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半夏一声不吭地跟在他们后面,用忧虑的目光看着他们。也许是欧阳觉得即使不叫她参与,她也会偷偷地跟来,所以这次并没有把她排除在外。这条大狗长得很狰狞,吐着鲜红的舌头,略带着鄙夷,凶狠而又迫切地看着前方,显得有些可怕。欧阳一声不吭地跟在它身后,神态中似乎潜藏着疯狂。是的,一遇到和“起死回生之术”有关的事情,他就会变得很疯狂。于半夏对此感到恐惧,却又非常理解他——他毕竟是因为爱妻子才变成这样的。

狗在一个废弃的别墅前停下了脚步,龇着牙发出“呜呜”的声音。

“在这里吗?”欧阳兴奋地说,从兜里摸出了短枪,轻轻地推别墅的门。别墅门上的锁早已坏了,门一推就开了。欧阳潜了进去,于半夏弓着腰紧随其后。别墅里的光线很阴暗,屋顶和墙角上挂满了蜘蛛网。

“好像有滴水的声音…”欧阳一面用电筒照着前方,一边侧耳细听,“好像还有血腥味…”

血腥味于半夏也闻到了,下意识地抱紧了肩膀。这股血腥味很浓,于半夏的眼前立即出现了那个老婆子躺在地上,血流如注的样子。

“嗯?”欧阳忽然踩到了一摊水迹般的东西,低头发现是一摊鲜血,黏乎乎地粘着他的脚。于半夏低声惊叫了一声。

“这血应该有段时间了…”欧阳把脚从血中收回来,用电筒照了照四周,发现有一条拖曳型的血迹。

“这老婆子被人在这里打倒,然后再被拖到那房间里去了吗?”欧阳掏出枪,准备往房间里走。于半夏却拽住了他的袖口,不让他往里走。

欧阳皱着眉头回过头,发现于半夏一脸惊恐,便柔声安慰她:“不用害怕,没事的…你要还是害怕,你就待在这里吧。”说着轻轻地握了一下于半夏的手,便如猎犬一般朝房间里走去。于半夏没有办法,只有跟着他进去——一个人站在外面无疑更可怕,再说她也不放心欧阳一个人进去。

屋子里的血腥味异常浓烈,欧阳一进去就惊叫了一声。于半夏闭起眼睛,把自己能想到的最血腥的场景温习了一遍,再猛地张开眼睛。

“啊!”她尖叫了一声,双膝一软,瘫倒在地。

天哪,这…这是…

眼前是她想都没想过的可怖景象!那老婆婆已经被人肢解了,放在桌子上。凶手把她的头放在躯干的上面,把四肢放在躯干的四面。鲜血已经流满了桌面,慢慢地滴到地上——刚才于半夏和欧阳听到的滴水声就是这个!

“天哪…”欧阳用手背遮住口,慢慢地靠近桌子——这场景实在太恐怖了,连他都害怕了。

“这是什么人干的?”就在这时,他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血迹,朝前滑了一步,手臂碰到了桌子。老太婆的头颅本来是闭着眼的,被这一撞,眼竟然猛地睁开了!

“啊!”于半夏赶紧转过脸去。刚转过去就感到胸口一阵胀痛,头也猛地涨得老大。这些事太可怕了!她的身体快受不了了!

“哦,别怕…”欧阳脸色苍白地打量着老婆婆的头颅——刚才那一下把他也吓得够呛,“大概是她的神经还没死透…遇到震荡就起反应了吧…天哪…把她杀了就得了…干吗要把她搞成这样?”

他又捂着鼻子看了看桌面,发现血泊里有几个小小的凸起,似乎不是血块。

“啊,这是蜡烛!好像有什么人在这里进行什么仪式…把她当祭品了?”

“呃?”于半夏很是惊骇,站起来朝桌子走了一步,却又受不了这血腥恐怖的景象,又背过身去。

“这是什么教的仪式?难道是古迪鲁教的仪式?可是为什么要拿她当祭品?”欧阳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我们还是赶紧出去吧…”于半夏的脸苍白如纸,拼命地压住自己要呕吐的冲动。

欧阳抿着嘴想了想,大步走向早已被植物盖满的窗户,找个东西打破它,让阳光照进来。当阳光照进这个阴暗的、充满地狱气息的房间的时候,似乎和里面的血腥味发生了一种化学反应,产生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气息,令于半夏又感到一阵眩晕。

欧阳拿出手机,对准老婆子的尸体照了张相,然后把于半夏扶出了别墅。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于半夏一边贪婪地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她觉得那充满地狱气息的血腥味已经渗到了她的身体深处,她必须用新鲜空气把它置换出来,一边问欧阳。

“我们只得去找卢思惠了。”欧阳微微地皱着眉头,眼底隐隐有亮光在闪动,“如果小册子上记录的就是他们家人死而复生的秘密,她应该懂上面的字…时间紧迫,我们得立即出发!”

