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看了一半扣在桌上的诗集,他看了无数遍,那是李白的一首诗,诗中有一句“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他想那大概是耿绿琴此时的感受了。

在得到下人回禀的消息时,他心中那隐藏的那抹不安终于证实了,那个女人从他的手中飞走了。

她的画欢快而富有朝气,那抹鲜活中透出的是一种别样的情怀,现在他懂了,是自由。她的画风不是一般养在深闺的女子的小情小趣,总有着一种大开大合纵横开阔的气势,较之一些男子的画风更为大气。

胤禛闭上了眼,用力捶了下桌子,该死的,她竟然跑了。

“爷,十三爷来了。”屋外有人低声回禀。

“知道了。”

收拾起心情,胤禛离开了书房。

“阿欠…”正在喝茶的耿绿琴突然打了一个喷嚏,伸手揉了揉鼻子,朝外看了一眼,快下雪了呢,还是得赶紧上路。

终于在正月过完前,耿绿琴如愿的来到了黄山脚下,这一路的艰辛啊,不提也罢。

提到安徽,耿绿琴就会想到黄梅戏,想到《天仙配》,这是个山青水美,人杰地灵的地方哇。

耿绿琴在一户山下的农家借住了下来,不管什么时候百姓总是质朴而良善的,这让耿绿琴心里非常非常的感动。

这农家有一个女儿,长得那叫一个标致,虽不能跟某四府里的年侧福晋相比,但是那也是秋菊春兰别有韵味,至少比耿同学自己要漂亮多了。

耿同学有时候看着那丫头的时候都忍不住会想叹气,也不为别的,就她借住到这里没多久,就见着两拨人了。一拨是提亲,一拨就借着要债要强拉那丫头走。

这普通百姓家一没钱二没势的,那是真作难。

势上,耿绿琴有自知之明,自己那是没戏的。不过,钱上,她还能想想辙儿。

趁着天气渐暖,耿同学往山上跑了几趟,然后拿了几幅画给他们,“大爷,我在这里也借住了不短的时间了,我身无长物,没什么送你的,这几幅画你拿到城里字画店典卖了,欠别人的钱差不多也就够还了。”

“公子,这怎么好意思?”

“我也就这点能耐了,你们也别跟我客气,太客气我反而会不好意思的。”

“谢谢公子。”

“不用。”

傍晚的时候,那位农家从城里回来,一脸的感激喜悦,领着一家老小冲着耿同学就跪下了。

“大爷,您这是做什么呀?”

“小老儿谢谢公子,谢谢公子,您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哪。”老农户颤抖着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这是还债后剩下的,还给公子。”

耿绿琴也不由愣了下,卖的这么好哇!

“既是送给您的,自然多少都是归您了,大爷,您收着吧,这过日子哪能不需要银钱呢。”

“这可让我们怎么感谢您啊。”

“不用不用,继续让我借住就好,我呀,喜欢黄山这个地方。”

“那行那行…”

话虽然是那样说,但是耿绿琴自打画了那几幅画就心神不宁,总觉得要出事,所以第三天,她便离开了,悄悄地走,没跟那户人家道别。

三月刚过,天还带着冷意,耿同学便在春寒料峭中乘坐着自己的11号公交车,跋涉在祖国三百年前的大好河川上。

她是多么地想在一个地方窝到初夏时节再开始游历祖国大好河山啊,可是,她是某四的在逃小妾,目前的首要任务是到一个离京城远的不能再远的,某四这辈子都不可能踏足的地方去宅着才安全。

但是雇车马,肯定就会留下线索,有线索就很容易被人追踪上来,所以尽管11号公交慢是慢了点,但是耿绿琴认为它还是可靠的。

只有一个缺点,那就是太慢!

算来这也小半年了,某四应该是不会找她了吧,毕竟只是一个小妾,连个正经名号都没有。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却老是悬着,总感觉不安心。

对了,就是那个穿越女定律哇——还是黄金的!

耿绿琴对自己说,没事,忍着吧,只要坚持信仰,主义总是会成功的。

街头混混,地头蛇,恶霸任何时代都是有的,古代的色狼更明目张胆一些。

那天,耿绿琴在一个小摊前吃东西,不留神有人将她的帽子给碰掉了,这就现了女儿真身了。

然后碰掉她帽子的地痞还来劲儿了,上来就想调戏这个明显外地来的女子。

耿同学那本来就是一个野蛮女友的性子,这还了得,想都不待想的,直接一脚就踹过去了。

一脚命中那人的关键部位,立时就是一阵惨叫。

“姑奶奶的豆腐你也敢吃,当谁都是软柿子想捏就捏的吗?”耿绿琴捡起自己的帽子,重新戴好,气焰比眼前这三五个街头混混可嚣张多了。

有句俗话说的好: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混混平时横,可要真碰上比他们还横的,那他们也得掂量掂量轻重。

