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懒得和袁霆祺争论,不耐烦地道:“好了,我们两看两相厌,就别在这里假惺惺的了,如何歃血?办完了赶紧比武,比完赶紧带着你的邠*滚回你们邠国去。”

“陛下真是铁石心肠,你难道不知道在北恒城,有人为了你身陷囹圄,差点连命丢了?你就对他真的半分情意都无吗?”袁霆祺的脸色阴沉了起来。

沐奕言情不自禁地朝着邠国大军阵前瞥了过去,远远的,她看不清袁霁祺脸上的表情,只能看见他整个人仿佛一杆标枪似的,一动不动地看向高台。

她的心中一痛,目光茫然地落在那不知名的远方,低声喃喃地道:“你…你劝劝他,把我忘了吧。”

“朕要是能劝得了,朕今日就不会站在这里和你说话。”袁霆祺愠怒地道,“我们兄弟自幼相依为命的感情,居然就毁在和你这不到一年的相处上,朕想起来就悔不当初,真不该让四弟来做这个劳什子的卧底!”

沐奕言猛地回过神来,迅速地敛回了目光,沉声道:“是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种的因果,怨不得别人。”

袁霆祺的脸色一变道:“怎么,难道你以为你赢定了吗?今日这一战,是他的最后一役,关系这他能否一雪前耻,将功抵过,事关邠国的荣辱,他再混,也不会拿这个开玩笑。”

沐奕言不屑地看着他:“朕也从来没想过他会放水,各自全力一博,各安天命。”

袁霆祺阴恻恻地笑了:“是吗?歃血为誓之前,朕有个交易,不知道陛下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沐奕言冷笑一声道:“就知道你们有猫腻,实话告诉你,没兴趣,要比就比,要战就战,我们不怕你。”

袁霆祺深吸了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盒来,放在沐奕言的面前晃了一晃,旋即凑到沐奕言的耳边轻声道:“这是蚀心丸的解药,陛下若是能答应今日的比武,让我方三战两胜,朕就把这解药给你,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据说我昨天更新了,有很多人不知道…JJ把我的更新吞了…(一脸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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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沐奕言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无耻!”

袁霆祺微微笑了:“陛下,那几座小城对于大齐来说根本无足轻重,可对朕来说,总算勉强此次出征不算是无功而返,对邠国上下也有个交代,更何况,你们大齐也没有把握能够三战两胜,其实朕的这个交易,对于你来说,并不算是什么赔本的买卖,陛下如果够精明,何乐而不为呢?”

沐奕言的脑中嗡嗡作响,曲太医忧心忡忡的样子在她眼前一闪即过。

“臣毫无把握拔除此毒。”

“最好让厉王殿下去邠国打探有无解药。”

她虽然在曲太医面前说得大义凛然,也顾全大局不得已隐瞒下自己的病情,可是内心深处,谁不希望自己能平安喜乐?这不到一年的时间,变数太大,万一曲太医真的束手无策,也找不到这蚀心丸的解药,她怎么甘心撒手西去?

袁霆祺的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之色:“陛下,这蚀心丸除了我手中的解药,无人可救,三个月一发,发作时的痛楚蚀心入骨,就算是铁打的汉子也要脱上一层皮,你这样的身子可熬不过,别犹豫了,这桩买卖虽然损了几座大齐的城池,可对陛下你却是只赚不赔,何乐而不为呢?”

高台下的众人见两位帝王一直在上面窃窃私语,不由得有些奇怪,裴蔺更是神情紧张地朝着沐奕言看了过去。

无数的念头纷至沓来,涌入脑海。沐奕言看着右侧那黑压压的数万名将士,看着梧州城那威严耸立的斑驳墙头,再看看那对她殷殷期盼的无数目光…她骤然回过神来,上前一步,取出腰袢的匕首,在手指上一割,几滴血滴入了碗中,袁霆祺不明所以,愕然看着她。

“陛下请。”沐奕言淡淡地一笑。

袁霆祺的脸顿时沉了下来,语声阴沉:“陛下,你可不要后悔。”

沐奕言看着他也割破手指,滴了几滴血在碗里,旁边的礼官几步上前,高高捧起了碗在高台上走了一圈,分别倒在了两个小碗中,递给了两个人。

沐奕言将碗中液体一饮而尽,朗声叫道:“歃血为誓,战书为约,绝不背誓!”

