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估算下时间,妲己说女尸死了四天左右,我就让操作员把三到五天前的夜间录像全播出来。

我和大嘴的眼睛都快不够用了,一会看这儿一会看那的,而且为了省时间,录像是快进模式。

陈康和操作员也都帮忙瞅一眼,等播到四天前凌晨两点时,工地后门有异常了,有个人鬼鬼祟祟的,拿着一个叠好的背囊,偷偷走了出去。

我让操作员回放一遍,也让陈康认认,这人是谁?

陈康和操作员说法一致,这就是辞工的哑巴李。只是他手里拎的背囊是啥样的,我们都看不清。

我让操作员想法子,把录像画面弄清晰点,但操作员摇头,说他不会弄。

这把我气的,特想让他闪一边去,让我来。问题是我更是个门外汉。我和大嘴商量下,让操作员把这段录像拷贝到U盘里,我俩带着U盘立刻回警局,找技术组帮忙。

我也特意嘱咐陈康,别把案子的事对外瞎传。陈康连连应着。

这次往回赶,我和大嘴特别有劲头儿。想想也是,从目前掌握到的消息来看,哑巴李的嫌疑真太大了。

我也给警局打个电话,让文员立刻联系河南洛阳那边,让他们出警配合,把哑巴李找到。而且别看这只是一来一回的,我和大嘴的警服却都大变样了,就光说上衣吧,上面一道道的全是白瘢,说白了,都是出汗干了后,被盐沁出来的。

我俩没空换衣服,直接奔向技术组。

大漠州警局的技术警真不白给,拿起U盘插到特殊设备上,劈劈啪啦一顿敲键盘,不仅把画面放大了,还让它清晰了好多。

最后画面定格在哑巴李出后门的一瞬间,我们都仔细观察着。

技术警还选了画面中的一个栏杆做对比物,下结论说,他拿的是一个土黄色麻袋,折了四下,要是全展开的话,长接近一米,宽一尺。

我脑子里冒出个问号,分尸案中用来抛尸的是军用背囊,虽然颜色、尺寸一致,却不是什么麻袋。

我问技术警,“会不会我们看差了,这就是背囊呢?”

其实我这么问的时候,心里都把自己否了。

技术组这名兄弟笑了笑,没在说啥。他把图片打印出来,给我和大嘴了。他平时的工作也很忙,就没空继续跟我们研究分尸案了。

我和大嘴不好意思久待。我俩拿着图片,又去了小会议室。

这会议室也成为我们这个专案组的临时办公区了。我俩进去时,妲己也在。

她正懒洋洋的靠在一把椅子上,双腿搭在桌前,捧着一个资料夹,正用笔唰唰画着东西。

我发现这小妮子太诱人了,穿着小裙和黑色打底裤,把她身材尤其大长腿完美的凸显出来。

我和大嘴都直勾勾看的一愣,妲己抬头看了看我俩,又默默低头画起来,还扭了扭身子。

我猜她正试图还原受害者的相貌呢。我和大嘴不打扰她,而且我真保证不了,再看她一会的话,会不会被她这身段弄得喷鼻血。

我俩来到另一个角落,搬了两把椅子,背对着妲己讨论起来。

我觉得就凭麻袋的事,哑巴李的嫌疑反倒小了很多,但大嘴不这么认为,还让我特意看看打印图片,说这麻袋貌似有点鼓,很可能里面还装着一个军用背囊。

大嘴的意思,军用背囊用来装女尸上半身,麻袋很可能装了女尸下半身,只是警方不知道麻袋被抛弃到哪里了,还没找到罢了。

这也是种可能性,我暂支持大嘴的看法。本来我俩都拿出一副干劲,想着趁热打铁,再回工地。

因为别看哑巴李走了,他用过的床铺和工具啥的,都要翻一翻。我还想起女尸腰间的情况了,妲己说过,很可能是被细齿锯条锯断的,这种工具,在工地最常见不过了。

但大嘴忍不住哈气连连的,眼珠子都红了。我昨晚就没咋睡觉,看大嘴这状态,估计他比我睡得还少。

我和大嘴又想歇一会儿缓缓,就一起吸根烟,而且不管场合,还把鞋脱了。

妲己一直没说话,没想到突然间,她嘻嘻笑了几声,这把我和大嘴都吓了一跳。

等我俩扭头看时,她换了姿势,正板正的坐着,举着一张纸,拿出一副欣赏的模样。

她趁空念叨一句,“美丽的女子,上天却为何如此不眷恋,让其喊冤九泉呢!”

