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她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全身是血的身影,那个人…

仪式必须举行,下一任圣女年纪太小,达不到要求。即使青窈的灵魂不合格,也要冒险试一下。

可是青窈还有最后的心愿,就是再看一眼那个人,她带着怨恨、思念、悔恨、痛苦的心情被活活装进了铜棺,她的心被黑暗笼罩了。

她的灵魂没有进入“门”内的异界,执念和怨恨把她留在了“门”与异界之间,那里充满对于死亡的悲伤与恐惧,以及对这个世界的无穷怨恨。

世上一分钟,“门”内如万年,青窈原本单纯圣洁的心,变成了狂暴的恶灵。在“门”的震动下,这个复仇的恶鬼又爬了回来。

一番杀戮之后,她心中善良的那部分和黑暗的部分达到了平衡,互相制约,每天都在痛苦地斗争。所以她把自己留在圣宅中。

直到有一天,她见到几个人进入了村庄,其中一个人就是当年她所爱的年轻人。她心中的黑暗也开始逐渐消失,她在后边悄悄地跟着他们,直到她看见她所爱的人对另一个女人动手动脚。

嫉妒的负面能量,再一次让黑暗遮蔽她的心,她把那个女人扔进了铜棺,让她的灵魂随着鲜血流入异界。

随后她吻了那个她爱着的人,但是那一瞬间,她发现他们不是一个人,只是长得太像。

此时,青窈终于觉悟了,她的灵魂得到了净化,黑暗的负面能量完全消失。

她对自己在黑暗控制下的所作所为,感到难过,决定重新让自己的灵魂进入“门”,换取这世界二十年的平安。

我听到她果然杀了藤明月,但是不知为什么却恨不起来,心中只是感到她太可怜了。藤明月也太可怜,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太可怜了。

 臭鱼也掉下几滴眼泪,连说:“日他大爷的,太不讲人道主义了,谁规定非要用少数人换取多数人的生存?”

青窈和陈老商量了一下使灵魂回到“门”中的步骤,事不宜迟,必须马上进行,尸墙已经压制不住“门”的亡灵了,只要时间一开始运转,它很可能就会破墙而出。

陈老对我们说:“你们两位,如果想留下也可以,不过你们帮不上什么忙,而且留下来是死路一条,现在整个村子都被异界侵蚀,青窈的灵魂回到异界之后,虽然会平息‘门’的哀伤,但是整个结界之内的范围,也都会被卷进去。”

我问陈老:“如果是这样,那隔二十几年之后,‘门’再一次震动,怎么办?”

陈老说道:“我们一族,已经尽力了,二十年后的事,就留给那个时代的人去想办法吧。”

臭鱼问道:“那我们怎么样才能离开?四周都是时间的乱流,根本出不去。”

陈老说了一个方法:

从现实世界肯定是出不去了,不过你们二位在孽石的影像中都有白色光芒的启示,说明你们二人的生命力很强,有条路可以冒险一试,不过如果失败了,就会魂飞魄散,肉体毁灭,灵魂消失。

这条路就是以肉身的形态从阴间出去,走黄泉之途,再从阴间回到现实世界,这样就能避开时空的乱流。

其方法是,在药铺旁边有棵柳树,我用两条红线,绑在树上,另一端绑在你们脚上,这条线可以无限延长,而且人的亡魂是看不见的,你们自己却可以看见。

柳树性最阴,你们绕着柳树顺时针转三圈,再逆时针转三圈,就会到达阴间。

然后你们到枉死城中的一个地方,找到另一棵柳树,逆时针转三圈,再顺时针转三圈,就能回到现实世界,也就是能抵达我们村子结界的外边。

以策万全,你们每个人胸前背后在衣服里都挂上铜镜,铜镜可以照出亡灵死亡时的情形,恶鬼一见之下,就会被自己死时的样子吓得魂飞魄散。

务必注意的是,你们必须要赶在下一个两点之前离开阴间,否则离开时仍会卷入失控的时间旋涡中。也就是说你们有十二个小时的时间。

臭鱼说道:“这办法好是好,只是太麻烦,不如在这等死来得痛快,反正我们已经见到了‘果’的启示,我看是死定了。”

我对臭鱼说道:“不能死在这,咱们即使只有百分之一的机会,也要试一试,咱们死了倒也干净,可是阿豪和咱们的父母,谁去给他们养老送终?”

