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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早心中焦急,和三姐一起死命推开了前面的人墙,才总算挤了进去,却是目瞪口呆了。

只见方氏正伸手死命拎住了一个高瘦女人的衣襟,嘴里不停地骂着“贼骨头偷了我家锄头不得好死”,那女人却也不是吃素的,仗着自己人高,揪住了方氏的头发,大声呼着冤枉,身后站了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想来便是毛团子了,呆呆看着这两个干架,却是不吱一声。

顾早冲了上去,便想拉开方氏和毛团子的婆娘,却哪里架得开这两个平日里下地的人,只得冲着毛团子吼了起来:“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分开她们!”

毛团子这才如梦初醒,想要上来劝架,却已是迟了,方氏一把撕烂了毛团子婆娘的衣襟,嗤的一声,那女人心疼衣服,手上便已经扯下了方氏的一把头发,方氏怪叫一声,一脚踢了出去,那女人站立不住,直直往后倒了,后脑勺重重磕到了地上的一块石头,一动不动,血却是很快流了一片。

看热闹的人都呆了。

“不好啦,顾婆子打杀了人命!”

终于有人叫了起来,场面一下子乱成了一团。

方氏呆呆站在原地,两眼发直地看着地上一动不动仍在流血的毛团子婆娘。

正文 行贿

顾早反应了过来,探手到了那婆娘的鼻端,感觉还有微微的热气透出,心中一喜,朝着又呆了的毛团子大叫了一声:“快拿个布巾过来!”

毛团子抖了一下,飞快地跑进了屋,片刻便拿了一条看不出本色的布巾出来,顾早也顾不得干净不干净了,折了起来,将那婆娘翻了身,紧紧捂住了后脑勺的伤口。

只是血却还是不停渗了出来,不一会便染透了顾早手上的布巾,滴滴答答从她指缝里滴了出来,看着那婆娘变成金纸一般的脸色,顾早一时也是慌了,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止血,再这样下去,这毛团子婆娘只怕真的要流血而死了。

恰在这时,刚刚那上门来报信的婆子手上已是抓了一大把的香炉灰,推开了人群,到了近前,拿开布巾,便一把香灰扑在了后脑的伤处,又重新用布巾紧紧捂了,片刻,血终于被止住了。

顾早松了口气,看着众人和毛团子架了他婆娘,七手八脚送进了里屋,转回身想再看方氏,她已经不见人影了,想来是回过了神,偷偷溜走了。

顾早吩咐早已惊呆的三姐和顾青武回家,自己想了下,便进了毛团子的屋。

毛团子的婆娘躺在床上被人围住,几个孩子正扯了她的衣袖在哀哀痛哭,众人都在七嘴八舌地议论,却仍不见她醒来,见顾早进来,都愤愤拿眼斜睨着她。

顾早苦笑了下,对着众人略略点了下头,才看着毛团子问道:“家里可有糖,泡些浓浓的给她灌了,可能会醒来。”

毛团子苦了脸道:“糖这样的金贵物,家里哪会有?”

边上众人,也是面面相觑,想来也是没有。

不一会,却仍是那给毛团子婆娘抹香灰的婆子手上颤巍巍端了个粗瓷碗过来,说是正好前两天孙子嘴馋,闹着要吃糖,她便去镇上集市里买了还没吃完,见顾早提起,便急急回家泡了端过来。

顾早连连道谢,让毛团子搀起了他婆娘的身子,掐开了嘴巴,终是半洒半喝地把那一碗糖水给灌了下去。

也不知是不是那碗糖水的功效,一会,毛团子婆娘终是呻吟了一声,睁开了眼睛。

众人都是面带喜色,看着顾早的眼色也终是稍微和气了些。

顾早对着毛团子再三赔礼,又顺了旁人的口风,答应过两天送一篮鸡蛋过来,这才出了毛团子的门。

她匆匆赶回了家,却见方氏突然从门后窜了出来,面色发白,一把拉住她的衣袖,急急问道:“怎么样,那婆娘不会真的那么不经摔,这就磕死了吧?”