他们立即坐车返回A市。在路上欧阳便打卢思惠的手机,可是打了好几遍都没人接听。“不会…出了什么事情吧?”于半夏脸色煞白地问。她刚刚见识过那地狱般的惨景,现在一有风吹草动就会使她很害怕。

“难说…”欧阳的脸色凝重得像铅,又打丁云的手机。丁云的手机也是久久没人接听,打到第三遍时丁云才喘着气接通了电话。

“喂?是丁云吗?出了什么事了?”欧阳几乎是在喊。

“是的…出事了…”丁云听起来很着急,似乎还很害怕,声音都在打颤,“卢思惠…失踪了…可能…凶多吉少…”

“什么?”欧阳头皮一炸,真的喊了起来,“她怎么失踪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快说清楚!”

“我现在也说不清楚…在电话里根本说不清…你们快来吧!”

欧阳和于半夏终于赶到了A市,丁云打电话叫他们直接去医院。欧阳和于半夏赶到了医院,赫然发现卢思惠的病房外面设了路障,整个楼层的病人都躲得远远的,只有丁云站在路障旁边发呆,一见他们来了立即迎了上来。

“到底出什么事了?”欧阳快步向前。

“我也不大清楚…”丁云的目光又迷茫又惊惶,“昨天晚上我陪卢思惠说完话之后就回去了…今天早上一来就发现这里站满了警察…一打听才知道昨天晚上这里出了事…和思惠同病房的病人都被杀了,卢思惠则失踪了…”

“哦?”欧阳跨过路障进入病房,眼前赫然血光满眼。只见病房的墙上、地上到处都是喷溅型的血迹,卢思惠的床上则是血泊一片,被子则被撕得粉碎,散落在沾满血迹的床上。

“天哪…昨天这里一定有一场剧烈的打斗…有目击者没有?”欧阳用手背掩住口,脸色微微有些发红。再度闻到这么浓烈的血腥味,他有点想呕。

“奇就奇在这里。”丁云走进来说——听他的声音,他的喉咙似乎绷得很紧,“昨天晚上,住在隔壁病房的人没有听到这里有任何呼喊的声音,甚至也没有听到打斗的声音。”

“哦…”欧阳看向其他病人的病床。昨晚除了卢思惠之外这里还有两个病人,他们的床上有警察画出来的人形线圈,看来他们是在床上被杀害的。

“他们的尸体呢?”欧阳沉着嗓子问。

“已经被警察运走了。”丁云看着卢思惠的床,声音已带上了几分哀伤,“卢思惠的尸体虽然不在…可是她的床上浸满了血,被子也被撕碎了,被抓走的时候应该也已经受了重伤了…”

欧阳的脑中立即浮现出一个人的喉管被快速地撕裂,然后喑哑着倒下去的场景,另一个人发现了,张开口要喊叫,却也被撕裂了喉管,一声没出便倒了下去。而撕裂他们喉咙的人就是…

欧阳的脑中一炸,闭紧眼睛,用力地晃了晃头。凶手在他脑中只是个模糊的轮廓,但足以成为他的困扰。他是那个长着巨爪的怪物吗?为什么会有这种怪物?是怎么生成的呢?

欧阳轻轻地叹了口气,继续冥想:那个怪物接着转向了卢思惠。卢思惠发现了它,仓促之间找不到东西保护自己,便举起被子当屏障。那怪物一把抓过被子,把它撕得粉碎,接着…

欧阳猛地睁开眼睛。也许真像丁云所说,卢思惠被抓走的时候已经重伤了。可是怪物既然要抓走她,就没有必要杀死她。而且卢思惠腿部骨折,根本没什么反抗的能力,怪物要抓她根本不需要花什么力气,完全没有必要对她下杀手…难道…这血不是卢思惠的?

