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声,“我那时候确实想接你回来去北欧。”

无奈她一直滞留M城,他也只能一等再等。

苏礼噢了声,转念一想不对啊,她是想问他谁是他老婆了???

她侧身,手刚好随着姿势搭在他腰上,程懿照例捻着她的手指,却好像是在测量什么。

这力道太熟悉,苏礼不知不觉泛起困意,最重要的话题来不及问,眼睛一闭,彻底失去了意识。

醒来到了下午,程懿正在整理箱子:“带你去看看宫殿。”

苏礼讶然:“真的做好了吗?”

“没,不过有大概的方向,”他说,“我们可以先去花园逛逛,你有什么想法也能随时提。”

出发前她拿了小半袋糖炒板栗,坐飞机的时候无聊,她就举起放在脸颊边,“猜个四字词语。”

程懿望她:“什么?”

云层在她身后绵延成画,她笑得缱绻,小声说:“举个栗子。”

……

降落北欧之后,男人果然没有食言。

她本以为就是个小宫殿,没想到像个小的游乐园,除了正殿没有建好,摩天轮和花园都等候多时。

“其实那时候我没有生气,”苏礼笑着说,“现在告诉你这个,你有没有后悔?”

“不会啊,做你喜欢的事有什么后悔的。”程懿道,“只是原本打算给你个惊喜,现在惊不太够了。”

“够的,”她笑眯眯,“那回去之后,我也有个惊喜要送你。”

“什么?”

她神秘兮兮:“保密。”

说完就笑着朝前跑,没跑两步就被人捉了个正着。

旋即,程懿双手握住她腰侧,将她举了起来。

身体瞬间腾空,裙摆随风飘扬,身后樱花树飘摇下带着香气的花瓣,远处碧空如洗,摩天轮缓缓转动。

苏礼略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你……你干嘛啊?”

男人挑了挑眉,低声回:

“举个栗子。”

第50章 结局

回国后, 苏礼第一时间将程懿带去了制衣室。

——这是她要送他的惊喜。

三楼的衣橱前,她缓缓拉开帘幕,唇角的笑意慢慢扬起。

程懿本还以为她只是玩笑, 直到两件熟悉的礼服映入眼帘,他蓦地一僵。

他比任何人都是熟悉这是什么。

是母亲留下的手稿, 他早已搁浅的计划, 从幼时就开始耿耿于怀的伤疤, 以为再也无法圆满的缺憾——

却在此刻,由她一一填平还原。

礼服上的每一颗钻石都是手工缝纫, 每一缕珠线都由她耐心压平,细节处也兼顾得很好,能看出她为了贴合原稿所付出的用心。

繁琐的工艺,复杂的环节……

他虽不了解,却一眼就能看出。

那瞬间闪过了许多念头, 程懿启唇, 却奇异地, 说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情绪如鲠在喉,沸腾而克制, 由于太过珍重,反而不知……如何才能开口。

最终他执起她的手,低眉哑声问:“做了多久?很累吗?”

“没多久啦,”她笑,仿佛有读心术似的,“我知道你肯定想问我什么时候开始做的,是怎么知道的。”

然而她却背过手, 狡黠地卖了个关子:“……秘密,不告诉你。”

男人只是看着她, 眼底情愫汹涌,喉结滚动。

“怎么样,这肯定比你单独成立两个部门再选设计师做要好吧?”苏礼见他不说话,又摸摸鼻子道,“不过时间比较紧张,我只来得及做两件,接下来的可以以后……”

话还没说完,猝然被人拥进怀里。

男人俯身,下巴就抵在她肩膀,哑声道:“谢谢。”

她的嘴唇被他胸膛的温度所覆盖,男人气息温热,情感炽烈而厚重,透过耳骨密密麻麻地传递给她。

苏礼眨了眨眼睛,这才笑着,伸手环住他的腰间。

她佯怒道:“干嘛说谢谢?再怎么讲我也是阿姨的……”

突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定位,又或者是,即将脱口而出的内容不太对劲。

苏礼及时打住,轻咳了两声,决定终止这个话题:“带我去看看吧,祭拜阿姨的地方。”

