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狗点燃一支烟,深吸了一口后告诉我:“半年前,就在景承遇害之前的几天,我接到他的电话。”

“景承给您打过电话?”我没想到会牵扯出景承。“他给您说了什么?”

“他让我调查一个人,说这个人很有可能和凯撒有关,但调查必须秘密进行,不能动用我之前在警局的关系更不能告诉其他人。”疯狗说。

“您没有接触c档案已经很长时间了,有些事您还不知道,景承完成了对凯撒的侧写,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凯撒很有可能是一名现役警察,而且凯撒还参与过当年的专案组。”我对疯狗认真说。

“也就是说当年专案组成员每一个人都有嫌疑,那,那景承为什么会相信您呢?”程曦好奇问。

“因为他的经历让他比任何人都要尊重生命。”我怀着崇敬向程曦解释。

“您老都经历过什么?”程曦刨根究底。

“你最好别知道。”我没打算告诉程曦疯狗这个名字的由来,我怕她以后会对任何肉食产生阴影。

但我心里很清楚景承为什么会相信疯狗,他不但经历过死亡的洗礼而且还承受过地狱的锤炼,茹毛饮血的十五天,没有让他沉沦于黑暗而是领悟到生命的真谛,他用捍卫生命的方式来敬畏死亡。

他和凯撒对生命有着截然不同的认识和理解,一个是守护而另一个是剥夺,凯撒的黑暗永远无法笼罩疯狗,因为直面过是黑暗的人,将不再惧怕黑暗!

“景承让您调查谁?”我继续问。

“秦沈峰。”

“……”我听到这个名字时,嘴不由自主张开。

“我是后来才知道秦沈峰是你父亲。”疯狗说。

“我也是在半年前收到景承的包裹,也就是说景承很早之前就在怀疑秦沈峰。”程曦说。

我把录音笔里的日记内容告诉了疯狗:“虽然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可事实证明袁清在日记中提到的h就是我父亲,但,但我无法确定他和凯撒之间有什么关系。”

“在我告诉你这半年调查结果之前,有件事我需要向你道歉。”

“道歉?”

疯狗歉意的点点头,但并没有告诉我原因:“景承打电话告诉我,他怀疑秦沈峰很有可能就是凯撒,他希望我秘密调查秦沈峰的过往,但随后我才了解到秦沈峰已经死了,我不明白景承为什么要让我调查一个死人。”

“您都查到了什么?”我急切追问。

“秦沈峰的职业履历很优秀,他是一名极其出色的警察,在这方面我找不出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景承也没有明确表示让我调查的具体方向,我感觉景承自己都很疑惑,他好像也不清楚要调查什么,因此我对秦沈峰进行了全面的核查,结果让我很是意外。”

我手心中冒出汗水,努力让自己表现的平静些,但又害怕从疯狗嘴里听到我难以去接受的调查结果。

疯狗把一张照片递到我面前:“这个人你应该认识。”

“姜谨。”我点点头。

“秦沈峰认识姜谨你知道吗?”

“知道,不过是后来才知道的,姜谨是法学院心理学教授,我爸主攻的是犯罪心理学,他们两人算是同行,我爸侦破的很多案件中都邀请姜谨参与过。”

“我核查过案件档案,06年天门溶尸案,秦沈峰第一次那邀请姜谨参与案情分析以及对凶手进行心理侧写,但他们两人并不是这个时候才认识。”疯狗吸了一口烟郑重其事说。“我把这两人的档案进行了交叉对比,发现姜谨和秦沈峰是同学。”

“同学?!”我一怔,姜谨和秦沈峰关系越近我心里越是不安。

“你也知道,姜谨曾经是景承的老师,而景承的父母就是死在姜谨的手里。”疯狗又递给我一张照片。“上面的人你认识吗?”

我摇摇头,记忆中没有见过照片中的两人。

“这是景承的父母,你没见过很正常,在c档案中警方找到他们时已经被烧焦。”

“景承的父母?!”我更加震惊。“他,他们和我爸有什么关系?”