数万大齐军跟着高声大喊了起来:“歃血为誓,战书为约,绝不背誓!”

喊声震耳欲聋,高入云霄,直让人听得热血沸腾。

邠国第一个出战的是邠国名将吴墨佟,沐恒衍他们早就把邠国可能出战的人都一一罗列,吴墨佟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陛下,此人是邠国前兵马大元帅之子,年幼时有过奇遇,得武林名宿点拨,力大无比,传闻他曾追击敌寇三天三夜未眠,却依然精神如常,一刀斩下了敌寇首级。他擅使一把长戟,十分厉害,不可小觑。”沐恒衍在一旁替沐奕言讲解。

沐奕言有些心不在焉,半晌才问:“我们派谁应战?”

“西北军中的名将陈飞。”

随着沐恒衍的话音刚落,大齐军中便有一批红棕马疾驰而出,手中一把长刀,不到片刻便和吴墨佟站在了一处。

“陈飞领军先锋营,向来就是西北军冲锋陷阵的尖兵,他的刀法娴熟,力贯千钧,”沐恒衍的眉头凝重地看向战场中交战的两个人,“不过,现在看来和吴墨佟相比,可能还是稍欠火候。”

“那为什么叫他去?”沐奕言失声道。

“陛下听说过永济赛马的故事吗?”俞镛之微微一笑道。

“朕只听说过田忌赛马。”沐奕言嘟囔着道,心里已经明白了他们的计谋。

果然,俞镛之说的那个故事和田忌赛马相差无几,都是用“君之下驷与彼上驷,上驷与彼中驷,中驷与彼下驷”,以最后达到三战两胜的结果。

“两军的将领才能都相差无几,顶尖的不过两三名而已,且让他们先赢一局,折去他们的上驷,后面两位的压力便会小上许多。”俞镛之解释道。

“可要是这吴墨佟不是他们的上驷怎么办?他们要是留了一手在最后面的话…”沐奕言喃喃地道,她看着没有出战的袁霁祺,心中怎么都有种惴惴的感觉。

她的话音还没落,胶着的战场上高下已分,陈飞一时不慎,头盔被吴墨佟一戟扫落,败北而归,邠*欢声雷动。

沐奕言心中不安,朝着身旁一看,裴蔺已经不见踪影,她的心一紧,再往战场上看去,果不其然,裴蔺银盔白马,倒提着一杆银枪,傲然站在两军阵前。

沐奕言忍不住握紧了拳头,高声叫道:“裴将军,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邠*中一阵骚动,显然是在商议出战的人选,不到片刻,一个人从队列中拍马而出,手持一柄长戟,眨眼便到了裴蔺跟前,朝着裴蔺一戟削落了下来。

沐奕言惊呼一声,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只见裴蔺策马往前一窜,返身一枪,直刺那人的后背,两个人便站在了一处。

“那人是谁?”沐奕言着急地问,“阿蔺他有把握胜吗?”

沐恒衍的脸色凝重:“此人名叫秦渭,在邠国乃是后起之秀,袁霆祺一手提拔的黑甲军之首,戟箭双绝,仅次于吴墨佟。”

“阿蔺不是擅长剑术吗?今天怎么改用枪了?这…”沐奕言的心揪紧了,这要是裴蔺输了这阵,大家就不用比第三阵,直接回老家洗洗睡了。

“马上迎敌不比武林高手比拼,剑是短兵器不能用,陛下放心,银枪是镇南王府的绝技,裴蔺兄一定会不负陛下所托。”沐恒衍安慰道。

场中□迭起,险象环生。两军各自擂起战鼓,助威声不断。

秦渭的长戟走的是大开大合之势,气势逼人,裴蔺一直避其锋芒,他的马、他的身材看起来都比秦渭瘦弱些,一时之间,有点被秦渭压着打的架势,大齐将士的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

