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快速的输入最后一位密码,座椅下的炸弹终于被拆除,就在我长松一口气时,漆黑的视频里传来沉闷的爆炸声,画面随之变成一片雪花。

可爆炸的声音却异常清晰,就像发生在我身边,车厢中有人在惊呼,我望向窗外看见不远处腾起的烟云,那是一片停靠废弃列车的场地,浓烟从一列列车中升起。

一抹刺眼的金色在阳光下闪耀,我看见站在铁道天桥上的那个人,那个戴着金色面具的人,他注视着疾驰而过的列车,我从他身边快速的驶过,看见天桥路牌标示上的数字。

2458!

塔罗牌里蕴藏着死亡预告,凯撒提前就告诉了我们时间、地点、目标,但直到所有一切结束的那刻我们才能发现。

我看向天桥上的凯撒,我不知道他能不能看见我,但我明白他站在那里的原因,他如同高高在上的罪恶王者,再一次,再一次向我宣告他的胜利。

我心里明明清楚,那些呈现在我们眼前的线索都是不真实的,但我却一次又一次不由自主去相信,或许我始终没有领悟到教训。

我能看见的都是凯撒希望我看见的。

凯撒脸上金色的面具消失在我视线中,我颓然的坐到座椅上,拿起手机拨通了苏锦的电话,很深的挫败感在我内心蔓延,我用沉重而无力的声音告诉她放弃追踪。

很失败的一次营救,我非但没有阻止罪恶的发生,而且让凯撒把他邪恶的理念淋漓尽致展现给观看视频的民众,我虽然拯救了车厢中900多名乘客,但我却不知道,又有多少人会认同凯撒,又有多少人在质疑正义。

缓缓减速的列车停靠在月台,车门被打开那刻,乘客不顾一切向外面涌动,混乱的秩序让我无能为力,我让程曦去帮我接送钟慧佳,自己瘫坐在座椅上看着窗外慌不择路的乘客。

很快车厢里安静下来只剩下一片狼藉,我抬头时才看见最后一排的那个人,他是唯一一个没有向凯撒妥协举手的人,我起身向那人走去,很好奇为什么他还没有下车。

“车上的炸弹还没有完全排除,您留在这里不安全……”我刚说到一半,就看见那人帽沿下流淌出的鲜血,心里一惊连忙揭开那人的帽子,那是一位老人,额头上有一道很深的伤口,旁边是散落的行李箱,想必是有乘客在匆忙中不小心砸伤了他。“我送您下去,让人马上带您去医院。”

任何敢于直面凯撒并且不屈的人都值得我尊敬,我刚想伸手去搀扶他时,看见他左腿空荡荡的裤腿,原来是一位残疾人,他的轮椅在刚才的混乱中已经被乘客踩踏损毁,我在心里默默叹口气,想起凯撒说过的那句话。

这就是你不惜自我牺牲要去保护的人……

我叮嘱负责封锁现场的警员保持警戒等待拆弹人员,然后蹲下身背起老人:“我送您去医院。”

第五十一章 墓志铭

在医院我询问老人的身份信息去挂号,他只是对我摇头,我猜他可能是一个哑巴,从列车上出来时因为太匆忙遗忘了行李,我用自己的身份证给老人挂了号。

我送老人做完ct后,医生说头部的伤并不大碍,但为了防止有脑震荡后遗症要求留院观察一晚,我和蒋正东约定在案发现场汇合,他们预计要凌晨才能赶到因此我决定先留在医院。

老人随身携带的只剩下一个背包,我打开后发现里面只有一套换洗的干净衣服,最上面放着一本书。

《百年孤独》。

我感觉老人给我的感觉和这本书一样孤独。

“家族中的第一个人被绑在树上,家族中的最后一个人将被蚂蚁吃掉。”嘶哑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转头看见老人推着轮椅进来。“如果你想看这本书的话,只需要看这一句话就行了,吉普赛人梅尔加的斯的预言为这个长长的故事做了个简单的描述。”

