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么个大冷天,冷清清的御花园有什么看头啊?

可惜,耿绿琴心里这样想,嘴上可不敢这么说,只是顺从地道:“嗻。”

前两天刚下过雪,御花园里还有部分积雪,但路径之上是片雪全无的,谁也没胆子害皇上不小心摔跤,那可是杀头的大罪,没准还得诛九族。

园里那些没清扫的雪大致也是为了让皇上妃嫔们赏景游玩而刻意留下的。

其实,这紫禁城终年就像这雪后的御花园,寂寞而清冷。

莫名的,耿绿琴有些感伤,为生活在这里所有的人觉得心酸。然后她又不可避免的想到,如果将来逃不掉,她也得生活在这里,一下子就忧郁了。

人生,真是大杯具!

不行,一定要想法子闪人,这华丽的牢笼谁爱呆谁呆,她绝对不想奉陪。

“丫头,是不是觉得很冷清?”

耿绿琴惊讶地看过去,原来老康也深有同感啊。

康熙笑了笑,继续去看眼前的雪景,淡淡地道:“这偌大的紫禁城,看似繁华,实则冷清至极,也难怪你这丫头总也不喜欢来这里。”

这话康熙能说,她却不能说,说也只能偷偷在心里说,所以就更不可能做出什么口头回应了。

“可是,这个地方…”康熙却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给了她意味深长地一瞥,“你多进宫来看看朕这个老头子,总能消散几分这里的冷清的。”

难道老娘我就那么闹腾吗?

耿同学对康熙的这个说法很不赞同,但她也不敢反驳就是了,最多敢腹诽一下。

“奴婢遵旨。”反正我不主动来请安,您老人家也不会放我清闲就是了,那么主动来晃一下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正文 第 109 章

紫禁城,在另一个世界,进一次要花好多人民币,现在她却隔三差五地去观光,这让耿同学十分的感慨。

本来按照耿同学的想法,一个月进宫给康熙请个三五个安也就不错了,可惜,估计这让康熙觉得被忽视了,于是,在耿同学消极怠慢了一个月之后,康熙说话了,再于是,耿同学就三天一小安,五天一大安进宫观光来了。

观光不可怕,可怕的是观光时会遇到的人和事。

“耿主子,太后娘娘在戏园子等您过去一起听戏呢。”

比如眼前这样的事情,耿同学是推不掉,躲不了,只能硬着头皮上。

宫里啥最多?

耿绿琴答:怨妇!

深宫寂寞幽怨的女人比之蝗虫猛兽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是耿同学最新的体悟。

不能这样啊,不能因为她比她们矮了一辈两辈的就这么仗辈欺侮人啊…就算她曾经一次两次三次…地在外游历蹦跳,也不能就非抓着她讲啥啥风土民情,兴致一来还让她画上几幅民俗图画,不能因为她擅画就当画工使啊…

悲摧的耿同学近来一直想吼一句话——不能把你们的快乐建立在我这无辜人的痛苦之上啊!

这些日子的经历告诉耿同学,宫里的女人生活是如何的贫乏而缺少活力,勾心斗角争宠夺爱这样的脑力活动不能算是娱乐活动,那带起的不是活力而是戾气。

往往人一多,大家七嘴八舌的话一多,耿绿琴就有暴走的冲动。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

这宫里的女人,一个人就是一台戏,有的甚至是连台整本戏,这么多台戏搁她跟前一亮相,她不晕等啥呀?

陪着老太后看完了一出戏,耿同学好不容易得已脱身,求爷爷告奶奶地请求上天诸神搭把手,给她一条生路,出宫的路可别再一波三折了。

不过,显然,上天又一次抛弃了她。

好在,耿同学被抛弃惯了,倒也淡定。

“奴婢给八爷、九爷请安,两位爷吉祥。”

“侧福晋这是打哪儿来啊?”某九很有调侃的兴致。

“回九爷,奴婢刚陪太后看完戏,从戏园子那边过来的。”

某九点头,“今儿陪太后了。”

靠之!

什么语气啊,当她乐意么,她这也是逼上梁山啊。

就在耿同学想要告退之际,某九来了句:“对了,爷的额娘说要见你来着,刚好,一道过去给她老人家请安吧。”

凭毛啊?

就凭人家宜妃是康熙的妃子,她的非正牌婆婆。

“九爷今儿怎么想起给宜额娘请安了?”耿同学颇有些不厚道的说。

某九睨了她一眼,不以为然地道:“爷几时给自己的额娘请安需要向人解释报备吗?”

换了旁人早被噎住了,但耿同学谁呀——她穿来的,于是,非常淡定地回了句:“奴婢就是觉得平时很少见九爷去给宜额娘请安才随口问问,没别的意思。”

某八忍不住好笑地在心里轻轻地摇了摇头,她这意思全在话里了,还没别的意思。

“难不成爷去得少,你去得就多了?”某九一时没忍住,话冲口而出。

耿绿琴很是认真严肃的点头,“至少这段日子奴婢去的是比爷多。”

“爷就奇了怪了,你怎么就这么不怕爷呢?”