一旁的沐恒衍却神情自若,他善武技,自然看得出来,裴蔺只不过是在避其锋芒,寻找最佳的战机。

秦渭杀得兴起,抡起了长戟,一个横劈,那力贯千钧,势如闪电,眼看着就到了裴蔺的面门,大齐军齐声惊呼了起来,沐奕言更是闭上了双眼,手脚冰凉。

电光火石之间,裴蔺整个人往后一折,身子匪夷所思地平躺在马背上,几乎就在同时,那杆银枪朝着秦渭的肩胛刺去。

秦渭猝不及防,闪身避过,那马被他那一戟的冲力往前带着,一时来不及收力,裴蔺的银枪变势却极块,一击不中,朝着他的后背连刺三枪,挑断了他的盔甲。

秦渭再想回刀来救已经晚了,他呆坐在马上,忽然将手中长戟往地上一掷,冲着裴蔺抱了抱拳,脸色铁青地拨马回了邠国阵营。

刹那之间,大齐军欢声雷动,沐奕言睁开眼睛,看着那个朝着她策马而来的俊朗青年,骄傲无比。

各自一胜一负,两军战平,片刻的欢呼之后,两军阵前寂静一片,沐奕言屏息看着对面,喃喃地问道:“第三阵我们派谁去?”

没有人答话,只是沐恒衍动了,沐奕言的心一紧,她心里明白,邠国会派谁出战,这最关键的第三战最是凶险,只怕要不死不休。

好像验证了她的预感似的,天空中乌云密布,一阵狂风大作,令人胆寒。

“陛下有什么要交代的吗?”沐恒衍的目光沉稳,定定地落在她的身上。

“恒衍…”沐奕言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千言万语,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半晌,她才低声道,“你不要有事…”

沐恒衍眷恋地看了她一眼,依然拨转马头,迎着狂风朝着战场疾驰而去。几乎就在同时,对面也出来了一匹黑马,策马的和他们所预料的一样,正是邠国的秦王袁霁祺。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沐恒衍想起沐奕言被掳走后那心神俱碎的日子,恨不得将这个人力毙于刀下。

他的目光阴冷地落在袁霁祺的身上,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了几个字来:“袁侍卫,别来无恙?”

袁霁祺的目光却越过了沐恒衍,几近贪婪地瞟向了不远处的沐奕言,他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拱手作礼,迟疑了片刻,终于问道:“她…还好吗?”

沐恒衍心如明镜,冷冷地道:“陛下好得很,有裴蔺、俞镛之和我陪在她身边,我们几个快活得很。”

袁霁祺的脸色一变,那目光好像受伤的野兽一般落在沐恒衍的身上,半晌才道:“你不要欺人太甚!”

“不服来战!”沐恒衍沉声道。

两军鼓声大作,呐喊助威声骤起,袁霁祺深深地看了沐奕言一眼,手中刀一挥,一夹马腹,朝着沐恒衍冲了过去,只听见“铮”的一声响,两把刀相交,火星四溅,战在了一处。

两个人的刀法走的都是刚猛强劲的路线,这一战比起刚才裴蔺秦渭的比试更增添了几分凶险,只见场中刀影闪烁,刀风阵阵,两匹黑马咴咴嘶鸣,马蹄声踏踏作响。

一来一往,两个人对敌了约莫五六十招,不相上下,各自的心中都起了几分敬佩之心,只可惜这是最终定乾坤的一战,两个人都毫无退路。

又五六十招过去,两个人都有些力竭,招式之间渐渐没了刚开始的力量,闪避也有些迟缓,不到片刻,袁霁祺的手臂上中了一刀,沐恒衍的后背被削了一下,形容狼狈。

沐奕言看得胆战心惊,她整个人不自觉地往前倾,一手紧紧地抓着马鬃,她□这匹马负痛,有些烦躁地刨着蹄子。

“阿蔺,你快说说,他们俩会是谁胜谁负?”沐奕言一眨不眨地盯着交战的二人,生怕一不留神,那两个身影便会血溅当场。

裴蔺皱着眉头道:“陛下,厉王和那人在伯仲之间,难分上下,只怕…”

“那怎么办?阿蔺,镛之,你们快想出个办法来,怎么办…”沐奕言怕得浑身发抖,她难以想象这个画面。

裴蔺和俞镛之面面相觑,事到如今,骑虎难下,这两人除了拼死分出胜负来,只怕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像是印证了裴蔺的话,场中的两匹战马再次嘶鸣了起来,袁霁祺和沐恒衍双刀相拼,使尽全力,那两匹战马虽然是千里良驹,但也禁不住这力量,终于力竭,前蹄半屈,跪倒在了地上。