“妈 的,看什么看,还不给我收拾她。”那个捂着下面的家伙呲牙咧嘴地说。

然后,这几个混混彻底知道了啥叫真人不露相。

耿绿琴晃动着自己的手腕,鄙视着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几个混混,忍不住又踹了几脚上去,“刚才就说了,别TMD这么不开眼,非得撞了南墙才回头是吧?”她好歹也打了那么多年的架,混了那么多的格斗训练班,女子防狼术啥的有多没少好歹懂点儿。

没成想,这官混是一家,几个衙役很快就过来了。

耿绿琴一瞧跟在衙役旁边的人,明白了,她说好像少了一个呢,敢情找救兵去了。

“当街滋事,跟爷回衙门。”

“果然是官字两个口,话都由你们说了啊。”耿绿琴忍不住冷哼。

“想拒捕?”两个衙役刀出鞘。

“想又怎么样?”

“反了你了还?”

耿绿琴一看,这两衙役那是真TMD混帐,这理儿也不可能跟他们讲的,那就啥也别说了,跑吧。

于是,耿同学在前面跑,两个衙役在后面追,耿同学跑的一溜风,衙役追的也不含糊,这三人在大街上那就是一场马拉松啊。

耿同学一边跑一边这个后悔啊,你说她咋就那么的想不开跟衙役呛上了呢,给点儿钱不结了,现在给钱也结不了了。这两衙役也是的,真TMD较真儿,这追起来还没完了,跑的她是真累,这还是这些日子她锻炼出来了,要照这身体原本的体能那早被追上了。

其实两衙役也嘀咕上了,这人真能跑,干脆不追得了。

可又一想,这都追了三条街了,停了多没面子,得咧,继续追吧。

耿绿琴打眼这么往前一看,妈呀,不太妙,再往前跑可就是城门口了,那有官兵啊,可左右都没个巷子啥的,这就是天要绝她了…

算鸟,不用跑了,这是前有官兵,后有衙差,前后一堵,她没处可逃了。

耿同学索性便停了下来,当街这么一站,掐着小腰等后面气喘吁吁的两个衙役追上来。

衙役们追上来,刚想着上来锁拿人,冷不丁的被人两脚给踹一边歇着去了。

“奴才给主子请安,奴才们来迟让主子受惊了。”两个侍卫齐刷刷特板地就跪在了耿同学的身前。

耿绿琴当时就傻眼了,下意识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没第一时间开口。

她不开口,那两侍卫也就那么跪着。

“嗯,你们是吓到我了。”定神之后,耿绿琴幽幽地吐出了这么一句,“行了,都起吧。”是某四安排在她院子里的两侍卫。

这边衙役被人当街就踹飞了,守卫的官兵那也跑了几个过来。

两侍卫特牛叉地把腰牌一亮,官兵灰溜溜地回自己的岗位上去了,那两个被踹得在地上滚了几滚的衙役面如土灰地扑跪在耿同学的身前。

耿绿琴也不管啥形象不形象了,两手插着腰,看着那俩刚才死追着她不放的衙差说:“喂,我说哥俩儿位,你们这官混勾结的也就算了,至于这么为难我一个女人家吗?追我四条街,这体力不错啊。”

两侍卫在一旁默默淌汗,心说,主子您的体力也不是一般的好,他们比您可喘多了。

“小的们有罪,不知道您是贵人…”

“是呀,平时欺善怕恶的事做多了,所以今天就撞墙了吧?”娘的,害得老娘也跟着撞鬼了。

“…”

两个衙差不敢多说话,只能一个劲儿磕头赔罪。

“你们也别磕了,去把刚才调戏本姑娘未遂的那帮人给我抓来。”

两侍卫在一旁脸一沉,敢调戏他们主子——

耿同学在城门口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等着那两衙役把那帮小混混来抓来,顺便喝几杯茶补充一下流失的水分。

很快,十几个衙役就推搡着那五六个混混过来,到了跟前,衙役们直接就把他们踹跪下了。

耿绿琴看着,心里直感叹,瞧这脸儿翻的吧,真挺快的。

“姑奶奶,您人打也打了,还想怎么着啊?”那个为首的混混一脸苦瓜色的看某人,心里那个后悔啊,早知道就不看她是外地人想欺侮了,这下摸鱼摸到了大白鲨。

耿绿琴那是一脸的和善啊,特民主地说:“其实,我打了你们也不想怎么着了,可你们找这两位官差那是死追着我不放啊,所以得问他们想怎么着哇。”

耿同学那话一说,先前那两衙役“扑通”一声又跪下来。

两侍卫暗自黑线中,这几个狼狈的人竟然是他们主子打的…

其实,耿同学也不想这么虎假狐威的,可这帮子人把她逃跑的计划给终结了啊,她这心里有怨气啊,有气这得撒出来啊,这被人一押回京,那就没戏了。就该她被人撒气了,所以这就是最后的疯狂啊,这帮人那只能算命运不济赶上了台风尾。

“这么着吧,你们把这城里的恶霸混混地头蛇啥的,索性一古脑都锁了来,让我也瞧瞧这城里有多少能呼风唤雨的爷,省得我下次来时一不小心再得罪了谁,又被人追得满大街跑,瞧着也有失体统不是。”

旁边的两侍卫忍不住肩膀微颤,以前没觉得这位主子有什么不同的,今儿他们算开了眼界了,这位主子的道道那真是不少。

当然了,衙役们没真按耿同学的要求去做,但是耿同学临去给了县太爷一个秋波,说了,不定啥时就还会来。

这就是个震慑,好歹敲打一下这个肯定不怎么样的地方父母官,耿同学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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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杭大运河啊,京杭大运河!