“这是一份出警记录,报案人是景承的父亲,报案的内容是有人与之发生争执,并且情绪过激。”疯狗指着记录对我说。“下面是警员的协调结果记录,你看看上面涉案人的签名是谁。”

“秦沈峰!”我瞪大眼睛。

疯狗很平静点点头:“秦沈峰是认识景承父母的,并且与之发生过矛盾冲突,据这份出警记录的内容显示,秦沈峰当时情绪过激并且有攻击状态,而据我对秦沈峰的了解,他是一个与世无争严于律己的人,以他的性格绝对不会如此冲到,除非他与景承父母之间的矛盾达到不可调和的状态。”

对于眼前这些调查资料让我大吃一惊,我万万没想到秦沈峰竟然会认识景承的父母,忽然想起秦沈峰和景承在警校见面的场景,秦沈峰早在很久以前就认识景承,但他却在我面前装着不认识,而且他对景承表现出一种很深的敌视。

“您是在暗示什么?”

“姜谨承认自己杀害了景承父母,但我们都清楚姜谨不过是一个随时可以舍弃的过河卒,在姜谨的背后才是真正的凯撒,秦沈峰认识姜谨同时也认识景承的父母,你是一名警察应该知道什么叫合理怀疑。”

“您想让我怀疑什么?怀疑我自己的父亲就是我一直在追查的那个人?”我反问。

“秦沈峰不是你的亲生父亲。”疯狗摇头,估计是发现我的反应很平静。“你早就知道?”

“景承在很早之前就怀疑过秦沈峰,他在获得秦沈峰血液样本后进行了dna匹对,结果证实我和秦沈峰没有血缘关系。”我点点头。

“那我再告诉你一件你不知道的事。”疯狗在缭绕的烟雾中看着我。“c档案中收录的凶案,按照时间凯撒第一次犯案是06年的天门山溶尸案。”

“警方将凶手称之为完美杀人者。”我对案件内容了如指掌。

“完美杀人者?”程曦在旁边说。

“警方在现场找不到任何线索和漏洞,甚至都不能确定凶手性别。”我向程曦解释。“但谁也没想到,06年天门溶尸案如同被拉开的帷幕,这名完美杀人者至今都没有谢幕。”

“秦沈峰就是在这件案件中邀请姜谨参与分析,警方唯一能确定的只有凶手特定的作案时间,以及后来在多起凶案中出现的血字。”疯狗神情凝重继续说。“我后来一直在思索,为什么凶手会如此缜密,能考虑到所有可能留下破绽的环节去规避,直到后来姜谨落网以及景承让我调查秦沈峰,我把这两个人放在一起后,答案就浮出了水面。”

“我知道您的答案是什么,凶杀在凶案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匪夷所思的做到了完美谋杀,所谓的完美其实就是凶手参与了案件的侦破,凶手有充足的时间和机会不断弥补自己的过失。”我接过疯狗的话。

“还有吗?”疯狗平静问。

“之前警方对凶手的心理侧写极大的误导了警方排查方向,直到景承接手c档案后才逐渐更正凶手真实的心理画像,姜谨提出的分析意见其实是在混淆视听。”

“秦沈峰在心理学上的造诣远比姜谨要高。”疯狗不慌不忙说。“姜谨的侧写出现严重偏差,为什么秦沈峰没有觉察和更正呢?或者说秦沈峰故意隐瞒了真相,他在保护的那个人到底又是谁呢?”

“您说的这些只是推测,没有实际的证据。”我心烦意乱反驳。

“我是警察,在任何时候都尊重证据,所以我重新调查了06年的天门溶尸案,这起凶案中死者的尸体损毁严重,是c档案里唯一没有确定死者身份的凶案,这一点让我很奇怪,凯撒行凶从未隐瞒过死者的身份,加之所有连环杀人狂第一个行凶的目标都有特殊性,如果这是凯撒第一次犯案,那么死者与凯撒之间一定有交集。”疯狗心平气和继续说。“顺着这条思路我开始调查这起凶案中死者的身份。”

“您查到什么?”程曦好奇问。

“当年警方在死者尸体上提取到一根没有完全溶毁的头发,在经过dna检测后没有找到匹配的人,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无法确认死者的身份,景承让我调查秦沈峰,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或许死者和秦沈峰有关联,因此我调查了秦沈峰身边每一个人。”

我蠕动喉结努力抑制自己的紧张:“您发现了什么?”

