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问我,“身子咋样了?要不要先歇一会儿?”

我摇摇头,又搬来一把椅子,就坐在警局门口了。

我想这么样的等铁军他们,而且没一会儿呢,这椅子下面就阴了一层水,都是从我身上滴下来的。

我没管这些,还跟同事要来烟,一根接一眼的吸着。

其实这么等待,挺熬人的,足足过了两个钟头,我都觉得自己凭体温都快把衣服弄干了,有一辆警车开回警局了。

我和同事一起迎了出去。

这车停到门口,而且玻璃上贴着黑膜,我冷不丁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亚乐土血。

我压着性子,站着没动。等门开后,大嘴先出来了。我看着他这德行吓了一跳,紧接着是铁军、杨鑫,和其他两名刑警。

这都是最早去树林的一批人,我发现他们五个的脸色不咋好看,说不好听点,就像刚从坟堆里爬出来的一般。而且我还能隐隐闻到,他们身上有股子尿骚味。

我问他们后来发生啥了。

杨鑫没理我,先匆匆带着两名刑警一起往警局后院走。那里有洗澡的地方,我猜他们是想先洗洗身子。

铁军和大嘴没急着走,他俩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说。

妲己他们赶到后,为了毒死老鼠,隔老远往树林里发射不少毒气弹。老鼠倒是熬不住的全死了,而他们同样有点受不了。

铁军想了个笨招,让大家从衣服上撕下块碎布,往上面撒尿后,再用它捂鼻子。

我暗赞铁军聪明,不过一细想当时的场景,我也是醉了……

这几个大老爷们,爬着树,熏着毒气,还能尿得出来,只能说明,他们的肾都挺好。

之后我们仨也去了洗澡间。

半个钟头后,我们都穿着干爽的新衣服,在会议室里集合了。

第十七章 埋伏

我们这些人没开会,聚在会议室里随便聊聊,我还把我之前的遭遇说了。

他们都听得直愣,尤其杨鑫来一句,说那个戴面具的匪徒,或许是他做刑侦工作以来。遇到的最凶悍的之一。

我觉得他夸大了,毕竟他跟铁军是一个级别的,都是老江湖,什么场面没见过?

铁军也大有深意的看了杨鑫一眼。

随后我们各自闲待起来。其实我们都挺累的,这时更需要的,是休息才对。

但妲己他们还没回来,长会口派出所的民警正四处抓面具男呢,我们这伙人也没法好好休息,甚至说不定要有啥用得着我们的地方。

我是怎么舒服怎么来,要么趴在桌上看看手机,要么蜷曲在椅子中小憩一会儿。

杨鑫和他手下更随便,拼着椅子躺下来了。

我们一直熬到天亮,等六点多钟时,妲己他们归队了。

他们每个人都脏兮兮的。我看妲己脸上还挂了几条黑道子,这把我心疼的,只是碍于公共场合,我又没法做啥。

他们没时间洗澡,全来到会议室,一时间这里面全是人,挤挤巴巴的。

妲己带头汇报一下。他们把铁军几人救出来后,在林中搜索时,又遇到几个落单的炸弹鼠。有一个警员还被炸伤了,不过好在没性命之忧。

他们也找到那个铁皮桶并打开了,里面只有跟踪器,并没赎金。换句话说,赎金没了。

另外杨鑫也给长会口派出所那边去了电话,按所长的意思。出去抓捕的警员,现在没找到面具员。估计也没啥希望了。

我这时有点自责,我想的是,自己打面具男那一枪,要是打到肚子上,又或者之前多留几个子弹,不就好了?也不会是现在这种形式了。

我忍不住的叹了口气,铁军就坐在我旁边,他明白我想啥呢,拍了拍我肩膀,以示安慰。

我们这些人也一起讨论了后续计划,现在我们连赎金这条线也断了,只能一方面摸索新线索。一方面试着找到许友武了。

我们中不乏有人哈气连连,也确实是都累了。

铁军和杨鑫的意思,我们再拼也是血肉之躯,都趁空睡一会,补充下体力。

铁军和杨鑫没急着要走的意思,而我们这些下属,全三三两两站起来,陆续往外走。

我和大嘴一起,我还跟他说呢,赶紧回宾馆。

但刚出了会议室,妲己赶过来拍了我一下。我纳闷的扭头看她。

妲己指着一个角落,说圈儿哥,你跟我过来。

我也不知道啥事,就稀里糊涂的过去了。妲己悄声问我,“你没看到铁哥刚才对咱俩使眼色了么?”