我一直以为他是哑巴,突然听到他说话还有些惊诧,老人的喉咙像是被撕裂过,传出来的声音有一种独特的低沉,他的眼睛透着长者的智慧和豁达。

“对不起,我是想看看能不能找到您家人的联系方式,所以才擅自翻动您的东西。”我回过神向老人道歉。

“我没有家人。”老人推着轮椅过来,取下头上的帽子时,我看见他脸颊一侧的伤疤,那应该是烫伤而且时间很久远,干涸的伤口让面部的皮肤粘连在一起,几乎变型的脸颊狰狞可怖,但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点也没觉得吓人。

“您不用担心,医药费和住院费我已经给您付过了。”我宽慰老人。

“你是一个慷慨的人。”老人不卑不亢。

老人从轮椅上起身上床,我上前想要帮忙搀扶却被他拒绝,我看着老人动作吃力的爬上病床,神情中有着坚强的孤高,我猜这是一位有故事的老人,他不希望别人看见自己的软弱。

我把手里的书递给他,老人接过去翻了翻后又递还回来:“谢谢你送我来医院,对于你的慷慨我无以为赠,这本书就当时我送给你的答谢吧。”

“谢谢。”我礼貌的接过,上一次读完了一本书还是在警校的时候,回想起来很怀念悠闲的阅读时光,我看过这本书,书里的内容真正吸引我的不是那段被奉为经典的开头。

多年以后,奥雷连诺上校站在行刑队面前,准会想起父亲带他去参观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

书里的孤独有孤高,有冷漠,有残酷,有嫉妒,这些阴冷元素即使在光天化日之下仍旧蚕食着奥雷连诺上校一家的幸福,我喜欢书里刻画的那种沧桑,亦如此刻对面病床上老人的那张脸,他让我想起奥雷连诺上校。

“为什么在列车上您没有举手?”我收起书好奇问。

“我不喜欢被胁迫。”老人的回答出乎我意料。

“就因为这个?”

“裁决应该是公正的,只有公正的审判才能让人信服,胁迫和恐吓换取的认同是不会长久的,任何一位强权的独裁者最终都会覆灭,在暴政前屈服和附庸都是丑陋的行为。”老人语出惊人,他直视我目光中有莫名的威严。“事实上那些举手的人更应该被审判。”

“审判?”我有些吃惊看着老人。

“难道你没有对那些人失望吗?”老人反问。

“是的。”我长叹一声。“他们举手的时候我的确很失望,但这并不能抹杀人性中的光明,我不可能要求每一个普通人都具备像英雄一样的无畏,如果非要说失望的话,我对自己很失望,我尽自己所有的能力想要阻止罪恶,但最后却什么也做不了,有人说我像蜡烛,靠着微弱的灯火抵御黑暗,可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坚持到黎民的到来。”

“你是一位勇敢的英雄。”老人说。

“英雄……”我自嘲的笑着摇头。“英雄应该是旗帜,应该会感染身边的人,可我呢?我什么也没有做到。”

“你拯救了车厢里的乘客。”

“不,我什么也没有做,我只是眼睁睁看着有人遇害,看着无辜的人被吊死,这就是我对手希望看见的结果,看见我的挫败,看见我的无能。”

“我想你错误的理解了这件事。”老人语重心长说。“任何事都分表面和本质,你只看见了表面没有意识到本质的存在。”

“本质?什么本质?”

“在列车上你经历了什么?”老人像一位睿智的导师。

“罪犯的完胜。”我无力的叹息。

“不,你经历了生死磨砺,你在死亡的边缘依旧坚持着自己的信仰,你见识到了人性的丑陋,但正是这些丑陋让你显得与众不同。”老人声音平缓对我说。“你以为那个戴着面具的人完胜你,但事实上刚好相反。”

“相反?”我坐到床边的椅子上。“为什么相反?”