臭鱼说道:“啊,我倒是没想到这些,看来咱们必须豁出性命冲出去了。”

我们不忍去看青窈的灵魂进入“门”中的惨事,于是问陈老头讨了红线铜镜,又问明了枉死城中的种种事由,最重要的是问清楚了城中柳树的所在,到时候找不着,可不是闹着玩的。

随后,陈老头辞别我们自行去准备仪式,我和臭鱼装备齐整,找到药铺旁的柳树,拴好红绳,转起了圈,转到最后一圈的时候,二人觉得脚下忽然踏空。

站起身来,发现自己在一条大路中间,旁边是条奔流汹涌的大河,道路的另一侧是漆黑一片,路上行人都朝着一个方向走去,那里不远处有座城阙,楼阁重重,大得看不到尽头。

路上的行人,哦,不是行人,应该说是路上的枉死鬼们,目光呆滞,只顾向前走。

臭鱼问我:“你说等圣女的灵魂再次进入‘门’之内,这事是不是就算告一段落了。”

我答道:“不知道,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这世界上确实是有一批英雄存在。她们很值得尊敬。”

臭鱼又问道:“那枉死城里都是什么人?咱们能不能见到阿豪?”

我看着那城说道:“不知道,我也是头一回听说还有这么个地方,从这名字上来看,枉死城里的鬼可能都是些非正常死亡的人,就是说不是寿终正寝的。可阿豪的灵魂却被卷进了黑洞的旋涡。”

臭鱼笑道:“那这世上的大部人恐怕都要来这里了,现在这世界有几个能得享天年的人。”

我忽然一指前面的一个亡灵,对臭鱼说道:“我怎么看她这么眼熟?”

臭鱼顺着我指的方向看去,说道:“哈,陆雅楠。”

我二人紧走两步,赶上前面的陆雅楠。

陆雅楠听到后面有人叫她名字,回过头来,泪流满面,楚楚可怜。

臭鱼赶紧安慰她说:“你还好吗?既然死后还有灵魂,看来死亡也不是很可怕,下辈子希望你还能长这么漂亮。”

陆雅楠只是在哭,不肯说话。

我突然想起一事,问道:“陆雅楠,你做过什么对不起自己良心的事吗?”

 陆雅楠哭着说:“我…我上初中的时候,家里的奶奶瘫了,父母整天忙着照料奶奶,没空陪我,而且家里的钱都给奶奶看病了,我很久没买新衣服,我就把奶奶…从楼上推了下去。”

我和臭鱼见她做过这种事,都非常鄙视厌恶,但是看她哭得可怜,好像已经悔悟了。

于是臭鱼说道:“你已经付出相应的代价了,下辈子好好做人吧,你还有什么心愿吗?我们回去帮你完成。”

陆雅楠忽然倒在臭鱼怀中,趴在他肩头哭泣:“我好饿,想吃人。”

露出满口獠牙,一下子咬掉臭鱼肩头一大块肉。

臭鱼疼得大叫,我马上想起衣服里的铜镜,扯开衣服以铜镜对准陆雅楠,随着她一声悲惨的叫声,她看到了自己被夜叉恶鬼撕掉四肢的情形。

巨大的恐惧,吓得陆雅楠的亡灵化作成一团气体,慢慢地被风吹散。

臭鱼破口大骂,我给他包扎了伤口,还好他皮糙肉厚,掉块肉也不算什么。

我们的举动引起了周围亡灵的注意,我看见远处有几个鬼差模样的家伙,在仔细地打量我和臭鱼。

我心中暗自担心,不过那几个鬼差还是向我们走了过来。

我不等对方说话,就拉住一个头领模样的中年胖鬼闲聊:“这不是首长吗?您怎么有空来下面视察工作?”

那个胖鬼差都蒙了,不知道我的话什么意思,问道:“啊…你们这两个小同志是?”