顾早摇了摇头:“醒了。”

方氏长长舒出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幸好。幸好。我却是白白吓了自己,不过是轻轻一脚,哪里就那么娇贵了。”

顾早又道:“不过要我们赔一篮子鸡蛋给她补身体,不然就报官告你行凶。”

方氏跳脚,又大骂了起来:“毛团子这是在讹诈,老娘哪里来的这么多鸡蛋赔她!要吃自己下去!”

顾早叹了口气,看着方氏,忍耐地说道:“娘,毕竟是你不对在先,一来并未在她家翻到锄头,二来她被你踢了才倒地头破血流的,你赔她一篮子鸡蛋,就当破财消灾了。”

“我呸!”方氏恶狠狠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声音却是轻了不少,“老娘的头发也被她扯了不少下来,怎么不见她赔我木耳菜!”

顾早摇了摇头,不再理她,只顾自己进去了,那方氏犹是在身后低声咒骂个不停。

顾早自己家中没有养鸡,打听过来此时市价,一枚鸡蛋要五文钱,一篮三十个,就要一百五十文钱,她自己是一文不命,过了两日,见那方氏还是抵死不肯拿出钱去买鸡蛋,心中有些犯愁,正枯坐家中看着三姐的绣花样子,想着来钱门路,门外突然又乱哄哄涌进了一帮人,仔细一看,却正是毛团子一帮人。

她心中一沉,急忙站了迎接。

“团子叔,欠你的鸡蛋,再过几日一定会送过去的。”

顾早陪了笑脸,小心地说道。

“鸡蛋?你家就是十篮鸡蛋也赔不过来了,叫你娘出来,见官去了!”

毛团子身后的一个男人,气势汹汹。

顾早一惊,看向毛团子问道:“团子叔,婶子她……”

毛团子叹了口气,面上带了为难之色:“二姐,实不相瞒,我家婆娘醒是醒了,可现在却是不认人了,整日里痴痴呆呆,这可叫我怎么是好!”

顾早大惊。

原来只以为毛团子婆娘醒了便是大吉,万万没有想到,她竟是得了这样的后遗症,这可是真的有些麻烦了。

正踌躇间,却见屋子里的方氏已是一路奔了出来,手指头生生是戳到了毛团子的鼻子:“好你个毛团子,看我家死了男人,孤儿寡母的就上门来欺凌了,讹了鸡蛋竟还是不够,你还待怎样?你那婆娘什么痴痴呆呆,是故作痴呆吧!”

方氏话音刚落,毛团子身后的一个本家便是气不过跳了出来,一下把方氏的手指头打了下去:“你这婆娘,平日里便是动不动闹得鸡飞狗跳,现在害得我家大侄女痴痴呆呆,你还不认,跟她多说也是无用,你几时见她讲过道理了,还是快些拉了去见官的好!”

说着捋起了袖子便拖了方氏要往外走,那方氏抵死用脚撑住,朝那本家脸上一口浓浓的痰便飞了过去。

那本家大怒,叫了一声,身后的六七个壮年便围了上来,七手八脚叉住方氏便拖出了门,方氏杀猪般地直着脖子叫唤个不停,声音三里外都能听见了。

顾早慌了,急忙上前伸手拦住了众人,陪了笑脸道:“各位叔叔伯伯,大家都是一个村里的,我娘脾性是急了点,倒也没真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这次团子婶子的事,大家也都看到了,只是桩意外,并不是我娘故意害的,有事情可以商量,俗话说见官三分罪,只怕最后两边都没落个好。”

毛团子的本家见顾早说话有条理,便停了脚步,上下打量了顾早几眼,才说道:“不去见官也可以,只是叫里正来评评理是免不了的,你家那个老娘是说不清的,你兄弟又小,你去叫了本家,明日一早到村里祠堂来说话。”