“没有。”疯狗摇摇头。“秦沈峰认识的人中并没有突然失踪的。”

我长松一口气。

“但我却找到了和死者dna匹配的人,在景承给我的一份dna检测报告上,我吃惊的发现这份检测报告竟然和死者的dna匹配。”疯狗话锋一转。

“谁的?”我连忙问。

疯狗没有回答我,而是拿出两份检测报告递到我面前,正如同疯狗所说,两份dna出奇的吻合,当我目光看到姓名栏时,瞬间噤若寒蝉的张开嘴。

秦文彬!

这份dna检测报告是景承很早前让陆雨晴完成的,他是为了核对我和秦沈峰的血液关系,结果证明我并不是秦沈峰亲生。

“这两份dna检测报告我找专家看过,父权指数以及亲子关系概率都显示你与死者有血缘关系。”疯狗掐灭烟头直视我。“天门溶尸案中的死者就是你的亲生父亲!”

第三十三章 珍珠

我从疯狗的烟盒中拿了一支烟,点燃后深吸一口,长时间的沉默让房间里流动的气息都变的压抑,关于自己的身世我原本打算问秦沈峰的,但他的死让这件事成为不解之谜,如今手中的两份dna鉴定报告的结果犹如五雷轰顶。

“景承最后一次联系我,他说到你在整件事中的唯一性,这是他一直在找寻的东西。”疯狗神情严峻,目光落在我手里的报告上。“我想我已经找到了答案。”

“秦沈峰是你的养父,但你的亲生父亲却被溶尸,而负责经办这起案件的人正是秦沈峰。”程曦在旁边梳理逻辑脉络。

我默不作声吸烟,之前我是想让自己能平静,现在却希望尼古丁那让我思维变的模糊些,我试图去逃避那些逐渐明朗的线索,但思绪从未向现在这样清晰。

在c档案中第一个受害者竟然是我的亲生父亲,而最初出现的凯撒门徒姜谨和秦沈峰相互认识,秦沈峰负责了c档案中最早的几起凶案,后来赫楚雄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成立专案组,奇怪的是秦沈峰竟然没参与。

然后是景承,他的父母也和秦沈峰认识,之间还有不为人知的争执,我和景承被卷入c档案并非是偶然,亦如景承一直坚持的观点,在这个系列的凶案中,我和他都存在着某种唯一性。

而袁清留在录音笔中的日记让我知道神秘的h就是秦沈峰。

所有的证据都在指向同一个人,秦沈峰。

hades!穿着隐身铠甲没有人能看见的冥界之主,死亡、神秘、诡诈和力量是这个人的特有的标签,我把这些零散拼图拼凑起来的结果竟然是我最信任的那个人。

“我查到这些后还没来得及告诉景承,就得知他遇害的消息,这更加让我意识到,景承的死很有可能和我调查的内容有关,我感觉自己好像触及到c档案的真相。”疯狗看了看我声音低沉。“所以我顺着这些线索继续往下调查秦沈峰这个人。”

“您还查到什么?”程曦问。

“赫部长在成立c档案专案组时,最开始确定的负责人就是秦沈峰。”疯狗说。

“还记得袁清的日记吗,她提到秦沈峰和赫楚雄是一起出现的,而赫楚雄到袁清那里主要的目的是了解景承的治疗进展,由此可见秦沈峰一直都在接触c档案的案情。”程曦说。

“可,可c档案专案组中并没有我爸……”我一时间不知道现在自己该如何去称呼秦沈峰。

“这里面有一个问题,之前我们都没有注意到。”疯狗说。

“什么问题?”