两把刀骤然失力,俩个人从马背上滚落了下来,倒在地上,却又迅速地用刀拄地爬了起来,大喝一声,扔掉了长刀,抽出了腰间的短剑,斗在了一起。

剑光飞舞,愈发令人揪心,就连老天爷好像也感受到了这紧张的气氛,天色愈发阴沉了起来。不到片刻,俩个人的头盔都被削落,身上剑痕累累,几乎都凭着自己的本能在厮杀。

缠斗间,袁霁祺一跤仰跌在地,沐恒衍不假思索,飞身补剑,哪知道袁霁祺用剑在地下一滑,借力往前一窜,整个身子顺着沐恒衍的□溜了过去,旋即用脚跟止住去势,避过沐恒衍的剑锋,手中剑直奔沐恒衍的前心而去。

“恒衍——”

沐奕言看得真切,嘶声大叫了起来,袁霁祺的手一抖,那剑尖停在沐恒衍的前心,怎么也刺不下去了。

高手过招,哪容半点分心,沐恒衍的手腕一抖,剑尖直刺袁霁祺的咽喉!

作者有话要说:两个人同归于尽,大战到此结束,谢谢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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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这一刹那,沐奕言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她不愿意看到沐恒衍横尸剑下,却也不希望看到袁霁祺死于非命。

她张了张嘴,目光呆滞地盯着那剑尖,喃喃地叫了一声,眼前仿佛血光飞舞。

耳边仿佛有人在不停地呼唤她,她茫然四顾,终于发现裴蔺和俞镛之焦灼的脸庞。

“朕…没事…”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困难地朝着战场中间看去,“他…他们怎么样了…”

邠国阵营中一阵大乱,袁霆祺已经策马到了离那两个人数十步远的的地方,大齐军都看着沐奕言等她令下,沐奕言一夹马腹,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往前冲去,裴蔺紧随其后。

袁霁祺和沐恒衍一站一卧,一个剑指沐恒衍的胸口,一个剑指袁霁祺的咽喉,那剑芒雪亮,几丝血迹狰狞地从剑尖滴落,仿佛在下一秒就会刺破彼此的要害,同归于尽。

袁霆祺恶狠狠地看向沐奕言,长吐出一口气来:“大齐陛下,此战就算和局如何?”

“和局…对,就算和局!”沐奕言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叠声地说着,只是说道一半她忽然回过味来,双眼赤红地盯着袁霆祺,“你说,和局怎么算?你们退兵,两国罢战息兵?”

袁霆祺咬着牙关,一字一句地道:“你不后悔?”

沐奕言朗声应道:“不后悔!”

袁霆祺冷笑一声道:“好,我数一二三,你让你的人撒手!”

沐奕言哪里肯依:“不行,你让你的人先撒手!”

两个人仿佛斗牛似的,各自凶狠地逼视着对方,各自担忧着自己的人,深怕一不留神就被别人害了性命…就在此时,忽然,两军阵前传来了一阵惊呼,有人失声叫了起来:“天意!难道是天意让此战为和,两国罢战息兵?”

沐奕言抬头一看,只见原来还是乌云密布的天空中骤然撕开了一道亮光,阳光从乌云中探出头来。

那抹亮光越来越浓,乌云渐渐散去,不到片刻的功夫,整个天空中阳光普照,仿佛能将所有魑魅魍魉都驱散在这阳光中。

袁霆祺是何等人也?这是一个绝佳的下台阶的机会,他环顾四周,示意礼官上前,高声叫道:“顺应天意,此战为和,退兵罢战,绝不违誓!”

话音刚落,两军阵前都欢呼了起来,底层的兵士受战乱之苦,早已归心似箭,现在一听可以退兵罢战,都忍不住心中的振奋了。

沐奕言迫不及待地翻身下马,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那对峙的两个人跟前,一手抓住一把剑柄,厉声喝道:“和局了,你们俩,都给朕一起撒手!”

