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逼而来的杀意让方宣微微一怔,点了点头。“在下…那日,在下什么都没有看见。”

凤眸一闪,璀璨夺目,粉白的唇角一勾。

“很好,方公子是个聪明人,也相当识时务…这样的人才,欧阳亦不忍心毁掉。”

方宣闻言一颤,垂下眸,应道。

“没别的事,在下先行告退了。”

“…方公子,忘记你所看到的。若你再如此魂不守舍,欧阳只能将你调离了,明白吗?”

方宣在房门前的脚步一顿,沉声承诺道。

“在下明白了,欧阳公子。”

“主人,”孙利见方宣远去,缓步走入。“为何要多此一举,警告这人?”

“…他上了心,必须在进一步发展前扼杀掉。不该存在的幼苗,就要立刻掐死,孙利你觉得呢?”

孙利的眼中掠过一丝异色,主人你又何尝不是对公子上了心?

“温水已经准备好了,主人要现在浸泡吗?”

“…也好。”欧阳宇厌恶地蹙了蹙眉。若盈这个时辰不会过来,这药浴还是早些泡好了。

孙利微一击掌,三人抬着一个巨大的木桶走了进来。放下后躬身退下。

欧阳宇转身一件件褪下身上的衣衫,缓缓走入散发着浓烈气味地木桶内。孙利卷起衣袖。仔细地为他擦起背来。

原本到腰侧的黑斑已经慢慢向上蔓延,孙利看着欧阳宇雪白的后背上点点黑影,内心哀伤而无奈。袁将军冒险进去皇宫,最终却没有将紫金丹取回.药浴地功效,不过是稍微延缓“金蝉”的扩散。根本无法解毒。这些黑斑到达心脉之时,欧阳公子必然回天乏术,照这些黑斑地生长的速度…

孙利暗自叹气,主人如果仍旧在玉泉山上,便能再活多数年。只怪他对自己的身体太不珍惜了,再就是萧先生的预言…

“舒儿,听说活捉袁斐然的事情失败了?”云舒宫内,国丈楼昱匆匆赶来,急问道。

舒妃好整以暇地抿了一口茶。微笑道。

“干爹地消息果真灵通,女儿也是刚刚收到口信。“真是一群乌合之众,竟然三两下就被欧阳宇全灭了。”楼昱眼底掠过一丝暴戾。瞥了眼一脸平静的舒妃,皱了皱眉。

“舒儿。如今这事引起欧阳宇和袁斐然的警惕。不可能再有机会了。临王那边,该如何收场?”

“干爹不必着急。上回临王不是提过…相信这份大礼,临王必然会满意的。”舒妃媚眼一挑,眸中满是深意。

楼昱犹疑了一下,“舒儿,将那物什送出去,怕是不妥罢。”

美眸一转,嗔怒一声。“有何不妥?干爹,临王什么没有,国库那些奇珍异宝他根本看不上眼。倒不如做个人情,将那可有可无的东西送与他算了。”

沉吟片刻,权衡左右,楼昱微微颔首。

“好,这次干爹就听你的,不过那袁斐然的事…”

“干爹看着好了,女儿心中已有了计量。”楼昱有些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见舒妃笑得笃定,也就不再追问了。

“皇上驾到-

随着一声高呼,一道明黄的身影快步走入。

“爱妃。”

丹凤眼直勾勾地盯着舒妃,急步上前拥着她。舒妃顺势倚在他身上,小手在他宽广的胸前游移,甜甜地唤道。

“皇上…”

“孤醒来不见爱妃,怎么今早不唤醒孤?”刘展抬手把玩着舒妃肩侧地一撮秀发,垂首低问道。

“皇上,除了皇后,谁也不能在您醒来时还在龙榻之上的。”舒妃温软地应道,柔弱无骨的身子不着痕迹又贴近了几分。

嗅着她发间地幽香,以及隔着衣衫的柔软,刘展只觉身心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住,心神恍惚。

“那孤以后就在这云舒宫住下,每日与爱妃相伴,如何?”

