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不许碰她,更别说抱了。

“我也抱个。”宋三郎在一旁还笑嘻嘻地伸手,宋小五烦了这群小鬼头,不想跟他们呆在一块,板着脸出了门,去灶房找莫婶去了。

宋张氏看着他们叹气,“又招她烦,她不喜欢你们抱,你们就别抱好了,看看,不高兴了。”

“我给她赔礼道歉去。”宋三郎朝母亲扮了个鬼脸,冲出去喊:“妹妹,快来,三哥带你后面爬树掏鸟窝。”

“我也去,我背她。”宋二郎也去了。

“别听他们的。”宋大郎头疼三郎老爱带着家中的小娘子调皮,便出去拦人。

宋四郎走在最后,跟宋张氏道:“把我的也给妹妹,我不穿新衣裳。”

说着就冲出去了,嘴里嚷嚷道:“妹妹,四哥给你多掏几个鸟窝烤鸟蛋吃。”

宋小五还没走到灶房就听到背后一阵阵的嘈杂声,听着她就想叹气。

熊孩子们啊,还一窝就是四个,这日子什么时候才头?

**

几天一过,乡塾休沐一天,一早宋家几兄弟就起来了,三郎四郎在院子里追逐打闹着,大郎带着二郎帮莫叔莫婶把一些刚才村里人送来的青菜用井水洗好,拿草绳打好结,这些等会要一一送去县城里家中认识的人家。

宋家住在马儿沟但并不种菜,家里忙不过来,也无意花钱买奴请长工,就收着租子养点鸡下点蛋,但饶是如此,家中的活计也让宋张氏每天从早忙完,得闲的时候不多。

宋韧老家不在葫芦县,而是在青州的主城青州城,当年他被分出来身上没什么银子,所幸他老师一个同窗来了葫芦县当县丞便带了他来打下手,虽没官职在身,但也是个文书,只等县丞三年期满走前替他举荐,这县丞位置就是他的了,但好景不长,他这位他要叫师叔的长官死在了任上,宋韧未经他举荐与县丞位置无缘,后来又等来一位县丞,宋韧蹉跎了又三年,把后来的县丞送走,迎来了新的县尊,他这才把县丞之位谋划到手。

宋韧是经过了大燕新制科举考核之人,乃秀才出身,但他刚得秀才之名,他父亲就病逝而去,有算命的术师言下之意道是他夺了其父的福气,他母亲兄长便在父亲死后把他分了出去,族亲也当他是会夺运之人,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母兄把他驱赶出了家中,此事皆因宋韧年少成名,夺了本家一位与他年岁差不多的堂兄的风头被上官欣赏所致,他父亲一死,他没了护着栽培他的父亲,从少年俊秀变成了丧家之犬,还遭母兄厌弃,如若当初他不是娇妻幼子在侧还要护着,宋韧未必能忍得了那口气。

这厢本家那位只比他大两个月的堂兄早已被其舅父带去了京中,听说已在京中谋了一个位置,而在葫芦县默默无名的宋韧早已没有了当初要找堂兄道个黑白分明的血气方刚,这时他想的是就着新县令的手,再往上爬一步。

宋韧心有成算,之前他师叔突然病逝,如若不是他手段了得,他这辈子也就与官途无缘。后来他孤注一掷搭上了新的县丞,把人伺候得当又推了人一把,其高升去了他县当了县尊,也让宋韧在葫芦县如愿所偿当上了县丞,但这些年宋韧也花了不少银子,苦了的是他的家人,他妻子本是殷实之家出来的小娘子,却在跟他出来后,早早学会了一个铜板掰作两半花。

因着宋韧打点所花的银子不少,这日子一年过得比一年紧,在外人眼里,宋韧作为一县的县丞,家中没奴婢侍候,住的还不是县城,难免被人说道,但宋张氏沉得住气,在马儿沟里关起门来过日子,只为能好好养育儿女,待到年末把租子收了把银子留下来存着以备相公日后之用。

他们家凡事只能靠自己,宋张氏这些年过得越发精细,但对儿女她还是舍得的,私塾一月才休沐一天,她便每月趁这天带儿女们进趟县城来,去食馆给他们点几碗米粉吃,再置办点家里要用的回去。