“你应该问问戴面具的那个人到底想得到什么。”

“他在宣扬人性本恶,并希望得到更多人的认同,就如同他做的那些事,无时无刻不在挖掘人性的阴暗面,我认为他做到了,韩良宇因为自私导致他杀掉自己家人,而车厢里的乘客为了自保放弃他人的生命,这些都是人性的阴暗面,被那个人无限的放大。”

“结果未必如同你想的那样糟糕,认同是基于相同的意识和观点,而不是靠死亡的威胁,你看见车厢中的人举手,他们因为畏惧死亡而屈服,但那并不是认同,他们展现出人性的阴暗,也展现出自身的卑劣和丑陋,这才是戴面具的那个人想要的结果。”老人目光深邃望向我。“什么是真正的认同,就比如我送给你的那本书,你会发自肺腑认为那的确是一本值得去阅读的经典,我和你在同一个事物上达成共识才是认同,相反,我如果用一把枪抵在你头上,强迫你去阅读,你只会生硬的去读每一个字,但却无法领悟书里所表达的深意,我越是胁迫你,只会让你越抗拒和反感。”

听完老人的话我突然受到启发,回想接连发生的两起凶案,凯撒一改常态公开直播行凶过程,他虽然在宣扬自己的邪恶理念,但同时也在植入恐慌和惧怕,但问题是,凯撒自始至终想要获得的并不是被人恐惧,他想得到认同,可亦如老人所说,他现在的做法只会适得其反。

“你再想想,观看直播的人有很多,他们看到了凶手的残忍和诡诈,看到韩良宇的自私也看到了车厢里乘客的丑陋,还有呢?还看到了什么?”老人一本正经问。

“还有其他的?”我疑惑不解。

“还有你的无畏。”老人脱口而出。“正是因为有这些的衬托,你才成为整件事中最醒目的存在,所有人看到了你的勇敢和正义以及坚持,戴面具那个人其实一开始就说出了自己的目的,你才是真正的主角,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突出你来安排的。”

“他在让我收获荣誉……”我恍然大悟,想起程曦为我分析过凯撒的目的,让我成为真正能代表正义的那个人,直至我站在荣誉的巅峰时就是我的死期。

我惊叹老人的智慧,没想到他竟然能看透其中的真相,本还想和老人多聊一会,我接到程曦的电话,在医院楼下见到她,程曦告诉我她已经把钟慧佳送走,我看看时间也差不多要赶去和蒋正东他们汇合,我让程曦先回我的家。

来不及和老人告别,我乘坐警车前往案发地点,不知道为什么一路上总是想起那个睿智的老人,摸到伸手他送给我的书,随意的翻看了几页,无意中翻到最后看见两行用钢笔写的拉丁文。

苍劲有力的笔迹似曾眼熟,但一时半会却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我很好奇这两行拉丁文的含义,之前景承在的时候他是无所不知的百科全书,好像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我琢磨了很久打给程曦。

我把书页最后的拉丁文拍照发给她。

“我记得你是懂拉丁文的,这两行拉丁文是什么意思?”

“怎么突然问这个?”程曦不解问。

“先别问了,帮我翻译翻译。”

“这是一句名言。”

“说什么的?”

程曦一边翻译一边告诉我拉丁文的含义:“没有一个朋友曾给我太多好处,也没有一个敌人曾给我太多伤害,但我都加倍的回敬了他们!”

我在嘴里重复这句话,喃喃自语说:“为什么要在书页上写这句话呢?”

“你搞错了吧,这句名言不是写在书上的。”

“那是写在什么地方?”我问。

“这是凯撒留给自己的墓志铭。”

……

第五十二章 署名

听到程曦最后一句话,我突然愣住,老人居然在书页背后留下了凯撒的墓志铭,我一时间对老人更加好奇,这才想起我都忘了问他的名字。

我收起书的时候有东西掉落出来,那是一张照片残缺的一角,看照片泛黄的颜色拍摄的时间应该很久远,我努力辨认了很久,只看见残缺的照片中有一个气球,我更加奇怪老人为什么会在书里夹放照片的一角。