该下十八层地狱的隋炀帝啊隋炀帝…

耿同学坐船从京杭大运河回京的时候,心里把早已作古的隋炀帝老兄那是狠狠地诅咒了个够啊,简直都恨不得去挖开杨广的墓鞭尸泄愤了。

挖这么一条便捷的水道干啥啊干啥,害她那么快那么快就要见到某四了,她都不敢想象自己会是个啥下场。

结果,耿绿琴一进京,先见着的不是某四,却是比某四更惊悚的老康!

当时耿同学跪在乾清宫那凉凉的地上,感受着那股无形的压力,小脑袋说啥也不敢抬一下。

好吧,大不了要头一颗,要命一条,十八年后又是一个野蛮女友!

做好了心理建设,耿同学跪的就轻松多了,甚至跪出几分睡意来了。

康熙批了一沓奏折后瞄了一眼跪在下面的人,眼神带了些深沉,倒没看出她有什么害怕的呢,根据下面报上来的消息,这丫头倒是有些与众不同。康熙的眼中闪过一抹笑纹,打了一帮小混混,让衙役追了四条街没追上…这哪像是老四府上出来的人?

这么一个秀气斯文的丫头,怎么就有那么大的胆子?

康熙手指在奏折上轻扣,看着跪地上的耿同继续保持着沉默。

“耿格格。”

“奴婢在。”

“朕的老四待你不好吗?”

“四爷待奴婢甚好。”

“那你还跑?”

“…”耿同学沉默了,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算合适,才不会触怒龙颜,索性就啥也不说了。

“怎么不说话?”

“奴婢死罪。”

康熙也沉默了,这个丫头那瞧着是真有几分豁出去的架式了,这样的话她就肯定不会再说什么为自己辩解的话。

“听老四说,你擅作画。”

“懂些罢了。”

“听说在黄山住了些日子。”

“是。”

“那给朕画几幅黄山的画吧。”

“奴婢遵命。”

耿绿琴跪在地上,有太监把笔墨纸砚摆放到了地上。

果然还是黄山那里出了纰漏,她心里隐约有些明白了。

奇松、怪石、云海,她在一幅画中尽现,将自己曾经看过的黄山美景用笔墨展示出来,只有亲眼看过才会相信造物主的神奇,才会有笔下涌动出的生生灵气。

康熙从主位上走下来,站到她的身边看,随着她的画意浮现,不由暗自点头。

“出门走走,倒还是有些收获的。”

耿绿琴没敢接腔。

“朕也不多留你了,回去见老四吧。”

“是,奴婢告退。”

耿同学跪安向外退去,眼瞅着两只脚都要退出去了,里面又传过来一句话,“老四可不会像朕这么容易就饶了你。”

“扑通”一声,可怜的耿同学就被门槛给拌倒了,趴平了。

“哈哈…”

耿绿琴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以最快的速度远离康熙的乾清宫。内心在惨叫,啊啊…没活路了啊。

不管耿同学再磨蹭,四四的府诋终究还是到了眼跟前。

下了马车,耿绿琴只觉双腿如灌铅,格外的沉重,这一脚迈入,生死不知哇——狠狠心,该水里死,死不到岸上,爱咋咋地吧。

一切如旧的院子,一切如旧的仆役,所有的一切看起来似乎都没变过。

在发现某四竟然没在这里等着处置她,这让耿绿琴几乎要欢呼出声,手按着自己的胸口,眼珠滴溜溜地四下打量,屋里的陈设还是老样子。

一个人在屋子里站了半天后,耿绿琴福至心灵的想到了一件事,今儿是十五,按规矩某四是要在福晋处过夜,呼呼,好了,可以安心先睡一晚上了,要死也是明天的事了。

一路颠簸,又在宫里被老康吓了吓,又累又惊的,耿绿琴躺上床没一会儿便睡着了,并且无梦到天亮。

只是,一睁眼,看到的就是眼泪汪汪的春喜,这让耿绿琴突然十分的无措。

“春喜,春喜…你别哭了啊,是我不好,是我不对,我不应该扔下你一个人跑的…那啥,实在不行,下次我要再跑一定带你成了吧…”说到后来耿同学有些语无伦次了。

“主子…主子…你可算是回来了…”

“可不是嘛,我都回来了你就别拿眼泪淹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