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都说了是如果,但这个如果就算是有,要摆摆平也不是什么难事,俗话说有问题就解决,人生就是问题叠着问题,而我们要做的就是解决它。”

“问题很好解决吗?”春喜不解。

耿绿琴伸手摸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手里的密信被火舌一点点吞食掉,“这问题可大可小,我怕锦绣这丫头道行不到,处理起来有麻烦。”

“所以主子想帮小主子处理完了再走?”

“我是想呀,可也得看事情的发展是否如期顺利,这年头哇好事多磨,这儿女之事啊,就更多磨,儿女就是生来讨债的,不让他们讨完了这就不算完。”

“主子刚不是还说要办完了事再走吗?”

“说说而已,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不过有些话我还是要嘱咐一下那个笨丫头的,别光长个头不长心眼。”

边上的几个人互看一眼,他们小主子心眼还少?

耿绿琴瞥他们一眼,“那丫头难道还不笨?那小子要真没点别的心思能让别人连家带口地住自己家里么?能由得她这么天南海北地屁股后面跟着打转转么?”

春喜忍不住说:“那要是他功夫不济甩不掉小主子呢?”

“这也不是没有的事,”对此耿绿琴表示赞同,不过她还有话说,“不过呀,图蒙海,你来解释吧。”

被点名的图蒙海在大家的目光中,缓缓开口,“奴才试过那甘少爷的功夫,较之小主子要高上。并且在小主子遇袭之时,神色大变。”

“主子——”春喜一脸惊讶,没想到主子私底下还做了这么多事啊。

耿绿琴若无其事地道:“这有什么好奇怪,我这是要把女儿嫁出去,怎么着也得考察仔细了,不行咱得换下家,不能在一棵歪脖树上吊死。”

“主子不是说过感情这种事是不能勉强的吗?”

“对呀,如果人家死活不待见她,我可一点儿不支持女儿死皮赖脸缠上去,这天下的好男儿多了去了,咱们要把目光放长远。也不能就只许男人天天嚷嚷天涯何处无芳草,女人也可以以此自勉。”

春喜忍不住咳嗽了一声,“主子,这话你可别让家里的爷知道了。”

“知道便知道了,反正我这辈子是吊在他那没救了,还不行我口头上占占便宜么?”

这下其他人也笑了。

以前只听说过岳飞被十二道金牌连召回京,可当耿同学自己遇到一天一道密信召归的时候她囧了。

某四丫的你在搞什么?让我回家有这么急吗?就算天塌了也是你顶着呀,我回去那也是搁旁边看热闹的份不是?

不对,某四这是打着不让锦绣出嫁的主意呢,呀呀个呸的,她还就非要嫁女儿不可了。

于是,在第五天的时候,耿绿琴把女儿叫到跟前了。

“娘,什么事啊?”

“问题严重了,你家老爹恐怕准备棒打鸳鸯了,你这事有麻烦了。”

“啊?不会吧?”锦绣抓住母亲的手,“娘,您说过要帮我的。”

“我这不是正在想辙嘛?”

“您想好了没?”

“没有。”裕妃娘娘十分干脆地说。

“娘,别开玩笑了,都这个时候了。”

“唉哟,看把你急的吧,你爹反对也不是没有他的道理,你选的这男方实在是大出他的意料之外——”“可是,娘您不是这样看的啊。”

“我跟他们自然是不一样的。”皇权与那些反皇权的在她看来不过两方利益的纠葛罢了。而那些与她这样小人物出身的平民百姓而言毫无关系,她只想有口饱饭吃,有张床睡就好,日子平淡才是真实的。古话说的好,家有广厦千间,只得一间眠,家有万贯家财,离去也只得孑然一身。

“那现在怎么办?”

“看样子我是不能再拖着不回去了,不过你也不用着急,事情按部就班就好,别急,常言说忙中就出错,咱不找那晦气。”

“可爹——”

“我回去做他的思想工作,你自己也绷根弦,万一哪天要是真露馅了,你得有说辞。”

“这好难的,娘,事实就是事实再怎么也假不了啊,父母又不是我又选择的。”

“这个说辞可以一用,但尚不足以说服某些人的。”

“娘,您一定可以的。”

“嗯,帽子戴得不低。”

“娘,您不回去成吗?”

“我要不回去你这事铁定没戏,你现在的答案呢?”

“那您还是先回去吧。”

“见色忘母!”四字评价。

第 147 章

决定动身回京的前一天,裕妃娘娘跟某九见了一面。

见面的地方是一个四面环水的凉亭,图蒙海三人以及各自守了三面,还有一个方位是由好奇心快被猫抓破的锦绣格格自告奋勇守的。

只可惜,直到最后锦绣也没能听到自己额娘跟九叔说了些什么。

“九爷,十三爷就拜托您了。”

某九看着她,眉头微微蹙了蹙,“你这么做真不怕回去四哥找你算账?”