欧阳苦恼地睁开了眼睛。他想到了很多种可能,但每一种可能都缺乏证据。不过他觉得,卢思惠应该没什么危险。他转头看到丁云哀愁地发怔,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从目前来看,丁云之所以会这么担心卢思惠,完全是因为他把对卢理的感情移到卢思惠的身上去了。他想和卢思惠在一起,完全是想离卢理更近。不知道卢理能有多大的魅力,能让丁云在受到惊吓的同时仍对她一见倾心,并久久不能忘情。这根本不符合常理…想到这里欧阳惘然地笑了:怎么不符合常理?这世上应该有很多女人拥有这样的魅力…他妻子不就是一个吗?

“你放心,”欧阳走过去拍了拍丁云的肩膀,“那怪物,哦,凶手既然要抓她走,就不会把她伤得很厉害。你还是回家去,保持手机畅通,也许卢思惠会打电话向你求助呢?”

丁云点了点头,表情好看多了。欧阳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跨出门去。

于半夏因为受不了屋里的血腥,一直站在门口,见欧阳出来,立即跟了过来。

欧阳从眼角发现了她,并没有跟她说话,只是大步往前走。于半夏一声不吭地跟着,直到他走出医院大门才低声问他:“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只有去拜访我的一个朋友了。我见卢家的人杀死莎莉和那个老婆子,就猜测他们在对所有可能泄漏起死回生的秘密的人进行大清洗…我害怕卢思惠出事,所以赶紧赶过来,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欧阳脸色凝重地看着远处,额发在风中猎猎舞动。

于半夏这才知道他当初为什么要说“时间紧迫”。

“我那位朋友,”欧阳继续说,“是个研究古德语的专家。但是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去找他。不知道是不是学问做得专的人都会有些异常,我这个朋友也有些神经质。”

于半夏这才明白欧阳“担心”卢思惠,仅仅是觉得她能帮自己解读小册子上的文字,心不禁一沉。虽然她觉得欧阳这样想也无可厚非,毕竟他和卢思惠没什么过硬的交情,但心里还是感到有些不快。难道他除了对自己妻子还有温情外,对别人都是这么冷酷的吗?

欧阳的朋友在C市,他们坐了一上午车才到达他所住的地方。和欧阳一样,他也住在市郊,独门独户的一个小楼。楼面上也是爬满爬墙虎,奇怪的是都已经枯死了。现在正值万物生长的季节,爬墙虎会枯死有些奇怪。于半夏因为屡经恐怖,对奇怪的事情格外在意,忍不住朝着枯死的爬墙虎多看了几眼。只见这些爬墙虎全得发焦,有些甚至有些发黑…却又不像是被火烧过,倒像是沾上了什么东西…难道,是血!

“进去了!”欧阳笑着扯了扯于半夏的衣袖。于半夏这才回过神来,低着头跟着欧阳朝大门走去。没想到一低头就开始发晕。她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她还能…撑到一切结束的时候吗?

第一七章 古德语专家

欧阳的朋友是个穿着西服的中年人。他的西服应该是正常的颜色,却不知怎么,显得有些灰白——大概是因为他的脸色。是的,他的脸色白里透灰,脸颊清瘦,轮廓深陷,眉毛很浓,胡子拉碴,挂着黑眼圈的眼里透着无比犀利的目光。欧阳说得很对,这个家伙,给人的感觉的确跟一般人不一样。

“哎呀,老朋友,”见到欧阳后他很热情,“你怎么有空来了?你这家伙一直是无宝不落啊…哦,我猜到了,你是不是来找我帮忙啊?”

“是的,岁寒兄。”欧阳微笑着说,“哈哈,你还是像以前一样敏锐啊。我是来找你帮忙的,我是想请你帮我翻译一个小册子。这个小册子是用很旧的羊皮纸制成的,上面写的德语很古老,记录的是某种神秘的仪式,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哦?”岁寒露出了感兴趣的神情——何止是感兴趣,简直像老饕闻到了肉香,“你把那小册子带来了吗?快给我看看!”

“哦。”欧阳似乎看到了什么,微微一怔,然后往口袋里掏去。

“哎呀!”欧阳露出了诧异的神情,“我忘带了!我回落脚的地方找一找,等找到了再拿给你。”说罢带着于半夏离开了岁寒的家。

于半夏一边走,一边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欧阳。说真的,刚才欧阳掏口袋的时候,她分明看到欧阳的口袋里凹凸了一下,这是欧阳的口袋里有东西的证明。再说他自从离家把小册子装进口袋后,就再没有在什么地方落脚,怎么可能把小册子忘在什么地方?他为什么要对岁寒说谎?他不就是来找岁寒帮忙的吗?