我说没有啊,其实更较真的说,我后期都没咋抬头。

妲己的意思,铁军一定有事找我俩。我不想回去了,妲己却拉着我的手,把我硬拽回去。

铁军也真跟妲己说的一样,正跟杨鑫一起,等我俩回来呢。他看到我后,特意嘿嘿几声。

我总觉得这笑法不对劲呢。我俩坐下来。

铁军跟我们说,“刚才当那么多人面,我没把后续计划说全,其实还有一个线索,我们可以把握一下。”

我问铁军是啥。

铁军提醒我,“忘了么?医院还有一个匪徒呢。”

我想起来了,是最早我们去罗山抓的那位。我挺纳闷,而且这一刻,脑筋都快累锈住了,我问铁军,“他醒了?要录口供?”

铁军摇头又说,“他毕竟是匪徒团伙的一员,尤其像这种悍匪,往往极其讲义气,不会见着同伴被困而不救的,所以……”

我明白了,接话说,“他就是鱼饵!”

杨鑫插话,“匪徒拿铁桶做饵,他们做的了初一,也别怪警方做十五。”

我赞同的点头,打心里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但铁军接下来一番话,让我愣了。

他说肯定会有匪徒来医院救人,我们这边要出几个人埋伏,把这条鱼逮住,而经过他深思熟虑,我们这边最适合的人选就是我和妲己了。

我心说他开什么玩笑?我和妲己身手不行,打枪也一般,我俩去执行这么特殊的任务,到时来的匪徒别一激动,反倒把我俩也掳走了。

我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妲己却点点头。

铁军重点劝我,说到时你偷偷带枪,匪徒又没枪,你怕什么?亚央乐才。

我反驳铁军,说匪徒有炸弹,这不比我那小破枪还狠?

之后我俩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好半天,妲己和杨鑫也都劝我。我其实是挺好说话一个人,这次死咬着的不松口。

