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光书桌上有八支各种各样的水笔,也被他“扫荡”,这里面也许有秃头自己悄悄拍到的东西——如果录音笔就是张光自己放的,那么一切都解释得通。没有人在偷拍密码组的什么,有的只是一个担忧自己安全的老头子。

隔了好几十本书,邱定相思又发现了一张照片。

照片夹的位置都非常随意,似乎只是随手塞进了那里。这几张照片和之前的老照片并没有什么关系,是一些张光在外的旅游照。矮瘦且秃的老家伙对着镜头摆出各种灿烂的笑容,背景是一些青山绿水。

出于职业习惯,邱定相思注意了被插入照片的那些书的书名和被插入页的内容。

第一本有老照片的书,书名叫作《我爷爷养过龙》,居然是一本玄幻小说。老照片夹在书里第一章的位置,分不清是书里自带的宣传卡片还是张光自己的收藏。

剩下夹有旅游照的几本书分别叫作《中国梦在飞翔》《斯里兰卡红宝石研究》《不可碰触的灵魂》《优秀的庭院植物介绍之勿忘我栽培技巧》和《来阿拉斯加看雪》。

最后一本居然是本言情小说。

照片分别被夹在这些书的第四章、第五章、第六章、第十一章和第一章的位置上。

邱定相思被秃头这无所不包的藏书路线震惊了,一时忘记,把《我爷爷养过龙》拿起来看了几章,觉得还不错。这故事的主角是作者的爷爷,故事讲述清末民初的时候,作者爷爷的爷爷捡到了一条身受重伤的龙,那条龙居然没有死,老爷子一直把它养在柴房里那是一条没有人见过的怪龙,没有尾巴,只剩下半截身体。

邱定相思一直等着看那条龙修炼化形成为千娇百媚的美女嫁给男主角,结果看了半天也没等到,相当不满意。这如果是他由爱写诗的母亲大人来写,一定是个人龙相恋痴痴缠缠到天涯的大结局。

“你在看什么?”一个轻柔的声音响起。

完了!差点儿忘了自己在干什么!邱定相思抬起头,一个身穿黄色襦裙的女孩推门而入,正是热衷中国传统文化的黄襦。她今天穿着淡黄色的汉服襦裙,梳了个不戴簪钗的发髻,双手戴一双白玉手镯,煞是清秀动人,就像从古画中走下来的美人。

邱定相思看着她,也不由晃了晃神:“《我爷爷养过龙》,秃头居然藏了一本玄幻小说,还不错。”他已经看到三十几章了,“你要不要看?”

黄襦看到那本《我爷爷养过龙》也是愣了一下:“我来找耗材室的门卡,A4纸没有了。”

邱定相思帮她从张光的抽屉里拿门卡,黄襦也没多话,拿了门卡就走了。

一会儿手机响了,赵一一约他晚上吃饭。

邱定相思欣然同意,带上那本夹着老照片的《我爷爷养过龙》,堂而皇之地从张光办公室走了出来。

下楼梯的时候,他左脚绊到右脚摔了一跤,鼻青脸肿地去了一趟医务室。

那本《我爷爷养过龙》被摔飞出去,落在一楼的草地上。

邱定相思去了医务室。给韩旌的那条微信就是在医务室里发的。

他并没有去捡《我爷爷养过龙》。但是从医务室的窗户望出去,刚才掉在草地上的书已经不见了。

晚上九点半,邱定相思和赵一一在吃烧烤。

韩旌还在自己宿舍里被隔离。同时韩旌一条一条地收到邱定相思发来的微信。

邱定相思把早上在张光办公室里的发现巨细无遗地告诉了韩旌。韩旌的想法和他一模一样——张光留下了信息。

《我爷爷养过龙》《中国梦在飞翔》《斯里兰卡红宝石研究》《不可碰触的灵魂》《优秀的庭院植物介绍之勿忘我栽培技巧》和《来阿拉斯加看雪》,第一本书里的照片夹在第一章,第二本书的照片夹在第四章,第三本书的照片夹在第五章,第四本书的照片夹在第六章,第五本书的照片夹在第十一章,第六本书的照片夹在第一章。

一、四、五、六、十一、一,分别映射在相应的书名上,那就是我、在、红、灵、勿、来。

张光留下了信息。

他逃走了,去了红灵山,希望大家不要跟去。

张光相信他自己能解决问题。

韩旌删去了微信中邱定相思发来的所有信息,他相信对方也正在这么做。

张光去了红灵山,那么他不得不去。

但在去红灵山之前,韩旌必须去小胡椒咖啡馆确认一件事。

十点半,李土芝在总队宿舍后门的小巷里等韩旌,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韩旌要怎么翻墙出来——衣冠楚楚、从不违规的韩旌可能不知道总队围墙的突破点在哪里,要不要给他发个定位?

