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只有图蒙海他们才担心,图谙达对额娘的指令从来是不打折扣的执行,只要额娘安全没问题,她想怎么折腾他就陪她怎么折腾,对额娘死忠得人神共愤。

“你们安心办自己的事去,我办完了自己的事就去你们十二叔府上等你们,保证让你们原样再把我带回宫,这总成了吧?”

“说话算话?”弘历弘昼异口同声。

“废话,当然算话。”

“那好吧。”两人仍然有些老大不情愿。

这边耿绿琴母子顺利地出宫分道扬镳,那边养心殿的雍正爷突然心绪有些不稳,就打发高勿庸到永寿宫去了,然后事情就曝光了。

本为,耿同学盘算好了,今天某四是不会找自己的,结果人算不如天算,雍正爷偶尔抽风谁也挡不住啊。

高勿庸得了消息抹着冷汗就回养心殿报信去了。

得到消息的雍正爷脸色不大好,就在高勿庸以为这雷就要打下来正准备接雷时,雍正爷说话了,“跟两个阿哥出去的?”

“是。”

“没事了。”

高勿庸一想也是,裕主子跟她自己两个儿子出宫,再怎么着也不会趁这个机会跑人的,否则两个阿哥多半是吃不了兜着走。

嘴上虽然是那么说,可雍正爷心里是有别的想法的,她不可能跑人,但她绝不会无缘无故地要出宫,前些日子说让李德全打着采买宫中物什的名义回乡祭祖,还派了几个侍卫随行…雍正爷知道这里面肯定有猫腻,他决定等某人回来后直接问她本人。

耿同学自然是不知道雍正爷此时的打算的,她正试图让图蒙海同志不要跟着她。

“主子,这不成。”图蒙海立场十分的坚定。

耿同学十分的为难,主仆两个僵持半天了,最终她不得不对中南海保镖抖点爆料,“小图,你去真不合适,我是要去找天地会的人。”

见惯大风大浪的中南海保镖同学傻眼了,主子要去找天地会的人?他觉得自己肯定出现重听了。

耿绿琴很肯定地点头,“你没听错,我确实说了。”

“主子…”您这次抽的也太厉害了吧?图蒙海用目光表达了自己未尽之言。

“你放心,我的安全绝对没问题,只不过确实不能让你跟着去,我肯定不会趁机开溜的,最多半个时辰我就回来了。”

图蒙海犹豫半刻,最终还是点了头。

终于单独行动的耿同学脚步轻快地在几条大街上来回窜了几趟,然后闪进了一间杂货铺,按着上次某总舵主告诉的切口暗语跟掌柜地对了暗号,就被让进了后院。

一进屋子,就看到坐在主位上的人正喝茶,她就笑着打了声招呼,“别来无恙啊,洪总舵主。”

“夫人也风采依旧。”

“好说好说。”

“不知夫人有什么事要在下帮忙?”

耿绿琴清清嗓子,十分认真地对洪文渊抱抱拳,“首先,我对总舵主不辞辛劳赶来京城赴约表示万分感谢,其次,我想说我让你帮忙的事可能不大容易办到。”

“夫人但说无妨。”

“帮我到保定救一个人。”耿绿琴慢慢说出了口。

洪文渊微怔。

在耿绿琴离开后,被主子扔下独自等待的图蒙海很不安,脑中闪过无数的念头又自行否决,主子应该不会有事,虽然她的人品实在很不值得称许…

大到半个时辰他就再次看到了主子熟悉的身影,依然那么从容淡定,他急忙迎了上去。

“主子。”

“咱们走吧。”

图蒙海默默地跟上。

他们到胤裪府上的时候就听说弘昼正在弘时的院子里呆了大半天了,耿绿琴就忍不住好奇了,那小子泡那跟弘时唠什么呢这么起劲儿?

