四周海域蔓延。

走到船头就闻到浓重的血腥味,死者的造型极其诡异阴森,始终保持着站立撑船的姿势,身上穿着破烂不堪的衣衫应该是死后被凶手换上的,等我们走到死者正面时我竟然被吓到,那根本已经不能称之为脸,我只看见血肉模糊的窟窿,随着白雾的渐渐散去,我目光落在甲板上,在灯光的照射下赫然发现一只用鲜血描绘的荷鲁斯之眼。

而死者所站立的位置刚好在这只眼睛的正中,和那只眼睛对视有一种莫名的阴森和诡异。

梁定国让警员对凶案现场进行勘察和取样,陆雨晴要求亲自对死者进行尸检,我们回到公安局等待结果。

“死者身份无法确定,凶手动机又不明,很少遇到如此棘手的案子。”苏锦走到我身边声音有些担心。“你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自从仓库凶案出现后,我就感觉你情绪波动很大,你再把自己绷得太紧我真担心你扛不住。”

我站在办公室的窗边向外凝望:“我们擅长的是抓人,但这次的对手却是怪物,正常的思维和逻辑对于怪物来说统统没用,在我们看来这是人命关天的凶案,可在怪物眼里这不过是游戏,说真的我很害怕这样的游戏。”

“文彬,其实我并不愿意你参与这起凶案的调查。”苏锦犹豫了半天。

“为什么?”我回头看向她,忽然明白了她言外之意,无奈的苦笑一声。“你担心我会向两年前那样?”

苏锦默不作声心有余悸点头。

我记得那人说过,追捕怪物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自己变成怪物,而我不但领悟同时也验证了这句话,我明白苏锦在担心什么,她怕我作为怪物的本能被唤醒。

我走到她身边搂住她肩膀声音缓和了很多:“你同样和我经历过两年前发生的事,怪物的游戏没有输赢只有生死,亦如凶手留在信中邪恶的司芬克斯,无法解答它的谜题就意味着死亡,我们破解了凶手留下的数字可是却错过了时间,怪物对这样的游戏乐此不疲,阻止和摧毁它们是我们的使命和责任。”

“看来你这个英雄没白当,事迹报告巡讲上说多了居然在我面前都开始打官腔。”苏锦抿嘴无可奈何浅笑。“到现在我还是很庆幸景承是男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哭笑不得。

“他为了成就你可以放逐自己,你是他在光明中的另一个自己,为此他不惜堕入暗无天日的黑暗,而如今你同样可以为了他不惜一切去面对你内心深处最排斥和惧怕的东西。”苏锦直言不讳笑着对我说。“我一直很好奇,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你们彼此建立如此深的情义,而且他甚至到最后都没承认你是他朋友。”

“因为我是他的同类。”我露出淡淡伤感的笑意把苏锦搂的更紧。“他才是真正的英雄,只不过用他的方式在守护正义,两年前出现的那个神秘电话是证明他清白的关键,他曾经为我洗脱冤屈,我现在只不过是在为他做同样的事。”

“我懂。”苏锦把头埋在我肩头。“我没有想过劝阻你,他值得你为之付出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