欧阳走到一个僻静的地方,找了一个相机,然后把小册子从口袋中掏了出来。

“你不是带了吗?”于半夏惊叫道。

“不能给他原件。”欧阳调了调焦距,“我得把小册子拍成照片给他。”

“这是为什么?”于半夏更诧异了。

欧阳“啪”地一下拍下了封面,“你看到他脖子上戴的东西了吗?”

脖子上戴的东西?于半夏努力回忆了一下,想起岁寒的脖子上似乎带着一条链子,垂在衣服的里面,不知道拴着什么。

“那是憎恨的徽章。”欧阳沉着嗓子说,“那是用银币刻成的符咒,在黑魔法里是对抗敌人用的。如果他也懂黑魔法,说不定想把这个小册子占为己有!”

一听到“黑魔法”三个字,于半夏就打了个寒战。为什么有这么多人对黑魔法趋之若鹜呢?这么血腥恐怖的东西…这世界已经在悄悄地崩坏了吗?

看到欧阳带来的只是照片后,岁寒有点失望,“就是这个?我还以为是原件呢。”

“原件是我另一个朋友的,他很珍爱它,只让我拿照片来。”欧阳微笑着说,说起谎来顺溜无比。

“哦…”岁寒用放大镜仔细地看着照片,脸上又露出了兴奋的神情。不知是不是于半夏的错觉,她觉得岁寒的眼中射出了饿狼一般的光,嘴角像被钩子钩了一样向上撅起,似乎在狞笑。

“这个小册子的确很有意思…”岁寒笑着对欧阳说——此时他的表情很平常,“我会尽快帮你翻译出来的。你们找到好的住处了吗?如果不嫌弃的话,就请住在这里吧。”

欧阳想尽快知道翻译的结果,自然答应住下来。而于半夏却有种不祥的预感。当初白桦也留他们住宿,当天晚上就发生了可怕的事件。这次岁寒又留他们住宿…会不会再出事呢?

岁寒把他们都安顿在二楼的空房里,请他们吃了晚饭。岁寒做的全是素菜,里面放了种很特别的香料,吃起来很有味道。岁寒说这香料是从德国带来的,于半夏却怀疑这是什么魔法植物。糟了,屡遭惊吓之后,她已经“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

于半夏的房间很是整洁,但有些阴暗。窗外有一棵大树,树冠正杵在窗户旁边,风一吹就像有生命般地颤动。于半夏立即觉得它正好可以做坏人攀高的阶梯,立即把窗户关严,还把窗帘紧紧地拉上。

但她还是怕,很晚了都睡不着。她把被子掖到下巴底下,怔怔地看着窗外。今天晚上有月亮,外面显得透亮。风“呼呼”地吹着,透过窗户缝隙吹进来,发出细微的声音…

“啊!”于半夏猛地竖起耳朵,外面似乎有人在喊。侧耳再听,她发现有人用嘶哑的声音喊“喂”。出于好奇,她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往外看。外面什么都没有。她关上窗户,却又听到了细微的喊声。她感到一股凉气从脊梁骨里直窜上来,一步蹿到门边,靠着门站着。

“啪!”“啪!”“啪!”好像是什么人在拍打墙壁,用整个手掌,循着特别的节奏,一下下地拍在墙上。

于半夏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下意识地拱起了肩膀,伸手去找门的把手。因为巨大的恐惧,她甚至都不敢转过身来,只敢贴在门上,用手摸索着找门把手。

“砰!”“砰!”“砰!”拍打墙壁的声音变大了,越来越吓人。于半夏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终于摸到了门把手,猛地一扭,却因为使岔了力没有打开。于半夏打了一个寒战,陡然间惊恐到了极点。

咦?拍打墙壁的声音忽然消失了。于半夏睁大眼睛,狐疑地朝四面打量。一股凉风吹了过来,原来是她刚才关窗时忘记拴上了。

于半夏迷茫地朝窗口看去,发现树影正在迷蒙的天光中瑟瑟地晃动。一个巴掌型的树枝,慢慢地随风摇摆,朝窗口靠了过来…啊!那不是树枝,好像就是人的手,手背纤长,手指尖利,像树枝一样枯瘦,慢慢地搭在了窗台上…

“啊!”于半夏一声惨叫闷在喉咙里,打开门冲了出去,“砰”的一声撞在一个人身上。于半夏倒在地上,张口要叫,却发现她撞到的是欧阳,又把已经冒到喉间的惨叫咽了回去。

“你怎么了?”欧阳惊诧地问。

“窗…窗户…那里有只手,好可怕!”于半夏指了指房间里面,牙齿仍在上下打架。

“哦?”欧阳走进房间去看,于半夏则缩在他的身后。

“什么都没有啊。”欧阳笑了一声,“你是不是把树枝看成是手了?”