……

虽然之前已经来过一次,但毕竟不是和程懿一起来的,也没有正式做些什么。

苏礼将那两件礼服收进盒子里,换了衣服,随程懿一同去了墓园。

这次的感受和上次全然不同,或许是因为陪他一起,肩上有了些莫名的责任感。

当迈进墓园的第一步,她突然明白了程遇佳说的那些话。

为什么说很多东西由不得他接受或拒绝,为什么他总是走得比任何人都要快,为什么他不敢停下,为什么他会有那么深的执念。

这么大的一个家族,放眼望去,弱肉强食,代代相争,失败者无法拥有体面,甚至会在旁人的干涉下,连被承认的资格都没有。

对于年少的他来说,无异于深入骨髓的屈辱。

不过好在,此刻她身旁的这个人已经非常强大,拿回了曾经被夺走的一切,少年时在深夜中打落牙齿和血吞的苦楚,也都被时间锻造成力量。

她伸出手,悄悄拉住他的掌心。

被男人不动神色地回握,牵得更紧。

墓是新修的,苏礼屏息,随着他一起走过去,然后在墓前,虔诚地打开了礼服的盒盖。

片刻的安静后,程懿轻声,笑意里有缱绻的温存。

“妈,这是你儿媳妇儿。”

苏礼嘟囔:“我还没答应你呢……”

程懿笑,天幕中有鸟雀扑棱着翅膀飞过,苏礼抿了抿唇,低头也笑了。

最后,苏礼又去祭拜了他的父亲,二人离开时已是下午,程懿一直牵着她的手没松开。

不知过了多久,他像是回过味般地笑了声:“这也算是见过家长了。”

苏礼嗤他一声,却难得没有反驳。

车又向前行驶了一段路,男人忽而道:“明天去祈源寺还愿吧。”

“还什么愿?”苏礼转头,“你许了什么愿啊?”

程懿看了她一会儿,这才慢悠悠地说:

“和喜欢的人,修成正果。”

那天晚上程懿只是抱着她,二人安安静静地,什么也没有做。

无数次她以为他已经睡着,但是抬眼,却发现他还在看着自己。

最终她抵抗不住困意,还是迷迷瞪瞪地睡去,凌晨时分,男人在她额上落下一个温存的吻。

他这一生很少有庆幸的时刻,但此刻却想,幸好她还在身边,幸好未来有所期待。

幸好,幸好。

///

那两件礼服也被展到了SL的分店,每天都有大批顾客慕名前去观看,惊艳于其中的手工艺和剪裁。

苏礼虽然没有在设计那栏落上自己的名字,但放在SL就是品质的保证,数十个明星团队展开了争夺战,想要借去给自家艺人出活动、撑场面。

争夺战为期一个月,最终花落两个小花旦家。

花旦们穿着礼服往红毯上一站,只要妆发到位,当天状态不出错,一分钱不花,就有营销号贡上天然的热搜。

SL也在此时官宣,属于苏礼的个人时装秀,将在明年春天如期举办。

这是她的第一场秀,代表她的个人风格,也传达品牌理念,不仅有成衣,也有礼服的高定款。

这个消息一出,粉丝纷纷按捺不住:

【!!不放购票通道的秀展都是耍流氓!!】

【只求到时候能出视频版,栗栗的展肯定一票难求,去不起啊~让我们也看看吧球球了,孩子太馋了。】

【我已经能想到有多美了~顺便问一句,栗栗做高定的价格是怎么样啊,能约到吗?】

【楼上哈哈哈哈,苏礼的高定现在一衣难求,名媛和大明星都约不到呢,更别说普通人了。】

确实如此,苏礼的工作邮箱每天都在爆满,但她一年接的高定就那么几件,注定供不应求。

那天吃烤肉的时候陶竹还在说这个话题:“明年春天,鄙人能有幸拿到一张票吗?”

“可以吧,”苏礼温柔地说,“如果那时候我们还没绝交的话。”

“……”

陶竹:“那我结婚你给不给我做婚纱嘛。”

“做啊,”苏礼翻着烤肉,“独家为您定制,陶老板要什么我做什么。”

陶竹:“那话说到这里,我和苏见景的事你同意不?不同意我就拒绝他了。”

“什么意思,”苏礼抬头,“你们不是早就在一起了吗?”

“还没啊,”陶竹喝着汽水,“这不是还在暧昧期吗。”

苏礼耸肩:“你们俩的爱情当然你们俩自己决定,外人有什么发言权。”

想想又道,“不过站在我的角度,也还不错,逢年过节可以一起出去逛街,吃饭也不怕没话聊。再说了,起码朋友比那种会刁难我的嫂子要好吧。”

陶竹笑眯眯地摸她的脸:“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刁难你?”

苏礼:?

陶竹:“到时候我就天天让你当我的奴隶,你要有一丁点儿的不情愿了,我就告状,说你不尊重长辈。”

苏礼听完这些话却不恼,撑着脸颊,细致为陶竹科普:

“你知不知道有个词,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嫁给我哥的话,就要随他的地位。”

“他在我家是最底层,连我爸的鸟都不如。”

陶竹:“……那你呢?”

苏礼:“我是最高层的。”

陶竹:“……”

聊你妈!结束!