顾早忙不迭点头应了,那本家才朝着方氏呸了一口,叫人松了她,自顾领着人扬长去了。

方氏刚被松开,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半晌不吭声。

顾早走到方氏身边扶了她回到堂屋,接了三姐递过的面巾,给她抹了把脸。

方氏这才缓过了一口气,面色却是有些发白,呆呆坐着也不闹了,想来是有些后怕。

顾早叹了口气,扯了三姐到一边,细细问了村里的本家都有谁可以说得上话。

原来这个东山村就顾毛两个大姓,顾早家本还有个大伯名唤顾大,只是早几年也已举家迁了东京去做营生,如今村里只剩下一些堂叔伯了,自从顾二没了,也不怎么往来。

顾早心知这些本家的叔伯是顶不了用,只是还硬了头皮,让青武陪了,一家家地走,果然那些人早就听说了方氏惹的祸事,躲都来不及,哪里还会自寻晦气来帮着出面说话?好的只是带了笑随口敷衍,不好就是连门都不开了,走了一大圈,晚上才回家,却是除了一肚子气,甚么也没带回。

方氏见了顾早回来,一把便抓了问道:“怎样,可有谁答应了?”见顾早摇了摇头,便是冷笑了起来:“我就说那些人是指望不了的,早些年你爹还在,家里红火的时候,今天借盐明日借醋的,你那死鬼老爹一走,谁还来瞧过咱这孤儿寡母的。也罢,明日便是剐了我这一身老肉,也绝不能让人看了笑话去!”一边骂,一边自去给院里的猪喂食去了。

顾早却是皱了眉头,自己寻思了一会,悄悄到了方氏里屋的柜子里,拿了昨日看见的一块绸子布,塞在了衣襟里,偷偷出了门,朝着村子东头的里正家走去,到了门前,犹豫了下,终是推门进去了。

那里正已经吃过了晚饭并不在家,里正的婆娘却正蹲在堂屋门口看家里的两只黑狗咬着玩,见顾早进来,站了起来,面上神色有些诧异。

顾早赔了个笑脸,亲亲热热地叫了声婶子,那里正婆娘却也只是淡淡应了,并不怎么搭理。

顾早也不在意,凑了过去,抹了下眼睛,便已是眼泪汪汪了。

片刻之后,顾早便出了里正家的大门,只是衣襟里的那块绸布已经没了,想着刚刚那里正婆娘拍着胸脯打包票的样子,顾早不得不感叹这行贿官员夫人果真是有事半功倍的用处,怪不得后世常常有某蛀虫被揪出后痛心疾首地将责任都推到了那向自己吹枕边风的另一半身上。只是这宋朝的花椒,麻劲还真不小,抹了这么久了,顾早的眼睛回到了家中还是不舒服了许久。

第二日顾早起了床,却见方氏已是收拾齐整,一张脸绷得似要上断头台的样子,心中有些好笑,却也是微微地发酸,想了下,回身吩咐了三姐和青武几句,便挽了方氏朝着村尾的祠堂去了。

正文 风波平息

顾早与方氏到了祠堂之时,里面人倒不多,只是大多斜了眼睛看着方氏和顾早母女,私下里咬耳朵个不停。方氏脸是一阵红一阵白,神色羞恼,顾早却是自顾站在那里如老僧入定。

慢慢地人便来得多了,几乎把个祠堂都挤满了,差不多巳时的时候,祠堂门外响了一声咳嗽,众多村民便纷纷自动让开了一条道,原来是里正和村里顾方两姓最年长德高的两个叔公进来了,后来还跟着苦主毛团子,手上牵了他那痴痴傻傻的婆娘。

见今日的主角都到齐了,祠堂里的嗡嗡声立时便响得越发高了。顾早看了一眼毛团子婆娘,见她果然目光无神,跟在毛团子身后像是提线木偶,叫坐便坐,叫站便站,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斜眼看了下身边的方氏,见她亦是偷眼看着那婆娘,神色间倒似是带了几分悔意。

里正和两位叔公分位置坐定了,又咳嗽了一声,才看着方氏开腔道:“方氏,你将毛团子家的弄成了如今这般模样,可是有什么打算?”

方氏两个手绞得跟麻绳似的,斜斜睨了那痴痴傻傻的毛团子家的一眼,声音低得似是蚊呐般哼哼:“还能如何打算?他家倒是说来听听。”

里正和坐他左手边的那位毛氏叔公咬了下耳朵,又咳嗽了下,才正色说道:“方氏,毛团子家的男人不中用,家里娃娃又多,过去里里外外可都是她一人在张罗着,也是出了名的能干,现在成了这样子,可不就是家里倒了个顶梁柱么,毛叔公说了,要你家中五亩地抵了,你看怎样?”

