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红灵山洞穴并不熟悉,韩旌看见他几次进入旁边的侧洞或库房,却一无所获。韩旌心里微微一动——长理生并不是沃德的实验品,他不是在这里感染斑龙病的。

刚才沃德对长理生一样毫无反应。

他们之间甚至是第一次见面。

那么长理生在哪里感染的“斑龙病”?他的变形如此奇怪,却没有失去理智,他的动作非常熟练,他的个子高大变形半蜥半龙。

韩旌灵光乍现——长理生就是帮助楚翔假扮“龙”的那个人。

他就是所谓的楚翔找到的第三方势力,长理生想得到的东西和胡谷昌一样——拿到完美解决斑龙病的方法,在人和“龙”之间自由变身,拥有无穷的力量,进行二次生长,延长寿命而不为人所知。

楚翔是楚流云的养子,他一生都在为养父母复仇。尹竹是苏渐寒的女儿,她和楚翔都将生命献给了为父母昭雪和复仇的事业。他们的立场和长理生并不完全相同,在最后必然分道扬镳。长理生以苏渐寒爱慕者的身份出现,取得了他们的信任,帮助他们在沃德面前立足,而最终楚翔和尹竹却没有把获得的关键资料交给长理生,而是打算交给韩旌——这惹怒了长理生,他安排杀手杀死了尹竹,却没有得到资料。

这才是真正的“真相”!

正因为这样,长理生才如此在乎尹竹生前留下的“死亡密码”,他害怕尹竹曾经泄露出关于他的任何一丝一毫的痕迹。而正因为长理生的身份,楚翔在考虑向警方求援的时候,才会如此左右为难,百般“测试”李土芝。

他不知道警局内部还有谁和长理生是一伙的,只知道自己手上抓住的这个家伙不是——而李土芝幸运地通过了种种测试,成为楚翔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远处散发着荧光的“龙”缓慢地跳跃到了一个巨大的门洞口。韩旌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长理生正在挤进去。

而这个时候,他身上突然微微一震,手机亮了起来,王伟发来一条信息:楚翔交代,尹竹从沃德的实验室里盗走了当初的密码箱和一枚正在孵化的实验用蜥蜴卵。邱局命令马上取回密码箱。

正当手机一亮的时候,韩旌骤然看见对面墙壁也摸索着一个人影——那是一个在地上爬行的人影。那人原本正在无声无息地爬行,突然发现这边光亮一闪,猛地转过头来!

沃德!韩旌大吃一惊——沃德居然没有逃走,他舍弃了轮椅,一样在跟踪长理生!

短信的光转瞬即逝,韩旌只听到地上爬行的声音,沃德正快速向他靠近。空气中微风吹来,韩旌紧急按了下手机,屏幕的光又亮了——沃德手握一把简洁的德制手枪,由下而上指向他的胸口。

沃德脸上是一副狰狞又愉快的笑容,他没有出声,仿佛也不想惊动远处的长理生。韩旌后退一步,沃德的手指一动,扳机已压下三分之一。

只需手指微微一动,子弹就将穿过韩旌的胸口。

韩旌猛地关闭了手机的光,一脚向前踢去。

只听“砰”的一声,这一脚正中沃德的手,枪口一晃,子弹正中墙壁。

枪声让正挣扎在洞穴大门口的长理生猛然回过头来。

韩旌第二脚接连踢出,沃德没有双腿,远不是韩旌的对手,然而韩旌一脚踢在了一个尖锐的东西上,那东西穿过鞋子刺入足底——刀!

沃德手上不但有枪,还有刀!