耿绿琴嘻嘻一笑,“我这是虱子多了不怕痒。”

“谢了。”

“九爷这谢可怪呀。”耿绿琴笑。

胤禟难得正色地道:“你这是替八哥谢你。”

“您怎么就不替自己谢我呢?”耿同学十分好学地问。

某九立马很蔑视地瞥了她一眼,“先把爷的银票还来,爷再谢。”

“谈钱就伤感情,九爷,别这么抠门,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钱财乃是身外之物,正好救济我这样的俗人,像您这样高风亮节两袖清风的世外高人哪会对那些黄白之物有兴趣,对不对?”

“不对。”某九毫不犹豫地否认。

“九爷,做人何必这么锱铢必较呢,男人就要有男人的胸怀,否则便失了风度,落了小气,变得俗气,活得泄气。”

胤禟再次明白不能跟某人说话太多,一多就容易中风。

以前她就跟他挺随便,现在就更随便了。同理可证,以前他就拿他没什么办法,现在就更没办法了。

“九爷,我是不反对你跟十三爷留下来继续看热闹兼暗整甘家小子,但是,”耿绿琴顿了下,加重语气,“不许给我搞破坏,你们要是让我女儿嫁不出去成了老姑婆,到时候咱们可就难看了。”

“就算爷们不搞破坏,你以为四哥为什么召你回去?”某九嗤之以鼻。

“那是我的事,不劳爷费心。”

“行,爷不搞破坏,但障碍爷一定会给他们准备得足足的。”

“这就是变相的搞破坏。”

“这只能算是变相的考验。”

“虽然很缺德,但我觉得以九爷您的人品能保证到这个程度已经勉为其难了,我也就不强人所难了,毕竟人品这东西实在是外人无能无力的东西。”

某九手里的茶碗愤然摔到了石桌上。

裕妃娘娘动作迅速地跳到一边,颇为不齿地道:“用不用这么激烈啊,不就说两句实话吗?这年头说实话也太困难了。”

“你那是实话吗?”

“怎么不是?”耿同学坚信确定以及肯定自己讲的就是事实。

“你那是毁谤。”

“基本上我觉得毁谤这词不太可能用到别人对你的指控上。”

“老四直到现在还没被人气死,爷真替他觉得庆幸。”

“好说好说,几时把你气死了,就轮到四爷觉得庆幸了。”耿绿琴嘴上半点不饶人。

“废话说完了,你还不赶紧走人?”

“南京这是块风水宝地啊,我多呆会你敢有意见?”耿绿琴一见某九要开口,急忙继续往下说,“再说了,这又不是九爷你的地儿,你这管得也太宽了。”

“爷现在就一个希望。”

“瞧你那表情也知道不怎么有利于社会和谐。”

“你这辈子还是不要再出来了。”呆在紫禁城她祸害的人毕竟有限,这一出来范围太大,为了大多数人的幸福,她还是终老宫里最好了。

“恶毒之甚莫过于此。”耿绿琴下了定论。

其他虽然不知道两个人在亭里说了些什么,但看那情形也知道谈话内容十分不和谐,场面太过火爆,就差上演全武行了。

千不愿,万不愿,再不甘愿,耿绿琴也仍然踏上了回京的路。

然后在离开南京后不久,他们的船在运河上看到了天地会总舵主洪文渊乘坐的小船。

看到洪文渊的时候,耿绿琴并没有太吃惊,她一直就在想到底这位总舵主几时才会就他徒弟跟锦绣的事来找自己做一番恳谈,结果一直等到他们离开南京,他才有了动作,果然觉得住气。

春喜奉上了香茶点心,然后跟其他人一样退开合适的距离,不打扰两个人谈话。

“夫人觉得这桩婚事合适吗?”

“无所谓合不合适,以前曾听人讲,男人与女人这辈子就一直是在寻寻觅觅,寻找着自己合适的另一半,有的人幸运遇着了,有的人不幸,找了又找又始终也没能找到,所以人世间才会有这么多的离离合合。”

洪文渊微怔,尔后道:“夫人的话颇有几分禅机。”

“其实,总舵主,”耿绿琴目光落到河面上,微微一笑,“合不合适我们这些局外人都是没什么发言权的,那是他们两个人的事。”

“夫人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少泽知道了李姑娘的身世。”

“那又如何?就像我跟总舵主一般,我们立场不同,身份不同,依然可以坐在一起喝茶看风景,人生,其实一切皆有可能。”

“在下说不过夫人。”

“因为我有理。”

“可如果将来事情发展不像夫人想象的那么美好,又该如何收场?”

“是悲剧还是喜剧不到故事的最后谁也不知道,而且说不定悲剧的最后来一个喜剧大逆转也未可知。”

“如果恰好相反呢?”