那两人早已将近油尽灯枯,只凭着一股最后的意念支撑着,眼看沐奕言一来,脑中那根绷着的弦一松,那剑尖下垂,从手中跌了下来。

沐恒衍晃了晃,一头栽倒了下来,沐奕言飞快地扶住了他,他的身形高大,压得沐奕言打了个趔趄。

“恒衍…恒衍你有没有事?”沐奕言心慌意乱地呼唤着。

沐恒衍的双眸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嘴角却微微上翘,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意:“陛下…臣…太没用了…”

“不,你很好,你是朕心目中最厉害的英雄。”沐奕言哽咽着道。

裴蔺疾步走了上来,替沐奕言扶住了沐恒衍,身后有人涌了上来,七手八脚地抬起沐恒衍就往回跑。

“陛下别太过担心,恒衍兄都是外伤,应该没有大碍,力竭了歇息两天就好。”裴蔺在一旁劝慰道。

沐奕言点了点头,这才把目光落在了袁霁祺身上,袁霆祺将袁霁祺半拥在怀里,一旁两名军医正在做简单的包扎,还有人正在往他口中灌些什么,可能是参汤之类的补药。

她迟疑了片刻,刚想离开,忽然,袁霁祺的声音低低地传入了她的耳膜:“陛下…”

她的心一颤,看向袁霁祺,只见他脸色惨白,身上血迹斑斑,一双眼睛却执着地落在她的身上。

袁霆祺冷哼了一声:“陛下得偿所愿,怎么也不来谢谢我四弟这退兵的功臣?”

沐奕言恍若未闻,只是默默地看着袁霁祺,半晌才低声道:“你…好自为之!”

这场大战,虽然并没有预想中的那么完美,却也差强人意,如果邠国能依约退兵,大齐寸土未失,力拒强敌于国土之外,算得上是振奋人心的胜果。

沐恒衍在床上足足躺了三天,除了那些外伤,他被曲太医灌了好几贴补药,那几近惨白的脸色才渐渐恢复了点血色。

沐奕言几乎寸步不离地陪在身旁,沐恒衍错愕之余,也快速地进入这个从未有过的柔弱角色,尽情地享受着受伤带来的福利。

这不,沐奕言刚刚被裴蔺和俞镛之叫走了一个时辰,便有人急匆匆地来请:“陛下,厉王殿下不肯用药,说是没胃口喝不下。”

沐奕言一听便有些坐不住了,眼巴巴地看着那两个人。

“这厉王殿下不是天下无双的盖世英豪吗?怎么这点小伤还能折腾这么多天躺在床上?”裴蔺似笑非笑地看着那送信的侍从。

“你去回禀一声,就说我们几个忙得焦头烂额,等我们都趴下了,到时候就弄巧成拙了。”俞镛之淡淡地道。

那侍从喏喏地应着,却没有退去,只是眼巴巴地看着沐奕言。

沐奕言赔笑着说:“能者多劳,阿蔺,镛之,你们就再辛苦两天,朕去瞧瞧恒衍,让他把药赶紧用了,快些好起来来帮忙。”

沐恒衍半卧在床上,正百无聊赖地看着天花板,一见沐奕言进来,眼睛陡地一亮。一旁伺候的婢女如释重负地迎了上去:“陛下可算来了,厉王殿下一直说没胃口,午膳也没用多少,这药更是喝不下。”

沐奕言接过药碗,小心翼翼地坐到了沐恒衍的床边,责备道:“你怎么象个小孩子似的,没胃口难道还要朕喂你不成?”

沐恒衍的目光漠然地瞟了过去,那婢女被他看得心里一寒,忙不迭地退了出去,还不忘贴心地掩上了门。

沐恒衍旋即便呻吟了两声,半撑起身子,虚弱地道:“不敢有劳陛下,臣自己来。”

沐奕言慌忙按住了他:“好了好了,朕来喂你就是。”

说着,她舀起一勺药汁,放在嘴边吹了几下,又亲口尝了尝温度,送到了沐恒衍的嘴边。

沐恒衍心中得意,慢慢地就着她的手,把这一碗药汁喝了下去。

“苦吗?朕帮你去取些蜜饯来。”沐奕言说着就要起身。

沐恒衍摇了摇头。

沐奕言不信地盯着那药汁看了又看:“曲太医偏心,怎么给朕喝的那么苦?”

“陛下喂的怎么会苦?都甜进臣的心里去了。”沐恒衍一下子便握住了她的手。

沐奕言呆了呆,脸腾地红了起来,顾左右而言它:“恒衍你可得快点好起来,朕还有些担心,那袁霆祺会不会背信弃义,还有…”

“陛下,臣都听到了,”沐恒衍的语声中带着几分难以言表的得意,“陛下说,臣是陛下心中最厉害的英雄,臣就知道,陛下心里有臣。”

沐奕言张口结舌:“这…这从何说起?”