瞎扯的侃大山终于结束,二人聊了些别的,陶竹忽然想起:“易柏今年毕业,听说他也找了个女朋友,还挺漂亮的。”

“那就好,”苏礼把自己的牛肋条在酱汁里滚了圈,“大家各有归宿。”

陶竹继续道:“单笛被公司辞退后彻底萎了,和贺博简的纠缠也结束了,贺博简好像傍上了个富婆,出国留学了!”

“嗯,”苏礼说,“他出国前来找过我。”

“他说什么啊?”

“谁管他说什么呢,不就那些话吗。”苏礼说,“没听两句我就走了。”

死性不改,谎话连篇,什么都想要,明明女朋友都谈了一打,还要说最爱的永远是她,心里永远为她留有一席之地。

到底还是为了他自己,舍不得曾在她身上耗费的时间,总想要捞点什么才能心满意足地离开。至于她怎样想,并不在贺博简考虑范畴之内。他好像总在进行自我感动式的表演。

“我总觉得他很矛盾,也不至于对你完全没感情,可是他想要的太多了……和那些比起来,你不过是随时可以让路的东西。”陶竹说,“后来的挽留也好,消极也好,更像是临时起意,想起来就联络一下你。”

“一切都太模式化了,显得一点儿也不珍稀。”

陶竹又道:“程懿就不一样了。”

苏礼本来在吃年糕,闻言抬头,“怎么?”

“程懿是全世界随时可以为你让路啊。”

///

生活稳步前进,SL的分店愈开愈多,在每个商圈都是颇受簇拥的存在。

属于程懿母亲的那叠手稿,也在不疾不徐的完成当中,他身上的重担与使命慢慢被卸下,男人有肉眼可见的轻松。

一切节奏都变得轻快不少。

柴柴也在这样滋润的生活里,被越养越胖。

翌年春季,苏礼的时装秀如期与大家见面。

模特则是由陶竹工作室全权包揽。

入场券确实炒到了一票难求的地步,苏礼也顺应呼声,为时装秀开了直播。

前半场是成衣秀,后半场是高定秀。

高定的礼服中,既有她为知名导演的电影所做的服装,也有女星出国征战红毯的战袍,她就在结束时宣布,她的个人高定品牌将由皓苏与川程合作,以礼服为设计方向,搭配高级珠宝。

霎时一石激起千层浪,微博讨论热度居高不下:

【栗栗:川程?皓苏?你们都很牛吗?还不是受我驱使,为我所用。】

【老公与爸爸的完美结合,商业鬼才栗栗子。】

【人生赢家栗栗子!!】

【呜呜呜呜没人夸这场的高定吗,真的都太好看了!!!】

SL官网邮箱,更是霎时涌入千万封邀约。

更是有业内人士预测,假以时日,SL将不再局限于一个单独的设计师品牌,成为品类更全、种类更多的服装品牌。

苏礼却在这时候,忙中偷闲,和程懿跑去了母校参观。

在她秀场的不远处,就是她的高中母校,毕业后苏礼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里,今天程懿恰巧来接她回家,路过时她说,想进去看看。

男人说好,陪她一同走入。

黄昏挂在教学楼一角,下落得很缠绵,操场上有零星几个男生在打球,小卖部的围墙边长满了爬山虎。

郁郁葱葱。

有女生跟在抱作业的男生身后,撒娇:“你就给我抄一本嘛,反正还有十分钟才交!”

但男生却始终不为所动。

就在女生终于撇着嘴放弃时,男生却在阴影处停下脚步,找出自己的那本:

“在这抄,那边容易被发现。”

女生立刻转阴为晴,趴在石桌边飞快地挥动笔杆。

男生就站在她身边,用厚厚一叠练习册挡在她的身前,无声地等着。

女生终于抄完,把两本打乱了顺序塞进去,这才笑眯眯拍拍男生脸颊:“辛苦我们闻闻啦!”

男生喊住要转身的她:“陪我一起去送。”

“不要,你自己去。”

“找我要作业的时候喊得那么甜,抄完就把我踢一边,祝童瑶你有没有良心?”

女生在日光下笑得招摇:

“我没良心你不还是喜欢我!!!”

旋即加速跑远。

……

苏礼笑着趴在双杠上,转头看程懿。

男人挑眉:“怎么?”

她突然道:“你说,会不会有这么一个世界,我们俩的位置调了个换,我先去招惹你,带着目的引诱你,看你上钩,又若无其事地拍拍手离开。”

程懿知道她是看了刚才的画面,这才伸手替她整理碎发,而后说,“有可能。”

苏礼很有道理地开始想起了剧情。

“那按你的性格,发现之后肯定气得老死不相往来了吧。”

程懿有理有据:

“世界上那么多人,你能选到我利用我,是我的福气。”

“利用完了,我还追你。”

苏礼被他气得直笑,用腿踢他:“你是舔狗吗你。”

男人也笑,“那怎么办,谁让我喜欢你。”

又过了会儿,苏礼这才直起身来:“嗳,你口袋你那个东西打算什么时候给我啊?”

