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娘是要赏梅吗?”

“是呀,你倒是鬼机灵。”

“踏雪寻梅是桩美事啊。”耿绿琴顺口说,看到那树红梅时,雪映梅花色更艳,这让她想到《红楼梦》里宝琴一袭红披风于雪中折梅的画面,白的是雪,红的是人,人面梅花相映红,花却输人几分娇。

“丫头,想什么呢?”德妃瞧她有几分出神忍不住问了句。

“额娘,我给您画幅画吧。”

“画什么?”

“踏雪寻梅。”

“好啊。”

于是,她们在御花园的一座亭子里歇了下来,太监宫女拿来了文房四宝,铺好纸,磨好墨,然后站到一边伺候。

面对着细碎的雪花飘飘而下,傲雪的红梅迎雪吐芯,耿绿琴手中的笔也如灵蛇走动,写意抒情。

雪色的大地,一抹红色的身影,一片红艳的梅花。

踏雪寻梅,寻的是梅,还是那拿着梅枝的人?

停笔的瞬间,耿绿琴不禁有些茫然。

整个画透着一股清冷,就像亭外这天气一般,却又偏偏让人爱不释手。

“这画好,我喜欢。”

“额娘喜欢就好。”这画委有些清冷寂寥了,但却又十分的应景应情,仿佛百丈红尘后的回归一般。繁花落尽一片虚无,白茫茫大地一片真干净。

耿绿琴突然被自己给囧到了。

第二天,雪下的更大,耿同学兴致勃勃地在德妃的长春宫里堆了个大雪人。

本来,堆完了之后,就打算让小太监把雪铲走的,结果,德妃说“留着吧,挺有趣的。”

午膳后,康熙过来看到了,来了句:“别看她是当娘的人了,其实还是一孩子。”

德妃对此深表赞同,“是呀。”

耿同学心说:你们懂毛,这叫童心,拥有童心的人过年百岁也一样充满了童趣。

因为要过年了,所以近来宫里也是到处在忙,好动的耿同学长春宫德妃罩着,紫禁城康熙罩着,在这一大片的红墙绿瓦中那想横着走也是没问题的。

她也没想当螃蟹,就是四处流窜了一下。

流窜的范围比较亲民,没去嫔妃那里。

耿同学一贯走的是亲民路线,主要是接近高层她觉得仰望别人脖子太酸,膝盖太疼,还是亲民自在些。

那天,康熙批阅奏章休息的时候问李德全:“那丫头人呢?”

“今天好像在慈宁宫。”

“慈宁宫?”康熙惊讶了一下,“皇额娘叫她过去的?”

“听说昨儿个耿侧福晋趁着苏拉们要粉刷宫墙,赶在他们粉刷之前要在墙上学画清明上河图,然后老太后刚巧路过,看墙上的画挺有趣,今儿就把耿主子叫过去画墙画去了。”

“她还真画清明上河图了?”

“回主子,奴才去看了,不是,不过是些民间耍龙灯舞狮子闹元宵的情景,耿主子说这是咱大清朝的清明上河图。”

康熙闻言一笑,“说得好。”

“刚才下面的人还来问奴才,那墙要不要粉刷。”

康熙犹豫了一下,然后挥手,“那丫头赶在他们粉刷前画,肯定没用心,粉刷了吧。”

第三天,某四看到耿同学的时候,喊了她一声,“绿琴。”

结果,正仰着头看宫墙一角的耿同学脚下一个打滑,立马华丽丽地摔倒了。

某四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爷,您故意的吗?”被小孟子从地上搀扶起来的耿绿琴一脸哀怨地看着某四,“这地上这么滑,您这么冷不丁地喊奴婢——”差点儿把我的三魂六魄吓掉一半去。

“哼,爷是老虎吗?”

“爷,奴婢明明记得您属马啊。”

“噗。”有人忍不住了。

“十三弟。”某四声音微沉。

“四哥。”十三从长廊的转角处走出过来,一脸的忍俊不禁。

“奴婢给十三爷请安,十三爷吉祥。”

“嗯,爷比你吉祥。”十三意有所指的说。

耿绿琴仍然让小孟子扶着,不行,穿着高高的花盆底鞋,这路上又滑,加上刚又摔了一跤,她要安全第一。

胤禛看着某琴,眉头微蹙,“你刚才在看什么看那么专心?”

