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无阿弥托佛!南无地藏王菩萨!发发慈悲,发发慈悲!”她合手默念,“把慕容成打伤,打伤!”她根本没想过真地要他死,死人,对她来说,是天大的事。

正念着咒语,凌诗沐蓦地感到手臂一紧。

睁开眼,肖无极已经负起她飞速而去。

她一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肖无极败阵了?手触到他的额头,惊叫一声,肖无极额上满是汗珠,眉头紧紧地打成结。

“你受伤了吗?无极”凌诗沐快要哭了,一面回头看慕容成有没追上来。

肖无极沉声不答她的话。

凌诗沐真地害怕了,泪水哗哗直流。

绕过几座丘陵,面前豁然开朗,凌诗沐望去时身子一下软在肖无极的背上。正前方,望不到边际的悬崖!

“难道天注定要灭我们吗?”她喃喃自语。

肖无极面色也变了,将凌诗沐放下,一手死死地按住胸口,一手依旧缠在她的腰侧,在她发旁喘着粗气。

“无极你中毒了!”凌诗沐一眼便从他发紫的嘴唇看出端倪,“是,血灵王的血灵珠吗?”尖叫的声音在空谷上方徘徊。

肖无极用力点了点头,笑得极是苦涩,“我不能够保护你了。”转过了背。

“无极。”凌诗沐转到他前面,托起他的腮,她看到他眼里有莹莹泪光在闪动,心一暖,将红唇贴上他的紫唇。

肖无极浑身如电击,一股说不出的甜蜜袭击了他全身。原来,她的樱唇是这般的软、这般的嫩,粘上了便不想再放开…他忍着疼痛,抱住她的头疯狂地吮起来,倾注了男子汉所有的热情与精力,他把自己的生命融入了这个吻。

凌诗沐陶醉在他厚重的男人味里,早已忘了身处何地,幸福地享受他给她的爱意。

巨大的甜蜜几乎令肖无极忘了血灵珠带来的痛苦,他的手不停地发颤,他若早知道她的唇那样地勾魂摄魄,也不会等到今天了。

便是此刻死了,也再无遗撼了!

痛心的坠崖

“肖无极!“慕容成嘴角直抽筋,”你这个混蛋东西!快放开她!”

什么时候慕容成已经追到近前。

肖无极带着凌诗沐转过身,却没有停,只是略微抬起眼,用仇恨的眼光挖着他,直把慕容成气得要命,他怀里搂的,嘴里吻的是他慕容成的女人,他却竟有有这样痛恨的眼神,仿佛是他慕容成先抢了他的女人一样。

他一发怒,很快按住了心口,连退十几步。

后肖无极才松开口,冷冷道:“你中了我的无烟散,没有解药也休想活得长久!”

“无烟散?”慕容成哈哈大笑,“朕早就对你有防备,会这么轻易就中你的毒吗?你也太小看朕了!”话是这么说,他又后退了两步。

“嘘—”慕容成食指弯曲,放在口旁吹出哨声,盘旋在悬崖之上。

楦“他有救兵!”凌诗沐脱口说道,因为紧张小脸崩到了一起。她死死搂住肖无极,怕他会突然离自己而去,要死,也要死在一起!

慕容成的一声哨后,四处都有哨声回应,从马蹄的嗒嗒之声可以判断来人不少。

“微臣救驾来迟,还请皇上恕罪!”一员带头大将下马请罪。

“救驾?朕还没有那么无能。”慕容成道,“起来吧,将弓给我。”

大将站起身,凌诗沐眼里闪过一丝希望,“关云!”

关云才看向两人,没有说话。

慕容成执弓在手,恨恨道:“朋友妻不可欺,何况你我还是兄弟,肖无极,你真是朕的好兄弟!”

一张弓在他手里拉圆,站在凌诗沐的位置也能听到“兹兹”的满弓之声,那张弓弦,正对着二人。周围的禁卫军通通围上,将二人围在了垓心。

向前,是看不到尽头的箭弓雨林,向后,是无底的深渊。

慕容成的那张大弓似乎每一秒都会射出去。

“不要!”凌诗沐心底的防线彻底被攻破,她挡在肖无极的前面,“别,别杀他!”

“你有什么资格跟朕说话!”慕容成如狮吼,“我不但要杀他,你也逃不了!”

