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这是因为现阶段的你和陆轻雪同化了,所以分享了她所有的经验和记忆。等你离开这具身体后,共享的时间就结束了。届时,再把那些武功心法、修仙的秘笈给你看,你也没办法再看懂了。”

陆轻雪受的内伤阻滞了身体的血络运行,强行运气反而会加重伤势,须得回到金光宗吃点药,再修养一段时间,才能彻底好起来。

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看到的拣药小童,其实是谢亦的侍童。可宁婧向来不爱和不熟悉的人同坐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就把这孩子送回谢亦身边了。

在赶路的时候,途中经过了一些传闻有流寇的地段,大概对方忌惮他们马车上结的剑印,所以,并没有遇上滋扰。

宁婧大部分时间都留在了马车里。这马车的被褥染着的一股淡淡的丹香恰好中和了眩晕,简直是晕车良药。布帘子卷起来后,还有一层类似于百叶窗的竹帘。宁婧常常卷起布帘,给马车通风。

赶路是很闷的,颠簸时又不能看书。窗外不断退后的青山绿水,美则美矣,其实都大同小异。宁婧闷得发慌时,有时会很想找谢亦和小童玩斗地主——当然了,碍于陆轻雪本人是个寡言冷淡的性格,为了不崩人设,宁婧只能把目标转向了系统。

系统都被这孽障烦得快自动关机了,一行人才终于风尘仆仆地停在了进入山谷的吊桥前。

湿润雾气弥漫的深险山涧上横跨的吊桥,风吹来时会跟着晃动,摇摇欲坠。这条桥是修给山中樵夫、马车、以及金光宗里还没学会御剑的弟子使用的,谢亦、陆轻雪这个级别的,都会直接御剑飞过去。

由于宁婧受了伤,这一次是谢亦御剑带她过的。这家伙的剑比宁婧的剑还细长,基本能容纳两个人站上去。关键御剑的站姿是一字步,即是前后脚,后脚鞋尖的顶前脚的鞋跟,三分之二的脚掌都悬空。

宁婧胆战心惊地朝前方深不见底的山涧望了一眼,又轻轻踩了踩寒光四溢的剑身,哭着说:“这宽度……比走钢丝好不了多少啊。我等会儿不会摔下去吧?”

系统:“宿主,不必担心。陆轻雪是御剑好手,你拥有她的一切本能反应,不会摔的。”

谢亦一手背在身后,念了句法诀。一股透明的气流从四周升起,为他所驱使,缓缓托起了那柄泛着青光的剑,稳健又快速地朝山涧对面疾飞而去。

系统说得不错,陆轻雪的身体本能,让宁婧在御剑时自动保持了平衡,跟玩杂技似的。旁人从远远望去,端是一派衣袂飘飘、仙风道骨。

没过多久,他们抵达了金光宗。

石门巍峨,对外大开。两个年轻的弟子恰好在门口往外张望,面露惊讶,齐齐喊道:“七门主,陆师姐!”比较机灵的那个,一个箭步就往里跑,把消息往里传。

金光宗最高的权力者是宗主,宗主下还有七个门,不同的门有不同的侧重点。师辈里年纪最小的谢亦是第七门的门主,此门精于心法。道行高深者,双眸会格外透亮,在武功打斗中,甚至能在对视的短短一瞬间,窥探到对方下一步的心思。

陆轻雪是二门的弟子,不过,她拜师很早,和谢亦又年龄相仿,两人虽然隔了个辈分,但情同师兄妹,所以这次才会一起出动。

谢亦去见宗主,宁婧舟车劳顿又有伤在身,就直接回房沐浴了。

由于真气受损,宁婧的唇色有些发白,衬着那墨染般的双眸,竟多了几分清冷纤弱的感觉。不过,没人真的会认为陆轻雪是病猫。回房的时候,沿路碰上的小弟子,无一不是惊喜又仰慕地道一句“陆师姐”。

