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也最好都吃点,我估计各位领导的发言要长达两个小时以上,不想在正式跳舞前被饿死的话,就跟着我一起吃点。”

“不会吧!”小禾发出怪叫,“领导们还要发什么言啊!这可是party!!是舞会!!”

“当我没说过,咱们走着瞧。”苏薇继续吃她的小熊饼干,正吃着,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是苏天天。于是嚼着一嘴的饼干接了电话。

“喂,天天啊?”

“是我,在哪里呢?今天怎么没来七云山?”

“今天我们公司十周年庆,我晚上要参加庆祝会,白天就没过去了。”

“庆祝会?在哪里办的?”

“在船上办的,我们公司有新意吧?”

“船上?呵呵,确实挺有新意。”

“打电话给我就问这个?”

“不是,明天我要回H市,你不是一直说想回去看看,问你要不要一起去。”

“好啊!我要去!”苏薇兴奋地抛开小熊饼干,“明天早上几点?开你的车吗?”

“打算明早七点就出发,你在家等我就好,我到你家楼下给你打电话。”

“恩,明天我给你带早饭!”

“好,晚上的庆祝会记得别喝酒,万一喝了觉得头晕什么的,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嘿嘿,放心!我是千杯不醉!”

“你省省吧,万一喝的不醒人事,明天早上谁跟我一起回H市去!”

“知道啦,不喝!我要去换衣服了,不和你多说,明早等你电话啊!再见天天!”

“再见。”

苏薇挂上电话,心里乐滋滋的。比起什么十周年舞会,可以和苏天天一起回H市更让她高兴。

晚上不出苏薇所料,领导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发言机会,一大帮穿着透心凉礼服的姑娘站在尚且微寒的春夜里听领导念经,冻的脚底下要跳蹦子。

苏薇也冷,但她下班前吃了些东西,身上有热量,觉得还好。游轮上为庆祝会配了自助餐,大量精美的食物堆了一盘又一盘,但领导没发完言,没人敢去吃。小禾左一眼右一眼地瞄着手边的一盘云片糕,口水咕嘟嘟往肚子里流。

舞会环节正式开始时,大家又紧张起来。董事长先携了夫人走到会场中央领跳,接着就是总经理范霖,他会请谁和他共舞第一曲,成了全场的焦点。

范霖慢慢向苏薇她们所在的一边走来,很慢却很稳的步伐。

苏薇还在发呆,想明天去H市一定要去原来住的大院看看,小禾在她身边已经紧张地喘不过气。她刚吃了一大块云片糕,这会儿眼瞅着范总往自己这边走来,又惊又喜,云片糕卡在喉咙里噎的她几乎要背过气去。好不容易把糕吞到肚子里去,她倒抽着冷气结结巴巴地对苏薇说:“苏…苏薇!范…范总来了!”

“嗯?”苏薇这才回过神,往前看去,这一看正对上范霖的眼神。

范霖也正望着她,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润明亮,却又多了几分让苏薇迷惑不解的柔情。

终于,范霖到了场边,四周都安静下来,甚至董事长与夫人都停下舞步,看着他。所有人对于范霖会请谁跳第一支舞的好奇心都膨胀到了极致。

另一个深情

有那么一刻,苏薇几乎要以为范霖是在向她走来。他看着她,俊朗的脸上带着平和温暖的微笑,眉宇间的从容,举手投足间所展露出的成熟稳重,还有温润眸中含着的淡淡柔情,让苏薇也同小禾一般呼吸急促起来。

然而,范霖在向她们微微点了点头之后,就走到人力资源部经理任大姐身边,略略弯腰,绅士地伸手,拉住呆若木鸡般的任大姐翩然滑入舞池。

苏薇看着范霖转开的身影,呆了一会儿,忽然梦醒般长吁一口气,暗自笑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一定是错觉吧,刚才看到的什么柔情一定都是自己的错觉。她跟在范霖身边五年了,除了上下级的关系之外,他们彼此从没有过别的交集。甚至连朋友也算不上,范霖对她来说太高高在上了,那是她敬仰与尊敬的偶像,她心甘情愿地为他做每一件事,但不是朋友,因为朋友之间是平等的,而她与范霖,就某种意义上来说,并不平等。

“啊!真是郁闷!我还以为范范会请我们两个中间的一个跳舞呢!”小禾皱眉抱怨道:“任大姐真是好命,四十多岁的人了还有帅哥请她跳最夺人眼球的第一支舞,是不是昨天踩到狗屎了?”