“你杀我没关系。”凌诗沐沧桑道,“求求你,放了他。”

“你这个贱女人!你竟然为他向朕求情?你不配!滚一边去!否则,朕将你们万箭穿心!”慕容成握着弓箭的手由于怒吼而不停地摇摆。

“你杀吧!”凌诗沐抬起胸膛,“慕容成,我求求你将我跟无极都杀了,能跟他死在一块比活着在王府快活逍遥得多!”

慕容成涨红着脸,“你以为朕不敢?”

凌诗沐没有理会,淡淡地继续,“在王府,我就是个奴隶,你们想打我时就打我,想骂我就骂我,想把我关在牢里就关在了牢里。那样冰冷的日子你以为我凌诗沐想过吗?可是无极。”她万分温柔地牵起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只有他对我最好,他能给我所有的爱,能与他死在一起也知足了。”

她抬眼,遇上肖无极怜爱的眼神。

“诗诗,珍重!”

她才看到那双眼里突然倾下的浓浓爱意,便感到一股巨大的气流忽地将她推向了一边。

离弦之箭,又急又快,呼啦从凌诗沐眼前闪过。

“无极!”震天惊地的一声尖叫,凌诗沐忘了哭,忘了祈祷,忘了还倒在地上,她呆住了。

借着弓箭的风力,肖无极使出最后一丝力向后飞去,一个斜斜的身影坠下了万丈悬崖。

凌诗沐心如刀扎,慢慢地爬向崖边,“无极,无极…”

慕容成二话不说跳下马,奔了过去。

“皇上!”众禁卫军大叫,他充耳不闻。

“你怎么能抛下我?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地抛下我?我恨你,我恨你!”凌诗沐神智不清,恍恍惚惚地呢喃着,爬到崖边,左手扑了个空,身子往下一倾,眼看着便要掉下去,慕容成一个健步拉住她的右腿,将凌诗沐提了上来。

那双泪眼呆呆地盯着他,一点反应也没有。

慕容成犹豫了一下,伸出三指封住她的睡穴,将她搭在自己马上,闭住眼深深叹口气,“凌川皓谋反之事,你留下来督军。”

关云知道慕容成已有回京之意,抱剑应声。

大队人马朝南而去,起了一路的烟尘。

此时,正是慕容成登基头年,神成元年。

正值盛夏,清怡院内闷热难当,两个婢女摇着折扇,不满地咕哝着。床上,躺着一名面色苍白的女人。

“真不知道皇上带她回来干什么,都好多天了,瞧都没来瞧过一眼。”

“好了小荷你少说两句。”另一名婢女显然是习以为常她的唠叨了,“好歹也是皇上继位前的正妃。”

“什么正妃,听说在王府时就极不受宠,皇上刚继位肯定还没想到她头上,凌家现在下在牢里,她还能蹦弹多久?”

“这话可别乱说,去,给我沏壶茶来!”婢女等级比另一个高,所以指挥道。

“是,平儿姐姐。”小荷才住了话头出房。

“咳咳—”床上女人咳了两声,动了动眼。

“娘娘醒了!”平儿站起身倾过脸,试探着叫两声,“娘娘?娘娘?”

凌诗沐悠悠醒转,扶着床想要坐起来,平儿急忙搀住,“您慢点。”

“我是在哪里?”凌诗沐头特别痛,特别难受,“无极,无极呢?”忽然想起那日悬崖的事情,眼一阵发花,她怎么能接受那样的事实。

“娘娘您是在宫里啊,怎么娘娘不记得了吗?”平儿眼里很是疑惑。

“宫里?”凌诗沐冷静了一下头脑,不记得?你当我又穿越一次是不是,怎么会又失忆,于是摇摇头,“是皇上带我回来的吗?”

平儿答道:“是,皇上对以前一点也不计较,还封了您为才人。”

我要见皇上

平儿答道:“是,皇上对以前一点也不计较,还封了您为才人。”

“才人?”凌诗沐半天才收回心思咀嚼平儿的话。

才人,历朝宫廷里,才人都是地位极其低下的品制。名义上她是慕容成的正妃,却被他赐封为才人,这是他对自己的侮辱吗?私奔,对这个朝代来说,本是无法饶恕的罪行,可他却反常地把自己接了回来,还封了品级,而这个品级却又上不了台面,难道,他只是想让她尝到受辱的滋味吗?