我和大嘴不笨,立刻反应过来,一定是女尸相貌被还原了。

我俩顾不上穿鞋,光俩大脚丫子,嗖嗖奔了过去。

我俩一左一右的站在妲己身后,不得不承认,画中女子真的很漂亮,迷人的眼睛、乌黑的长发。

我问妲己,“这画跟受害者有几分相似?”

但妲己没急着回答,反倒一下绷起脸,冷冷的盯着大嘴问,“你有什么想坦白的么?”

第五章 受害者

我冷不丁都懵了,心说妲己这话什么意思?我看着大嘴。其实大嘴也显得莫名其妙的。

妲己又一低头,对着素描画摸起来。

我不想让妲己话只说一半。但没等我开口再问啥呢,妲己又捂着鼻子说,“大嘴,你的脚丫子臭死了,这样熏一个女孩,好么?”

我有点明白了,妲己话里的坦白,指的是大嘴的臭脚!

大嘴脸挂不住了,尴尬的呵呵一笑,扭身跑回去穿鞋。

我倒不像大嘴那样是个汗脚,却也紧跟过去。我俩穿的都是警局发的皮鞋,要系鞋带那种。

我俩不想耽误,都塔拉着又走回来。

妲己把素描画递给我俩,还说,“这画跟受害者有八成以上相似,身高在一米六五左右,很有气质,很善于交际,这也可以成为调查的重点。”

她又站起身,想把画送到芬姐那儿。

我长个心眼,让妲己等我一会儿,我把素描画复印了一份。

我和大嘴出了警局,随便找个餐馆对付一口,其实我俩酒瘾又上来了,但现在真是任务在身,我们忍住了。

之后我们开车再赶往郊区的那个工地,别看天色已晚,工地反倒灯火通明的,正抢工期呢。

看门老头没料到我俩这么快去而复返,拿出一副犯迷糊的表情。

我和大嘴都没下车,我让老头快去找陈康,我俩在经理办公室等他。

不得不说,陈康是个好项目经理,等他回办公室的时候,还穿着工作服,带着安全帽,一脑门的汗。这明显是刚从施工现场赶回来。

我们也不跟陈康客套啥了,我直接把素描画拿出来,问他对这女子有印象没?是不是哑巴李的妻子?

陈康眨巴眨巴眼。这人挺实在,不藏着掖着的回答,“哑巴李就一个干体力活的,能有这么漂亮的媳妇?”

这话太有说服力了,但这么一来,我又怀疑哑巴李犯得是奸杀罪。

我把辨认受害者的事暂放到一旁,又问陈康,“哑巴李睡过的床铺在哪?”

陈康带我和大嘴来到工地宿舍。

这里条件不怎么好,几十人窝在一间房里。别看现在工人都去干活了,床铺空着,进去的一瞬间,我还闻到一股很浓的烟味。

我们来到哑巴李的床前,这床一直没人住。

陈康趁空说,每个工人都有专属的小铁柜,我们要不要过去检查一下?

我和大嘴互相看了看,大嘴被陈康带着,负责去检查小铁柜了,我把精力全放在床铺上。

这上面放着一个味道有些发馊的草垫子。我把它掀开,从上到下,从头到脚的看一遍。

我发现有一个床腿上刻着一排正字。这挺让人捉摸不透的。

一般正字都是用来记时间或数量的,顺带着我还想起监狱了,但哑巴李是在工地,相比之下,人身比较自由。

他刻这些正字又有什么用呢?我和大嘴这次来,也带了数码相机。

我把正字全拍下来了。之后看着床板。我发现整张床板的灰尘很大,但有一处长方形的区域,灰尘反倒有些少。

我比量一下,想到记事本了。哑巴李一定把记事本放到床垫下了,这里记着个人隐私,他不想让别人看到。

只是现在本子没了,我没法知道其中的内容。

我也把这里拍照了。这一刻,我觉得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了,但忙了这么一会儿,也有些累。我嫌脏,不想坐在床铺上,索性蹲着吸了根烟。

我趁空把手机拿出来。现在这时间,警局都下班了,我考虑着要不要给同事打个电话,问到洛阳警方的联系方式,再跟他们催促下,早点把哑巴李找到。

这时大嘴急匆匆的回来了,他也拿着手机。

我想多了,急着问他,“是不是洛阳那边有啥消息了?”