“景承,景承是如何进入专案组的?在当时他还是一名法学院没有毕业的学生,如此重要的案件警方为什么会让一名学生参与?”疯狗问。

“对啊,景承是c档案中受害者的儿子,他本身和案情有关联,按照规定景承应该回避案件的调查才对,何况景承并非警察是不能参与案件侦破的。”程曦也很诧异。

“景承最初并没有卷入c档案,一切都是从凯撒的谜信开始的。”我解释。

“谜信?”程曦追问。

“凯撒把杀人当成乐趣同时也是游戏,既然是游戏最大的乐趣首先得有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只有跟这样的对手博弈并且赢取游戏才会让他得到满足,显然警方无法做到这一点。”我一边弹着烟灰一边向程曦解释“所以在凯撒第五次行凶后,在凶案现场留下一封信。”

“什么信?”

“信上是一串毫无规律的英文字母,并且在落款处粘贴了一张司芬克斯的图案。”我点点头继续说。“所有关于司芬克斯的描述都是一个邪恶之物,代表神的惩罚以及象征著智慧和知识,司芬克斯会用各种深奥的谜题去问路人,如果答对将会得到智慧的奖励,但若是回答错误便招致死亡的惩罚。”

“凯撒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为他的杀人赋予了游戏的乐趣,他留下的字母就是谜题,警方绞尽脑汁也无法破译字母的秘密,因此向法学院的犯罪心理系求助。”

“凶手既然用谜信隐藏目标的信息,破解谜题不应该是破译工作,为什么警方的破译人员无法破解呢?”程曦不解问。

“凶手的谜题除了最开始几封是用寻常的加密方式外,后面出现的谜题完全没有任何规律可言,要破解谜题首先得知道秘钥,这就涉及到犯罪心理学,必须对凶手进行正确而全面的心理分析和行为逻辑推断,这不是一般破译人员可以完成的,而是一场高智商的较量。”我回答。

疯狗点点头对我们说。“你们知道这个想法是谁提出来的吗?”

“谁?”

“秦沈峰。”疯狗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我。“这份备忘录中记载了警方高层的一次会议内容,秦沈峰在会上提出集思广益破解谜信的建议,这个建议得到了包括赫部长在内的高层同意。”

“景承是不是破译了这封谜信?”程曦问。

“不,最开始的谜信并不难,凶手只不过用了最简单的加密方式。”我揉了揉太阳穴告之。“当时有很多学生破译了谜信的内容,其中就有景承,谜信中有凶手下一次行凶的目标和时间,他们成功阻止了一起谋杀。”

“后来呢?”

旁边的疯狗对程曦说,凶手似乎从其中找到了乐趣的所在,很快又一封信邮寄到警局,同样是不规则的字母以及司芬克斯图案,但是凯撒增加了杀人游戏的难度。

新出现的谜题极其复杂,其中隐藏着凶手下一个目标的信息,直到最后只有七个人破解了谜题,警方完全依靠这种方式来阻止凯撒杀人,当第五封信出现的时候,只有景承一个人破译了其中的秘密。

“参与谜信破译的并非只有学生,还有一个你很熟悉的人。”疯狗说到这里看向我。

“谁?”

“姜谨。”

“他也参与了?”

“姜谨被抓获之后,我也想过这件事,我认为当时姜谨是在我们面前演戏,他早就知道谜题的答案,直到后来证实姜谨并不是凯撒,那么他很有可能并不清楚谜题中隐藏的秘密,但这里有一个问题,姜谨既然能破译谜信,为什么作为警察的秦沈峰没有做到呢?”疯狗神情冷静看着我说。“秦沈峰的心理分析能力比姜谨要出色,那么姜谨能做到的逻辑推理和罪犯心理分析,秦沈峰同样也能做到,他不参与在我看来只有一个原因。”

“他知道谜信的答案。”我倒吸一口冷气,然后摇着头说。“这根本不是什么游戏,这是在筛选,筛选出那颗一直蒙尘的珍珠。”

“什么意思?”程曦一脸茫然。

“这些谜信是专门为一个人准备的,因为凶手知道,只有一个人才能真正破译谜信的内容。”

“景承?”

“对,景承就是那颗珍珠,凶手想要得到的那颗珍珠。”我声音沉重对程曦说。“因此从第六封谜信开始,凶手都是单独邮寄给景承。”

“他既然能破译谜信,为什么还会有凶案发生?”