宋韧送了他们到了相识的食馆就先一步走了,小食馆是县衙退下来的师爷女婿开的,掌柜的就是那个女婿,宋韧他们一家一到,就领了他们一家到后院自家住的地方给他们腾了一张桌子出来,等米粉端上来,上面的骨头肉都码到尖尖了,跟小山一样。

看到肉,宋家四兄弟眼儿都绿了,宋二郎这个没出息的,“咕噜咕噜”猛咽口水,听得来送碗的掌柜儿子憋着笑劝他:“小二郎,赶紧趁热吃。”

大家都是熟人,宋家人是每个月都要来一次的,这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但宋大郎还是怪不好意思,抽了弟弟的脑袋一下,朝人道:“苏大哥,麻烦你了。”

“哪儿,你们赶紧吃…”苏大郎是跑堂的,忙得很,说完朝宋张氏叫了声“婶子”就出去了。

“吃吧。”一个月就等着这一天打牙祭,做梦都盼着,宋张氏哪有不懂儿子们的理,张口朝他们说了一句。

宋家五兄妹,就点了五碗米粉,一碗米粉五文钱,这银钱不算多,但宋张氏是不给自己点的,宋家几兄弟见妹妹正把她的那碗分给母亲,便拿起筷子,安心地狼吞虎咽了起来。

苏记米粉一份要五文钱,但碗大料足,那海碗有宋小五一张半脸大,宋小五吃一半都吃不下,就给自己挑了小半碗,把大碗推到了母亲身前。

她挑米粉的时候,还夹了几块骨头肉送进宋张氏的嘴里,宋张氏一直目光温柔地看着小娘子挑捡,这厢小娘子给自己挑了小半碗,看着确实也够她吃的了,但还是又往女儿碗中夹去:“太多了,娘吃不完,你再吃点。”

“你先吃着,”宋小五拦了她的手,黑白分明清澈无比的眼睛定定地望着宋张氏,“我的够了,你替我吃了。”

“诶。”宋张氏知道她胃口,知道她吃这点也够了,便摸了摸她的头发,把肉挑了一半到她碗里就没说了。

苏记米粉份量本来就大,因为来的是宋家人,他们又往里头多加了点量,端来的时候汤水都溢出碗了,而宋家中兄弟吃到最后连一口汤都喝完了,碗干净得就像被水洗过一样。

“吃饱了?”见小四郎喝完最后一口汤,满足地叹了口气把碗放到桌上,宋张氏笑问了一句。

“吃饱了。”宋四郎拍了拍胀起来的肚子,心满意足得很。

“二郎呢?”儿郎满足,宋张氏便满足,又看向了二郎。

“娘,饱了。”宋二郎是四兄弟当中碗里还有一口汤的,他吃到最后怕没了,最后那点他吃得很慢。

“妹妹哪去了?”这时宋大郎往外探头,刚才小五出去了,这时也不见回来。

他正起身要去找小娘子,就见小娘子手上端着个装着粮饼的小木箕挪着小步子进来了,宋大郎忙过去接,“怎么不叫大郎哥?”

苏记的杂粮饼是用猪油煎的,煎到金黄很是香脆,再配点骨头汤,吃下去能吃个实饱,就是她家这几个半大小子的肚子也能扛一天。

一个饼三文钱,宋小五买了五个,骨头汤是苏记白给的,多喝一碗是一碗,正好给这几个小子多补点钙。

下次再过来吃,就是下个月了。

“汤来了…”不等宋小五说话,苏大郎就端了大盘子吆喝着过来了。

“苏大哥,劳烦了。”宋大郎马上端起了张笑脸。

宋三郎则眼明手快地把妹妹拉到跟前护着,怕苏大郎手中滚烫的汤把妹妹淋着了。

第6章

“我给哥哥们拿的,我手里有他们放的钱。”宋小五坐下,跟母亲说了一句。

小娘子拿着钱就会托母亲给他们买点糖,宋家几兄弟只要得一两个铜钱就会放到小娘子手里,让她替他们攒着花。

但他们一年到头也就得几文钱,就压岁钱多一点,现在都四月了,几兄妹的那点小钱早早就花完了,不过回了一趟州城,宋小五从祖母那得了两块碎银子一共二两银,还从几个喜爱她的长辈族亲那里得了几个小红封,一个小红封也就二三个铜钱,但加起来也有二十来文。