她受的耻辱已经够多了。

后凌诗沐轻轻下床,莲足触地,腿一软,打了个千,幸得平儿扶住,“娘娘没事吧?”

她摇了摇头,屋外一个女婢模样的人手里拿着茶,看着她,在她打千差点摔倒时竟无动于衷。

“小荷,怎么这么不懂规矩,快过来!”平儿沉声招呼。

楦“平儿姐姐。”小荷听她开口了才将茶端进来,递在她手里,冲着凌诗沐不尴不尬地叫了声“娘娘”,语气甚是淡漠。

“娘娘您用点茶。”平儿奉到她面前。

凌诗沐多日不沾茶水,甚是讥渴,道声谢接过仰脖子喝光,啧了啧嘴。看她喝水急急忙忙的样儿,小荷捂嘴偷笑,平儿眼里也闪过一丝不屑,瞬间化为干瞪,提醒小荷注意形象。

“还有吗?”凌诗沐喝过茶犹不解渴,见平儿将杯子搁在桌上毫无添水的意思,只好问道。

平儿点头,命小荷去添。

直喝了几大杯凌诗沐才把杯子放在一边,舌头转了好几圈吞吞吐吐问,“有没有食物?”

平儿猛拍后脑,“唉哟,冯太医交待的都给忘了,说娘娘醒来肯定要用膳,小荷,拿点糕点过来。”

小荷跑到内屋磨蹭半天,盛出一个盘子,孤零零地只有几块松花糕,干瘪而不饱满,似乎是过了夜的,“平儿姐姐,只找到这几块了。”

“这怎么行?”平儿有指责之意,凌诗沐却接过来,“够了够了,先吃再说吧。”狼吞虎咽起来,心想皇宫的点心果然名不虚传,虽然放了很长时间,却依旧很香。

吃饱喝足,看着两个站在面前的丫环,她心里突然思念起小初来。宫门深似海,这两人也才伏侍她不久,究竟没有小初贴心。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娘在哪,慕容成有没有虐待她们。

她急切地想要知道这一切,而答案只有一个人能告诉她。

“皇上呢?”

两个宫女见她静坐半晌,以为她吃撑了,没想到她第一句话竟是问起皇上,都一愣,平儿反应快些,答道:“皇上这时应该在处理朝政。”

“我要见皇上!”凌诗沐迫不及待站起了身,她要见慕容成,当面质问清楚。一想到慕容成,凌诗沐便觉有千万把刀子在割她的心,跌在椅子上。如果不是他,肖无极怎么会死?如果不是他,自己怎么会家破人散?凌川皓说过慕容成早先便与凌家有如海血仇,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她与他,似乎天生便是冤家。

“娘娘。”平儿面露为难,“我们也不知道皇上在哪,兴许等等他会过来呢!”

“那我自己去找他!”凌诗沐复又起身。

“别,别。”平儿急道,“皇上临走交待过,娘娘一步不能离开清怡院,否则我与小荷定会被拉出去砍头。”

“一步不能离开清怡院?”凌诗沐来火了,“软禁我吗?”

“皇上可能有他自己的意思。”平儿答得含含糊糊,谁听不出这明摆着是软禁。

“他这样说了我就不这样做!”反正吃也吃过了,喝也喝过了,凌诗沐力气渐长,精神上的力量也愈强。

“娘娘你怎么可以这样?”小荷拦在门口,“这些天我们这样照顾你,你却恩将仇报,想要我与平儿姐姐的命!”

凌诗沐咬唇不言,忽然冷冷一笑,“命?你说,命值什么?皇上想要一个人死,他就一定会死!你说是不是?”声音越来越激动,“死算什么?你叫他杀了我呀!”

平儿按住她的嘴,“小荷,她疯了,尽说些胡话。”

“我,我去叫冯太医。”小荷慌了手脚,只想越快逃离越好,脚下一抹油,直奔太医院。

“冯太医呢?冯太医呢?”她逢人便问。

“冯太医不在,什么事跟我说也是一样。”一个高个子嗔怪她的莽撞与目中无人。

“御医大夫。”小荷因为急速的奔跑额上生出汗,“清怡院的凌才人疯了,快,快去瞧瞧,免得皇上到时怪罪!”

“哦?”高个子一脸的紧崩松下,继续手里的事,悠悠道,“我说什么事呢,原来是凌才人疯了,打什么紧?我还以为是吉贵妃或者月昭仪着急找人呢!”