大嘴眨巴眨巴眼,不明所以的反问我,“这都什么跟什么?”随后他一把将我拽起来说,“芬姐来电话了,刘文章那小子真挺狠,借着素描画硬是把受害者的个人信息找到了,包括她家住哪。芬姐的意思,咱俩放下一切手头工作,赶往受害者家里看看。”

我赶紧给芬姐回了个电话,我的意思很明显,我俩现在手头的工作也很重要,看能不能分头行事。

但芬姐没等我说两句就不耐烦了,告诉我和大嘴长点心吧,看看人家小刘的工作效率。

我听着很憋气,望着芬姐挂断的手机,一时间想吐槽骂点啥,却也不知道说啥好了。

另外我是个很有组织性纪律性的人,别看芬姐不理解,我也不能因此对着干。

我和大嘴迅速整理一下,又跟陈康告别,开着桑塔纳离开工地。

陈康送我们离开时,表情有点怪。别看他不清楚我俩到底查什么案子呢,但估计猜个八九不离十。

在路上,我又给刘文章打个电话,了解下受害人的信息。

其实刘文章挺得瑟的,是没直接夸啥,语气中却露出自己很了不起的意思。他告诉我和大嘴,受害者叫高丽,外来人口,在漠州租房子住,房东只知道这女孩人品不错,不清楚她具体做啥工作,也没见过她的丈夫。

当然了,我们也没在电话里聊太多。

受害者家跟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完全是漠州南北俩极端,我和大嘴把车开的飞快,还是晚到了一步。

等我们上楼时,受害者家门前都拉好警戒线了,妲己、刘文章已经在屋里开始着手调查了,芬姐没来。

给我第一感觉,这个一室一厅很干净,别看受害者好几天没回家了,这里却依旧有种一尘不染的感觉,另外看物品的摆放,一切都显得那么井然有序。

就凭这儿,我们把这里是第一案发现场的可能性给否了。

我们都带着一次性手套,各找地方翻起来。我们想得到更多受害者的信息。

不过这只是个出租屋,是受害者临时居住的场所,我们没找到照片、笔记,更别说手机了。

卧室里放着一个很老式的电脑,大嘴试着开机,却发现有开机密码,他试着输了几次,都提示错误。大嘴气的骂了句,“妈了逼的。”

我们仨同样对密码束手无策。刘文章挺积极的,直接把主机拆下来。

他想把主机拿到警局里,让技术组的人看看。

我和大嘴都没抢这份功劳。这样又忙了半个钟头,我是对这个出租屋彻底失望了。

刘文章还给芬姐打个电话,汇报下最新的进度。

芬姐绝对把刘文章当成了香饽饽,给予很大的肯定。她又让我们收工,早点下班休息,明早六点半,准时再开讨论会。

刘文章当先走了。他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还哼着歌出去的。

大嘴有些奇怪,翻东西时挺积极,现在跟妲己一起盯着厕所里的一面镜子,表情变得很冷,还愣愣出神。

我对妲己神神叨叨的劲儿早有抗体了,但很在乎大嘴咋了。

我凑过去拽他一下,那意思芬姐都发话了,我们也早点闪人吧。

大嘴扭头注视着我,好半天才回过神,他显得很低迷,竟默不吭声的脱掉手套,独自走了出去。

我心说一直以来,我哥俩都是共同进退的,他这次咋不管我了呢?

我想跟出去,却被妲己拉住了。

我问妲己啥事?妲己指着镜子,硬是把我拖过去看。

这镜子很普通,就是洗漱时用的。我也没看出啥来。妲己打量着整个出租屋,轻声念叨几句,我没听清内容是啥。她又翻着她的法医勘察箱,拿出一个小瓶子。

这里装着红色液体。我以为是啥药水呢,另外我猜测,会不会是妲己在这面镜子上有啥发现了?

我来劲头了,默默等着。

妲己把瓶盖拧开,又出乎我意料的,她张嘴含了一大口,对着镜子噗的喷了出去。

我心说这娘们是不是有病?为啥非得亲自含,再怎么着也是药!就不能找个喷嘴对着镜子嗤嗤几下么?