“小禾!不许胡说!”苏薇见小禾说的离谱,忙制止她,“任大姐在公司十年,为公司尽心尽力,是员老中的员老,范总挑她跳第一支舞是有用意的。”

“什么用意?”小禾正待发问,边上已经有男士走过来邀她们跳舞。

绅士在前,淑女们只好闭上嘴巴,露出迷人微笑,与君共入舞林。

邀苏薇共舞的,是三公司的常务副总徐峰,也很年轻,与范霖是校友,不过低一届,人品才学都不差。在苏薇还在总经办那会儿,曾有一段时间被借到三公司做徐峰的特助,徐峰对她很好,从来不拿架子,把很多重要的事都放给苏薇去做,对她完全信赖。苏薇在三公司呆的很是舒心,曾一度想就留在那里不回来算了,结果只呆了两个多月,不知道范霖怎么想的,一纸调令又把她给调了回来,搞的徐峰很郁闷,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得力助手,这才使上几天啊,又没了。便和范霖打申请报告,希望把苏薇留在三公司给他用,结果范霖对他的请求视若无睹,他恼的直抱怨范霖小气。.

后来徐峰还单独邀苏薇出去吃过几次饭,范霖知道后,就在一个并不刻意的时候提醒苏薇,总经办的人和下面的常务走太近不合适,为了避嫌,要保持距离。苏薇向来把范霖的话奉若圣旨,立刻注意自己的言行,不管徐峰怎么约她,她都婉然回绝,除了公事上的接触,苏薇在私事上远离公司里所有可能引起不必要麻烦的高层。

此时是公司十周年庆的舞会,不能算是私事,那么和徐峰跳舞也就和完成公务没什么区别。苏薇扶着徐峰的肩在舞池里轻轻滑动,音乐很柔和,灯光霓虹渐迷,苏薇的心也慢慢放松下来。徐峰握着她白晳柔软的手,轻轻在她耳边说:“苏薇,真高兴能请到你跳第一支舞。”

苏薇眼中笑意流转,答道:“也谢谢你请我跳第一支舞,你知道,这种场合女孩子如果没人请,站在场边是多尴尬的一件事。”

徐峰笑,稍稍用力地捏住她的指尖道:“你不会,想请你跳舞的人很多,是我幸运,抢在他们前面。”

苏薇被称赞,脸上浮起淡淡红晕,不再言语。

徐峰搂着她的力量渐渐有些大,两人在不知不觉中变的很贴近,苏薇察觉后立刻用力往后挣,低声道:“徐总,您太用力了!”

徐峰却不松劲,将头伏在她耳边道:“为什么一直拒绝我呢?在三公司的时候我们明明那么融洽,苏薇,你知不知道我很喜欢你?”

突然而来的告白让苏薇惊地呆在了舞池中间,徐峰也停了脚步,直直与她对视。

“你…”苏薇张着嘴,脸已红透。

旋舞着经过他们身边的人都禁不住回眼相看,好奇地揣度这两位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好在徐峰很快又牵起她的手,带着她转出人们的视线。苏薇的脑子里很混乱,只能任他牵动。好在第一支舞的曲子刚好结束,徐峰还想再对她说些什么,范霖牵着任大姐已经走到他俩身边。

“阿峰,我把任大姐交给你了,下一曲,是你的荣幸。”范霖笑着把任大姐的手送到徐峰面前,徐峰不可推托,只得绅士地躬腰接过,他转身前深看了苏薇一眼,那样深切的眼神,让苏薇心惊肉跳。是玩笑吧?徐峰是不是在和她开玩笑?

“苏薇,”范霖向她伸出手,浅笑道:“可以请你跳舞吗?”