耿绿琴很是委屈地又朝那地方看了一眼,咕哝着说:“马蜂窝。”她实在想不明白,在那个地方咋就有一个马蜂窝呢?

十三这次真的忍不住了,侧过身大笑。

马蜂窝!

有人在皇宫大内里不好好看景走路却去研究什么马蜂窝的吗?

胤禛忍不住瞪了某琴一眼,实在不理解她脑袋里每天都在想什么,瞪完了她却又忍不住好笑,她那种委屈又哀怨,埋怨带怒的表情实在是有趣。

“那么高你也看得见?”

“奴婢昨天爬梯子上去看的。”

“你爬梯子干什么?”

“我就想瞧瞧皇宫的雪景远看是个什么样。”耿绿琴觉得自己这理由挺光明正大的,可昨天说给康熙的时候,人老康的表情实在很耐人寻味。

然后,今天再一看,人某四的小表情也很耐人寻味。

靠之!

都那么耐人寻味干什么啊?

她又没干什么天理不容的事,不就想远眺一下雪景么,然后不注意发现了一马蜂窝,再一不注意第二天缅怀马蜂窝的时候被某四吓到摔了一跤么…这么一想,她真的好悲摧!

她的人生早就已经告别茶几向厨房靠拢了…

第 98 章

过新年,穿新衣,小孩子磕头还有压岁钱。

而耿同学就是那个给小孩压岁钱红包的人,三个小萝卜头围一堆给她拜年,然后她派送红包。

最气人的是,弘昼那小子,丫的拿着红包摸了摸,撇嘴,“额娘,钱好少。”

“那里面是银票好嘛。”小财迷一个,银票要是够份量那得多大一堆钱啊,她又不是地主老财,可没那个实力,他阿玛跟他九叔估计还成。

春喜、小翠一堆人在旁边偷笑,说来也怪了,主子虽然没带五阿哥,可是小阿哥的性子跟主子最像,最不着调。

“好轻。”弘昼很执着。

耿绿琴来气了,冲口道:“行,额娘给你全换成铜板。”娘的,想想以前他们当学生那会儿,有着强烈的仇富心理,一看谁不顺眼就说MD老 娘拿钱砸死你丫的(注:全部换成硬币,重量上绝对足够)。

胤禛进来的时候,春喜正抽抽着拿红绳窜新铜钱,弘昼双眼亮闪闪地搁旁边站着,在不远某琴正神情复杂地托腮瞧着自己那宝儿子。

“你们娘俩这是干什么?”

耿同学如实陈述了整个事件。

于是,某四也忍不住笑了,看看弘昼,又看看某琴,“于是你就真的给他全换成铜板了?”

“那怎么办?他非嫌银票太轻,银票的重量要达到你的满意度,奴婢可没这个财力。”还是打劫桃花九比较现实一点儿。

“弘昼,你要铜板做什么?”

“额娘说铜板可以扎键子。”弘昼很认真的说。

某四扭头瞪某人。

某琴怒了,“你有几只脚,用得着那么多铜板吗?”

“铜板串风铃很好听。”

耿同学风中凌乱了,她不过是随口那么一说,这小子怎么就记住了?

“他最像你。”某四感慨了句。

娘的,某四你丫的毛意思,难不成老娘我也像他这么抽吗?耿同学心里很不平。

那边小弘昼看了一会儿春喜窜新钱,又跑回自己额娘身边,扯着袖子要求,“额娘,给我扎风铃。”

耿绿琴嘴角抽抽地看着自己抽风的小儿子,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灰常想一脚把丫踹一边去,念及大过年,不能暴力对待亲生儿子,于是一忍再忍,忍气吞声瓮声瓮气地说:“额娘不会。”

“额娘怎么能不会?”

“你额娘我又不是万能的,当然可能不会。”这是什么话啊,她又不是哆来A梦小口袋里啥都有,她的脑袋容量有限的很,远远不到奔腾四的程度。

“额娘会嘛。”

“不会。”气结。

“阿玛,额娘欺侮我。”

耿同学想尖叫,这小子太能告黑状了,当面就敢这么胡说八道的,大家可都看得一清二楚,她哪里有欺侮他?