舒妃妩媚一笑,仰头在刘展耳侧呼了口气,呢喃道。

“舒儿谨尊圣意…”

痴痴地贪看着怀中地人儿,刘展轻叹道。

“爱妃,不知最近为何,一时半刻没见到你,孤地心就扑通地跳个不停,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舒妃一愣,娇羞地低下头,雪白的小手轻锤了他几下。

“皇上…这事妾身怎么回答您…”

刘展大笑了几声,一把抱起她,大步往内室走去。

“既然爱妃回答不出来,孤可要好好罚你。”

舒妃靠在他坚实地胸膛,在刘展看不见的角落敛了笑意。

即使他看向自己温柔深情的眼神是因为药效的缘故,她也想长久地沉浸在梦中,永远不再清醒过来…

“这都是些什么人,欧阳公子?”若盈坐在床榻上,疑惑地看着几个陌生人走入。

“袁公子,他们是各地有名的郎中,欧阳一并将他们请来了。”欧阳宇指着几人一一介绍道。

秀眉一皱,若盈不悦地看向他。

“欧阳公子,我就是郎中,没人比我自己更了解我的身体了。没病没痛,为何请这么多郎中回来?”

“袁公子,前几日你吐血了。”粉白的唇线一抿,凤目瞥向她仍旧有些苍白的面容。

“…那是气息不稳,激怒攻心罢了。在皇宫内也试过一次,老御医也说没有什么事。”

“皇宫内就有过?”

若盈一时口快,才发现这事她让人瞒住了欧阳宇,就是怕他担

果然,俊颜脸色不豫,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若盈缩了缩脖子,讨好地一笑。

“各位郎中,请上前诊脉。”

见状,若盈有些迟疑,欧阳宇看出她的顾虑,说道。

“他们会守口如瓶,袁公子不必担心。“

听罢,她只好乖乖地伸出手,让那几个郎中仔细把脉。

“如何?”一盏茶的功夫,几人研讨了一翻,才有一人上前应道。“欧阳公子,从脉搏上看,这位公子的身体没有大碍,不过有些气虚罢了。听闻公子曾吐血两回,也确是因为情绪波动过大而引起的。老夫一致认为,这位公子的心境不宜大起大落,需静养为好。”

欧阳宇点点头,“辛苦几位了,孙利,让郎中们到厢房好好休息罢。”

“等一下!”若盈忽然出声唤道,“几位郎中请留步,是否能为欧阳公子把一下脉?”

其中一位郎中摸了摸雪白的胡须,微微摇头。

“这位公子,欧阳公子的毒,老夫无能为力。想当初萧先生费劲心力,只能将金蝉之毒压制住。而今毒素扩散,欧阳公子他…”

“好了,”欧阳宇淡淡打断他,“你们都下去罢。”欧阳公子,”握住他苍白的手,若盈欲言又止。

安抚地轻拍了一下她的小手,欧阳宇笑道。

“这毒一直压制在脚踝之下,欧阳的双腿无法站立,如今毒素向上蔓延,欧阳反而能站起来,不是很好么?”

明眸微闪,欧阳宇轻轻摇头。

“不要再为欧阳冒险了,我苟且偷生是为了辅佐你,若果你有了什么三长两短,我欧阳一直以来的努力不是白费了?”

“可是…难道我要眼睁睁地看着你…”却无能为力么…

长臂一伸,将若盈揽入怀中。欧阳宇轻抚着她柔顺的墨发,低声说道。

“若盈,你不是答应了,要与欧阳回玉泉山过与世隔绝的生活么…还是说,你想要食言?”

若盈伸手回抱着他,在欧阳宇胸前摇了摇头,闷声应道。

“若盈不会食言,欧阳公子也要守诺…”

“好…”

欧阳宇淡淡应道,垂下头的若盈,却不见他唇边那抹苦涩与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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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三 第一百二十章 起疑

“袁将军,你要的纸笔。”方宣抬着一叠粗劣的纸,放在若盈脚边。

“辛苦你了,”若盈朝他点点头,转而又垂首奋笔疾书。

伸过头瞄了一眼,方宣不解道。

“袁将军连续几天,就是在默写这些草药名?”