“当…当然…”苏薇恍然回神,再看向范霖,依然是笑意温和,眼中泛着若有若无的柔情。

这一曲,虽然是与范霖跳,苏薇脑子里却全是徐峰在舞池中央相对的情景,太突然,突然的让冷静如她也手足无措。

直到面上感觉到有带着江水湿气的暖风吹来,苏薇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范霖已带着她转到了甲板上。

“怎么了?一直神思恍惚的。”范霖并未松开她的手,带着她走到船舷一侧无人之处。

“没…没什么…”苏薇垂首,怕被范霖看出心里的不安。

范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是不是刚才徐峰对你说了什么?”

“啊~”被范霖说中,苏薇惊地忘了掩饰,直接将心中的乱慌都写在了脸上。

范霖皱眉,漆黑的眸子盯着她,想要开口说什么,突然脸色一白,额上冒出大颗的汗来。

苏薇先是不敢看范霖,觉得他沉默太久,便慢慢抬起头。只见范霖一手捂着胃,一手痉挛般地抓着船舷,月光下的脸庞一片惨白,额上冷汗不停地往下掉,双眉紧蹩,牙关紧咬的样子像在忍耐什么巨大的痛苦。

“范总!您怎么了?”苏薇被他的样子吓坏,忙扶住他问道。

“可能是溃疡又犯了,”范霖显然痛的很,但还强自撑着,冷静地对苏薇说:“不要声张,到船长室去对船长说把游轮在下一个渡口靠岸,我要先下船。”

“好!”苏薇急的不知怎么办才好,只能按他吩咐连连点头。她往船长室走了一半又折回,不安地看着范霖说:“范总,你一个人在这里没关系吗?”

范霖勉强挤出笑容道:“一时半会儿还撑得住。”他自己痛的几乎痉挛,但看见苏薇没有外套只穿着一汪湖水般轻柔的礼服站在夜风中,便将西服脱下,用尽全力给她披在肩上,“快去吧,我等你。”

苏薇完全慌了神,披着范霖的西服匆匆忙忙往船长室跑去,全忘了范霖此时比她更需要保暖。

游轮此时离渡口正好不远,船长命人把船驶近岸边,范霖撑着走到下船口,一个人就要往下走。苏薇快步跟上去扶住他,道:“范总,我送你去医院!”

范霖推了她的手低声说:“不用,回船上去吧,庆祝会还没结束,你多玩一会儿。我一个人回去吃了药休息一下就好,没事。”

“不行!”苏薇从没见过范霖如此脆弱的样子,一时间心里溢满了疼惜的痛楚。她坚定地扶住他的胳膊,说:“我要陪着你!”

范霖静看了她两秒,只说了声:“好”便不再言语。

苏薇只当他是痛的厉害,心里更是焦急。

两人的车都不在附近,走到码头外打了一辆的士,苏薇本想说去第一医院,范霖止了她,对司机说出地址,他要回家。

若是换了别人,苏薇肯定要把那病人臭骂一顿,然后死活也要拉到医院去,但正病着的是范霖,苏薇怎么也不敢把他当成别人。

苏薇知道范霖家住在吴东路上公司以前开发的一处楼盘里,却从来没去过。虽然也好奇总经理会住在什么样的房子里,但还不至于八卦地去打听人家的隐私。

真到了范霖家,不过是一套三室的简单住宅,在小高层的顶楼,十一层,房子外面有一个比房子面积还大的露天花园。里面装修的很简单,但雅致,墙上挂着西洋油画,苏薇看不太懂,但也晓得那是很值得欣赏的艺术。

屋子里收拾的很干净,应该是请了专门的钟点工吧,不然像范霖这么忙的人,怎么可能有空在家里养一缸鱼,满庭花?