直到宁婧走了过去,他们还会回头张望。

陆轻雪所属的二门擅长医毒之术,她的师父——二门门主现下云游在外,代门主便亲自来为她切脉治疗,临别时,还留下了一小袋子的丹药,嘱咐她定时吃药。

宁婧躺在床上,心血来潮地翻了个身,解开了一个蓝底白鹤的锦袋的带子,倒出了十多颗乌泱泱的丹药,脑海里忽然浮现了“小丸子”三个字,忍不住乐出了声。

系统和蔼道:“快吃药,吃完干活了。”

宁婧:“行。”

*

金光宗,凝思堂。

金漆招牌被打响后,几乎每一天,都有慕名而来的人自己前来、或是把小孩送到金光宗门下。这儿毕竟不是善堂,养活不了那么多来投靠的人。所以,进门必须先测试慧根。十个人里面,有九个会被这个环节拦在门外,淘汰率很高。

被判定为有修仙慧根、被留下的人,就算是金光宗的人了。不问出身、不问贵贱,他们会被统一安排在凝思堂居住,只等拜师,正式入门。

此时,偌大的一个凝思堂,丹香袅袅,桃木墙壁上,垂悬着一面牌匾,镌刻着“凝气静思”四个潦草疏狂的大字。

中午时分,十多个少年正围坐在一张矮桌前吃饭。都是前三天通过了慧根测试的新收弟子,小的只有七八岁,大的也不超过十一二岁。

这里倒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但少年们还不太熟悉彼此,因此都很安静,只有碗碟轻碰的声音。

长长的一张桌子,却有一个位置空了。

在一群衣着朴素的少年里,三个衣着材质上乘、腰带还悬挂着玉佩的小孩坐不太直,格外显眼。他们一边吃,还一边七嘴八舌地争执着一个话题——

“要我说,一门的门主是最厉害的,扬州的魔道灭门惨案听过没有,那可是一门出手摆平的。”

“七门的心法才厉害,不用动手就能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这才叫杀人于无形呢。”

“错了错了,二门才是最厉害了,只可惜难进。听说他们最擅医毒。要是我能进去,以后谁敢开罪我,我只要放点**,他们吃着吃着饭,脸上的皮可能得掉下来了,哈哈。”

……

旁人听了,难免咋舌——这三个胖瓜还真敢说。拜师也不是想拜谁就拜谁的,而是要等师父来选。若被选中了,就能直接跟在他身边修道的。在一定时段后,没人选走的弟子,便会随机分配到七个门的其中一门,跟着大部队一起学。

虽说都是学,但大班和开小灶,明眼人都知道哪个更有含金量。

不过,这三人虽然言语轻狂,却没人会出声打断他们。毕竟这三胖瓜的爹,是扬州的一名权贵,与官府渊源颇深。据说他们是四兄弟一起来的,都想进金光宗,结果老三资质不行,慧根测试时被踢走了,只能灰溜溜地回门。这三个胖瓜,便把不满都撒在了顶走了老三的那个小孩儿身上。

这不,刚刚打饭的时候,他们就故意把那小孩的碗都摔破了。瓷碗在地上碎成了两半,小孩收拾的时候,被锋利的瓷片割到了指头,现在还没回来呢。

就在这时,凝思堂的门忽然被推开了。峥河一声不吭地端着一碗饭,跨过了门,径自走到了在那个空了的位置上坐下。

他年约*岁的模样,眉眼颇为秀气,若非小小年纪便唇峰凌厉,也许会有人把他认作是小姑娘。他双肩瘦削,脸色微黄,衬得整个人的气质有些阴沉。黑发就简单地用一根布带束在脑后,身上的布衣更是打了不少的补丁,也不知道多久没换过新衣了。

刚才被割伤的手指已经清洁过了,伤口止住了血,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坐下后,他一声不吭地取过筷子吃饭。大概没人教过他怎么用筷子,他握筷子的姿势非常怪异,夹菜不太稳。

三个胖瓜一直在端详他的举动,见状,立刻抓紧机会嗤笑一声:“太可笑了,有的人连筷子也不知道怎么用,还想学剑?”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野孩子,有爹生没娘教的。”

峥河置于桌子下的拳头慢慢握紧了,他缓缓地抬眼,剜了说这句话的人一眼。那阴沉凌厉的眼神,压根儿不像是一个小孩子的,更像是一头未经教化的小兽,只随本能行事。

三胖之一被吓了一跳,随即色厉内荏道:“你那眼睛看什么看,当心我揍你一顿,还把你眼睛挖出来!”