韩旌右脚受伤,左脚蹬在沃德身上,倒跃出去。沃德非常熟悉隧道的环境,快速向他落地的方向爬来。韩旌不知道沃德究竟在搞什么鬼,只能尽量避开,踉跄后退的时候猛地撞到一个人身上,随即后心一痛,一个尖锐的物体从背后插入,他低头看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甚至不知道是什么刺中了自己。

沃德咽喉里压抑着咯咯的笑声,韩旌后心被刺中,他也不出声,身后的人比他高大,凝神静听背后人的呼吸声他就能认出是谁。

是赵一一。

赵一一同样摸索着墙壁,跟踪长理生的影子。

他是沃德的手下?不是?韩旌被猛然甩到一边,他听到赵一一和沃德搏斗了起来,而远处长理生的荧光影子正在返回。身边痛殴沃德的声音沉重而扎实,赵一一居然舍弃了凶器,一拳一拳地殴打沃德,他的呼吸沉重而急促,像压抑着巨大的仇恨。那怨恨仿佛烈火,能感受到灼热的杀气。

一只体型巨大、七分像蜥蜴或恐龙、三分像人的怪物一跳一跃地靠近。

赵一一抓起韩旌的手机,看了一眼:“东西果然还在这里,沃德·西姆森,奥利维亚的墓穴在哪里?”他揪起在地上挣扎蠕动的沃德,咬牙切齿地问,“你把那些死在蜥蜴嘴里的人都埋在哪里了?”

韩旌感觉到温热的血液从后心不停涌出,他紧咬下唇,没有发出丝毫声音——赵一一似乎默认他已经不存在威胁,情绪失控,抓住沃德厉声追问:“快说!楚翔把细柱藏起来的东西埋在奥利维亚的墓穴里,她的墓在哪里?”

在地上爬行,又被赵一一痛殴的沃德发出古怪的笑声:“哈哈哈呵呵呵呜呵呵呵”他的身体在奇异地扭动,骨骼发出“咯咯咯”的声响。虽然韩旌看不见,却可以想象沃德正在变形。

沃德也是一个感染斑龙病多年的患者,即使他为了消灭病毒砍断了双腿,但从断腿的皮肤来看,并没有治愈。

赵一一被他突然的发病弄蒙了,居然失手让沃德挣脱。黑暗之中,沃德不知道变形为什么模样的怪物,爬行加速,一下子窜进了黑暗中。

而这个时候,发出荧光的长理生跳到了赵一一旁边。

“嘶嘶——”长理生这个时候似乎真的不会说话。而赵一一也很熟悉他这个样子,赵一一拿着韩旌的手机,重重踢了躺在地上的韩旌一脚:“邱添虎的人在这里,他跟着你很久了。”

长理生似乎是在嗅着空气中的气味,他低下头在韩旌的血泊周围闻了闻,随即转向了沃德逃走的方向。他的变异倾向显然包括了嗅觉,嘶嘶了几声,赵一一似乎理解他的意思:“放心,沃德跑不了。我们在出城的高速路上和省道上制造了几起车祸,邱添虎的人没那么快到达这里。”

长理生往前跳去,他在追踪沃德。

赵一一却没有跟着他,他对着刚才韩旌所在的位置补了一枪,在韩旌身上摸了摸确认有血,飞快地跑向长理生先前发现的那个巨大门洞。

赵一一离开之后,韩旌轻轻地动了一下,因为赵一一和沃德的搏斗,他悄然移动了位置,赵一一那一枪并没有击中他。他满身是血,但背后一刀却不是致命伤,以出血的速度来看,并没有划破重要的动脉。

带着荧光的长理生转向了隧道的另一个方向,而赵一一没入了门洞之后。

他们在找“奥利维亚”的墓穴。

应该是楚翔在邱添虎那里招认,他把找到的资料藏在了奥利维亚的墓穴里。

而沃德手上还有他把张光变成完美超级战士的实验资料。

赵一一拿走了他的手机,他无法和邱添虎联系。韩旌失血过多,神智渐渐模糊,他听着长理生的跳跃声——有条不紊。赵一一是长理生的人?为什么?密码组里还有谁谁是?

一只手拍上了他的肩,随即将他的一只手反扣。

韩旌全身一颤,身后悄无声息地又出现了一个人。

这个人的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像是防止他惊呼,但捂了一下很快放开了,大概是摸到了他身上的血。

韩旌闻得出这个人的气息——这莫名其妙的行动模式、熟悉的呼吸,除了李土芝还有谁?

他醒了?