“太医,凌才人是疯了呀!她疯了我们禁锢不住她,若是闹出个什么乱子来我们也逃不了干系!”

“反正不会怪到我头上来,你慢慢儿找冯太医吧。”各人自扫门前雪,皇宫里就是这般的无情。

“你不管就早说,害我耽搁这么长时间!”小荷口里也不懈怠,回头在太医院门旁打转转,眼睛锁到正前方过来的一名男子。

一身白衣,飘然若仙,手里还执着根玉笛,那不是太医冯景才是哪个?小荷喜上前,“冯太医,你叫我好找,凌才人病得重了,已经疯得说胡话了!我与平儿姐姐都控制她不住!”一面说一面崇拜地望着他。

心想别看这位冯太医年纪轻轻,却历经两朝,颇得先皇的器重,可想医术之高明,难得是还一表人才,皇宫本来就是个寂寞的地方,数不清多少女子心仪于他。

“疯了?”冯景才来不及多想拨脚便往清怡院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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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怡院 凌才人

清怡院是皇宫里数以千计的小院中的一个,位置比别的更要偏僻,从前住这儿的都是半辈子没见过皇上一面的闲嫔,冯景才走了不少路才赶到。

进院时正看到凌诗沐精神恍惚地舞动着两手,被平儿死死地拖住。

“冯太医你来得正好。”平儿喘着粗气,就快支撑不住了。

冯景才几步过来,抓住凌诗沐两只手,“凌才人得罪了!”

后凌诗沐定定地盯住他,忽然叫道:“无极,无极!”

三人皆是一呆。

凌诗沐揉了揉眼,面上生出一股悲怆之情,“无极他再也不会回来了。你是太医么?我没有疯,只是过于兴奋了一点。”

楦冯景才舒了口气,“凌才人可要保重身体,这些过激的行为再也不要使了。”

凌诗沐答应一声,打量起这个院子。

触目荒凉,院里的草坪被人撬得很多地方脱了节,破出片片黄土,竹篱笆内的树木横七竖八地歪斜着,很久没有人打理过了。

“这里是清怡院?”她怔怔地问。

“嗯。”

“名字好听,却这般的不景气。”凌诗沐叹了口气,慕容成既然接了她回来,定会好好地羞辱她,会由着她安安静静在这里过清净日子吗?自己何必这么着急去找他,自讨苦吃。再说了,如果他真地对凌家有所不善,只怕现在也下过手了。

“平儿。”她径直移向院子角落,“明天叫人把草坪修理修理,拉些树木种下,我们在这里住一天就是这里的主人。”

平儿没有答话。

“怎么了不行吗?”凌诗沐听得没动静回头,瞧见平儿与小荷面面相觑的模样,一忽儿全明白了。

“想我在宫里肯定是没有人会搭理的,算了吧!”

冯景才笑了一笑,“凌才人若是喜欢,我可以试试看。”补充道,“很巧的事,吉贵妃修吉祥院拉过不少树木,拨一点人力物力过来应该不是难事。”

“那太谢谢你了。”凌诗沐心里一有喜意便拍了拍手,眼里流露出孩童天真的表情,倒令冯景才没想到。

“冯太医,你知不知道宫里有种四季兰的吗?”

“四季兰?”冯景才肯定地点头,“别的地方没有的宝贝宫里都有,你要种四季兰吗?”

凌诗沐点头,“我小时候身子一直不好,常有偏头痛,看了好多大夫都不管用,后来有个游方的道士说每日服四季兰的花茶可以缓解,渐渐地竟离不开了。”

她本是学医的,对医学的偏方很是精通,胡编乱造了一套,冯景兰听得直点头,“有道理,游方大夫的话有些还是信得的。四季兰对偏头痛效果很好,既是如此,我多要几株便是。”

凌诗沐谢过,脸上起了别人看不见的笑,四季兰不仅治偏头痛效果好,做出的兰花障也是所有兰花中毒性最强的。宫里到处是吃人的陷阱,她不得不学着保护自己。

晚饭是御膳房送过来的,但只有三菜一汤,很是简朴,凌诗沐倒一点也不嫌弃,用过膳后正闭眼休息。

平儿走上前,“娘娘,水已经打好了,请更衣沐浴。”平儿与她说话时总是不慢不躁,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一点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