“他能破译和他愿不愿破译是两回事,景承拒绝了警方的请求,他对谜信和阻止凶手并没有兴趣,但凶手没有放弃,给他寄出了第七封谜信,景承甚至都没有去看过那封信的内容,比起和一个变态杀人狂较量,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什么事?”

“景承当时还和顾宛如在一起,他收到谜信的那天刚好是周末,就在你遇到景承的未央湖边,他和顾宛如享受着美好的时光,那一天很特别,他们目睹了一场火灾,但景承怎么也没想到,第二天警方在火灾现场发现了一起凶案,而受害者正是景承的父母。”

“他,他父母?!”程曦瞪大眼睛吃惊的看着我,很快她恍然大悟。“第七封中的目标就是景承的父母,他明明有机会和能力去阻止……”

“凶手用死亡的痛苦来惩罚景承的傲慢和自负,就是从那之后他变成了一个怪物,而凶手也最终达到了目的。”我叹息一声。

“什么目的?”程曦问。

“分享,凯撒的那句名言,即便收获全世界,没人与之分享也会感到倍感凄惨,凶手需要一个和他分享的人,当然这个人不会普通寻常,凯撒曾经对我说过,他看着景承就如同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凯撒需要一个能了解自己的人,但往往最了解自己的不是朋友而是敌人。”我深吸一口气。

“姜谨是景承的导师,他很清楚景承的能力,同时姜谨和秦沈峰相互认识,在加之秦沈峰和景承父母有关联,把这些线索连贯起来我只得出一个结果……”

“秦沈峰就是把景承变成怪物的那个人。”程曦接过疯狗的话震惊无比。

“这个言论还言之尚早。”疯狗沉稳的拿起一支烟。“但至少这说明秦沈峰在专案组成立之前就认识景承,并且也知道景承的能力,最有意思的是,在景承父母遇害之后,秦沈峰向赫部长推荐了景承,并且明确表示景承是最有可能抓获凯撒的人。”

第三十四章 韬光养晦

从疯狗这里获悉的信息表明,秦沈峰出现在袁清那里并非是偶然,我从来没有去想过赫楚雄是如何认识景承,现在看来真正在后面安排的那个人是秦沈峰。

“景承参与专案组有他自己的目的,他并不是想要协助警方,而是想要借助警方的资源帮他找出杀害父母的凶杀。”疯狗点燃了手里的烟。“赫部长在成立专案组并且景承加入后,秦沈峰却选择了退出,我不知道其中的原因,不过现在看起来,如果我们的假设成立,那么答案显而易见。”

“如果秦沈峰就是警方一直在追查的人,那么他更应该留在专案组才对,这样他就能获取到案件的进展,并且可以随时弥补自己的过错和遗漏。”程曦疑惑不解说。“为什么要退出呢?”

“还记得袁清对景承的心理评估结果吗?”我埋头低声说。“来自春天的死神,景承身上同时蕴慈着希望和毁灭,在某些方面他和凯撒一样危险,留在景承身边显然不是明智的选择,要知道景承最擅长的就是甄别一个人的谎言。”

“所以他才会退出专案组。”程曦恍然大悟。“但以秦沈峰和赫楚雄的关系,他还是能从赫楚雄那里获悉案件的调查结果。”

“秦沈峰退出专案组的时间正好是血月凶案发生后……”

我回想起血月凶案,忽然意识到好像之前很多没有解开的谜团都突然明朗,严烈收到血月契约后,如果没有秦沈峰的意见或许严烈不会同意这份契约,景承说过提供这份契约的人知道严烈的道德底线在什么地方,而作为严烈的朋友,秦沈峰似乎又一次符合了这个条件。

“景承最后一次和我联系,给了我一份侧写画像。”

“什么内容?”

“年龄55-68岁,参加过战斗的退役军人,现役警员并且处级以上职务,申报过出国或者公派出国,曾在意大利的罗马逗留过,有婚史但配偶离世。”

“这是景承对凯撒的侧写。”我有些吃惊。“景承给您这个干什么?”