因为案件的焦灼让我没有心思去想这些问题,收起书后很快到达现场,我见到苏锦和陆雨晴从爆炸的列车中走出来,陆雨晴取下口罩对我们说:“一共发现七具尸体,其中韩良宇的损毁最为严重,其他六具也有不同程度的损毁,从现场环境看目测提取不到任何关于凶手的线索。”

“他最后一次出现是在那里。”我抬手指着不远处的天桥。“凯撒计算好了时间,就在列车经过的时候他就站在那里,他知道我会看见他。”

“你怎么会在列车上?”苏锦诧异问。

事关凶案我知道隐瞒不下去:“景承在出事前留了一样东西给我。”

“景承?!”她们大吃一惊。

我把录音笔以及钟慧佳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她们,但没有提及疯狗和程曦。

苏锦目瞪口呆的看着我:“封闭你记忆的是,是你自己?!”

“我小时候一定经历过很严重的心理创伤,出于自我保护我封存了这段记忆,按照小姨的讲述,我可能具备一些超过常人的能力。”我点点头心烦意乱说。“现在先不说这些,当务之急是如何阻止凯撒继续行凶,自从他公开展示塔罗牌之后,凯撒的行凶模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我推测接下来他要实施的凶案会越来越恶劣。”

“现在不是追查凯撒的问题,韩良宇凶案中有很多疑点我无法找到合理的解释。”苏锦说。

“什么疑点?”我问。

“我刚收到拆弹小组的报告,经过对拆除炸弹的调查证实炸弹不具有定时和遥控功能。”苏锦说。

“炸弹不需要遥控引爆啊,炸弹只会在低于设定的速度时才会爆炸。”

“可问题是,如果炸弹无法被遥控,那么炸弹又是如何被启动的呢?”陆雨晴在旁边说。

“你,你们是说,炸弹是被手动启动的?”我大吃一惊。

“拆弹小组对炸弹经过分析,炸弹必须靠人为启动。”苏锦点点头。“你发现炸弹的时间是9:17,那个时候炸弹已经被启动,而炸弹的特点是低于限定的时速就会爆炸,但是……”

“但是之前列车停靠其他站时炸弹并没有爆炸,也就说炸弹是在宿阳站被启动的。”我立刻反应过来。“而且必须在列车时速超过每小时140公里之后才能启动炸弹,那么,那么启动炸弹的人必须留着列车内!”

“问题就出在这个地方,炸弹必须手动启动,那么启动的人就必须接近装有炸弹的座椅,试想一下,在一节坐满乘客的车厢里,掀开座椅垫启动炸弹显然不现实,这个过程会被旁边的乘客发现。”苏锦愁眉不展说。“动车上安装有监控设备,我已经让警员调取了视频存储卡,结果让我很诧异。”

“为什么?”我追问。

“凯撒用韩良宇家人的信息购买了从始发站到终点站的全程车票,第六节车厢的监控视频清楚的显示,那六个座位在你发现炸弹之前是没有人坐过的。”苏锦一边给我播放监控视频一边说。“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炸弹是如何被启动。”

我快进了整段六节车厢的视频,真的如同苏锦所说,自始至终都没有人在那六个空着的座位上坐过,甚至连逗留的也没有,我是唯一一个接触到有炸弹座位的人。

“还有另一件更奇怪的事。”陆雨晴说。

“还有什么?”

“我们核查了所有最后下车的乘客信息,其中有一名叫陆庭深的乘客,男,66岁,职业是教师。”

“这个叫陆庭深有可疑?”

“陆庭深在前年死于心脏病,除非他死而复生否则出现在列车上的就是他的鬼魂,巧合的是这个叫陆庭深的刚好也在第六节车厢,但列车靠站后此人却消失了。”

“哪一个是陆庭深?”我问。

陆雨晴手指向第六节车厢的后排,我目光停住她手指的位置,顿时震惊的张开嘴。

“我,我认识他!”

“你认识?”