“开开关关好多次了,等得我腰都痛了。”

程懿喉结滚了滚,将口袋中的绒面盒取了出来。

他没想到她会发现,本打算回去再说,但转念一想,好像现在也很好。

她在他身边,还在笑,夕阳有温柔的弧光,时间放慢。

男人垂眼,从盒中取出一枚崭新的戒指:“早点说了也好,免得总担心你被抢跑。”

那枚戒指像是玫瑰的形状,戒托处设计成一片又一片的花瓣。

花瓣簇拥着正中央的那枚钻石,像是众星捧月,昭示着他的承诺。

男人就在夕阳中温声开口:“你愿意成为我的程太太吗?正式的,永远为期,以后绝不背叛,绝不敷衍,绝不怠慢。底线是你,原则是你,人生首位也是你。”

有哪里传来玫瑰的香气,混合着男人沉木般令人心安的气息。

他郑重望向她:“做我太太有很多好处,一时片刻说不完,如果你愿意的话……往后我慢慢讲给你听,好不好?”

在他的目光中,苏礼缓缓地偏了头:“该我说了吗?”

他喉结滚动,是难见的紧张和期许。

“我听人说,幸运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

“我不准你不幸,所以……”

她笑着,将手指穿进那枚小圆环里,抬眼时有光芒闪烁:“我做你的一生啊。”

男人望着她,缓缓酝出笑意,指腹贴上她眼尾,拭去那一点点湿润。

“嗯,”他柔声垂眼,“很荣幸。”

画面忽然回转到初见她那刻,彼时的他还不知道,那是自己漫漫余生中的唯一。

他竭力克制,努力收敛,爱意却无法控制地破土而出。

习惯于运筹帷幄,从未放下过攻防,但有朝一日,竟也会心甘情愿地肆意沉 沦,做她裙下侍臣。

一步步,像是命定。

他曾以为自己有过很多选择,但命运早已给了他答案。

男人将她的碎发理至耳后,低问:“饿不饿,我们回家?”

命运说。

除了爱你,我别无选择。

【正文完】

第51章 套路之一

苏礼x程懿

“放弃一个不可能的人, 是不是幸福的?”

纸条被扔在桌面上,圆桌边围满了少年少女,安静片刻后, 爆发了争执。

苏礼看向面前针锋相对的二人。

“幸福啊!既然都不可能了,去吃烤肉它不香吗?打游戏它不快乐吗?挥霍青春它不爽吗?”

“胡扯,不可能幸福。”

“好,那你说,为什么不幸福?”

“我……”

“说不出来吧,因为不可能不幸福!人就不该在没必要的事情上浪费时――”

陶竹敲了两下桌面,制止道:

“差不多得了啊。”

“苏礼的辩题,你们争得这么激动干嘛。”

“这不是在模拟吗, ”方才那寸头男生还在说,“这个辩题的结果已经很清楚了,谁拿到正方谁走运啊!对了苏礼,你是什么来着?”

苏礼:“反方。”

“……”

寸头男生瞬间萎了,认命地坐下:“那你算是完了。”

刚进大一, 苏礼报了个辩论社, 看中它清闲。

谁知道突然换了指导老师和社长, 辩论社即刻风风火火地开张, 洒下了一堆议题。

――辩论赛就在半个月后举办,地点是大会堂,观众无数。

苏礼抽到的是反方:追逐一个不可能的人是幸福的。

一个她根本不知如何下手的辩题。

陶竹问她:“你有没有不可能的人?”

苏礼撑着脑袋, 指尖把玩纸条, 摇了摇头。

“你给我找一个?”

“得了吧,”陶竹说, “你当别人的不可能还差不多。”

“不玩了不玩了,大家散了吧, 这还玩个屁,”陶竹摆手,“毫无头绪!”

寸头男生也面向苏礼:“这不是明摆的吗,本来辩题就难,你又不擅长,必不可能赢的。”“也不知道去的人多不多,淘汰是什么制度……”

苏礼放下纸条:“我必不可能输。”

寸头:???

她本来还没觉得有什么,经寸头一提醒,想起来届时会有几千人围观。

让她在几千人面前表演支支吾吾被淘汰?她做不到。

陶竹也惊骇望向她:“赢?你怎么赢啊?”

苏礼答得轻巧:“找个不可能的人,体验一下追逐的幸福感不就行了。”

陶竹:“说来简单,你上哪去找不可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