耿同学悄悄摸进去的时候,就听到弘昼正兴高采烈地在说话:“三哥,你听我的没错,额娘说了,饲养花草什么的最修身养性了,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就跟我一块琢磨怎么才能把兰花给种好了得了。”

“五弟,你喝口茶吧,说半天了。”弘时的声音有些弱弱的,其中甚至透出一丝丝的无奈与认命来。

“三哥,我都说半天怎么养花了,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弘昼兴冲冲地追问着。

图蒙海看到主子伸手抚额,一脸“来道雷劈了我吧”的神情,嘴角忍不住微扬,五阿哥的性子跟主子一脉相承,抽风抽的非常的常态化。

“不是说皇阿玛不许你们来看我吗?”听得出弘时正努力想把话题往别的路上引。

弘昼的声音很兴奋,“哎呀,三哥这你就不知道了,今儿我们跟额娘一块儿出来的,有事有额娘顶着呢,不怕。”

耿绿琴有捋袖子的冲动,这只小白眼狼!

图蒙海仰头看天,天气真不错!

“那怎么没见裕额娘人?”

“不知道,神秘兮兮的,”弘昼蓦地压低声音,“我觉得多半没什么好事。”

“弘昼——”裕嫔娘娘忍无可忍了。

“啊,额娘…”五阿哥同学惊悚了,额娘要吓死他呀,居然听墙角。

裕嫔娘娘一脚就踹开了房门,双手掐腰往门口一站颇有几分大姐大的势头。

里面的两个阿哥一见这造型,先对视一眼,然后撩袍行礼。

“儿臣给裕额娘请安,裕额娘吉祥。”

“儿臣给额娘请安,额娘吉祥。”

耿绿琴凉凉地道:“听了你刚才的话,你觉得额娘我还吉祥得起来吗?”

弘昼赔着笑凑到母亲身边,讨好地道:“额娘还跟儿子生气啊?额娘一向是大人不计小人过的啊。”

“嗯,再死劲儿拍。”

“额娘,儿子下次不敢了。”

耿绿琴哼了一声,“下次你还这样说,这话我都快听出茧子了。”

弘昼没趣地摸鼻子。

弘时忍不住手握成拳搁在唇边遮掩笑意。

耿绿琴目光移到弘时的身上,微笑,“弘时,你现在的精神比上次好多了。”

“劳额娘惦记了,儿臣惶恐。”

“得了,这儿也没旁人,就不用给我来那些俗礼了。”

弘昼靠过去,小声问:“额娘,您到底做什么去了?”他太好奇了。

耿绿琴伸手推开粘人的儿子,若无其事地道:“要能让你知道我就直接带你一块儿去了。”

弘昼不满的撇嘴,额娘向来有事都爱瞒着他跟四哥,最偏心锦绣,加上现在多了个弘安,他跟四哥简直都没地位了。

正文 第 137 章

回到宫里之后,耿同学就把自己一个人关进了房里,不让任何人打扰。

她要哀悼!

没错,是的哀悼,哀悼她浪费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天地会的总舵主的救命之恩啊,不是上街买张纸那么容易到手的,本来她是想留给自己紧要时刻用的,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送给某桃花九了。

让天地会的当家总舵主去救他立志反叛的对头人,耿绿琴觉得自己多少也算是报了点老鼠冤,而洪总舵主答应的那么爽快肯定也有看皇家内斗好戏的意思在里面,她没准儿多半还被人脑补进了皇家桃色绯闻中。

某琴挠墙中…

可怜她的一世清名啊…

挠着挠着吧,耿同学又想到了圈在宗人府里的某八,桃花九的事由洪总舵主出头加上李德全从旁接应已经算是解决了,可是,某八那边就麻烦了。于是,裕嫔娘娘在心里挠墙挠得更加的起劲儿了。

这边裕嫔娘娘正在后悔懊恼兼挠墙抓狂中,那边已经有养心殿的小太监前来传旨了。

没别的事,皇上翻了裕嫔娘娘的绿头牌,晚上洗吧洗吧干净准备让人扛过去吧。

耿绿琴坚定地认为自己今儿估计又招某四不痛快了,翻她牌子说白了就是种警告或者震慑的作用,有时候想想,这都什么事?搁别人那这是圣宠隆恩,搁他俩这儿吧,就只有他们两个明白其中的特殊含义了。

没啥说的,今天出宫的事铁定被某四知道了,这宫里咋就这么多这么多的眼线啊,这还是人能住的地方吗?