范霖吃了药,还是很痛的样子,身子也不能再挺的笔直。苏薇将他扶在沙发上坐下,他靠着软垫躺了,身子因为疼痛慢慢蜷成一团。

苏薇怕他差凉,从卧室里寻了薄被给他盖上,范霖感到身上的暖意,强睁开眼,看见苏薇一脸担心地蹲在沙发边,竟然笑了出来。

“苏薇,有你真好。”

“范总…”苏薇急的眼中都溢了泪,不知道范霖为什么没头没脑地冒出这么一句,见他能笑出来,心想这药吃下去还是有用的吧。估计范霖肯定是晚上空腹喝酒引起的胃痛,便想去厨房为他煮些粥。正要站起身去厨房,突然裙身一紧,范霖伸手拉了她的裙角低声说:“苏薇,别走。”

苏薇只当他是病的厉害,想要人在身边照顾,忙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说:“我不走,我去厨房煮点粥,范总你先睡会儿。”

范霖两只黑漆漆的眼睛看了她,过了一会儿缓缓地闭上,点了点头。

苏薇刚转过身,又听他在身后叹息般轻道:“徐峰如果说喜欢你,你不要答理他…”

“诶?”苏薇心上一惊,转过头,范霖却只是闭着眼睛,像是已经熟睡般不再说话。

苏薇心烦意乱地煮上粥,忽然想到约好苏天天明天一早回H市,但现在范霖病成这样,又不肯去医院,全指望她照顾,她怎么能把他扔下,自己跑了呢?

苏薇拿出电话时,心里一阵难过。天天会生气吧,说好要一起回去的,自己却出尔反尔。正在忐忑,电话已经接通了。

“薇薇!你在哪里?要我去接你吗?”

“天…天天,”苏薇看着锅里慢慢沸腾起来的粥汁,愧疚地说:“天天,我明天不能和你一起回H市去了。”

春风入怀乱

“怎么了?”苏天天在明显的停顿之后追问,“你现在在哪里?”

“我…”苏薇吱唔着说:“一个同事病了,我在照顾他,如果他今天晚上还没好起来,明天我得送他去医院。”

“这样,那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他家里。”

“要我过去吗?”

“不!不用了!”苏薇连连拒绝,明显的慌乱让电话那端的苏天天不禁怀疑起来。

“薇薇,你到底在照顾谁?”

“是…是小禾!小禾晚上吃多了,肚子痛!”苏薇条件反射地说谎,直觉告诉她,不能说实话。

“哪个小禾?”

“你不认识啦,是总公司的同事,小姑娘贪嘴,晚上穿的又少,大概是受凉了。”苏薇红着脸说谎,想到对方看不见自己的表情,谎说的愈发流畅起来。

“那你今天晚上不回家了?”

“嗯…不一定,我再观察一会儿,要是他好了,我就回去。没好,我就得守着他。”

“你自己也要注意些,别累着。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我去帮忙。”

“天天…”苏薇感激又汗颜,站在粥锅前,一时讷讷地竟然答不出话来。

“薇薇,你先去照顾同事,我过会儿再给你打电话。”

“好…”

挂上电话,苏薇心里火烧般难受,她骗了天天,可她为什么要骗他?就算告诉他病倒的人是范霖,又怎么样?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慌张地说谎呢?

苏薇心里乱的厉害,神思恍惚间竟然没发现炉上的粥已经烧开,汁液从锅口溢出,噗噗地向外翻腾。一只手从她身侧伸出,关掉煤气。苏薇被惊醒,手忙脚乱地用抹布擦灶台上的粥汁,擦了一半,忽然手上一冷,那只关掉煤气的手轻轻覆在她手背上。几乎是在肌肤相亲的一刹那,苏薇触电般猛地缩回手,瞪大了眼睛看着身后那个她在电话里对苏天天所说的小禾。

“范…范总…”苏薇惊地说不出话来。

范霖脸色还是苍白,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只被苏薇拒绝的手,过了一会儿,他慢慢将手收回,对苏薇说:“今天晚上很感谢你。我没事了,你先回去吧。”

“可是…”

“走吧,已经很晚了,你家里人会很担心。”范霖极度疲倦似的深吸了口气,说:“给你打电话的人会担心。”

苏薇觉得惶恐,不知道这位领导究竟在想什么,看着他的样子似乎胃痛也不像刚才那么可怕,便解了身上围裙,洗净手,走到范霖身边,轻声对他说:“范总,那我先走了,万一您还不舒服,请给我打电话。”