于半夏这才从欧阳的背后出来,怯怯地看了看窗台。果然,窗外除了树枝外什么都没有。

“可是我真的看到了…”于半夏小声地抗议,脸悄悄地红了。刚才她整个人都撞到了欧阳身上,也没来得及护胸…

欧阳笑了笑,并没有跟她抬杠,又朝窗外看了看:“不过这样的确很不安全,我叫岁寒给你换间屋子吧。”

“谢谢…”于半夏低声说,脸上的红意还没有消退,忽然看到欧阳的一只手伸到裤兜里,似乎在攥着什么东西,便问他,“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欧阳怔了怔,脸上的表情飞快地变换了一下——如果于半夏没有看错的话,那是一次微小的思想斗争,然后才把手从裤兜里拿了出来,在她面前摊开。

这是一个小小的纸包,上面沾满了泥土。于半夏狐疑地打开纸包,发现里面是几根微黄的狼牙,还有几根小刺——仔细看看像是蔷薇的刺,被涂成了鲜红色。

“这是什么?”于半夏皱着眉头问。

“这是魔法的一种。传说这种魔法有抵御敌人的作用,不过…这些魔法经常被用来抵御死魂!”

“死魂?”于半夏一惊,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天哪,出什么事了?”岁寒穿着睡衣,踏着拖鞋过来了,看来刚才的动静把他吵醒了。欧阳立即停止了和于半夏的对话,大步迎上去:“你这里还有其他屋子吗?给她换一间吧!”

“咦?”岁寒狐疑地朝于半夏看了看,“出什么事了吗?”

“是的,出事了。刚才有个人顺着树爬了上来,想从窗户进来!”欧阳又不动声色地编了个谎话。

“啊!”岁寒一惊,赶紧冲进屋子看了看,“这可真危险啊!这树真是个祸害…看来我得把它砍掉!”

“是啊…”于半夏低声应和着,随意地朝岁寒一看,忽然怔住了:在岁寒的眼角和嘴角,赫然弯着一丝笑纹!

岁寒把另一个房间给于半夏住。安顿好于半夏,欧阳和岁寒准备离开,于半夏却红着脸走上去,扯了扯欧阳的衣袖。

岁寒一怔,接着便“会意”地笑了:“哈哈,我知道了,你们还有话要说…我怎么这么糊涂,你当然需要他的安慰啦!我不碍事了,我走了!”

欧阳有些尴尬,但没有说什么。岁寒笑着把门关上走了。估摸他已经走远,于半夏便说——她急着开口,害怕欧阳误会她真是岁寒说的那个意思:“欧阳,你听我说…”

“嘘…”欧阳伸出手指,点住她的嘴唇,眼睛向后瞟了一眼,低声说,“他可能还没走远…”

于半夏赶紧闭上嘴。欧阳轻轻地把门打开一条缝,朝外看了看。走廊上空荡荡的,岁寒已经走远了。欧阳轻轻地吁了一口气,把门关上,仍是压低声音问于半夏:“你看到什么了?”

原来欧阳没有误会。于半夏心里一宽,却也感到了一丝酸涩。这丝酸涩是什么?难道是失望?

“我刚才看到岁寒似乎在笑!”于半夏也是压低喉咙说,“难道他为有人袭击我而感到高兴。”

欧阳想了想,冷笑着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也觉得这个房子有点古怪,便四处调查了一下,发现了很多有趣的地方。”

“有趣的地方?”于半夏想起了那个纸包,“是指魔法吗?”