正当胡思乱想的时候,韩旌已经从小巷一头慢慢走了过来,依然穿着万年不变的白衬衫,路灯的投影尤其显得他的腿修长笔直,就像一款热卖的人偶玩具。

有一瞬间李土芝觉得走过来的并不是韩旌,而是一个装好了发条将一切数得清清楚楚的躯壳。

韩旌是一个遵规守纪、几乎没有爱好或偏颇、从不吐露烦恼或痛苦的人。

大概他没有烦恼?

李土芝还记得抓住杀害儿子的凶手张少明的时候,韩旌面目狰狞差点儿徒手打死张少明的样子。

那大概就是他以为自己不应该有烦恼,理当执身清正,一路前行,披荆斩棘,无所不惧,无所不能。

李土芝抓了抓头皮,不知道是谁给了他这种见鬼的三观,快死了都端得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太让人看不顺眼了。

“先去一趟小胡椒。”韩旌说,同时伸手递给李土芝一张卡。

“国王卡!你从哪里弄来的?”李土芝震惊了,“从哪里顺来的?”

“张主任的宿舍。”韩旌面不改色,“证明我们对他是KING的人的推测没有错,这张卡就在他的贴身衣服的口袋里。”微微一顿,他说,“张主任留下信息,他一个人去了红灵山。”这句话的信息量可就太大了,张光留下了关于“红灵”的字样,说明之前韩旌关于“15-1=14”的14号公路的猜想居然也是正确的,而那神秘的地点就在红灵山。

同时说明萧竹影所画的那个山包正是红灵山,而她画的那个长着腿的爱心小人就在红灵山里面。

那里面就是李土芝曾经去过的弹药库。

那么她心爱的人儿是沃德呢?还是楚翔?

答案显而易见。

她用着楚翔的身份证,在楚翔的阴影下起舞,纠缠于楚翔所讲述的古怪故事,并因此而死。

想起她所画的那个丑丑的爱心小人,画的时候有多痴心,看画的人就有多叹息。

李土芝纠结了半天,叹了口气:“该死的楚翔!阴险的男人!好好的一对姐妹花都死在他手上对了,你为什么去红灵山之前还要去一趟小胡椒?你想见那只大蜥蜴?”

韩旌点了点头。

“你发现了什么?”李土芝凝视着他。

“‘龙’的身份。”韩旌简略地回答,“‘龙’夺得了KING游戏的控制权,排挤了沃德和楚翔,而他们原来是一伙的。而沃德和楚翔这一方受到‘龙’的打击后,龟缩到了红灵山军火库里,KING游戏遭遇了楚翔的疯狂袭击,却始终没有做出正式回应——它没有明显地展开报复。为什么?楚翔过于自由,行为太过肆意,这不合理。我们在怀疑张主任是KING的人,他会是KING的哪个成员?而‘龙’身边还有的另三个人,他们是谁?从来没有浮出水面的他们究竟起了什么作用?”

“你怀疑‘龙’就是张秃头?”李土芝瞪大眼睛,“不会吧?我听说‘龙’那个样子已经很久了,而且他变不回去,他也不能说话,已经直接变成蜥蜴了!”

“还有什么比一个‘变不回去’‘不能说话’的蜥蜴更能隐藏身份的呢?”韩旌慢慢地说,“别忘了,楚翔告诉你的故事里,‘龙’曾经是一个高大的男人,而现在他变成了一个矮小的个子,没有任何可供辨识的特征,他有可能是任何人。”他的表情异常平静,“我要确认的就是——‘龙’究竟是不是敌人——他是谁?以及战斗究竟在哪里?”

“什么叫‘战斗’究竟在哪里?”李土芝瞪眼,“我们都还没开始,哪里有什么战斗?”警方都还没对这个涉嫌杀人、危害公共安全、涉黑涉恶的恐怖组织正式展开抓捕,战斗在哪里?