耿同学十分的郁闷。

雍正爷最终没有去质问裕嫔娘娘,他觉得也许有一天由她亲口说出来会更好。而且他也清楚她做事再抽再不靠谱总也不会对江山社稷有害,她没那个闲情。

雍正爷不为难裕嫔娘娘,裕嫔娘娘最近的日子也仍然不好过,她愁哇。

所谓救人救到底,送佛上西天,救了某九,把某八扔了,这有点不太说得过去,按腹黑老康留的旨,她倒是能留一幅烧一幅,可是,残缺美了不是?

不过,宗人府那地方寻常人是没啥办法的,尤其她还是后宫里的,并且还是没啥雄厚背景的——这个时候耿绿琴就忍不住对往生的康熙爷有意见了,心说:你好歹给我留个能用的东西呀,你说就留一个李大总管拿一破密旨,有个屁用啊,你至少也给我留个啥啥免死金牌什么的,再不济多整几个暗卫也成啊,实在不行咱劫牢…这个似乎有点过了,算了算了,当她没想。

如今朝里这个局势啊,让耿同学这位穿越而来的未来世界的人颇是感慨。

康熙一票年长的儿子基本是各安其位,走入自己命定的人生轨道。换句话说——那就是该死的死该残的残,有能力蹦达的都消停了,其他站好队,或没能力没机会蹦达的基本也可以洗洗睡了,反正往后的历史舞台没他们屁事。

养心殿里的雍正爷心情也并没舒坦到哪里去,他下手的对手那可是自己的兄弟。人生最悲摧的不过兄弟阋墙,骨肉相残么。

圈在宗人府高墙之内的某八早就想开了,在自己四哥一步一步逼杀,自己一步步反击的过程中就将所有的退路封死,最后的结局是意料之中的,自古以来皇家争斗总是难脱这样惨烈的下场。

而这个时候远在保定的某九正跟病魔做斗争中,人已然是昏昏沉沉多日水米没打牙了。

同一片蓝天白云下,人生百态,倾情出演。

苍山脚下洱海之畔的前废太子胤礽同学终日俯瞰山川之美,闲庭信步,悠游自在。

逍遥的且自逍遥,受罪且自承受,避居的自得其乐,搅和的重在参与。

总之,各得其乐。

其乐无穷!

有时候,耿绿琴会想人生还能有什么让她惊喜?

然后,老天爷就毫不吝啬地把答案扔她面前让她自己感觉了。

那种感觉就好比下雨天被雷劈中了一样——虽然耿同学不曾亲身遭遇,但她相信她的感觉铁定有过之而无不及。

耿绿琴瞪大了眼,上上下下前后左右把那个太侍卫打量了个彻底,然后用一种灰常不确定灰常怀疑灰常囧然地声音小心翼翼地问出口,“八爷?”打雷了,下雨了,她要找伞找避雷针…

那人冲她微微一笑,是她熟悉的温润谦和的笑,“吓到你了?”

耿绿琴手捂胸口,心说:可不是咋地,口中说:“我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她最近是挺烦恼要怎么把他从宗人府里捞出来,可应该还不到日思夜想的程度,出现幻觉真的挺惊悚的,还好还好。

“你没有。”某八很确定地说。

耿绿琴朝门外看了看,求证似地问:“高勿庸带你来的?”