“我送他去了医院。”陆庭深正是之前那个没有举手的老人。

“难怪警方没有找到这个人。”

“陆庭深是残疾吗?”我连忙问。

苏锦摇摇头拿出身份信息:“不是。”

“他不是陆庭深。”我揉着额头来回走了几步,从身上拿出那本《百年孤独》。“这是他送给我的,在尾页有一句用拉丁文写的名言。”

“什么名言?”

“没有一个朋友曾给我太多好处,也没有一个敌人曾给我太多伤害,但我都加倍的回敬了他们!”我深吸一口气说。“你们如果知道这句话的出处一定会很吃惊。”

“这句话的出处?”陆雨晴一脸茫然。“出自什么地方?”

“凯撒的墓志铭。”

“凯撒?!”陆雨晴和苏锦震惊的瞪大眼睛。

“我之前没有去多想,如果他冒用一个已死的人身份,说明他在掩饰自己真实的身份,凯撒发动了对列车的袭击,而我又遇到一个赠送我凯撒墓志铭的老人,这其中一定有关联。”想到这里我连忙叫来警员,让他们马上和医院那边联系,并且派出警员赶往医院。

“会不会是凯撒的同伙?”苏锦说。

“如果是同伙的话,那么他很有可能就是启动炸弹的人。”陆雨晴说。

我会放了视频,老人从始发站就出现在第六节车厢,但中途除了去厕所外并没有任何异常的举动,他也没有靠近过那些装有炸弹的座位。

“他没有左腿行动不便,凯撒不会派出一个有行动障碍的人来负责如此重要的任务,再说,凯撒让车厢里的乘客举手表决韩良宇生死的时候,他是唯一一个没有举手的人。”我一边沉思一边说。“如果他是凯撒同伙,按理说他应该推波助澜才对而不是旗帜鲜明的反对。”

“我认为这个人有很大的问题。”苏锦指着我手里平板播放的视频说。“当得知自己乘坐的列车被装有炸弹,而且随时都有可能爆炸的情况下,正常人的反应应该是害怕惊恐,就像第六节车厢中其他乘客这样,但你们仔细看看炸弹被发现之后这个人的反应,他好像根本不在意。”

“凯撒真正的目标是韩良宇,列车上的炸弹虽然被启动,但凯撒根本没有想过要引爆,这一点从韩良宇选择放弃圣杯的顺序就不难看出,凯撒从一开始就掌控了全局。”陆雨晴冷静分析后说。“而这个冒用陆庭深的人表现冷淡,要么他是真的不怕死,要么他就是知道炸弹根本不会爆炸,我赞同苏锦的推测,他很有可能是凯撒的同伙。”

“而且他送给你的书里还有凯撒的墓志铭,这或许本身就是一种暗示。”苏锦点点头说。

“可这还是无法解释,他为什么要反对凯撒呢?”我提出质疑。

“原因很简单,他如果是凯撒的同伙,那么他就很清楚,一旦炸弹威胁被接触,列车里的乘客都会被核实身份,他需要一个帮他安全离开的人,还有谁比你更合适呢?”苏锦说。

“对,应该就是这样的,他是唯一一个没有举手的人,他的举动引起了你的注意,在当时的环境下,你一定会对这个人刮目相看,不知不觉中也对他产生了信任,列车停靠后他在故意弄伤自己,要知道凯撒最擅长的就是揣摩人心,凯撒是很了解你的,你一定会送这个人去医院,然后……”陆雨晴叹口气。“如果我没猜错,这个人已经不在医院了。”

我回想起和老人的谈话,他给我展现出智慧、孤独和坚毅,我在他身上没有看见狡诈和戾气,我完全不能把他和凯撒罪恶的同伙联系在一起。

“他在蔑视凯撒。”我一边回想一边说。“对凯撒所作所为极其的蔑视,如果我对他的作用仅仅是安全撤离,他不会在我面前表现出对凯撒的敌视,我能感觉的到,他和我的交谈很真诚。”

这时负责和医院联系的警员过来报告:“苏队,医院那边反映被秦队送去就医的人已经离开了。”

苏锦和陆雨晴转头看向我,一时间我完全没有头绪。

“不过那个人留下一张纸条,是转交给秦队的。”

“纸条?”