峥河冷冷地看着他,就在一触即发的时刻,凝思堂的门再次被推开了。

“陆师姐,他们还在吃饭呢。”

第65章 第五只小团子3

这些少年初来乍到,还不太识得金光宗里的派别和人物。只有比较机灵的几个,在事先就打听过七个门中的有名人物,故而听见这声“陆师姐”,都瞬间直起了腰,紧紧地盯着那个方向。

金光宗里,姓陆的资历较高的女弟子,一只手就能数完。

其余的少年不知来的是谁,但看到那几个人那么期待的样子,也能猜到这是怎么回事,纷纷放下了筷子,又擦掉了自己嘴巴的油,屏气凝神,想给来者留个好印象。

方才捏了拳头,峥河指腹那道小血痕有些渗血。他垂眸,下意识就捻起了衣角,想用借此止血,但想到会留下污渍,还是罢了。

前两天,三门和四门都有人来过挑人。没有被挑中的弟子在凝思堂这儿坐了两天冷板凳,没想到这么快又有人来了。

门口有个屏风挡着,这群小少年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纤细的剪影。那影子的下半部分又伸出了一道长直的影子,应该是把长剑。

和管理凝思堂的人说了几句后,宁婧便拐过了屏风,淡青色的束腰窄袖裙裳衬得她肤色格外莹白。

这陆轻雪选衣服的品味是那种一言难尽的性冷淡风。一打开衣柜,百分之九十的裙裳都是素淡近白的青色。同一个颜色做了好多件不同款式的。更让人哭笑不得的是,这家伙的鞋子也是青黛色的,每一双都擦得干干净净,款式完全相同。(=_=)

宁婧觉得,这陆轻雪内里肯定是理工男式的灵魂。若每天真的穿同一个颜色出门,搞不好,她都还没把衣服穿个遍,就有人看走眼,传出她天天不洗衣服的八卦了。

那群少年没想到屏风后走出来的不是什么老态龙钟的师父,竟然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少女。虽然看起来冷冰冰的,但好看的人,自自然然就让人有无限好感。

那几个听闻过陆轻雪大名的人,早就凭借佩剑确认了她的身份,顿时兴奋地交头接耳。

前几次有人来的时候,峥河都没有太过在意。对他而言,进金光宗只是走投无路下的阴差阳错。虽然无心于修道,但至少,留在这里,他不至于饿死。最后会去到哪个门,峥河并不在意。

可这一次,没由来的,峥河忽然感到有点紧张和期待。他不由自主地把干瘦的身体板得更直,嘴唇动了动,脸上闪过了一丝混杂着疑惑和好奇的微光。

在那群少年看她的时候,宁婧面对的其实是一大堆零散的马赛克,还真是辣眼睛。

凝思堂又深又广,吼一嗓子肯定有回音。所有的新进弟子都围坐在了中央的矮几边上,一越过了屏风,便一览无遗了。

她假装在看人,眼光从一溜烟大小不一的马赛克上溜过,最后停在了唯一没有糊着马赛克的人身上。

毫无疑问,那穿着粗布衣的小孩就是峥河了。

峥河如坠梦中,眼见着宁婧越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少年,那双绣工精致的软靴,在他跟前停定了。

宁婧背着手,想了想,扬了扬嘴角,道:“就你了,跟我回二门吧。”

管理凝思堂的弟子连忙附和道:“听到了吗?你以后就跟着陆师姐吧。”

系统:“叮!故事完成度上升了,实时总值:10%。”

系统:“叮!人品值上升了,实时总值:10点。”

对此结果,众人十分吃惊,尤其是那三个胖瓜,简直要把眼珠子瞪掉——也不明白这瘦巴巴的小子,怎么就忽然走大运了,竟然比自己还快离开这里。

迎着众人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峥河带走了自己仅有的一点家当,跌跌撞撞地跟在宁婧身后,踏出了凝思堂的大门。