“爷又长得不是凶神恶煞,奴婢为什么要怕爷呢?”咱俩那恩怨从九只黄鼠狼起就算正式结下了,你丫今儿才知道么?

“成,不怕爷就好。”

耿同学没吱声响应,有些话茬儿能接,有些那是打死都不能接的。

结果等耿同学陪着某八和某九去跟宜妃请过安,终于一路顺利的出宫回府。

晚上的时候某四便挟带着一股西伯利亚冷空气过来了。

耿同学猜测没准是在朝上又受他兄弟挤兑了,告诫自己要小心别碰到台风尾。

只可惜,她本来就是那台风眼。

在被某四狠狠蹂躏了几回之后,似睡非睡的耿绿琴听到某四在自己耳边说:“除了爷,你谁都不怕,跟谁都有话说是吧?”

声音不大,估计她要是再困累一点也就啥也听不到了,可惜,她听到了。

耿绿琴没敢睁眼,就让某四以为她已经睡着了吧。一直以来隐隐约约的,她也不是没感觉,只是今儿某四这醋吃的有些莫名其妙加惨无人道更兼难以置信。

没说的,今儿她跟某九的对话肯定被无间们上报了,结果某四就挟着一股酸酸的西伯利亚冷风过境了,最后倒霉的就是她那可怜的小身板。

怕么?

她倒不是怕某四,就是觉得跟未来的雍正爷不能挨得太近,近了它就会倒霉。皇帝身边的女人哪那么容易当的,得宠不得宠那小日子都不好过,要混个中庸,这里面还有技术性问题要考虑,所以最简单直接有效的办法就是不当那群女人中的一个,但如果最后实在跑不掉的话,就算混不好,耿同学自认还是能让自己过的不那么惨淡的。

她敢跟某九随便,因为某九给她的感觉比较像哥们,可以互相挖苦嘲笑,但不记仇的那种,但跟某四随便,就等着雍亲王府其他的女人夹枪带棍或明或暗给她小鞋穿。福晋那人向来睁一眼闭一眼,她还是得自力救济。

所以说,跟某四相处时时刻刻那要有个“度”的问题。

而且——耿同学实在没办法让自己相信,一个跟小年糕绯闻那么多的某四会喜欢自己,在她看来顶多就觉得她比较特别一点,加之老康那个后台在那忤着他无可奈何了一点点。

但是,长久的相处下来,那份怪异的感觉也不能说它一直就是个错觉,现在她知道绝对不是她老孔雀开屏——自作多情,在某四的心里她的份量可能真的满重的。

有时候当路人甲比当重要的人舒服多了,路人甲跑了没人管,死了也不一定有人理,但重要的人就惨了…啊,她的穿越真是一场世纪大杯具!

在耿同学心思飞转,无限感慨忧郁的时候,消耗了大量体力与精力的某四搂着她睡着了。

人比人,气死人!

耿绿琴握拳发誓,她知道也当不知道,爱咋咋地。

正文 第110章

很久没有逛街,某天得了空闲耿绿琴遂决定出去走动走动。

本来是想换身男装出去的,这样也方便,不过,春喜和小翠不认同兼委屈的目光下,她老实地梳了妇人髻。

是呀,被困在这么大的王府里,不是她一个人憋屈呀,下面的人他也憋屈,所以能趁机出去走走,还是带她们一起吧。

中南海保镖毫无意外的是随行人员。

此外,古尔泰也挤了扎克伊跟了出来。

珠宝首饰之类的东西,耿绿琴是不热衷的,古董之类的,耿同学完全是门外汉,她要去逛,铁定是被宰的份儿。

耿同学对此颇有自知之明,说啥也不去琉璃厂这样的地方挨宰,财政近来虽然不吃紧,但要未雨绸缪,平时就要注意节俭。

逛街不一定要买东西,要的就是随意走动溜达的自由感觉。

一伙人逛累了,就随意找了家茶楼上去歇脚。

“姓耿的,你也不要太自大了,咱们约你是瞧得起你,你不过就是仗着你女儿才能坐稳现在的位子,有什么了不起的?”

耿绿琴身边的人不约而同都将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

他们刚进这家茶楼,就听到了这么一句吼,然后便看到了耿主子的阿玛大人怒容满面地从一间雅间掀帘而出。

猝不及防间撞到这一幕,耿绿琴始料不及,只是看着耿家老爹踩着重重的脚步从楼梯上下来,然后微笑着打了声招呼,“阿玛,您这是跟谁置气呢?”

“绿琴…”耿德金愣了下,完全下意识地朝楼上看去。

巧的是雅间正好有人追了出来,然后也不可避免地看到了下面的情形,脸色一变转身又回了雅间。

“阿玛,咱们坐下喝杯茶吧。”

耿德金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耿绿琴没上雅间,随便找了个桌子坐了下来。

她当然知道他们坐到大堂里,雅间品茶的那些人肯定不敢出来,所以,耿同学就是故意的。

他母亲的,她为这个身体的父母做的事本来就少,今儿当面听到别人这么吼,她说啥也不可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她吓也要吓他们一吓,让他们茶喝多了也不敢出来上茅厕。

其实,耿同学打骨子里就不是一个让人欺侮的主儿,也就是因为这场未经她本人同意的穿越事故,否则这搁现代社会,就是一“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的最佳诠释者。

父女两个也没说什么,也不可能说什么,就各自端着小二送上来的香茗品着。

有些事心照不宣就好!