“我让医院那边拍了照。”警员把手机递给我。

苍劲有力的笔迹写出和老人一样刚毅的字句。

在你看见这封信时,你应该已经对我的身份产生了质疑,对此我的深表歉意,你是一位慷慨仁慈的人,亦如我在书后写的文字,对于朋友的馈赠我会加倍奉还,下一次见面时我会帮你记起遗忘的记忆。

……

我错愕的张开嘴,并不是因为老人留给我这封信的内容,而是最后的那个署名。

3:13!

这个时间困扰了我太久,我一直试图找到这个时间代表的含义,没想到那个老人竟然会知道。

第五十三章 迷宫钥匙

老人和凯撒有没有关系我暂时不清楚,但我很肯定他知道我的过去,从钟慧佳口中我得知了失去记忆的真相,我封存了五岁之前所有的记忆,而景承告诉过我,唯一能开启记忆监狱的只有缔造者,这就意味着我永远无法获悉曾经到底发生过什么。

我应该有一段不同寻常的往事,在秦沈峰把我带回来之前一定发生过让我无法去面对的事故,这其中应该和我的身世有关,而疯狗调查的结果让这个谜团更加混乱,我的亲生父亲居然会是c档案中第一位受害者。

冥冥之中我早就和凯撒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而如今能解开所有谜题的恐怕就是那个和我擦肩而过的老人。

我目光落在最后的署名上。

3:13。

这个时间反复出现在我的梦境和破碎的记忆片段中,我不清楚这个时间对于我有着怎样特别的含义,但老人刻意的留下这个充满未知的时间更加印证了我的猜想,这个时间所隐含的真相就是让我走出迷宫的钥匙。

“你是不是要赶回警局对受害者进行尸检?”我问陆雨晴。

“是的。”她点头。

我把手里的书装入证物袋交给陆雨晴:“我个人在把书送给我之前拿过书,你回警局后让孟沉用最快的时间提取上面的指纹,我要尽快知道这个人的真实身份。”

陆雨晴接过书后立刻返回,我来回张望在忙碌的警员中找了一圈:“蒋正东呢?”

“他说有事情要处理,这里的调查交由你负责。”苏锦看看四周,把我拉到一边低声说。“关于蒋正东我有些事想和你谈。”

“怎么了?”我看苏锦表情很严肃。

“我对蒋正东这个人没有成见,我也很欣赏他的工作态度和专业,但是我不认为他有能力负责c档案。”

“啊?”我一怔,我认识的苏锦从来不会在背地里谈论任何人。“为什么?”

“连续发生的两起凶案中,蒋正东没有展现出领导力,面对突发情况也不能及时做出果断的决策,他,他好像游离在我们之外。”苏锦神情严峻。“我认为他对c档案以及凯撒的认识不够充分,如果让他继续负责c档案的侦破,我担心他会影响案件的侦破。”

“从我个人角度上讲,我也不喜欢蒋正东,但仅仅是不喜欢他的性格和工作的方式,但这些并不能掩盖他的能力,我们和他的接触时间不长,应该给彼此一些信任,你一开始不也排斥景承。”我心平气和说。

“我是就事论事不是针对他个人。”苏锦一本正经说。“第一次是宝隆中心的恐怖袭击,蒋正东面对凯撒根本没有及时做出应对措施,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看建筑平面图,你请假离开了一个星期,蒋正东没有去分析凯撒留下的其他塔罗牌,他始终在研究宝隆中心的建筑平面图,我,我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宝隆中心凶案的参与者不仅仅只有凯撒,还有其他的同伙,他们是如何逃脱至今都是一个谜,蒋正东是想找出凯撒的逃跑方法以防万一。”