范霖倚在冰冷的磁砖上轻轻点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苏薇拿了提包走到玄关处,范霖突然又说:“让那个人来接你,太晚了,不安全。”

苏薇一愣,随即红了脸,喃喃道:“是,范总再见。”

随着苏薇呯地一声关上门,范霖的身子也轻轻一晃。他捂着再度抽痛不堪的胃,慢慢走到沙发边躺下。

刚才,他看到苏薇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的模样,心里竟然生出一种幸福的错觉。粥汁甘甜的香气在房间里飘散,水雾也是温暖的,弥漫之处让他心也随之柔软。不禁想,极致的财富与地位又算什么,抵不过此时夜半里的温馨一刻。人生漫漫,求无止境,究竟何为真正所求?何谓幸福?倦倦一生,不如执手如玉。胃里的痛竟也缓了,他站起身,循着那背影慢慢接近。想伸手轻触她的背影时,她握起了电话。

没有发出声音,他站在她身后静静聆听。

苏薇在对谁说谎呢?天天是谁?需要她这样的掩饰和欺骗?

心又一点点的冷了下去,那些所谓温暖的幸福错觉,一瞬间烟消云散。

这一生,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失落过,亦从未像现在这样渴望过。

范霖蜷在沙发上弓着背,静夜里独自黯然。

苏薇在范霖家楼下好不容易拦到一辆出租车,到了二条巷口,司机不肯开进去,硬说巷子太窄他开不进来,把她扔在巷口,让她踩着高跟鞋自己穿过漫漫长巷。苏薇苦笑,今天真是不顺,总是遇到莫明其妙的事,让她既烦且乱。

春夜尚有薄凉,苏薇踏着夜色走在二条巷的水泥路上。夜深人静,只听得鞋跟踩在水泥路面上的清脆声响。月已上中天,淡灰色的路上落满霜华,蜿蜒着伸展在两排嫩黄迎春之间,似一条银溪流淌。

心绪也随之流淌,一时想到徐峰,一时又想到范霖。

对徐峰,苏薇很明白自己的感觉,他不是她想要的,对他的抬爱,她无以为报,只能在适当的时候对他说一声抱歉。而范霖,他的忽热忽冷,让苏薇莫名,也让她有一点点不安模糊的揣测,却又不敢让自己信以为真。

范霖是她需要仰望才能看见的偶像,是否真的可以亲手去触摸,她不敢想。

很累,苏薇抱着冰凉的肩,踏上左转前的最后一个台阶。

楼前那株高高的白玉兰已开满芬芳花朵,忽有狂风乍起,吹皱苏薇湖水般荡漾的裙,吹落玉兰开盈欲逝的花瓣。

苏薇伸手,接一瓣芬芳,清香尚余,却已逝去,不禁伤感。

这俗世,这纷乱,这还未消逝却已苍老的青春啊,让她如何安放。

突然很想远行,走的远远的,天涯海角,忘了眼前的一切,静静看日出日落,听鸟语闻花香,沉潜了这在红尘中不得安静的灵魂。

又想起七云山中的那面湖水,那日与苏天天并肩在湖边观落日碎金,青苇连天,山寂人静,十里翠玉绵延,心魂全然出尘。

“天天…”苏薇叹息着叫出一个名字,而后自己也怔怔,此刻,为何那么想念苏天天,想他在身边。

“叫我吗?”

高大玉兰树下的阴影里,走出青年修长挺拔的身影。宽宽的肩膀,似乎可以为你负起所有烦恼与愁思。

“天天!”苏薇惊地将花瓣从指间滑落,乍惊之后却是乍喜。“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苏天天挠了挠头,笑道:“我晚上睡不着,出来散步,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里了。”

“胡说!”苏薇嗔道:“你住北府小区离这儿十几公里,散步怎么可能散的过来?”

苏天天被拆穿了也不恼,只是脱了外衣为她披上,低声说:“我不放心,你又不让我去找你,只能在你家楼下等着。”

苏薇动了动唇,说不出话来,只是伸手揪着苏天天的衣角,静默半晌,轻轻说:“天天,我今天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