我说:“您不记得我了?上次大会的工作报告您讲得可真是精彩极了,我觉得您这小嘴儿也太能侃了,听了您的报告,我还以为我生活在美国呢。”

胖鬼差可能以前还真是在机关工作的干部,显然是听惯了奉承话,马上就美得飘飘欲仙,嘴里还谦虚起来了:“哎呀…这个这个,都是离不开党和人民的培养嘛,你这个小同志,不要搞什么个人崇拜嘛,咱们随时要保持先进性啊。骄傲和自大这两个坏思想,你一不小心它就跑出来作怪。”

臭鱼也不是傻子,知道此刻形势危急,被鬼差抓了可大大地不妙,也拍起了马屁:“首长,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和您握握手,您一定得满足我这小小的愿望,要不然我吃肉都不觉得香。”

胖鬼差哈哈大笑,和臭鱼连连握手,殷切地勉励臭鱼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我继续对胖鬼差说:“您说美国总统也够没脑子的,他要是请您去抓拉登,那老小子还能跑哪儿去啊,首长您可真是文武双全啊。”

我看差不多把他侃晕了,就说道:“首长,您工作太忙,我们不打扰了,耽误您的时间,简直是耽误人类社会的进步啊,回头见了您哪。”

胖鬼差糊里糊涂地和我们二人挥手告别。

我们得以脱身,找到个僻静地方哈哈大笑,臭鱼说:“这傻×,日他大爷的,他他妈的真拿他自己当领导了,哈哈哈哈。”

二人正得意中,忽然身上被几只手抓住,随即被绳捆绑,原来那几个鬼差去而复返,把我们两个捉了起来。

不由分说,我们被带到了城中一处所在,一名官员坐在堂上,厉声喝问:“你二人是什么人?”

臭鱼心想,都这时候了,反正要想活命就得抡圆了吹,于是大声说道:“我们二人乃是美籍华神,来你们这考察学习,交流技术。有玉皇大帝发的护照,你们竟敢无礼,待我回去,告诉你们上级有关部门,让你们这些家伙全部下岗。”

我眼前一黑,心想:“此番必死无疑了,臭鱼这个笨蛋,有你这么吹的吗,太不靠谱了。你他妈的见过玉皇大帝吗,人家两句话一问,就能把你盘倒了。”

那官员听了之后,果然大怒:“大胆狂徒,死到临头还信口开河,不用大刑,谅你不招,左右,给我打!”

一声令下,拥出十多个鬼差,放翻臭鱼,抡起棍子就打,直打得臭鱼一佛升天,二佛出世。

我怕再打几下,臭鱼就要嗝屁着凉了,情急之下,也顾不上别的,张口就喊:“大人饶命啊,我们从实招来,其实…其实我们是…火星人。”

堂上官员听到我说话,端详了半天,说道:“表弟,想不到你我二人还有相见之时啊。只不过你为何到了此处?”

我听他这么说,连忙抬头细看,原来那官员是0311,我大喜过望,这回有救了。

双方各叙别来之情,原来那日在拘留所一别之后,0311心愿已了,到了阴世,由于他忠孝仁义,被任命为这城中的判官。

我记得陈老头嘱咐的时间,向0311问明了那城中柳树的位置,洒泪而别,和臭鱼急忙离开。

匆匆赶到树下,把红线系上,估计时间也所剩无几了。

这时被臭鱼踢下石梁而死的黑猫亡灵突然出现在臭鱼身后。

它这次恨极了臭鱼,张口就咬断了臭鱼腿上的红线,然后转身逃走。

我和臭鱼呆呆地对望着,透骨的凉意从心底传出。

臭鱼摇摇头,苦笑着说:“大风大浪都过来了,最后小河沟里翻了船,我操!”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终于要失去最后的伙伴了。

我们紧紧抱在一起,臭鱼说:“回去之后好好活着,把我和阿豪的份都活下去。”

我点点头,仍然说不出话,臭鱼的身体逐渐变成一团气体,和陆雅楠一样消失在空中。

我绕着柳树转了几圈,我的心好像已随着他们去了异界,脑中全是同伴的影子,忽然脚下踩空。

我又回到了现实世界,然而在我从地上爬起来的一瞬间,我的身体像是被一个力量吸住,向上面掉下去,我脑中忽然灵台清明透彻,我明白了启示中的旋转圆圈是什么意思了。

身体似乎被分解成无数碎片,以超越光速的速度飞行,然后在空中重组。

冥冥默默之中,我猛地坐了起来,似乎是从噩梦中惊醒,发现自己坐在药铺的客厅之中,藤明月正在给大家讲述她家祖先藤子季泡妞儿的光辉事迹,臭鱼和阿豪听得很投入。

我觉得有件重要的事要说,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表,指针是两点整。

已经是凌晨了,暴雨还没有停下来的迹象,我越听越觉得藤明月讲的才子佳人的故事无聊,我终于把那件重要的事想了起来,问其余三人:“陆雅楠怎么还不回来?” 第二卷时失高速公路