沐恒衍一下子坐了起来,眼神阴鸷:“陛下你可是当着两军数万名将士说的,他们都是见证!”

他起得太急,一下子扯动了后背的伤口,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脸上的肌肉都抽搐了起来。

沐奕言再也不敢辩驳,只好含糊着道:“你快躺下,朕…朕的确仰慕你,可是…朕已经…”

沐恒衍一用力,一下子就把她拉进了怀里,顺势倒在了床上,他的吻一下下地落在沐奕言的脸上,最后堵住了那令人魂牵梦萦的双唇,霸道地掠夺着她的呼吸。

那热吻带着铺天盖地的雄性气息,执着而坚定,沐奕言有一瞬间的失神,旋即便用力地挣扎了起来,可那双禁锢她的双手却好似铁钳一般。

“陛下…我们是天注定的缘分…你不能和别人走…你是我的…”沐恒衍喃喃地道。

“大胆!”沐奕言终于恼羞成怒,“厉王你敢骗朕!你明明已经身体大好了还躺在床上骗朕喂你喝药!”

沐恒衍这才回过味来,手一松,无辜地道:“臣也不知道刚才怎么了,一定是陛下的身上有种特殊的气味,让臣突然精神百倍。”

“你——”沐奕言顺手一拳捣在他的胸口,沐恒衍趁机呻吟了两声,倒在了床上。

就在此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沐奕言回头一看,裴蔺和俞镛之站在门口,顿时,她有一种莫名的心虚,迅速地站了起来,讪讪地道:“你们怎么来了?”

“陛下大喜!”裴蔺激动地道,“邠国从大齐退兵了!”

邠国如约从几座占领的小城退军,至此,大齐历时近半年的保家卫国之战取得了最终的胜利。消息一传出,举国欢庆,西北各郡更是欢声雷动,各地都是扶老携幼欢庆的人群,无论是乡绅地豪,还是平民百姓,个个都出钱出力慰问西北军各将士。

沐恒衍再也不能装病了,各种善后事宜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各地将领的重新调拨,镇守驻军的安排,边境的守卫,让他不得不拖着半愈的身体忙碌,裴蔺不熟悉西北军务,只能帮他打打下手;而俞镛之则负责重整各郡的官府,安顿回乡的灾民,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

唯一轻松的只怕就是沐奕言,她这个甩手掌柜每日看看花溜溜鸟品品话本,无比清闲自在。

等到所有事务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已经是半个来月过去了,冰雪初融,春光乍现的时候,沐奕言一行终于告别西北将领和百姓,启程回京了。

御辇起驾那天,西北百姓一路扶老携幼前来,送行的队伍一直延绵数里,沐奕言从御辇中出来了无数次,一次次地和他们挥手告别,就在此时此刻,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史书上都写着要做一个明君圣主,为什么要利民生顺民意,原来,被百姓拥戴时的那种骄傲和自豪,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比拟的。

史载康盛二年,景武帝沐奕言率群臣力抗强敌,收复失地,拒邠国强敌于国门之外,于康盛三年春胜利班师回朝。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卷终于结束了,撒花庆祝一下!第四卷应该会比较甜蜜一点,没有这么惊心动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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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一过晌午,便是京城茶馆里最热闹的时候,忙了一天的人们都抽出空来,道茶馆里听个小曲,喝杯清茶,闲暇片刻,再重新开始为生计而忙碌。

这几天茶馆里更是热闹,景武帝班师回朝,各种相关的八卦和谈资层出不穷,整座京城都为之振奋了起来,老何茶馆里自然也不例外。

“昨日你们去迎接陛下回京没有?这排场,几辈子都见不到一回啊,我们的陛下可真是丰神俊朗,神仙一般的人物啊。”一个年长的男子赞叹道。

旁边有人嗤笑了一声:“老方,听这口气你见过我们陛下了?昨日这人头攒动的,你要是能见了我挖下眼睛来送给你。”

那老方的脸红了红:“这想也能想到,老陈难道你敢否认不成?”

“我否认做什么?我们陛下原本就是紫微星下凡,百年难出的人品,听说就连邠国的国君都对我们陛下仰慕不已,恨不得追随我们陛下左右。”老陈得意洋洋地道。

“噗”的一声,一旁有个年轻人喷出一口茶来,惹得旁边的人嫌弃地掸了掸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