“嗯。”

耿绿琴抚额,麻烦上门了。

“春喜。”

“奴婢在。”

“走,陪我去趟养心殿。”她一定要去问问某四是毛意思,他想干什么?

某八看着她风风火火地离开,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若有似无的笑就那么站在那里维持着看着门外的动作。

高墙外的天空他以为是不可能再看到了,结果他又看到了,还看到了一个从不敢奢望还能见到的人,他应该知足了。

这边某八尚未伤春悲秋完,就看到某琴领着丫头又折回来了,他不禁问了声:“怎么回来了?”瞧她刚才一副兴师问罪的神情,这会儿倒是平静如夕了。

耿绿琴瞄他两眼,讪讪地说道:“皇上又不是我想见就能见的,咱还是老实等人召见吧。”靠之,凭什么她得去问呀,某四敢把人扔到她这儿来,她就敢当什么都不知道装糊涂,爱咋咋地。

人生难得糊涂!

“春喜,中午做点好吃的,主子我馋了。”耿同学心想某八在宗人府那地儿肯定营养不好,居住环境也差,既然到她这儿了怎么地这地主之谊她也该尽一尽。

“奴婢这就去准备。”

耿绿琴微怔,忍不住看向自己的丫头,“春喜,这个时间点会不会也太早了点?”这天儿还没完全大亮呢,早饭也就刚刚才吃罢,勤快也不是这么个勤快法儿啊?她是准备做满汉全席怎么着?

春喜一本正经地道:“难得主子想好好吃一顿,奴婢自然要好好准备一下大殿拳脚。”主子的心思她这个当丫环即使明白不了十分,猜个四五分总还是不成问题的。

耿同学忍不住想抹汗,抚额叹气,有气无力地挥挥手,“好走,不送。”

某八看着她们不由微弯了唇线,她似乎一直就是这样淡定而快乐。

耿绿琴也没跟某八多说什么,只是让小孟子领了他到耳房去休息,然后一个人就到院子里四十五度明媚忧伤地看天空爽去了。

某四想干嘛呀?

裕嫔娘娘很惆怅,她觉得某四抽起风来那真是很惊悚,他不是应该恨不得把某八挫骨扬灰的吗?怎么临处置前还给放风?这放风放到自己妃子这里也说不到过去啊?

雍正爷中午过来蹭饭的时候就看到自己的妃子站在院子里的花圃前一副认真欣赏花卉实则早不知道神游何方的德性。

雍正爷没让底下人出声,很有兴致地背着手在远处踱了几步打量妃子。

所有伺候的人都眼观鼻,鼻观心老僧入定状。

对于皇上跟裕嫔这种诡异平和的相处模式,从雍邸跟出来的老人都习以为常了,就是偶尔有那么几个新进的也跟着慢慢淡定了。

所谓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嘛。

“绿琴。”

“啊…”走神走的太专注的人因为这声唤一个趔趄直接往花圃里扑去。

随侍在侧的中南海保镖同学立时一伸手将人挽救住了。

雍正爷手握成拳搁在唇边掩饰了一下笑意,大步走过去,“朕把你吓到了?”

“奴婢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的呀,尤其是在她思考重大事情时,简直吓掉半条命去。

“朕有日子没跟你一道吃饭了,所以今儿没打招呼就过来了。”

矫情,忒矫情!

什么叫有日子?

耿绿琴鄙夷地想着,一个月她能有半个月时常能看到某四,虽然以何种身份不一定,但雍正爷说这话实在是太枉顾事实了。

“皇上到奴婢这儿来奴婢求之不得,皇上说这么说倒让奴婢惶恐了呢。”

雍正伸手牵了她的手朝屋里走去,“假话。”

“…”

“朕以为你会过去养心殿呢。”雍正爷不经意暴露了自己的来意。

“未奉召奴婢不敢去打扰皇上。”裕嫔娘娘万分之万真诚的说,心里补充,就算奉召也是不想去的。

“今天不是不同嘛。”雍正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