“我姑且认同你的解释,可这一次呢?你被困在列车上后,他没有部署营救方案甚至连备用计划也没有,只留下一句让我接替指挥后就离开,我认为他的行为已经不是简单的不负责能解释,他是在渎职。”

“不能低于每小时140公里高速行驶的列车,根本不存在任何有效的营救计划。”我担心苏锦的话被其他警员听到,压低声音说。“你要他做什么?他什么都做不了,即便景承还在,我相信他的处理方式和蒋正东都是一样的。”

“我信任景承,是因为景承会和我们生死与共,他会不惜一切让我们远离危险,这一点是蒋正东从来都没有做到的。”

“景承不在了。”我拍了拍苏锦肩头。“我也希望和我们并肩作战的能是他,但缅怀不能改变任何事,蒋正东具备和景承一样的能力,他需要我们的信任和理解。”

我刚说完就看见蒋正东从警车上下来,他对直向我们走过来,甚至都没有去看一眼被炸毁的凶案现场。

“现场勘查交给警员,你们和我一起回警局。”蒋正东一如既往的冷静。

“我有话说。”苏锦站在原地不动。

我上去拉了拉苏锦衣角,我知道她性子直,心里有话一定会说出来:“说什么说,先回去调查案子,有什么话等以后再说。”

“不把话说清楚,这案子没办法查。”苏锦态度强硬。

我拉拽不动苏锦,埋头在她耳边低语:“当务之急是阻止凯撒,不是你闹情绪的时候,当务之……”

“你想说什么?”蒋正东面无表情问。

“五个小时前,他在一列装有炸弹的列车上,他可能都没有想过还能活着站在这里。”苏锦指着我义正言辞对蒋正东说。“我知道,你们不是朋友,事实上没有人谁能把你当成朋友,但你是他的上司,从同事和战友的角度你起码应该问他一声,哪怕是假装关心也好,到现在你一句话都没有。”

“我不知道你对关心这个词是如何定义的。”蒋正东直视苏锦回答。“但在我看来,关心是无能的人逃避责任的措辞。”

“这么说,他的死活对于你来说根本没有任何触动。”苏锦反问。

“你要我怎么触动?他如果死在列车上,不管我怎么触动他都不能死而复生,如今他还活着并非是因为我的触动,我认为你说的没错,他的死活和我的触动无关。”蒋正东回答。

“你自己也听到了,你能和这样的人共事吗?”苏锦气愤不已。

“他现在还能活着站在这里,你以为是他命大或者是侥幸?不,都不是,他早就该死了。”蒋正东冷冷说。

“你……”

“他应该死在宝隆中心的恐怖袭击中,在无数人的注视下被炸弹炸的粉身碎骨,如果我是凯撒,我一定很乐于看到一名代表正义的英雄覆灭,可凯撒去让他活了下来,为什么?”蒋正东打断苏锦从容不迫说。“因为比起让他死,活着对于凯撒更有价值,凯撒试图把他身上的价值发挥到最大值,因此他暂时是不会有危险的。”

“他说的没错,凯撒目前做的一切都是想让我收获荣誉。”我点点头。

“收获荣誉?”苏锦眉头一皱。

“凯撒真的想要炸毁列车不会在炸弹上设置解除的密码,900多名乘客的死远比韩良宇连同他家人一共七条人命更有威慑力,可凯撒的目标却是韩良宇,说明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引爆炸弹,既然我知道他不会有事,为什么我还要去担心呢?”

“你早就知道炸弹不会爆炸!”苏锦张大嘴半天没反应过来。“可,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呢?”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没有表现出对他的关心吗?其实我有,只是我的关心表现方式和你们不同而已,他现在还活着说明凯撒还没有把他的价值放大到最大价。”蒋正东义正言辞说。“真正关心他的方式是如何抓到凯撒,而不是在他劫后余生后的言语安慰,否则他经历的险情还会持续发生,等第三、第四……直至最后一张塔罗牌出现时就是他的死期,你所谓的关心只能成为他墓碑前的悼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