以前宋小五是不要的,但这次去她拿了,并与人多道了一声多谢,给人鞠了躬。

她不是凭白要人银钱的人,要了,就记人的好。

宋小五拿的小红封不多,又是族中几个性子好的长辈和嫂子给她的,宋张氏就由着小娘子拿了,她也不拿小娘子的钱,由小娘子自个儿收着。

之前小娘子给了她爹一个银角子买米糕,把她爹都逗笑了,但宋张氏算算,小娘子手中的私房钱怕是快都要花完了,上次从州城回来途中,她给她几个哥哥买了糖糕,一次就花了三十文去。

“晓得了,等会娘付钱。”宋张氏岂会花小娘子的那几个小铜钱。

宋小五想了想,点了头。

她手里就那几个子,留着也好,回头再称几斤米糕就是。

苏记的杂粮饼足有二两重,大郎他们就是吃了一大碗米粉,这饼说来他们还吃的下,但他们舍不得一次吃完,大郎就去拿了几纸油纸过来,吃半块,包半块回去晚上吃。

马儿沟的人家一般一天吃两顿,县城里大多数人家也如此,只有富贵人家才会一日三顿,顿顿不落,宋韧是州城下来的秀才少爷,家里再紧巴他也没短过妻子用来持家的家用,宋家一天三顿饭就维持了下来。

以前家用的银子用来是够的,但随着儿郎们长大,读书吃穿的花费不少,用钱的地方多了,这日子就紧了,宋张氏不想在这时候朝丈夫多要钱,也不舍短儿女们的吃穿,便从自个儿身上省,她的嫁妆也被她一点一滴的拿出来贴补家用。

这个宋张氏对她的小娘子还有些愧疚,她偷偷当掉的一根三两重的金钗,原本是想的以后拿来给小娘子当嫁妆的。

这厢等一家人吃饱,就前行去县城当中宋家两家相交好的人家送菜,等快要到了地方,就由大郎背着背篓送过去,宋张氏就带着儿女们在隔着一点的地方等。

她是不跟着过去的。她要是过去了,人家就要打发点东西,几个鸡蛋半包糖都是钱,人家一家老少要养,这可不好。

宋家交好的这两户人家一户是宋韧在衙门交好的同僚,一户是已博得了秀才功名的书生家,但两家家境都不宽裕。是宋韧同僚的捕快家老少一家八口人,就靠他一份俸禄养活;书生家一家只有五口,但他没钱打点,至今都没谋得一份官职,现在在县城的一家私塾坐馆当教书夫子,他就是再往上去京城赶考,要是没有儒士替他写举荐信,那也是不能够的。两家都住县城,手里也没田地,住的家中狭窄也腾不出地来种菜,吃一把菜也是要去买的,宋家一家住在马儿沟自个儿也不种菜,但村里菜便宜,这个时节一文钱能买半篓,一家送过去一篓,也能吃个三四天。

他们先去了肖捕快家,大郎进去把菜倒好,不等肖家婆婆给他塞吃的就一溜烟地跑了出来,等找到母亲和弟弟妹妹,大郎气都喘不平。

宋张氏好笑,替他拿下背篓,让三郎替哥哥背着,给他顺了顺背。

“肖婆婆要给我拿糖吃,我没接,怕她塞给我我就跑出来了,肖婶子今个儿不在家,说是出门有事去了,婆婆叫你要是赶完街,就去她家坐坐。”宋大郎牵过妹妹的手,带头走在母亲身边跟母亲说道。

“好。”宋张氏牵着四郎,点了下头,“你叫人了?”

“叫了。”

“诶,”宋张氏应声,又跟三郎四郎他们道:“见到长辈要先打招呼,可听到了?”