“前MSS和前KING特别行动组之间的战斗,”韩旌平静地说,“当年的‘龙首行动’让他们分道扬镳,他们之间持续多年的对立将无辜群众卷入其中,涉嫌散播未知病毒,连续杀害多人”微微一顿,他又说,“他们在远离我们视线的地方战斗,我们所看见的,一直是这场持续多年的战争遗留的痕迹和尸体我们并不了解他们为什么而战”

“但你希望至少其中有一方战斗的理由是正义的?”李土芝看着目光渐渐变得深沉的韩旌,突然有些不忍心,轻声问。他心里却想,这世界上古怪的事那么多,涉及利益的战争到处都是,哪有那么多好的理由、正义的事让你去期待?人类纵然不都是坏的,至少还是有一部分不怎么好,有什么可期待?否则他怎么会出生?父亲安沉焕怎么会死?

像他看得这么开,才会每天都开心,像韩旌这么傻、这么认真,就会到死都一直皱着眉头。

“是的。”韩旌并不否认,“关于‘龙’的一切都非常古怪,我倾向于相信它对你并没有恶意。”

“什么?”李土芝糊涂了。

没有恶意?

难道和阴谋家楚翔做对的“龙”其实是个天使般的圣母?

怀着对韩旌所谓“我倾向于相信它对你并没有恶意”的极度不信任,李土芝和韩旌去了小胡椒咖啡馆。

夜里十点,小胡椒咖啡馆正当最生意兴隆的时候,两层的小楼内坐满了人。大门依然紧闭,李土芝敲了敲门上的小窗口,递过了“国王卡”。

门内的服务生依然戴着面具,接过了那张卡。

国王卡上并没有照片,只有一串感应条码,服务生拿着它刷了一下,装在大门口的读卡机闪烁出紫光。李土芝感觉到门内的服务生似乎愣了一下,他打了个电话到后台:“经理,我刷到一张闪紫光的卡,一般不是闪蓝光吗?是不是读卡器坏了?”

诶?难道张秃头的卡有什么特别?

李土芝心里暗叫坏了坏了,说不定这张卡能刷出来张秃头的资料,那一看就知道持卡者不是本人啊!怎么办?

韩旌表情平淡,一直如往常一样,看似非常镇定。

一会儿,门内的服务生打开大门,对他们二人鞠了一躬:“两位,你们的桌位在楼上‘孤独囚笼’。”同时他把卡还给了李土芝。

李土芝装模作样地指了指身后的韩旌:“这是我朋友,没卡,没事吗?”

戴着面具的服务生说:“您这张卡属于三级卡,可以带您的组员进去。”

李土芝感觉手里小小的黑色卡片简直烫手——传说中的KING游戏第三等级的高人——张秃头居然是第三级的人!所以他和楚翔、沃德什么的真的是一伙的。

表面上,李土芝勉强控制住震惊,依旧装模作样地和韩旌上楼去了。

二楼有三个房间,每个房间里都有人。

所以所谓的“孤独囚笼”到底在哪里?

李土芝带着韩旌在每个房间里流窜,不停地给房间里的人道歉,就差按服务铃叫服务生来带路的时候——韩旌突然发现在采光天窗的那片墙面上,装饰着一个生锈的怀旧铁管楼梯。

楼梯以老式水管焊接而成,钉在裸露的红砖墙壁上有一种微妙的神秘感。

韩旌抓住楼梯,爬了上去。

那个楼梯在二楼所有房间的正中间,几乎每个房间里的客人都能看见韩旌在爬墙,大家不约而同地停下交谈,好奇地看着韩旌往上爬。

这感觉实在太羞耻了,这么大的人了,在公众场合玩别人的装饰品李土芝捂着脸,也跟着韩旌爬了上去。

铁管楼梯真的通向采光的天窗。

只不过在夜里,它能透过来的仅仅是微弱的星光。

韩旌一推窗户,窗户向上打开,它并非封死的。

一阵沁凉的微风吹上他的脸颊,非常舒服,微风中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是竹叶的香气。

韩旌爬出天窗。

眼前是一片完整的天台花园,不大不小十五平方米左右的空间,靠近天窗的地方种满了琴丝竹,夜里的微风吹来,竹叶纷纷摆动,发出细碎的声音。

在纤细茂密的竹林中间摆放着一张石桌,石桌旁边有几个竹凳,石桌上点着一盏蜡烛,蜡烛的光在微风中明灭。

这是一个私密却又清爽的空间,极具情调——如果没有包围着天台的那些铁丝网的话。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小胡椒”的主人用极粗的铁网格将整个天台全部罩住,上下左右,前前后后,不留一点儿缝隙。

在蜡烛闪烁的微光中,巨大的铁网就如同囚笼,给进入这个空间的人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竹叶纷飞,但不再让人感觉到美。

这个地方,就是“孤独囚笼”。

李土芝跟着韩旌爬了上来,心里有些诧异,又有些觉得理所当然——他曾经看到“龙”在二楼的花园里现身,那显而易见,当时“龙”就是站在“孤独囚笼”的竹林里。

张光的国王卡能让他们进入这个私密空间,这到底表示了什么?