李土芝在他身上一阵乱摸,韩旌警惕着周围的动静,生怕黑暗中还有其他潜伏者出现,但在李土芝越摸越离谱的情况下,终于忍无可忍,以极低的声音叫了一声:“一队长。”

李土芝的手倏然收了回去,随即他以万分错愕的音调压低声音说:“韩旌?”

敢情他在他身上乱摸了半天都没认出来这个疑似尸体的人是谁!韩旌被他气得眼冒金星,眩晕了好一会儿:“你醒了?”

“你受伤了?”李土芝和他同时发问,他的行动力比韩旌快得多,以极低的声音在韩旌耳边说,“这边——我发现这边有一个楼梯。”他双手将重伤的韩旌拖住,轻轻地往一个角落拖去。

一片漆黑中,那个其实很近的地方有一个小门。

李土芝将他拖入门内,随即关上了门。

这扇门内也是一片黑暗,韩旌感觉自己被拖到了一个台阶边,这地方是个窄小的通道,李土芝低声问:“你伤在哪里?”

“背后。”韩旌说。

李土芝将他背了起来,爬上了几层台阶,他身上也有伤,背着韩旌也相当勉强,爬上二楼的转角之后就走不动了,将韩旌放下来,吐出了一口大气。过了一会儿,不知道发出窸窸窣窣声音的李土芝做了什么,韩旌眼前一亮,面前出现了一团微光。

那是一团非常微小的、闪烁不定的白色光点,光线虽然微弱,但在这种极度黑暗之中却如珍宝。韩旌眨了眨眼睛,认出发光的是个什么玩意儿——李土芝的充电宝。

李土芝的手机摔了,但是充电宝还在他口袋里。

充电宝有个电源灯。

现在亮的就是这个灯,而李土芝那毫无美感的充电宝恰好有一排六个光点的白色电源灯——这增强了照明效果。

谁能想到还能用充电宝照明呢?韩旌闭了闭眼,面前的李土芝灰头土脸,双眼却熠熠生辉,和刚才躺在废墟里的全然不同。

“韩旌。”李土芝压低声音说,“让我看看你的伤。”在看见韩旌满身是血的时候他的脸色变得惨白,但至少不像在爆炸废墟里那样僵硬,看过了韩旌背后的伤口,李土芝松了口气,“还好,血已经止住了。”

“你醒了?”韩旌重复问。

“你为什么抛下老子,还用一大堆东西把我活埋?”李土芝悄声问,“我只是晕了,又不是死了!还有,你在我衣服上写‘你很好’是什么意思?我还没死呢,你写什么呢?”

韩旌恍惚了一下——李土芝不记得了。

那一个暴露出绝望和自毁的李土芝消失了,拥有着热烈灵魂的李土芝卷土重来,真羡慕他有自救的能耐,大概他的心中始终有火焰,所以即使孤立无援也能舔舐自救。

但有些伤痕,并不能依靠舔舐自救。

他甚至不明白自己存在问题。

“一队长,”韩旌在恍惚中追寻自己涣散的神智,“我看见长理生变成了荧光兽。”

“我也看见了。”李土芝说,“你怎么样?说话都不像你了,还站得起来吗?”

“他不会放过任何看见他变成荧光兽的人。”韩旌的神志模糊了,他流了太多的血,“包括赵一一你非常重要你不能死。”

李土芝起了一阵鸡皮疙瘩,韩旌浑身是血仿佛即将死去的样子让他浑身发凉,他的瞳孔开始放大。

韩旌在这个时候用力推了他一把:“奥利维亚的墓穴”

李土芝骤然清醒:“韩旌?”

韩旌闭上了眼睛。李土芝在微弱的光线中又重新检查了一遍,确定他只是失血过多,才长长吐出一口气。他从废墟里醒来的时候懵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对韩旌居然抛开自己一个人去追沃德非常奇怪,而手机都被他摔了,自然就不知道自己失去了大半个小时的记忆——他甚至不知道韩旌的脖子受伤过。

而一向走狗屎运的李土芝离开废墟后,也遥遥看见了长理生荧光色的背影。

但他没有被沃德或赵一一发现,也没听见后来沃德和赵一一的对话,因为他在扶墙走的时候踏了个空,摔进了现在他和韩旌躲藏的楼梯间里。

韩旌昏迷了,他说的“奥利维亚的墓穴”是什么意思?