走了十多米后,峥河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回头望了一眼已被抛到脑后的凝思堂。

自有记忆以来,这似乎是他的第一次如愿以偿。这么想着,峥河瘦削的小脸微微有了血色,他紧了紧怀里的包袱,脚步轻快地朝宁婧追了上去。

宁婧直接把峥河带回了二门的地盘。金光宗没什么长处,就是地多。宁婧在自己的房间附近,点了一间没人用的房间给他。这房间久不通风,有一点味道,但朝向和格局都很好,他一个人住是绰绰有余了。

在原本的剧情里,峥河的确是二门的弟子,但那不是现在就会发生的事。宁婧还原了大体的剧情,但细节和时间都变了。

峥河天赋异禀,这样的人,若是修道,无论是升仙还是入魔,都能做到极致。后一个有这种天赋的,是沈若帆。造化弄人的是,这两人走向了善恶的两个极端,结局也极为悬殊——一个身败名裂、万劫不复,一个则扬名立万,飞升为仙。

只是,峥河的这种天赋,并没有那么快显露出来。若宁婧不插手,现阶段毫不起眼的峥河,会在凝思堂坐冷板凳,直到限期结束,都没有人来带走他。随后,他将被分配到三门,从低学起。

峥河是被一个老乞丐在桥下捡到的。在老乞丐死了以后,幼小的他饱一顿饿一顿,在街头的争抢食物中活了下来,更机缘巧合地来到了金光宗。

由于出身,很多同龄人都懂的常识,峥河都一窍不通——比如用筷子、写字等。雪上加霜的是,扬州的三个胖瓜,恰好也是三门的弟子。故而,峥河在三门的初初几年日子非常不好过。

有时候,不是只有遭到严重的欺负才会摧毁一个人。光是长达数年的漠视和排挤,就足以让峥河的性情变得更为孤僻。

大班教学的进度很慢,明明早就能学真本事了,但他们还是要每天低效率地打坐、修炼心性、做那些没什么技术含量的训练。这是因为,真本事是要手把手花心力去教的,大班没有这个条件。故而,三个胖瓜已经学了两年剑的时候,十岁的峥河才开始接触剑法。

这个年龄,筋骨长成,难以拉伸,学剑又讲究柔韧,现在才开始,其实已经有些晚了。但峥河显然不是一般人。应该说,这是他人生的一个重要的分水岭——直到这个时刻,他潜藏的天赋才真正显露出来,只花了短短两年,就超赶了同期的所有弟子,开始了他那被数十个大挂加持的人生了。(=_=)

后来,因为一些原因,十五岁的峥河,从被投闲置散的三门弟子,成为了二门门主亲收的弟子。直到他二十岁叛出了金光宗,他都是二门的人。

既然迟早都是二门的弟子,宁婧此举,是跳过了峥河被欺负的那段时光,让他提前了七年左右,拜入二门的门下。

峥河把包袱放进自己的房间后,掩上了自己的房门,来到了莲池边。宁婧已经坐在石桌边上等他了。

听到了脚步声,宁婧转过了头,朝他招了招手:“过来。”

峥河咽了口唾沫,手心有些发烫,规规矩矩地站直在了宁婧面前。

宁婧笑了下:“你叫什么名字?”

峥河说了自己的名字。这名字其实是老乞丐为他取的,他只知道发音,不知道是哪两个字。

宁婧本来想问“会写吗”,话到了嘴边,却转了个弯:“知道是哪两个字吗?”

峥河摇头,有些忐忑地看着宁婧。似乎担心她会厌烦,因此而把他送回凝思堂。

谁知,宁婧的反应却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不知道?那我为你定吧。”宁婧温和一笑,随即用手指沾了点池水,在石桌上写下了他的名字。

“峥河”两字快干了,宁婧又在旁边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并道:“这是我的名字。”

峥河看着她的手指一笔一划地动着,心脏微微发热:“记住了。”

宁婧看他比一开始放松了,遂打趣道:“是记住了你的,还是记住了我的?”