若盈勾了一笔,将那写满的纸张至于一侧,道。

“我在记下娘亲的书札,她以前喜爱钻研药理,得到不少罕见却有效的方子。可惜袁家村被烧尽了,这些手札我只能记在心里。如今难得闲适下来,整理后交与郎中们,对病患也有益处。”

“袁将军的医术是您娘亲传授的吗?”方宣问。

“不,”若盈摇头,“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世了,我只能边看着她留下的手札,边找一些小动物来实践。村内也没有郎中,我十岁开始便帮村民看一些小病痛。”

方宣看向她的眼中掠过一丝钦佩,不过数年地自学,便有如此出色的医术么。

“…临时没法寻到什么好的纸张,这般粗劣的,袁将军先将就着用罢。”

“无妨,”粉唇一弯,若盈抬起头,道。“这么多纸张,你定是寻了很久的。”

方宣脸颊一红,慌忙地低下头。

“袁将军客气了,我、我不打扰您了。”

说罢,急急往外走去。

若盈奇怪地挑了挑秀眉,复又专注在桌上写满的纸张,明眸微闪,放下了手中的毛笔。

轻轻叹了口气。她右手手指搭上左腕,片刻才松开,起身走近窗边若盈明白她的身体。并不是象老御医所说的那样,只因急怒攻心。才会吐血晕倒。上回遇袭时,从心口一直蔓延到四肢地痛楚,让她的动作缓慢下来。若不是如此,她又怎会被那些灰衣人轻易制住?

这件事她没有向任何人提起,或者说.她亦从未想告诉其他人。第一次发作,她兴许会以为不过是巧合罢了,但是第二次发作,却让她意识到,这并不普通。若盈曾在娘亲的手札中见到过这样地症状,对于解法的印象经过数年,已然不深。因此,她才会急急默写脑中记下地各种药方,试图联想起来。

欧阳公子的“金蝉”之毒亦是刻不容缓…

从衣襟内取出那枚墨黑的石子。抬手伸出窗外。黑石在阳光中闪闪发亮,光滑的表面,冰凉的触感…如同那人长年微凉地手心…

若盈垂下眸。忽闻一声鸟鸣,仰头一望。只见一道黑影突然急速俯身冲下。动作一缓。停在窗边。晶亮的小眼睛瞅了瞅愣住的若盈,低鸣了一声。整理起墨黑的羽翼。

“袁将军,方才有一物闯了进来…”门外的方宣扬声说道,似是要推门而

“没事,不过是一只鸟雀罢了。”若盈淡声应了一句,方宣迟疑了一下,终是离开了。

“…血鸢?”缓缓伸手探向它的脚边,向来凶残的血鸢一反常态,乖乖地立在原地,任由她在它身上摸索了一阵,取出一张纸条。

物已得,五月初七,昌武。秀眉蹙起,踌躇了片刻,她将纸条收起,匆匆写下一个“若”字,放回血鸢身上。

血鸢振翅飞起,在上空盘旋了一圈,逐渐消失在远方。

“…他送来的信?”一道低沉的男声从背后响起,若盈吃了一惊,竟有人能在这么近地距离仍未被她察觉到。

转身见是欧阳宇,吁了口气。他得到紫金丹了。”

凤目一挑,似是有些惊讶。

“袁公子闯入皇宫数月都不可得,他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取出紫金丹?”

“我不清楚,但他从不屑于说谎,不是么?”若盈垂眸,淡淡道。

“他有什么条件?”

若盈摇摇头,“他约我五月初七去昌武。”

“…你要去吗?”琥珀色的双眸掠过一丝复杂地神色,淡声问道。

若盈无奈地叹道,“欧阳公子,你的毒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

他几步上前,轻柔地揽着若盈,低声说道。

“欧阳地毒将近十年,即使服下紫金丹,身体受创太深,也活不了多久。所以,袁公子没必要去见他了。”

若盈靠在满是草药香味地胸膛,抬眸坚定地说道。

“只要能再活多一日,就要必要取回紫金丹。”

欧阳宇沉默地低下头,与之对视,久久不语。

“公子…咳,咳…”孙利匆匆踏入院内,见到相拥的两人,急急转过身,一副非礼勿视地神情。

“什么事?”手一抬,收回天蚕丝,欧阳宇退开两步,淡淡问道。

孙利瞄了一眼,见两人分开,才转身禀报道。

“幽王下旨,封国丈楼昱为摄政王,全权管辖幽国事务。所有事情直接由国丈批核,皇上不再过问。”

“幽王疯了?这样的旨意,楼昱除了皇上的名衔,根本就已经是幽国之主了!”若盈愤然道,“我记得上回在皇宫见到他,并不象这般愚昧之人。”