最可怕的不是会变成荧光兽的长理生,或莫名出现的其他人,而是沃德——沃德既然没有走——说明他根本不打算活着出去。

他是希望将所有的人弄死在红灵山洞穴里,为他和他的梦想陪葬。

这里将是一个巨大的狩猎场。

借助充电宝微弱至极的光,李土芝已经摸清这是一个类似于值班室的小房间,有个低矮的阁楼,原先可能是用来放置登记本或日常值班记录,设备非常简陋。而“沃德们”进入这个山洞之后并没有对这个偏僻的小房间进行改造,房间里积满了灰尘。

外面隐约传来一些声响,地面都在隐约震动,长理生似乎和什么东西打了起来。李土芝忍住想出去张望的欲望,太危险了,韩旌还在昏迷。他们还没有找到沃德在这山洞里留存的罪证,不能让沃德全部毁灭。

除了那些该死的蜥蜴和实验失败品,沃德肯定还有后招,他谋划了有一段时间了,绝不可能只是亲自变成怪物,拿着刀子杀人。

韩旌能做得出把李土芝丢在地上自己一个人出去摸索这种事,李土芝却做不出来。他在韩旌身上照来照去,知道他除了失血过多没有什么大伤,但是没地方补充水分。他拿着充电宝在周围的杂货上扫来扫去,恨不得发现一个输液瓶或者矿泉水之类。

当然并没有。

但他在瞎照的时候,发现杂货墙上的柜子里有一些堆满了灰尘的纸皮袋。李土芝翻出来看了一眼,瞪得眼睛都快瞎了才认出那是一份租赁合同。有一个叫沃德·西姆森的阿拉伯人向代为管理防空洞的公司租赁了这个洞穴作为仓库。这个“沃德·西姆森”留下了护照号,而这个“沃德·西姆森”的护照号和张少明提供的那个“沃德·西姆森”的护照号一模一样。

李土芝的眼睛亮了——这就是证据。

这是张少明案和沃德案有直接关联的第一个证据,虽然这是本假护照,但是两本护照的复印件一模一样,足以证明张少明当时的证言不是妄想。这份合同签署的日期正在沃德从张少明面前消失的那段时间内——也就是说沃德在充作实验室的别墅里感到了危险,他们将人头秘密搬迁到红灵山洞穴,而后销毁了当初作为实验室的别墅。这就是为什么红灵山洞穴里的人头标本摆放得毫无秩序,它们本就是被匆匆搬进来的,而后发生了爬行动物感染病毒袭击科研人员的事件,死伤无数,沃德人手不够,再也没空整理它们。

但他无法直接将它带走,也没办法规范取证,只能将它放回原处。

在满是尘土的柜子里乱翻了一阵,找到了一些当年管理人员的签名册,李土芝再翻的时候,一只白骨化的手部骨骼从柜子深处掉了出来。

李土芝吓了一大跳,在这种地方居然有尸体?他轻轻地将柜子里乱七八糟的杂货搬了一些出来。蜷缩在尘封的柜子深处的,是一具奇形怪状的尸体。

那那可能是一个头骨,但是头骨上生着黑色的犄角,的确很像图画上的龙角。但头骨是残缺的,除了带有犄角的头盖骨,其他的并没有留下。与这对犄角放在一起的,还有一部分干尸,只残余了上半身,上半身似人非人,肋骨的数目比人类多,间隔比人类大,骨骼上有许多骨折过的痕迹,骨头反复折断,而后愈合,到处都留下古怪的疤痕。

这个这个难道就是“沃德们”一直在研究的“原始超级战士”?当年的那条“龙”?李土芝震惊地看着这被像垃圾一样塞在柜子里的干尸,为什么它会出现在这里?是谁偷走了它?又把它藏在这里?