峥河看着她,认真地轻声道:“我都记住了。”

系统:“叮!人品值提高了,实时总值:12点。”

宁婧考虑道:“你以后就跟着我修道。至于剑法……我使的剑式是女式剑式,你不适合练,我会在二门中另外找人教你。”

峥河听得很认真。宁婧还想说什么,忽然听见了“咕噜”一声空响。峥河下意识地捂住了肚子,宁婧这才记起自己忙起来,也还没吃饭:“走吧,我们先吃饭再说。”

平时用膳,是要去指定的一个类似于饭堂的地方吃的。宁婧现在是伤员,吃饭都有人送到房间,峥河也沾了光。宁婧一个人都吃不完那么多菜,加一个才丁点食量的峥河,根本毫无压力。

等菜肴摆到台面,峥河取过了筷子,却迟迟没有动筷——他不知道怎么拿筷子,应该说,他是来到金光宗后,才开始用筷子吃饭的——笨拙地,一个人摸索着学。

不是没有因此被耻笑过,峥河一贯当成耳边风。可现在,却忽然不想在宁婧面前暴露他不会用筷子的缺点,更不想在她面前没夹稳菜肴。

不是因为他觉得她会嘲笑他,相反,峥河有种直觉,即使什么也不懂,她也不会真的瞧不起他。而是,他有种可笑的小私心,希望自己看上去能有用一点。

宁婧夹了一块酱排骨,疑惑道:“不是饿了么?怎么不吃?”

峥河想了想,神差鬼使道:“陆师姐,我不知道怎么用筷子。你,觉得我奇怪吗?”

原来是这样——宁婧扑哧一笑:“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奇怪就奇怪吧。我会慢慢教你的。”

闻言,峥河有些低落的心情瞬间转晴,忍不住露出了来到金光宗以后的第一个开心的笑,重重地点了点头。

第66章 第五只小团子4

作为唯物主义者, 脑袋一瞬间被灌输了陆轻雪十八年来学过的所有修仙知识、武功招式, 还要手把手地教授给峥河, 宁婧心里是发虚的。毕竟,这些知识连她本人也不是太相信。(=_=)

这具身体胜在年轻, 体质好, 被那老魔道伤到的真气在短短半个月内就恢复如常, 可以开始修炼了。宁婧第一时间就尝试了御剑,果然爽得不得了。

这个世界没有轻功, 在半空中飞行时, 需要在物品上借力, 也就是所谓的御剑——当然了, 你若是喜欢,御个茶壶也没人管你,只是没有御剑那么潇洒罢了。

修道者讲究潜心修炼,时间安排,其实都很闲散。不过, 就宁婧看来,大家的积极性其实都很高——这可是修仙呢。若是慢悠悠地修炼, 搞不好到九十岁都没法突破元婴期。

每日阴阳交换的清晨, 直至阳气最为充沛的正午,都是金光宗弟子修炼的最好时段,能得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午后,七个门会自由安排活动,由门主亲自提携的弟子, 能得到亲传剑式的待遇;大班教学的,就是在下堂打坐。如此轮回,直至日暮时分,阳藏阴现,一天结束。

不仅是修炼生活像苦行僧,金光宗里还特别多规矩。不许喧哗,不许在走廊奔跑;不许衣冠不整、穿红戴绿;不许在自己房间之外的地方穿木屐;在金光宗内不许御剑飞行,只能老老实实地走路;依据身份的不同,剑鞘的颜色和纹路也有讲究,不许弄错。只要触犯两次,就得连坐罚抄整本训诫。

宁婧辛酸道:“系统,咋感觉我是从一个地狱,掉进了另一个地狱?”