第二卷时失高速公路 楔子

我和阿豪、臭鱼三人在半路上遇到了暴雨,这场雨来得又猛又突然,我们被迫停在路边一处药铺里落脚,想等雨停了再走。还有两个年轻姑娘,也因驾车途中迷了路,来到这里借地方避雨。她们俩一个二十七八岁,名叫藤明月,是师范大学的老师,另一个叫陆雅楠,还是师大在读的学生,众人为了打发漫长的雨夜,便轮流讲起了故事。

我在中间打了个盹,好像做了场噩梦般地全身都是冷汗,但噩梦中的情形却都忘了,只是觉得有些地方很不对劲,就问其余三人:“陆雅楠出去半天了,她怎么还不回来?”

藤明月有些担心,立刻起身出去找人。

我不知为什么感到十分不安,就说:“这深更半夜的,又下着瓢泼大雨,陆雅楠可别碰上什么雨夜屠夫,还是咱们大伙一起去看看比较好。”

于是四个人一同出了屋,却发现藤明月开来的车子不见了,陆雅楠和藤明月的关系很好,以前常借她的车来开,但从不会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就把车开走了,何况暴雨下得正紧,雨雾中连方向都难辨认,很容易发生交通事故,陆雅楠为什么不告而别,她开着车能到哪儿去?

藤明月愈发担心,想用手机打电话报警,可始终无人接听,换成别的手机也同样用不了,急得她险些落下泪来。

阿豪想去找那间药铺借电话,不料里屋空空如也,根本没有那老掌柜和他孙子的人影。

阿豪对我说:“我总觉得这药铺老掌柜有点问题,咱们可能有麻烦了…”

藤明月说:“人家好心好意借地方给咱们避雨,你别胡乱猜疑。”

臭鱼也不太相信,摇头道:“要说那死老头子是在路边开黑药房的车匪路霸,岁数未免也忒大了。”

我却觉得阿豪言之有理:“其实这地方本身就透着古怪,如果仔细想想,怎么会有人选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开药铺?除了坟地里的孤魂野鬼,谁还会跑到这里抓药?”

我说到这儿的时候,连自己都觉得有些毛骨悚然,藤明月更是惦记陆雅楠的安危,问我能不能开车到附近找找?

我心里那种不祥的预感,也在隐隐催促我尽快离开此地,没多想就同意了藤明月的请求。

四个人当即冒着雨上了车,这周围都是漫洼野地,先前都是从公路护栏的缺口处,把车开下来的,返回路面之后,一直往东开便能抵达关闭的宁沪段高速,预计陆雅楠会被拦在关闭的高速公路前,即使找不到人,我们也可以在那里打电话寻求救援。

雨天能见度很低,加之路况不熟,我让臭鱼把车速放慢些,免得出现意外,又找借口安抚藤明月:“你不用太担心,现在的学生都喜欢玩网恋,那是真当成事业来干了,谁要是没见过三五个网友,就跟残疾似的好像比别人少点什么,我估计可能是陆雅楠约了网友见面,所以不想避雨耽误时间,又怕说出真实原由来你不答应,一着急她就自己开车赶回去了。”

藤明月稍显安心,点了点头说:“但愿如此…” 我一看藤明月的反应,就知道所料不错,这也是一种普遍的社会现象,便继续说:“你就尽管放心好了,听我的话肯定没错,我可是2004年买过房2007年炒过股。”

臭鱼忍不住插嘴说:“甭听他的,2004年买房,2005年卖了,2007年炒股,2008年没抛…”

前排的阿豪赶紧提醒臭鱼:“你不要命了,注意看路!”