它头骨的其他部分一定是被装在密码箱里,辗转到了MSS手上,而这些剩余的部分居然被藏在这里?与骨骼一起塞在柜子里的,还有一个大布包,里面是大沓文件袋,李土芝看了一眼。

里面写的全是日文。

这就很好认了——李土芝恍然大悟——这是细柱的手书,既然他的手书在这里,这具重要的研究材料肯定也是他偷偷藏在这里的。在楚翔的故事里,细柱受感染后一直在横冲直撞,说不定就是在找这些被他私藏起来的东西,说不定他认为私藏起来的东西里,有什么可以救他?

正当李土芝在一堆积满灰尘的骨头和稿纸里胡思乱想的时候,韩旌开始发起抖来,他身上血色的环斑开始闪烁,皮肤越发变得惨白。李土芝回头一看,浑身汗毛直立——我的天,你可不要跟着变身,你你你你你变成了怪兽,我怎么办?我是杀了你好呢?还是干脆被你咬死算了?想了想,李土芝坦然认为他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对韩旌下手,只好让他咬死算了反正被韩旌咬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正在痛下决心,李土芝突然从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废纸里摸出了一支试管。

咦?

他将光线对着试管照着——试管密封得很完美,里面装着一些透明无色的液体。

它外面什么也没贴,没有任何标识说明这是什么东西。

而试管下面是一些关于干尸内脏的详图,重点画了胃部,李土芝看了就作呕,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对这种东西感兴趣。但这包奇怪的藏物,尤其这支没有说明的试管——说不定是斑龙病的重大发现。

韩旌仍然没有醒,他的身体没有多大变化,但表情似乎非常痛苦。李土芝怀抱着一大堆细柱的藏物,却不能救他,心急如焚——突然想到这地方既然是个值班室或者休息室,而细柱又拿它来藏东西,说明这在红灵山洞穴里属于非常偏僻,远离中心的地方。

也就是说它可能距离出口很近——而这个出口肯定不是平时车辆出入的大门,它应该是一个后门。

说不定能把韩旌先弄出去,然后他再回来找沃德算账?正打算将韩旌背起来的时候,韩旌突然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赤红如血的眼睛,在黑暗的小阁楼上,被这样一双诡异的眼睛盯着,连李土芝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韩旌按住自己的胸口,沙哑地开口:“我”

他居然神志清醒!斑龙病毒居然无法打败韩旌的意志?李土芝大喜:“你醒了?你看我发现了一大堆奇怪的东西,你认得日文吗?我猜这是细柱藏在这里、想私带回国的东西——他偷窃了他们项目组的成果——至少偷了那只‘龙’。”

韩旌只觉得心脏正在狂奔,仿佛每跳一下都要从身体里蹦出去,它正在制造人类所不需要的超强血压和脉搏,他头痛欲裂,看着眼前的李土芝都是一片昏花——但视野并不黑暗。

他逐渐变得能在黑暗中视物——那也许是某几种生物的特长。

李土芝发现韩旌居然在发呆,伸手过去摇了他几下——一接触,发现韩旌的身体虽然没有变大变小,却变得极其坚硬,仿佛充满了气的轮胎。

他背后的伤口再没有流血,伤口紧紧闭合,仿佛再过一阵就能痊愈。

“我”韩旌咬了咬牙,坐了起来,“你发现了什么?”

李土芝将他找到的一大堆文件袋塞了过来:“你看看这是什么?”因为韩旌醒了,又因为韩旌无所不能——凡是李土芝不懂的,韩旌肯定懂——所以他就自动默认为韩旌看得懂日文。

韩旌的确看得懂一些,将细柱的那些文件翻阅了一下,他惊奇地发现——他们还没有找到楚翔所说的“艾利的笔记”,却找到了“细柱的笔记”。

第三十六章 起源

细柱的笔记描述了一个更加古老的故事。他的父亲——水岛太郎,是一名侵华日军的随军军医。在随军进行侵略战争的时候,水岛太郎偶然在天津的集市上看到有人在展览一条“龙”的尸体。