胤禛伸手将儿子抱进怀里,说:“你额娘可能没做过这个,你得让她学学。”

弘昼马上眉开眼笑地对额娘说:“额娘,学。”

“你长脑袋当摆设的吗?自己学去。”

“额娘不疼我。”弘昼抱委屈。

丫的,数她最委屈,生个小讨债鬼,耿绿琴无比郁卒的想。

“绿琴,大过年的。”胤禛轻咳一声。

耿绿琴抿抿嘴,对上儿子希翼的目光,“好,额娘去学。”

“额娘最好了。”

切,小孩的脸说变就变,前一段还阴云密布眼瞅着就要打雷闪电下大雨,下一刻却云开雾散阳光普照——摆明了涮人玩么!

“收拾好了就准备进宫吧。”

“嗯。”耿绿琴瞅着春喜那包新钱还有得窜,抱过弘昼说:“咱们先进宫给你皇爷爷请安拜年,回头再让春喜姑姑把串好的铜板给你。”

“好的,额娘。”弘昼听话的点头,然后补充说明,“额娘要给我串风铃哦。”

“好,给你串。”耿绿琴无奈地拍拍他的小脑袋,然后把她交给身边的嬷嬷。

一行人出府进宫给康熙拜年去。

小老婆有小老婆的好处,自打抬成了侧福晋后,进宫的名额里就有她,害她大过年也躲不了个清闲,对此耿绿琴是相当哀怨的。

虽说是皇家家宴,但是依然是政治宴会,耿绿琴感觉挺不自在的,这种场合,喝的不是食物,那是紧张!

结束了宫里家宴之后,就是皇帝大宴群臣了。

家眷们便都早早的出宫回府了,耿绿琴也在那一批里。

回到家她就回屋补回笼觉去了,大过年一大早起来就忙乎,累死了。还要跟三个小萝卜头扯不清,一个头两个大了都。

果然只生一个好!

胤禛回来的时候,耿同学睡的正熟,几个孩子也各自睡着。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看了看他们,然后就带着一身的酒气走了。

天黑的时候,耿同学睡饱了,清醒了,让春喜打了水洗漱。

“主子,四爷从宫里回来过来看了一下,奴婢看爷喝的不少,您不过去看看?”

“真是个傻丫头,那边有福晋照看着呢,不用。”

“听古尔泰说爷在书房。”

“书房?”某琴有些吃惊。

“嗯。”春喜反而很淡定。

“哪个书房?”

春喜怪异地看了主子一眼,“您跟王爷共用的那个书房啊。”

“你不早说。”今儿可是初一,说什么某四今儿也不能破这个例,她还想跟这府里的人和平共处下去呢。要耗到他们,更要保持人民群众内部的团结稳定,这才是宅的最广大深远的基础。

耿绿琴赶紧让春喜帮自己上好了头,然后急急地往书房去。

一进去就闻到一股酒味,忍不住拿帕子在眼前扇了两下,这是喝了多少酒啊,难怪不去福晋那里,这再把身体近年来每况愈下的福晋给薰坏了。

走到书房内的临时休息的软榻边,看到和衣而卧的某四,耿绿琴忍不住蹙了蹙眉头,“高勿庸,怎么能让爷就这么睡呢?”

高勿庸亦小声说:“爷今儿喝的有些多,奴才没办法。”

情况她了解了,可有些话还得说,“福晋那里说过了没?”

“说了,福晋说让主子小心伺候着,别的事主子不用操心。”

耿绿琴点头,心说:行,只要外面的事福晋搞定,某四这酒鬼她也能搞得定。

“去拿点热水和醒酒汤过来。”

“嗻。”

“春喜。”耿绿琴扭头轻唤。

“主子。”

“让嬷嬷把三个小主子抱回屋去。”

“嗻。”

在外间安排了下,耿绿琴走进去,俯身轻唤:“爷,四爷——”

没反应。

她忍不住皱眉,凑到他耳边轻唤:“胤禛,醒醒,咱们回屋里睡去。”

某四动了一下。

“就算不睁眼你也应个声,我好把你搀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