臭鱼越开越觉得情况不妙:“今天真是邪了,那条高速的入口有这么远吗?而且我怎么觉得咱们已经上了高速公路了。”

四周全是黑茫茫的一片,我们借着穿透雨雾的车灯,依稀可以看到旁边的间隔带,偶尔有提示“120公里/小时”的限速标志出现,但两侧没有任何区域标识。

我们这辆车很少跑远路,因此没安装GPS导航仪,翻烂了地图也确定不了置身何地,只猜测这是一条尚未开通的“高速公路”,深夜雨雾中不辨方向,鬼知道怎么绕进来的,想掉头回去也没把握还能找到原路。

不过我和臭鱼、阿豪三人都有一个共识:“是金子迟早会发光,是路就迟早会有尽头。”这情况倒还不至于迷路,便让臭鱼只管冒着雨往前开。

藤明月忧心忡忡,但也无法可想,她大概是过于疲倦,就在后排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阿豪嘱咐臭鱼说:“深夜里开车有四大怕:一怕犯困,二怕车坏,三怕劫道,四怕遇鬼。这头一怕就是疲劳驾驶,你可得给我打起精神来,要不然咱这车可就直奔枉死城去了。”

臭鱼一边开车一边说:“日他大爷的,我这上下眼皮早就开始打架了,是得想个法子提提神,你上次不是说有个走夜路的段子吗,不如现在给咱讲讲。”

我心想现在走岔了路,要找失踪的陆雅楠已经不太现实了,手机又打不通,碰上这种百年不遇的倒霉情况,谁都无法可想,倒不如让阿豪讲个段子,一来让大伙保持头脑清醒,二来缓解压抑不安的情绪。

 第二卷时失高速公路 第一个故事:床铺

上得山多终遇虎,夜路走得多了也容易出事,却说当年有个书生,自幼聪明好学,博览诸子百家,上至天文,下至地理,无所不通,无有不晓,又做得一手锦绣文章,笔下万言随手拈来,也不用事先在腹中打个稿子。

这书生长得也是一表人才,从内到外样样皆好、件件俱佳,奈何命运不济,孤苦伶仃怀才难遇,二十大几了连个功名都没混上,更别说成家娶妻了,他只能栖身在城外一座寺庙里,白天步行到城里或是替人代写家信,或是给小孩子教教书,勉强赚几个钱来糊口,日子过得十分清贫。

某天书生替别人写了几份状子,好不容易忙活完了,天色已晚,刚出来城门便关了,他担心天黑迷路,匆匆忙忙加快脚步。走着走着,忽然抬头一看,只见月上危峰,恍若云生,书生触景生情,心下难免有些凄凉,暗想:“古人寂寞时还能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我孤家寡人却没这份兴致,何况囊中没钱,也买不起酒。”念及于此,不禁低头长叹一声,掉下了几滴眼泪。

这时一阵凉风袭来,吹得树上枯叶沙沙作响,书生身子打了个冷战,心头有些发毛,他加紧脚步继续赶路,但今天回家的这段路好像越走越长,而且路旁尽是齐膝深浅的荒草,显得十分陌生,多半心神恍惚走错了路径。

书生此时饥寒交迫,除了早上喝了点热粥,整天都没顾上再吃东西,正自沮丧之际,望见远处一个微弱的烛光忽明忽暗,似乎是有人家的模样,书生喜出望外,他是如贫得宝、如暗得灯,当即深一脚浅一脚地找了过去,果然有几间低矮的土屋,窗户纸里透着昏暗的烛光,看来住得有人。

书生见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凉境界,也害怕会遇上鬼,可露宿荒野又恐被狼撕狗扯了,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叩门,就听屋里人应了一句,开门的是个老妇,穿着一身红裤子红袄,那种红是土布染出来的“猩红”,在深夜里看来显得极其诡异。

那老妇拿着把木梳正在梳头,但那头发大概多时不曾洗过,怎么梳也梳不开,她好像眼神不好,一手举蜡烛凑到近处将书生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不知外客深夜到此有何贵干?”

 第二卷时失高速公路 第一个故事:床铺

上得山多终遇虎,夜路走得多了也容易出事,却说当年有个书生,自幼聪明好学,博览诸子百家,上至天文,下至地理,无所不通,无有不晓,又做得一手锦绣文章,笔下万言随手拈来,也不用事先在腹中打个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