但妲己不解释,嘘了一声,又把厕所灯关了。

这么一来,整个厕所昏暗不少。我看着镜面,尤其它被红色液体侵着,我很不自在,顺带着都起鸡皮疙瘩了。

怪事还没完,红色液体本来顺着镜面慢慢往下流,但渐渐地,液体都一片一片的开始凝聚,弄出不少红水滴来。

红水滴都黏在镜面上,就好像一个人脸上长出数不尽的红麻子一样。

对这种现象,我试图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只是自己上学那会儿,物理学的不好,绞尽脑汁也没分析个所以然出来。

我有点待不住了。妲己把我手握住,让我一定别分心,盯着镜面,马上就有结果了。

我发现自己就是一个大傻狍子,忘了上次的教训,还真照做起来。

没一会儿,我眼中的镜子消失了,整个人又陷入到黑暗之中。我又魔怔了。而且妲己没急着“弄醒”我。

我都不知道过了多久,浑身上下冒出好一大股冷汗后,我才借着这劲儿挣脱出来了。

我大喘着气,也不客气的质问妲己,“刚才到底咋了?”

第六章 刑侦耳目

妲己没回答,默默地盯着镜子,尤其是这上面的红水滴。过了好一会儿,妲己长叹了一口气,眼角还挂着一滴泪,把厕所灯打开了。

我发现被光亮一刺激,这些红水滴竟离奇的散开了,原本一脸麻子的镜面上,又被红水铺满了。

妲己把药瓶子拿起来,举着问我,“知道这里装的到底是什么么?”

我在药剂学上完全是个“文盲”,摇摇头。

妲己说,“女尸虽然被煮了,但我在她心、肝等脏器上做了几个切片,提取到一些还算‘新鲜’的血浆和血细胞,做了这瓶人造血。”

我脑袋里嗡了一声,顺着往下想,妲己岂不是刚含了一口人血?

妲己不在乎我的微表情,指着镜子,说这是死者曾经用过的东西,这里更是她居住过的地方,再用她的血喷镜子,想想看……

我觉得忒吓人,也不等妲己了,扭头往外走。我发现自己的身子骨真不行,或者说有点邪乎,刚出了门,腿软的劲儿又上来了。

我没法子,在楼道里坐下来,我手也有点抖,就这么哆哆嗦嗦的点了根烟。

我回忆这两天发生的一幕幕,冒出一个念头,难道自己遇到鬼了?不然咋又有阴风又有怪声呢?

等这支烟快吸完时,妲己也出来了。她把受害者家的门锁好,盯着我看。

她嘿嘿笑了,凑过来要扶我起来。我不想让她扶。随后我跟她保持一定距离,一起下楼。

妲己是骑电动车来的。我本来跟大嘴一起开桑塔纳过来的,但大嘴这缺德玩意,把车开走了。妲己就问我,要不要送我一程。

我急忙说不用,自己打出租走就好了……

等回到家时,我觉得又累又饿,但一想到明天还要开早会,我就硬压下饿的念头,简单洗一洗就睡了。

晚间倒是没出啥邪乎事,睡得挺踏实。我还定了闹铃,早上五点半准时响。

但我高估自己了,五点半我确实被闹铃弄醒,浑身却跟要散架子一样,坐起来后,我竟保持这种姿势有一搭没一搭的继续睡。

这么一磨蹭,直到六点十分,我才意识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我没法洗脸,又只是抠了抠眼屎,胡乱穿好衣服飞奔下楼。

我还是最晚到的那位,在冲进会议室的一刹那,我原本挺满意的,正好六点半整,但芬姐还是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

这次会议还是她主持。她让我们先汇报下进度。

我和大嘴都在一起行动的,这次由大嘴出面汇报,但大嘴这张嘴,干正事一点都不行。

他很详细说了我俩昨天的办案经过,不过也只是经过,期间怎么累和辛苦,只字未提。

芬姐听完没太大反应,只是嗯了一声。我心里连说完了,我俩很可能是瞎忙活了。

刘文章偷偷笑了笑,这也被我留意到了,跟我猜的一样,等轮到他时,这小子跟个演讲家一样,说的异常精彩。

其实细掰扯掰扯,他昨天就是盯着电脑翻翻资料,外加打几个电话而已。

芬姐却很满意,出言好一番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