顾早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刚来此地没几日,自是不清楚这地价几何,只是自己家中的田地,现在统共也只不过只剩下了现在的这五亩水田,这若是一下子全赔了,全家可真的要抽紧了裤袋喝西北风了。

果然,里正的话刚说完,方氏便已是飞奔到了祠堂门口,捡了块石头,又几步窜了回来到了毛团子面前,将石头顶到了他的手里,叫道:“黑了心的毛家!我家统共也不过这五亩田了,如何让我全赔了出去?你倒不如也拿了这石头敲我的头,把我也敲呆了的好!况且我那锄头,必定是你婆娘顺了去的,不过藏的好,没落入人眼罢了,我去讨要自己的东西,难道也是错了吗?”

“娘,咱家的锄头找到了!”

方氏正跳了脚叫得淋漓,不想祠堂门口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众人循声望去,却见是一男童倒拖了一把湿淋淋的锄头,面有喜色地过来了,不是顾青武还是谁?

“娘,我早上去了地里,看见咱家的锄头就掉在排浅了水的沟渠里,泡了几天,锄头都生锈了,是你自己掉了进去忘了吧,不要怪毛家婶子了。”

顾早暗叹了口气,青武这孩子,老实是老实了,只是也忒老实了。

祠堂里的众多乡民立刻交头接耳了起来,纷纷朝着方氏指指点点,对着毛团子一家露出了同情之色,座上的里正倒是看不出神色怎样,只是那毛家叔公一下子头翘得老高,而那个从进来到现在一直便不吭声的顾姓叔公,此刻更是把头垂得仿佛已经睡着了一样。

果然,刚才还跳得离地三尺高的方氏立刻就蔫了下来,呆呆站在那里,一咬牙,却是腾腾几步到了青武的面前,抓了胳膊便高高举起了巴掌:“我把你个不知高低的小子……”

她的巴掌还未落下,便已经被顾早拦下了。

“娘,青武又没做错什么,你如今却在这里打打骂骂,又有什么意思,何苦还要让人看了笑话去!”

顾早声音不高,却是字字句句撞进了方氏耳朵,她一呆,手已是慢慢垂了下来。

顾早低声抚慰了面色发白的青武几句,到了里正和那二位叔公面前,朝他们略弯了下腰,再瞅着中间里正,正色说道:“毛家婶子出了这样的意外,我娘自然是难辞其咎,她心中其实亦已经是后悔了,赔偿也是应该的。只是座上大人们也都知道,我家爹早没了,弟弟又小,家中田产现今也就只剩了这五亩地,全家这几张嘴巴都指着它吃饭,若是全数赔给了毛家,只怕我家也就当真没活路了,还请里正大人、叔公和毛家大叔再思想下,看看能否赔少些,我这就代我全家谢过了。”说着已是仿了印象里的古代女子,朝着里正、叔公和毛团子的方向各道了个深深的万福。

祠堂里又响起了嗡嗡声一片,方氏站在那里,脸色青白一片。

那毛家叔公叫了毛团子和几个本家,凑到一起叨咕了一会,回了位子,对着顾早说道:“我家团子倒也没有想断了你家活路的意思,只是他家婆娘的样子,你也是看到了,既然你都如此说了,我们便退一步,你家的五亩地,将那傍河的三亩赔了,此事便算了了。”

方氏眼睛一睁,又要跳了起来,早已被顾早压了下去。

顾早朝着毛家叔公笑道:“如此多谢叔公的让步了,只是只剩那两亩垟深里的薄地,去了官府的课税,我家还是难以糊口,我倒是有个提议,不知各位觉得如何?”

里正朝着顾早点了下头,笑道:“说来听听。”

顾早看了一眼方氏,才说道:“这傍河的三亩地,等收了秋,毛家大叔自可拿去自己种或租了给佃户,剩下的这两亩,他若是愿意,也可以拿去,只是全部所得除了课税,要与我家分成,他六我四……”

顾早话未说完,方氏已是一把掐住了她的胳膊,毛家人亦是面上露出了不满之色。

顾早不理,继续朝着里正说道:“只是我还有个条件。”

里正面有异色,奇了道:“怎样的条件?”