水岛太郎非常好奇,于是缴费进行了围观。

他看到了此生见过的最不可思议的生物——那是一个似龙非龙、似人非人的奇怪生物。尸体的主人坐在简易木头栅栏前收费,水岛太郎从“主人”那里得知,这个奇怪生物是有一天天上打雷的时候,摔落在他家柴房里的,来的时候就受了重伤。

这条“龙”通人语,会说话,柴房的主人见它可怜,收养了它一段时间。

但“龙”并不想活着,它苦苦哀求收养它的人将它杀死,它是一条带来灾厄的恶龙。

于是收养“龙”的黄姓人家根据它的要求,使用草药将它毒死。

随后这家人将死去的“龙”摆在集市上进行展览。

水岛太郎出重金购买了这具尸体,为了研究这是什么奇怪的生物,他违抗了在战争形势恶化的时候前往太平洋作战的命令,带着“龙”出逃,在中国潜伏下来,开始了第一任研究。水岛太郎的研究出发点只是好奇,但这具奇怪生物的消息传播了出去,阿拉伯人参与了进来,其他国家的人也参与了进来,并因为阿拉伯人拥有研究经费,他们最后主导了研究的方向。

在这个过程中,水岛太郎不明不白地死了。

细柱继承了父亲的遗志,他认为所有的成果都该归属于他的父亲水岛太郎,“超级战士”计划如果能实现,成果也应该属于他的祖国。但来自其他国家的研究者都不能理解他这种国家主义精神,根本没想过成果要分日本政府一杯羹,这让细柱对“沃德们”更加不满。

他准备了一份材料,准备偷运回国。

但显然他还没来得及出手,就遭遇了楚翔的算计,死在了沃德的枪下。

“这些东西都是证据,”李土芝说,“只要我们能活着出去,这些就是沃德做梦也没想到的铁证。天啊!他肯定没想到细柱挖了这么大一个坑在背地里坑他。”

“沃德”韩旌振作了一下精神,低声说,“这里一定离某个出口很近,否则细柱不会将东西藏在这里,你先带着一部分东西出去”

“我不会丢下你在这里!”李土芝瞪眼,“你都半死不活了”

“我正在变化”韩旌忍耐地说,“不知道将会变成什么样子,正因为我在变化,或许会有和沃德、长理生搏斗的能力,你先走。”他缓了口气,“沃德应该是在等楚翔他肯定希望所有人——尤其是楚翔——为他陪葬!一旦他弄来了楚翔,就会出手——我猜他会炸毁这里。”

这里本是军火库,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炸药。

李土芝变了脸色。韩旌摇了摇头:“你快出去,告诉邱局,我的手机在敌人手上,千万不要相信我的手机。你让他别听信任何人的话,不要带楚翔到红灵山来,不管是山顶还是洞穴。”说着,他已经坐直了身体,快速生长的细胞治愈了他的伤口,他的头发中有东西正在隆起,仿佛两个尖角。

“我要出去也要知道从哪里出去啊!”李土芝哭笑不得,“说得好像突然我们就认识路了一样。外面一片漆黑,谁开灯谁是靶子,怎么出去?”

韩旌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我来当靶子不要担心。”他突然短暂地笑了一下,这个笑在他变得斑驳恐怖的脸上看起来很不自然,但李土芝感受到了轻松,只听韩旌说,“别怕,我正在生长受伤的速度可能赶不上二次生长的速度,我去找沃德和长理生,你找出口——无论怎样,我们尽力了。”他握了握李土芝的手,李土芝感受到韩旌一贯冰冷的手掌热得发烫,仿佛血液正以百倍的速度在流淌,韩旌说,“你非常重要,我们为沃德案努力了那么久,眼见就要真相大白,死在这里我不甘心,一切靠你了。”

“靠我?”李土芝瞪眼,“我”

“你要出去,告诉邱局山洞里的情况,然后想办法救我。”韩旌干脆地说。李土芝第一次听见他这么蛮不讲理,简直新奇得连眼珠子都要掉了,只听韩旌说,“总而言之,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