耿德金对女儿那是百分百的相信,能在皇上跟雍亲王跟前站稳了脚,甚至还有几分游刃有余,并且跟其他一些爷处的也不错,让他绝对有理由信任女儿做的任何决定。

这杯茶喝的时间很久,最后要不是春喜提醒时间,耿同学真

想就那么再耗下去,看看最后是谁先忍不住出雅间。

跟耿家老爹分道扬鏣后,耿同学后悔了,她在茶楼耗的时间太久,浪费了她大好的放风机会…

回到府里,一进书房就看到某四。

“回来了。”声音很淡,表情很淡,但耿同学就是觉得某四这话里有话。

“嗯,爷忙公务,奴婢就不打扰了。”耿同学想闪了。

“不忙,过来。”

闪不成了,耿绿琴只好走过去。

“在府里呆得闷了?”

“不是,奴婢只是好久没有上街,想出去逛逛。”

“缺什么了?”

耿同学有种惊悚的感觉,某四这么和颜悦色,轻柔温和的神情实在是让她很有火星撞地球的之感,“奴婢能缺什么啊。”吃穿不愁的,除了没自由。

胤禛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微微摇头,“你头上这副首饰还是那年万寿太后赏的吧。”

“奴婢很喜欢啊。”

“听春喜说你只有三五副首饰。”

耿同学忍不住朝春喜瞄过去一眼,心说:姐妹们,咱不能这样啊,这种事你向某四有啥可说的啊。不过,某四也囧,他关心她的首饰匣子干什么啊,左右她头上有得戴不丢他雍亲王的脸也就是了呗。

胤禛当没看到她的小动作,继续说:“爷还以为你今儿上街是置办首饰去了。”

耿绿琴心说:那得我财政富余,这身边的人打赏来打赏去的,兜里剩不下几个子儿啊。

啥?不打赏?

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花钱免灾,钱这种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耿同学向来看得很开,拿钱让自己的生活安稳了,她是毫不吝啬的。

俗话说的好,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县官不如现官,有时候打好了群众基础,比走上层路线还TMD好使管用,这是经过耿同学实践检验的,她能从某四身边跑走那么多次,当然不会是侥幸,那都是群众们帮忙,也不需做啥艰巨的任务,只消睁只眼,闭只眼,一切搞定。

“那奴婢明儿再上街买好了。”只要你丫的批准随便出府,我求之不得,反正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嘛。

“哼。”某四忍不住哼了声,心说:爷让你出去你铁定不买首饰光溜达了,说不得再一个不注意又跑了。

耿同学顺势道:“奴婢的首饰够用,不用去买了。”

想想她现在的境遇,耿同学就常常忍不住内牛满面,宅女与宅女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尤其是古代的宅女与现代的宅女,更有着本质上区别,没有自由的宅女那本身就是一件大杯具。

“爷明儿让人送几副过来,你挑挑。”

耿同学觉得自己圆满了,终于混到在家让专柜送货的级别了。

不过,转念一想,为毛让人送货上门啊,让她自己出去不挺好啊,还能呼吸呼吸自由新鲜的空气。

对自由的向往,耿绿琴一天不曾停止,但是如今这么个朝局动荡的时刻,她还不想找虐,老实地呆着才是最保险的。

据说某八现在还在停俸,耿同学就想不明白了,这老爷子为那么件不一定是某八做的事耿耿于怀个什么劲儿?明明他心里明镜儿似的,真是帝王心思如海深!

今天十五,照规矩某四是要歇在福晋处的,所以晚饭后,某四就离开了。

在帮着主子卸妆的时候,春喜忍不住就问了:“主子,今儿您真不生气啊?”

“气什么?”耿同学表现的挺茫然。

“就是茶楼上的事啊?”春喜提醒。

“哦,”耿绿琴漫不经心地应了声,然后忍不住微微侧了头看春喜,“其实,你难道不觉得主子我应该谢谢人家吗?”

“啊…”春喜完全是真茫然。

耿同学一本正经地说:“通常被人指称能让家人靠着上位的女子,那都是美女,再不济也是一有手腕的精明人,你家主子我精明就谈不上了,这么一来就只剩美貌了,”她顿了一下,继续,“人家这不是拐着弯说我漂亮么,我挺开心的,咱这一不小心可就成美女了耶。”

春喜无语。

小翠手里端着的铜盆内的水因她不住颤抖的双肩不安分的晃荡着,大有投奔大地母亲怀抱的意思。

她们主子很强大!

这种想法根本就不是一般人会有的。

在无间纵横的情况下,耿同学这么有建设性的说辞当然一字不漏地被上报了。

于是,某天康熙看到某琴的时候就说了,“丫头,听说你把自己封成美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