顾早慢慢道:“毛家大婶若是一直这样好不了,我家的这五亩田便一直让毛家这样种下去,但若是有一日好了,这田便还了我家,从此再无瓜葛,里正大人觉得可妥?”

里正还在那沉思,这边方氏与毛家便已经都吵嚷了起来,一个骂着顾早自断活路,一个嚷着这样不够赔,村民亦是议论纷纷,祠堂里煞是闹腾。

顾早却是站在那里,面上淡淡的看不出什么。

她方才说出这一番话,其实亦是经过昨晚一夜盘算的。

她到此时间虽是不长,却也早就知道家中靠了方氏种这五亩地,实在是看不出有什么前途。家中生活清苦就不用说了,每日里不过就那几样果腹的粗食,厨房里除了一罐粗盐,就只剩一小块猪肥膘,每日里做菜的时候拿来放在烧热的锅底上擦抹几下,算是也有个油腥,方氏每日里辛辛苦苦劳作,三姐的婚事又被耽搁,便是青武,听他说起从前家中境况好时,也是念过学堂的,他自己亦是聪明好学,只可惜这两年家道败落,学业便这样被耽搁了下来,只剩他一人时常对着从前的一本已经翻烂了的书发呆。

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与其赔了只剩两亩薄地苦熬,倒不如索性把家中的地全都盘给毛家种,自己多少得些收成,再重新起个营生,日子也就未必比不过从前。再说那毛团子的婆娘,现在的症状,倒极有可能是脑颅里淤血所致,说不定哪天就好了,到了那时,再送些东西表示下,又可以把地收回。

里正咳嗽了下,看着顾早的目光倒是与之前有些不同了,见祠堂里实在是吵得不成样子,便佯怒大声道:“顾家二姐的意思,各位想必是都听明白了?我听来觉得倒是可以,不若就这样定了,这就签字画押,大家作个见证!”

祠堂里一阵鸦雀无声,很快响起了一个声音:“六-四不成,最少二八,你二!”

顾早望去,见是昨日那替毛团子出头的本家。

方氏立刻便不干了,立刻也拍起了手:“我二?五五我都不愿呢!我八,你二!”

“你二我八!”

“我八你二!”

眼看着祠堂里又吵得不可开交,里正这次是真正有些恼了,狠狠拍了桌子,站了起来。

“我来做个公正,三七,毛家得七,顾家得三,待下月粮食收了便交割,待毛家婆娘好了,毛家再将田产悉数归还顾家。你们若是还争吵不休,我便撒了手也不管,你们自去县里告去!”

里正话音落下,众人立刻便又悄了声息,面面相觑。

那里正的一个亲侄儿在县衙里是个县丞,虽只是个八品的,但连带了便是里正,素日里在乡民眼里也是高了旁人不少的,此时见他都发狠了落下话来,自然便是无人再敢争吵了。

顾早原先抛出四六分成之说,本就不是存了指望的,只是想着先报稍高些,对方总是要往下压的,此时见里正发话三七,正是中了下怀,见方氏犹是十分不愿的样子,抢了先便道:“里正大人的法子,极是公正,我家是没意见的。”

那毛家的见顾家已经表了态,虽是不十分满意,但也不愿明的得罪了里正,想想好歹也是占了多头,得了顾家这五亩地,就算毛团子自己种不过来,便是租赁给无地的人种了,一年也是白白可以得那许多收成,便推了下一直没吭声的毛团子,那毛团子这才醒悟过来,急忙也点头应了。

里正面上露出了笑意,叫人拿了纸笔,唰唰写了下来,便让两家签字画押,那毛团子不识字,只是按了个自己的指印上去,顾家的方氏虽是十分地不情愿,但事已至此,知道自己闹也无用,只得恨恨地亦是画了押。

顾早收了文书,朝着里正又行了个礼,这才左手扯了嘴巴嘟得可以挂油瓶的方氏,右手牵了青武,匆匆往家中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