李土芝胡乱点了两杯咖啡,和韩旌坐在“龙”曾经出现过的地方,到处查看痕迹。

韩旌看了一会儿竹子,突然说:“张主任有国王卡,但是可能从来没有来过这里,或者很长时间没有来过了。”李土芝点头,显然——看门的小弟都不认识这张卡。

“但不管怎么说,张主任和楚翔还是可以联系的——他们都有国王卡,他们可以通过KING游戏互相联络。”韩旌沉吟,“楚翔在针管里留下的信息是要给张主任的吗?可能性不大”

毕竟他们推测KING游戏能监视玩家有没有完成游戏的权限来自“蓝网系统”,而又推测“蓝网系统”的黑客权限是张光给的。

他们之间一定早有联系,只是一直极力避免被人发现。

那么楚翔的秘密信息是要给谁看的呢?

“喂?”李土芝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你说他会不会就是要给你看的?”

韩旌愣了一下。

“你看他把东西给了我,而我显然只会把东西给你看。”李土芝耸耸肩,“我这种人是很容易了解的”

韩旌哭笑不得,他并不是什么位高权重、能左右一切的重要人物。楚翔不可能甘冒奇险,就为了让韩旌涉入其中,何况他和韩旌简直没有交集

“你不要忘了,根据调查结果,这个楚翔是你师弟,你们是一个大学的虽然他被开除了。”李土芝一本正经地说,“萧竹影是你的脑残粉,说不定楚翔也是,他迷信你能解开他的密文有什么奇怪的?何况你真的解开了嘛!”

韩旌微微一震。

“我觉得说不定楚翔不信任张秃头,他藏着什么大秘密萧竹影不是一直想联络你吗?她想把关于病毒的机密交给你。”李土芝越想越兴奋,“楚翔是她男朋友,说不定他也想联系你呃”当李土芝顺口说到“他也想把关于病毒的机密交给你”的时候骤然发现了一个严重的悖论——楚翔的立场和萧竹影的好像并不一样。

楚翔绑架他就是为了从他手里早一步取得所谓的“病毒资料”,他是为了活命想取得病毒资料,理由非常充分,可见他手里没有那份机密。所以他怎么可能像萧竹影一样想找到韩旌,秘密地给他什么东西?

诶?又出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如果楚翔真的是萧竹影的心爱之人——她为什么不把机密给楚翔,救他的命,却要冒险带着东西逃走,试图转移给韩旌?

楚翔的故事里一直有难以解释的断层。

萧竹影身上一样也有。

她画了一个心爱之人,为之而死,而她手里有心爱之人急需的救命之物,她却要给韩旌。

李土芝慢慢抬起头看着韩旌:“会不会是你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而你自己不知道?”

韩旌蓦然转头看着李土芝,他一瞬间想到的并不是自己有什么特殊之处,而是李土芝的这几句话恰好证明了他一直在怀疑的一件事。

“他们是情侣或者萧竹影爱着楚翔,”韩旌说,“至少在萧竹影画示意图的时候,她仍然爱着楚翔,把他画为心爱之人,他们之间是什么时候出了问题,让萧竹影宁愿把资料给我也不给他,让楚翔卑劣到需要通过绑架你来获得那份东西?”他喝了一口咖啡,也许是味道太苦,他忘了加糖,多看了咖啡一眼。

李土芝撕开黄糖的包装,递了过去:“可能是因为萧梅影的死?听说她是被楚翔传染的,作为孪生妹妹,萧竹影可能恨他?情侣之间翻脸成仇?可是我听说萧梅影才是楚翔的女朋友,里面没有萧竹影什么事啊!难道是姐妹两个都爱上了楚翔?天哪!他的魅力这么大?”