“他让我按照侧写的内容进行筛选。”

“景承也让苏锦按此甄别过,不过范围是参与过c档案的专案组成员,最终符合这些内容的人只有赫部长。”我说。

“景承让我筛选的范围是除去专案组成员以外的警察,符合上述条件一共有二十八名,其中就有秦沈峰。”

“景承为什么要让您调查专案组成员之外的人?”我问。

“景承告诉我,他最初怀疑凯撒就在当年的专案组中,但凯撒却列出了有嫌疑警员的名字,并且让刘煜杀害,在说明凯撒和景承一样分析过专案组的警员,这说明了两个问题,第一,凯撒并不是专案组成员,第二,能接触到c档案内容的只有某个专案组成员身边最信任的人。”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秦沈峰。”程曦微微皱起眉头看着疯狗。“可为什么我发现您的心理行为却充满了疑惑?”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这些调查的结果虽然都指向秦沈峰,但我始终没有找到证据,因此我换了一个思路,我开始调查秦沈峰的其他方面,可结果却让我很意外。”

“意外?”

“我查不到秦沈峰除了工作之外的任何事,没有往来的朋友,也没有交际应酬,不和任何人接触,他好像是一个没有生活的人。”

“没有生活的人?”程曦看向我。“你和他接触的时间最多,是这样的吗?”

“他的性格很安静,的确不喜欢交际,因为工作的缘故他回家的时间很少,但每次回来几乎不会出门,他唯一的爱好就是修理钟表,经常一个人在房间中一动不动坐上一整天,把一只表拆分开,大大小小的零件整齐的摆放在桌上,很细心的清洗每一个,然后在重新组装回去。”我回忆起秦沈峰的过往。

“他在培育自己的专注力和耐心。”程曦若有所思说。

“是一方面,但后来我发现,他组装的不是一只手表,他在同时组装两只或者三只表。”我一边回想一边说。“而且不是普通的组装,他是把几只表的零件清洗干净后全混杂在一起,然后再同时开始组装,我也尝试过,在他外出工作的时候,偷偷按照他的方式把手表拆分,但后来我才意识到,这根本不是我能完成的事,那些细小的齿轮只有有一个安装错误就会导致手表无法正常运转,但他却从来没有出错过。”

“熟能生巧?”程曦有些惊诧。

“不,不是一样的手表,每一次拆分的手表都不一样。”我摇摇头。“我问过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回答是很无聊。”

“不是无聊。”程曦抿嘴惊讶说。“越是精细的操作越需要专注,而秦沈峰却能同时进行两种以上的精细操作,这说明他的大脑思考和反应能力非比寻常,只有极高智商的人才能做到这一点。”

“他,他智商高?”我眉头一皱。“我没感觉出来啊,他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手表会让人联想到缜密、精准和严格,这些都符合秦沈峰的特质,他拆分和组装手表不是无聊打发时间,而是在训练自己的逻辑判断以及智商,这些事别说你,恐怕连景承都无法完成。”程曦冷峻分析。“试想一下,一个人能如同钟表一样精准毫无偏差,那么这个人还会有什么破绽呢?”

我揉了揉额头无力的叹息,我对凯撒最直观的认知其实很简单,那是一个远比景承还要聪明的恶魔,现在秦沈峰又一次符合了这个条件。

如果程曦的推测是正确的,那么我从来没有真正去了解过秦沈峰,他在我心里始终只是一个父亲的形象,而且迂腐古板和严厉,我从来没有意识到他有什么与众不同,他性格内敛木讷还不苟言笑,在任何地方他总是最安静的那个人,安静到甚至都会遗忘他的存在。

秦沈峰的身上没有景承那样的锋芒和尖锐,但如果他真的是大智若愚,那么一个懂得韬光养晦的人远比景承更要锋利。

“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就如同你永远无法知道一个刻意让自己像普通人的高智商有多聪明一样,在这一点上我无法去证实。”疯狗和我们不一样,他只会对他能判断的事下结论,说到这里他看向我。“我在调查秦沈峰生活时还发现一件事,他搬过一次家。”

“搬家?”我眉头紧皱。“没有啊,他隐瞒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有没有搬家我想我比谁都有发言权,毕竟我是在那里长大的,从来都没有搬过家。”