“总舵主,”耿绿琴将目光落到他身上,“做人不要这么悲观,否则做什么事都不容易成功的。反清复明的大业任重而道远,千万别现在就放弃自己的理想。”

这下不但洪文渊傻了,旁边的人也傻了。

她确信自己没说错?

主子的立场是不是搞错了?

然而,耿绿琴还有后续的话要补充的,“人,活着就是折腾,甭管折腾的事有无意义吧,总之折腾就值得肯定,否则人生太过苍白,而且不能对我们没做过的事说没意义。”她又一次想起了许三多,丫的好多人对三呆子说过太多有意义的话了,丫真幸运。

最后,洪总舵主长叹一声,“看来在下的担心多余了。”

“所以,这事就顺其自然好了,咱们也别闲吃萝卜淡操心了,这是他们的事,咱们有闲有空的时候打个酱油,捣个小乱也就是了,正角儿不是我们。”

洪总总舵一脸抽抽地走了。

春喜等人再次对自己主子抱以万分景仰的注视。

他们主子的境界已经达到了一个旁人无法企及的高度。

旁人是归心似箭,搁到裕妃娘娘这儿那就是无比希望这条路走得越慢越好。

当然客观事实总是不以人的主观意愿为转移的,京城还是一天一天的接近了。

耿绿琴回到宫里的时候,某四正病着。

“皇上,身子是自己个儿的,您怎么能这么不知道爱惜自己呢?”那汤药可苦,不像西药,她一闻那味儿就嘴里直冒苦水,所以她一直努力把自己养得壮壮的,就是拒绝跟中药进行亲密接触。

“咳咳…”雍正爷用目光剐了自己的妃子两眼,合着她以为他乐意怎么着?

“奴婢都不用问,就知道皇上一定没学那幅画上的人把心情放开了,这人心事重了,人的精神就差。再加上皇上您日理万机,事必躬亲的,就算是铁打的人也是遭不住的啊。”

“你就怕朕舒心是吧?”

“…”耿绿琴困惑以对。

“把人交给他照看,你存心是吧。”

哦,原来是十三的事啊。

裕妃娘娘心领神会,嘴上说道:“病人是要养的,尤其那种病,养就得进补,进补那就得花钱,钱这东西是好东西啊,皇上您说呢?”

雍正爷嘴角抽了一下,莫名觉得有些同情老九。再想到当初那满满一匣子的银票,他就觉得现在自己九弟那心情也不见得比自己好到那里去,心里顿时就平衡了。

“那甘家呢?”

“这个呀,俗话说堵不如疏。咱们大清入关都这么些年了,他们虽然一直没消停过,可到底折腾不起什么大浪来。再说了,要瓦解敌人,最好的办法那是从内部腐蚀。”耿同学振振有词,其实她压根没腹稿完全想哪说哪儿,整个顺嘴说。

“腐蚀?”雍正爷对这个词相当地不感冒。

“他们要反就让他们反,反正下面不成材官员也有,让他们顺便给清理清理也就是了,还省了咱们的人手,何乐而不为呢。”

雍正爷悟了,心说:你打的竟然是这么个主意。

“所以,爷,这事您就甭操心了,谁把谁带沟里还不一定呢。”

雍正爷于是点了点头,表示此事他暂时不追究了。

因为,他相信就算将来事情发展有所偏差,有她在,偏差的方向被她拉回来再拉得离题万里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

正文 第148章

某九说到做到,坏人姻缘的事做得如火如荼。

身在深宫的裕妃娘娘之所以这么清楚,那是因为自打她回宫之后,一直过了两年,也就是雍正十年的时候,她可怜的女儿才最终得以出嫁,想来这两年跟她那两个腹黑的叔叔做斗争十分之辛酸。对裕妃娘娘来说,最扼腕的莫过于——她没能亲自见证这热闹滚滚的两年。

皇宫上空的天也很蓝,云也很白,偶尔也能有一两只鸟雀飞过。

有时候耿绿琴站在院子里看到那些小鸟飞过,心里极度不平衡,忍不住就会让身边的侍卫想着法地把鸟给打下来,关到笼子里呆两天,然后再放了。

弘安那不孝的孩子,前两天跟着他那不着调的二哥出宫去,本来说是去瞧瞧来京探亲的弘时哥哥,结果就成了打狗的肉包子,一去无踪影了。

耿绿琴对此很不爽,但也无可奈何,谁叫她长不了翅膀飞不出去呢?

日子一天天过,几个月过,后世闻名的圆明园阿哥弘瞻出生了。

这几年后宫里一直挺静的,这冷不丁的有人冒了头,由贵人而升谦嫔的刘氏立时就成了其他人眼袖的对象。

耿绿琴也是见过这位谦嫔的,模样挺水,又胜在年轻自然要脱颖而出并不足为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