韩旌把黄糖倒进咖啡杯里,搅了搅:“萧竹影和萧梅影是双胞胎,萧竹影是我的师妹。”他不动声色地看了李土芝一眼,“可是当年的同学里面,没有人记得尹竹曾经有过双胞胎姐妹,楚翔是我师弟,尹竹是我师妹,学校里他们是情侣。”他还学了一句李土芝的口头禅,“并没有萧梅影什么事。”

萧竹影长得青春甜美,如果她还有一个双胞胎姐妹,和她长得一模一样,即使不在一个学校读书,也不可能没有人知道。在学校里她和楚翔是一对儿,几年后,凭空出现的她的双胞胎姐妹和楚翔是一对儿。

这岂不是很奇怪?

“你的想法?”李土芝皱着眉头看他,“什么意思?”

“没有萧梅影,也没有萧竹影。”韩旌说,“从头到尾,只有尹竹。”

“不不不,我看到了萧梅影的标本,变态的楚翔给她做了个半身的标本,像活人一样,她和萧竹影长得一模一样。”李土芝连连摇头,“萧竹影的尸体在太平间,萧梅影的尸体在红灵山,不可能是一个人,除非是她们都是修炼多年的妖怪。”

“你也说了。”韩旌说,“红灵山里的萧梅影,是一具‘标本’。”他又撕了一包黄糖,倒进咖啡杯,“而‘标本’,是‘制作’的。”

李土芝变了脸色:“你是说——那具‘标本’是假的吗?”

“我怀疑,是假的。”韩旌非常坦然,“只有它是假的,才能证明我一直在怀疑的事——我怀疑‘龙’也是假的。”

“什么?”李土芝愕然,“‘龙’怎么可能是假的?如果‘龙’是假的,KING是谁在领导?王桃和萧竹影是谁杀的?密码组大楼的保安是怎么死的?红嬷嬷酒吧里散布的病毒是哪里来的?还有我看见的那个”

那个大蜥蜴

“嘘——”韩旌压低了声音,“冷静。”

他怎么冷静得下来?韩旌居然说“龙”是不存在的,李土芝怎么接受得了?都恨了那么久的假想敌,说是假的就是假的啊?

“我怀疑萧竹影就是萧梅影,双胞胎姐妹从来不存在。”韩旌说,“这个念头已经很久了,自从知道萧竹影就是尹竹,我就有这个想法,而王桃的存在更是证明了这点。”

“为什么?”李土芝莫名其妙。

“王桃对人说她在老家的女儿叫作尹竹。”韩旌说,“我不知道她出于什么目的,她没有提过萧梅影的存在。除了楚翔的故事,从尹竹曾经的同学、她的微信照片、她的手机,包括她租住的房间、她画的示意图——没有任何地方显示她还有一个姐妹存在。”他苍白的手指轻抚咖啡杯的边缘,“假如你有个兄弟,他死了,你们曾经那么亲密,怎么会连一张照片、一个牌位或者一个摆牌位的地方都没有?”喝了一口咖啡,韩旌继续说,“而如果‘萧梅影’并不存在,那具‘标本’就很可疑——我猜它是假的。”

“那和‘龙’有什么关系?”李土芝不能理解为什么韩旌非要说“萧梅影”是假的。

“有很大的关系”韩旌说,“如果‘萧梅影’不存在,‘萧竹影’和楚翔之间是怎么翻脸成仇的?‘萧竹影’为什么要出逃并冒险把什么东西交给我?他们假造了一个双生姐妹,是为了什么?”他撕了第三包黄糖,李土芝的目光看了过来,韩旌并没有停止,继续说,“‘萧梅影’的死是他们‘翻脸成仇’的合理理由,让‘萧竹影’出逃的行为变得合乎逻辑,如果没有这件事发生,‘萧竹影’无论如何也不该带着资料潜逃——不管楚翔到底是谁的情人,她都不可能见死不救。”微微一顿,他又说,“这也是楚翔歇斯底里,变得疯狂和不可理喻的理由。受到刺激而疯狂的人,即使做出很多不合逻辑的事,也都可以说得过去。”

李土芝听出了弦外之音:“听起来像很大一盘棋?”

“的确是很大一盘棋。”韩旌说,“有一个或者一些一直在下棋的人,他们冒险深入其中,不得不跟着下。‘萧梅影’的身份能混淆那个人的视线,就像‘龙’的存在一样。”

他终于说到了“龙”,李土芝兴奋了起来:“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