铁军妥协了,说这样吧,除了你和妲己,我再找一个硬人去。

我一下想到破走私案时,李强派来暗中保护铁军的枪手了。我打心里掂量一番,觉得有这种人加入,我倒真没多害怕了。

我也不能不卖铁军面子,最终也退了一步,妥协了。

铁军让我和妲己去后院等着,尤其像这种埋伏的任务,赶早不赶晚,也会有人立刻带我们准备。

我也不知道要准备个啥,但跟妲己一起离开了。

后院停着一辆小面包车,司机看到我和妲己后,还对我们招手。

我俩上车后,他带着我们去了市郊的一个农村。

我不知道这村子叫啥名,但不穷,至少村里的路都修了,我们停在某一个大院前。

我当然不会笨的以为我们是来吃农家菜的,等来到院里一个瓦房一看,这里有一些古里古怪的设备,还有躺椅。有个看着有六七十岁的老头,正等着我俩呢。

老头介绍自己,说他是警方特聘的专家,要给我和妲己乔庄一下。

我懂规矩,也就没说啥。但等这老头忙活起来后,我发现我和妲己的待遇不一样。

妲己只是化化妆就好了,很轻松,而我却又粘胡子又做头型戴眼镜的。

我心说男女有别,在这方面就看出来了,尤其对女人化妆的东西,杂七杂八的太多了,也绝对能通过化妆,把一个女人完全变样。

我没怨言,一直等四个多钟头,老头才把我搞定,我和妲己一起从院子里走出去。

我们再次坐着面包车去了医院。

司机只负责把我们送到目的地,接下来医院这边有个叫吴兰的护士长跟我俩接头。

这个吴兰,是挺胖一女子,一看脸就知道是脾气不咋好的主儿,不过对我和妲己倒挺客气。

她这边也接到卫海警局的电话了,她承诺这次会完全配合警方的行动,还跟我俩说了后续计划。

她跟医院其他同事说,我俩是其他医院来培训学习的,也是她很好的朋友。这样其他同事对我俩不会太生分。而我呢,要扮成一名外科医生,妲己去护理站,当一名护士。

我觉得这计划不妥,心说我和妲己都是医生多好,这样我俩能坐在一个办公室,没事的时候,我还能跟她逗逗啥的。

但妲己很喜欢护士的职业,还说很小的时候有过当护士的理想,这次有机会实现了。

吴兰跟妲己也聊得来,甚至貌似早就认识一般。我想插话,试了几次,竟被她俩忽视了。

我一琢磨,算了,妲己当护士就护士吧。

我们又去了更衣室,换上白大褂。

吴兰先带着妲己去了护理站,让我自行去医生办公室坐着,大约一个钟头后,她才回来。

她想带我在医院转转,熟悉下环境,尤其要知道受伤匪徒在哪一层,上下层又都啥样等等。

我跟她转悠起来。其实医院不是迷宫,格局也正,我走了一圈就心里有数了。

最后吴兰带我来到受伤匪徒的病房前。他住的是重症监护室,我隔着大窗户,看到他静静躺在一张床上,浑身全是各种塑料管,包括鼻子里。

吴兰跟我说,这土匪的脑组织已经死亡了,要不是靠这套设备维持着,他下一秒就会咽气。

我诧异了,而且吴兰不是外人,我直问说,“咋会这样呢?”

吴兰无奈的一耸肩,说原本匪徒只是昏迷不醒,但昨天来了个老帅哥,也是妲己陪着一起来的,他偷偷钻到病房里,对着匪徒好一顿折磨,又是骑在对方身上,又是胡言乱语一顿念叨的,妲己更是守在病房门口,不让医护人员靠近,等老帅哥忙完这一切出来后,匪徒就彻底不行了。

我猜这老帅哥就该指的是白老邪了,我怀疑邪叔做了什么?难不成又神叨叨的用他那种玄之又玄的手段了?

既然这事想不明白,我也懒着费那脑细胞了。

我跟吴兰又一起离开了。吴兰还有工作要忙,而且这医院也是卫海市数一数二的重点单位,其他医护人员都忙的脚不离地的干工作。

整个医生办公室,经常就剩下我自己。我本来没啥,也不怕孤单,就默默地坐着。

这样到了傍晚,我还琢磨呢,铁军不是说又找来一个帮手呢,咋现在还没露面呢,难道又躲在某个地方?正用瞄准镜观察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我走到办公室的窗户前,向外看着,甚至还想,会不会自己脑门上突然出现一个红点?算是这枪手跟我打招呼了呢?

赶得很巧,这时我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是大嘴。

我俩一大早晨从会议室出来后,我就没再见到他。我急忙接了电话。

没等我说啥呢,大嘴先带着一副恨意跟我说,“我操他妈的,我操他个妈妈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心说他咋了这是?而且听语气,为啥这么不正常呢?

第十八章 午夜凶灵

我让大嘴别急,好好说说到底发生啥了。

大嘴继续骂了几句,又念叨说他在医院后院呢,让我过去找他。

我对这个医院已经有所了解了,我发现它跟漠州附属医院最大的不同是,这医院后院有自己的太平间和小殡仪馆。

我心说大嘴现在就在后院?他去那种地方干嘛?

我没急着动身。又追问几句。大嘴说铁军派他来的,要执行抓匪得任务,而且铁军本意,孙全和妲己也都在这儿呢,但他过来后一看,压根不是这么回事啊。

我听到这,头脑已经混乱了,我猜到了,大嘴就是铁军承诺派来的那个硬人。我也因此特后悔,心说这不坑爹么?大嘴那点本事,我也不是不知道,顶个啥用?

大嘴看我没急着回答,心情再次暴躁起来,还撩了电话。

我放心不下他。正巧现在没啥事,我就琢磨着去后院看看,到底是咋了?能让大嘴如此?

我出了医生办公室,发现妲己站在护理站后面,正埋头写东西呢,我就没多打扰她,打了声招呼,离开了。

我溜达的往后院走,不得不说。这里的气氛明显跟别的地方不一样,阴冷阴冷的,特别静,甚至隔远一看,有种雾蒙蒙的架势。

我心里有点发毛,等快走到太平间门口时。我忍不住喊了句,“大嘴?”