“最近幽王极宠那舒妃,对她百依百顺。让国丈做摄政王,应该就是这枕边风吹出来的!”孙利神色不屑,转而担忧地道,“小人担心他们下一个要对付的人就是袁公子了。”

若盈眼波一转,她身上的异状是到皇宫后才出现的…

“袁将军——”方宣匆忙走近,“昌武送来的加急信件。”迅速展开,明眸一扫,将其递给欧阳宇。

“明叔来信,昌武一带发现有异动,让我立刻赶回。”

“孙利,没有收到消息么?”欧阳宇瞥向他,凤眸一凛。

“有,只是发现有人驻扎的痕迹,但人数太少了。小人以为,有可能是附近的流民,因而没有向主人和公子禀报。”

“唔,具体情况到昌武那里再了解一下。如果只是普通的流民,明叔不可能特意发信来通知我。”

欧阳宇微微颔首,“我和袁公子同行。”

睨了他一眼,见他坚持,若盈也只得点头。

几日后,他们踏上往昌武的路途。若盈原本想骑着“御影”疾驰,但以身体尚未恢复为由,被欧阳宇硬是塞在马车里上路了。

赶到昌武的军营之时,已是四月三十,离与临王约定的五月初七,相隔只有十日。

“少主,在此处徘徊的人数有上升的趋势,虽然规模仍旧不大,看似也无规律性,但不得不防。”霍明指着地图上的几处,向若盈禀告道。若盈微微颔首,“有探出都是些什么人吗?”

“他们大多衣衫褴褛,看不出面容和来历。但是他们走后火堆留下的位置,让属下起疑。”霍明站起身,缓缓开口道。“从火堆残留下的干柴,那些人显然清楚那些木柴不易烧着,引起浓烟。因此用的都是经过挑选的木柴,火种也明显避开了风口,不易被人察觉。“霍将军说的这些只是猜测,如果是长久在外的流民,为避免引来流寇,也极为清楚这些地方。”欧阳宇听罢,淡淡笑道。

霍明点点头,“的确如此,可惜属下派了不少探子,半月内竟然无一人能探知到那些人的行踪。这点不得不让属下怀疑,这批人不是普通的流民,有可能是别国派来的人。”若盈越来越弱了…惭愧,素偶的错。知后事如何,请登陆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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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三 第一百二十一章 毒草

若盈微微颔首,“如今只能静观其变了,派人继续追踪那些人,有消息立刻回报。”

霍明赶紧吩咐下去,增加了探子的人数,分开几个方向继续追寻。

“袁将军,营中的病患急剧增多,老夫无法,只好来麻烦将军了。”军医长疲惫地抚着额角,道。“听闻袁将军医术了得,能否一同诊断?”

一旁的欧阳宇凤目一眯,正想开口阻止,若盈已经急急让人把病患抬了进来。

“袁将军,此人的病较轻,能够简单口述症状,老夫便擅自将他带过来了。”

若盈朝军医长点点头,低头仔细把起脉来。半晌,轻声询问。

“详细地说说开始的症状是怎样的?”

这病患是个刚满十五的小兵李彦,黝黑的脸泛着青白色,双眼无神。

“原本只是腹泻,后来渐渐呕吐、头晕,腹部剧痛…而今全身无力,不停发冷汗,不断耳鸣…将军,小人是不是病得很重,就要死了?”

她伸手摸了摸李彦的额头,没有发热,只是微微浮现一层薄汗。“会发冷吗?”

“会。”李彦微微点头。

“刚开始的时候有寻军医看病吗?”若盈摸着他的脉搏,接着问道。

“起初以为是吃坏肚子了,不太严重…后来上吐下泻,感觉虚脱,才去找的军医。”李彦想起他急冲冲跑去军医帐前。见到面无血色的众多士兵,才明白到不单是他遭了罪。“之前都吃了些什么?”秀眉微皱,明眸看向李彦的面容。

“嗯…白粥、萝卜、番薯…还有一些野菜…”李彦想了一会。答道。

“野菜?”若盈不解,“哪里来地野菜?”

李彦说是军营不远处的溪边摘来的。新鲜可口,将士偶尔也就拌着这菜来吃,算是打打牙祭。“溪边?让火头兵把剩下地野菜拿过来。”若盈站起身,开始利索地剥开李彦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