“你不知道不代表没有。”疯狗把一张照片递给我,指着一栋房子告诉我。“这是秦沈峰原来住的地方,而你说的那个家是后来搬去的,我推算过秦沈峰搬家的时间,你当时应该有5岁,按理说你应该有印象才对。”

我看着照片中陌生的房子,努力去回想但还是一片空白:“我真不记得在这里住过。”

“秦沈峰在这里住的时间并不短,我走访过他之前的邻居,提到秦沈峰都赞不绝口,但所有人都很奇怪,秦沈峰搬家的时候没有通知任何人,他是突然离开的,更奇怪的是秦沈峰离开后就再没回去过,也没有和之前认识的人用过联系,他好像因为什么原因在回避这个地方。”

“5岁……我小时候生过一次重病,病好之后我就不记得之前的事,而发病的那年正好是我5岁。”我凝视着照片喃喃自语。“难道那段失去的记忆和这次搬家有关?”

“但有一个例外,唯一的例外。”

“什么例外?”我连忙问。

“秦沈峰之前住的地方,没有人知道他后来去了什么哪里,在秦沈峰退出c档案专案组后,他申请调到警校并且搬离了家住到警校宿舍,我翻查过警校的访客记录,与秦沈峰见面的人都是警方,因为工作或者案件侦破的缘故请秦沈峰协助。”疯狗沉稳对我们说。“只有一个人不是警察,这个人每年都会去见一次秦沈峰,而时间刚好是12月24日。”

“我爸的生日。”我脱口而出。

“我从警校监控中调出了这个人的影像。”疯狗把另一张照片递给我。“你认识这个人吗?”

照片中是一个女人,但我对此没有任何印象:“不认识。”

“最奇怪的是,我在调查秦沈峰之间住的地方时发现,她曾经也在秦沈峰的家出现过。”又一张照片摆在我面前,是秦沈峰原来住的地方,在照片中站在秦沈峰身边的正是出现在警校的女人。“也就是说,这个女人是唯一知道秦沈峰过去和现在情况的人。”

“她是谁?”

“钟慧佳。”

第三十五章 追忆

景承最后留给我的信息中也提到了钟慧佳,我和疯狗的调查在这个女人身上同步,我没想到景承对我隐瞒了这么多事,现在的关键就在钟慧佳,这个唯一知道秦沈峰过去和现在的女人。

第二天我们赶往钟慧佳旅游会逗留的城市,却得知旅行团因为临时改变行程,钟慧佳乘坐的旅游列车只会停留半个小时,没有办法我们只好买了这趟列车的票。

上车后我拿着疯狗找到的照片对比乘客,在第8节车厢我找到了钟慧佳,她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拿手机玩着游戏,和照片里的女人比起来她的变化挺大,估摸着应该有50多岁,看穿着打扮挺新潮。

我坐到她的旁边的空位上从侧面打量了良久,她的举止和神态让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我努力去回想,记忆中并没有这个女人的片段。

“你好。”我调整好状态。“我是……”

我的声音打断了钟慧佳对游戏的专注,她抬头看了我一眼,瞬间震惊和诧异凝固在她脸上,她好像比我还要紧张:“文,文彬?”

“你,你认识我?”我大吃一惊。

“你真是文彬。”钟慧佳的惊讶很快变成惊喜,她伸过手捧住我的脸,她的举动让我还有坐在旁边的程曦和疯狗都不知所措。“都长这么大了,我差点都没把你认出来,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木讷的张着嘴:“你,你是……”

“你该叫我小姨。”

“小姨?!”我瞪大眼睛,忽然意识到钟慧佳和我母亲的确很像,难怪我第一眼见到她时会有莫名的亲切感,但我所有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个小姨的存在。

不过这层关系却让之前围绕着钟慧佳很多谜团迎刃而解,她是我母亲的妹妹当然会认识秦沈峰,母亲过世后她去见秦沈峰也合情合理。

“文彬,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支支吾吾了半天,原本想好的调查思路全都混乱不堪。“您,您是我小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