“是啊。”欧阳回想着刚才看到的东西,冷冷地笑着,“这里有很多魔法器具…在门外的泥土里埋着这些纸包,构成抵御敌人的法阵。然而屋内却在墙上刻着魔法图形,构成困住屋内人的法阵…”

“既要抵御外敌,又要把人困在屋里,感觉很矛盾啊。”于半夏惊奇道。

“还有更奇怪的呢,”欧阳摸了摸下巴,“这屋子里的法阵,似乎也是围困死魂用的。”

“死魂?”于半夏感到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是啊。”欧阳思忖着说,“而且除了这两个,这屋子里似乎还有别的法阵,都是抵御外敌用的。我从没见过哪个人在屋子里施这么密集的法术。”

“难道…真的有死魂要攻击他吗?”于半夏战栗起来。

“也难说…”欧阳看出了于半夏的恐惧,赶紧改口宽慰她,“当然有可能是这个家伙神经过敏,臆想出了什么东西。从他置下这么多的法阵来看,他的精神已经非常脆弱了…当然我们在这里还得小心一点。”

于半夏默默地应了。其实依她的意思,恨不得立即离开这里,另找个地方住宿。但欧阳看起来不想走,她也只有依他的意思。

欧阳走了。于半夏缩在被窝里,准备睁着眼熬一夜,却于不久后睡着了。没办法,她太累了。第二天早上他们起得很早,坐在饭厅里吃早餐。岁寒给他们准备了馒头和粥,高高兴兴地跟他们说话。他脸上的黑眼圈更浓重了,却显得很精神,说欧阳的小册子让他精神百倍。于半夏难以想象那么恐怖的东西还能让他如此愉悦,觉得他真是病态。

吃过早饭后岁寒就去研究那个小册子,欧阳和于半夏则坐在厅中闲等。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于半夏觉得这厅里非常阴森,根本坐不下去,便到外面去散步,然而外面也好不了多少。今天的雾很浓,浓得太阳都无法穿透,到处是一片影影绰绰,远处的森林简直像魔域幻境。于半夏深吸了一口气,感到空气都是黏稠的,这种感觉很不好。她皱着眉头扫视了一圈,忽然发现树林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晃动。

像是横长在树干的树枝,在风中慢慢地晃动。于半夏下意识地朝前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赶紧刹住脚步。不对啊!除了这一根树枝外,其他的树都没有动…今天也没有风…这不是树枝!是一只手!

于半夏立即想起自己昨天晚上的遭遇,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只手正对着她的方向,一勾一勾地,似乎在喊她过去。于半夏开始慢慢地后退。一个异常高瘦的人影,从树后转了出来。它的头发很长、很乱,乱草一样向外戳着,双臂张开,伸着十指,似乎要…扑过来掐住她!

“啊!”于半夏一声惨叫闷在喉咙里,转身冲进了屋里,扑到欧阳的面前,用颤抖的声音说,“那个…那个东西…出现了!”

欧阳一惊,跟着于半夏出来看,果见树林里有个人影晃晃荡荡。

“你先回屋里去,我过去看看。”欧阳摸了摸口袋中的短枪,小心翼翼地朝树林走去。

“很危险啊!”于半夏不放心他一个人去。

“快点回去吧。”欧阳回过头,给了她一个微笑,“你跟在我身后会让我分心的!”

于半夏只好回厅里坐着。时间像一个沉重的石碾,慢慢地从于半夏的头上碾压过去。外面的雾越来越浓,于半夏感到自己所处的地方越来越像一艘在幻海中迷路的小船。于半夏看了看被雾染得乳白的窗外,舌尖竟有了一种麻木阻塞的感觉。

忽然,一个小小的黑影慢慢地从窗台下伸了上来。它长长的,还分岔…是一只手!

于半夏一激灵,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这只手轻轻地扒在了窗户上。于半夏发现它颜色枯黑,指尖长着尖利的指甲。又是一只手扒了上来。接着一个头发蓬乱,异常枯瘦的人影伸了上来,忽然一下把脸贴在玻璃窗上。

“赫!”于半夏倒抽了一口冷气,猛地倒退了数步。它的脸因为贴在玻璃上而扭曲变形,显得无比狰狞,而且它似乎还张着大口,嘴里的牙齿尖利发黄!

“啪!”那人影握起拳头,“啪”的一声打碎了玻璃,从破洞中伸进手来,拽开了窗户的插销!

“啊!”于半夏发出一声尖叫,朝走廊里冲去。她要到岁寒的书房求救。

“咕耶耶耶耶…”那个人影发出了一串枭鸣般的笑声,拉开窗子跳了进来,大踏步朝于半夏追去。于半夏听到它的脚步声,吓得膝盖都软了,拼命朝前蹿去,忽然感到腿上一痛,接着便滚倒在地上。那个东西用东西砸中了她的腿!

“咕耶耶耶耶耶…”于半夏感到那个东西到了自己的身后,战战兢兢地回头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