系统心有灵犀地想起了上个世界的神会:“……”

一人一统,统默人泪,就这样陷入了相顾无言中。

这天,二门的一座水榭之上。

水榭中心放着一张矮木几。宁婧与峥河端坐在同一侧。

自从来到了宁婧身边后,峥河就换下了那身满是破布丁的衣裳,穿上了崭新的衣裳。今日,峥河穿的就是一袭淡蓝色的小衣,为了不弄脏袖子,把它们都扎紧了,露出了两截嫩生生的小臂。皮肤上有不少交错的旧伤痕,那是他在来到金光宗前,漂泊过的证明。

两人正前方的木几上,铺着一叠微黄的写满了四字短句的宣纸,紫砂茶壶盖子微敞,散发着袅袅的茶香。

今天,宁婧如过去一个多月那样,在教峥河修道的口诀。

修道者打坐的时候,一动不动的,看起来像是睡觉,其实观察他们腹部丹田的位置,能发现他们都在用一种规律的方法吞吐气息。修道的口诀就是在此发挥作用。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它们,一步步引导真气,沿着全身的经络巡回,如此蓄积自己的法力,净空自己的浊气。

修炼到一定程度,修道者会明显感到自己到达瓶颈期,无论如何都没法再往上提高了。这是临近升级的征兆。这时,就需要进入闭关状态,仅用少量的食水维持生命,所有的时间都花在突破瓶颈上。待出关之日,就是进阶成功之时。

陆轻雪在两年前,即十六岁的时候,就已进入了元婴期,天赋不可谓不惊人。有的人可是终极一生都没突破元婴呢。

每一门的修道口诀各有侧重,且非常繁多。因为太过押韵,也容易记混。好在,在进娱乐圈之前,宁婧当过一段时间的家教。对于如何教小孩子学习,她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为了让峥河的印象更加深刻,也顺便给他扫一下盲,宁婧每三天为他上一次课。在课堂上,她会手把手教他写字,并在下一次课让他默写出口诀。

峥河的记忆力好得简直不像是一个小孩子。宁婧发现,他其实只要一天半时间,就能把前一次的功课记住。所以,半个月后,宁婧干脆把上课的间歇缩短到两天一次。

除了文科的修习在跟进,宁婧还依照一开始说的,找了一个剑法高明的二门弟子,教峥河练武。

宁婧一页页地翻看那些宣纸。峥河双手捧着一杯清香四溢的热茶,他是猫舌头,吃不得热东西,正慢慢地把茶吹凉。雾气迷了他的眼,只能隐约看到茶面的一圈圈涟漪。

以前,有饱饭吃、有暖被盖,就已经是峥河在桥洞下睡觉,午夜梦回时,想都不敢想的生活。现在他得到的,远比想象要更多。在陆轻雪的身边,峥河体会到了一种久违的、让他眷恋的归属感。

随着宣纸翻动的风,一股沁人的幽香隐隐飘入了他的鼻腔。峥河知道,这是姑娘家专门熏在贴身衣物上的香气。这一个多月,每次和陆师姐坐在一起,峥河都能闻到这种淡淡的香气。

陆师姐不知道,他其实很喜欢被她的香气笼罩的感觉。每次都会偷偷地闻,再偷偷地陶醉。

当然了,这个让人羞惭的秘密,峥河会永远保守。否则,若是陆师姐知道他这么想,搞不好,就不会让他靠近她身边了。

而他,想要一直一直待在离陆师姐最近的地方。

检查完作业,宁婧嘴角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笑,伸手揉了揉峥河的小脑袋,夸赞道:“不错嘛,全写对了。”

峥河一动不动地任她揉头发,仰头看着她,眼珠子亮晶晶的,像某种得了奖励的小仓鼠。

“今天开始,我不止要教你默写法诀,要教你如何利用这些法诀,运转体内的气。”宁婧转了一下身体,示意峥河面对面和他坐在一起,引导他如何找到丹田。

或许是第一次,峥河花了点时间,都不太能找到感觉。宁婧想了想,握着了他的一手,隔着衣服,放在了自己的腹部上:“你感受一下,我运气的时候,腹部的起伏。”

峥河的手颤了颤,立刻晃晃脑袋,认真道:“嗯。”

宁婧轻闭眼睛,默念修道的口诀。

不得不感谢系统这次把陆轻雪背的口诀记忆保留下来了,否则,她还得一条条去背诵。古文是她的弱项,碍于身份,她又常需要出面除魔,不露出马脚就怪了。

峥河平复了心情,闭上了眼睛静心感受。这个法子果然很好,不消一个时辰,峥河就找到了诀窍。

结束的时候,已是日暮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