一个穿着破烂流丢衣服的壮汉。从太平间里走出来了。

我冷不丁被吓了一跳,以为啥玩意诈尸了呢?等定睛一看,是乔装后的大嘴。

我怀疑是不是大嘴得罪了帮他乔装的师傅,不然他咋被弄得这么矬这么惨呢?

他一脸黝黑黝黑的,跟矿难者一样,手里还拿着一个钩子。他出门后一眼就看到我了,尤其看着我干干净净穿着白大褂时,他更憋屈的忍不住念叨句,“都他妈出来混的,差距咋这么大滴?”

我也看明白了,大嘴这次来医院埋伏,铁军给他的定位是窝在太平间里当打杂工。想想也确实难为大嘴了。

大嘴还举着钩子。忿忿不平的对我摆手说,“先过来帮我个忙,这里面要调整下床位,然后咱哥俩再聊聊啥的。”

我当然知道,这床位很可能上面还躺着死人呢。我心说去他奶奶的,傻子才帮忙呢。

我一扭头嗖嗖跑了,这一刻,也因为速度太快,白大褂都飘舞起来。

我是压根没留下来陪大嘴的心思了,而大嘴呢,本来拎着钩子追了一会儿,最后放弃了,喊了几句,又是圈儿又是医生的。

我没理他,一口气跑回办公室了。这时我也稍微有点岔气,办公室更是没人,我就非常随便的坐在椅子上,大喘着气,怎么舒服怎么来了。

没多久,大嘴电话打过来了,我犹豫一小会儿,接通了。

我都料到了,大嘴对我一顿骂,说没我这么当兄弟的,太没义气。

我反驳他,说讲义气也得有个尺度不是?就比如兄弟再铁,也不能互换媳妇吧?也不能每天同吃同睡吧?所以就更不能一起抬死人床,对吧?

我这一顿忽悠,大嘴冷不丁都迷糊了,还连好像是这样。

我见好就收,又随便扯几句,就把电话挂了。

当然了,如果没啥意外,也没啥突发情况的话,我肯定不再去后院了。

我又打电话,叫了外卖,随便对付一口,就这样一晃到了晚上九点来钟。

我也看出来了,妲己特别喜欢护士这个职业,压根没过来陪我说说话的心思。这医生办公室还留守一个姓陈的值班医生,他也不咋跟我说话,一个小时前就查房去了。

我本来无聊之余,找了个医学杂志看着,但这种杂志,技术含量太高了,我等屌丝压根领悟不透其中的乐趣与奥妙。

我翻了没几页就来了极浓的困意,把杂志扣在脸上,靠着椅子,迷迷糊糊睡着了。

我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最后一激灵醒了。我把沾着哈喇子的杂志放回陈医生的桌子上,因为是他的。

我又搓了搓鼻子,这样能快速让自己清醒。

我心说决不能这么待下去了,不然匪徒没啥动作,也没人来救那个同伙,我会在医院无聊的疯掉。

我想找点啥乐子解解闷,当然了,调戏护士啥的就免了,毕竟妲己在,她要看到了,我成啥了?

我又想到顶楼的机房了,那里有监控室,能把医院各个角落都监控到。

我决定看看监控去,尤其想知道,这一刻大家都在干些什么。

我溜溜达达上楼了。机房也有值班的工作人员,是个胖子。他不认识我,不过看我穿着白大褂,带着写着姓名、职位的胸卡,他也很客气。

我没跟他说啥原因,其实我也没理由,就让他把监控室打开,我要进去找点东西。

他一脸纳闷样,不过还是同意了。

我独自坐在里面,这里有三个屏幕,每个屏幕上有十六个画面,够我看的了。

我就东看一眼,西瞧一下子的,也别说,挺打发时间的,那胖子当然没我这闲情逸致了,躲回机房摆弄电脑去了。

我没留意又过了多久,正当我通过监控看妲己呢,突然地,三个显示器的屏幕全黑了。

监控室和机房的灯也都突然闪了一下。我心说这是怎么个情况?

我急忙喊胖子,让他来看看,监控是不是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