“晓得。”三郎背着背篓走在后面,他正弯腰点小娘子的包包头,听到抬头道了一句。

宋小五这走个路都不安生,摸着头回头瞪了宋三郎一眼,转头就朝宋大郎道了一句:“三郎戳我头。”

宋大郎朝三郎怒目瞪去,“你少招惹点妹妹。”

三郎嘻笑,不以为然,又去摸妹妹的发带。

四郎见着好玩,也去扯另一边的。

宋小五这没脾气的也被扯出了三分火气来,顿足摸着她的两个小啾啾发飙,“不能再扯了,我要生气了。”

他们就不能有个安生的时候?

“别烦了。”背着一篓菜的二郎见她气得小脸都红了,心疼得很,弯腰把她抱起来放到三郎的背篓里,他把自个儿的背篓放下,拿过三郎的篓子把宋小五背到了背上,回头跟妹妹道:“你坐篓子里,二哥高,他们够不到你。”

在背篓里虎着脸,一脸不高兴的宋小五伸手摸了下他的耳朵。

这是她跟二郎哥道谢的一种方式,她一摸,宋二郎就笑了起来,又跟三郎四郎冷脸子:“招她烦了你们就高兴了?”

三郎四郎朝他扮鬼脸吐舌头,大郎背过菜篓朝他们威胁道:“回家就告诉爹,看他不罚你们。”

三郎和四郎怕父亲,听了都收敛了手脚,老老实实地跟在了母亲的旁边,不再嬉闹了。

只是安静不了一会,两兄弟又打闹了起来,你踢我一脚我踢你一脚的,就是不好好走路,说他们也不听,宋小五高高坐在二郎哥背着的篓子里,见状别过了脸,看都不想看他们一眼…

还好大郎哥和二郎哥大了,比以前多了几许稳重,要是一家四个一起这般闹腾,这辈子休想她再多活一天。

第7章

宋家人要去的第二家是李夫子家,李夫子家靠近闹市,离宋张氏要置办什物的市坊不远,这一背篓菜本来是二郎去送的,但因二郎背着小娘子,等快到地方了,大郎不等母亲说话,扔下一句“我去去就来”,背着菜篓送菜去了。

宋二郎背上,宋小五跟他道:“二郎,你放我下来。”

宋二郎惦了惦背篓,没放。

“二郎哥,我下来站会,腿疼。”

听到是她腿疼,宋二郎马上把她放了下来把她抱出了篓子,弯腰看她的腿,“瘀着腿了?”

“没得事,站站就好了。”他一直背着也辛苦,宋小五不想让他累着。

怕他多说,宋小五主动牵了二郎哥的手,宋二郎眼里除了吃食就只有小娘子最重要,见不爱人碰的小娘子牵了他的手,嘿嘿笑了两声就不说话了。

宋张氏看着,摸了下小娘子的小脸,跟她道:“让二郎哥牵着你走,等会人就多了,别走散了。”

宋小五点头,与她道:“你只管看住那两只泼猴。”

就驻足这一会,宋三郎和宋四郎就在周围嬉戏打闹了起来,就是两只泼猴无异,宋张氏好笑又头疼,朝两个看都看不住的儿郎道:“莫要在外面吵闹,快些过来。”

三郎四郎不听,任自玩闹着。

宋小五看得摇头,见他们挡着路过的人的路了,就朝他们喊:“帮我找块石头罢,我要坐会儿。”

“诶,等着。”小妹妹要石头,三郎听到,停了跟四郎的追逐去找石头。

四郎跑得比他更快,妹妹非好石头不坐,还要干净,临近的几块都不够好瞧,小四郎看了又往前跑了几步。

他们站的地方离渠沟近,小四郎不一会儿找到了块能坐的石头,跑过来搬到水里往渠沟里洗干净,搬上来时拿袖子擦了擦往宋小五跑:“妹妹,找来了。”

他过来放了石头低着头不抬腰,宋小五扯出了袖中的帕子给他擦了擦额头上那压根儿没冒出来的汗水,只擦了两下,得了妹妹关心的小四郎乐得眼睛只剩一条缝,跟妹妹道:“下次四郎哥还给你找,保准找的平坦又干净。”

宋小五“哦”了一声,小屁股坐在石头上,点了下头,道了声:“好坐。”

得了小娘子的喜欢,宋四郎笑得合不拢嘴。

宋三郎在旁边扁嘴,“明明是我先看到的。”

宋张氏看小儿郎围着小娘子看着她坐石头,在旁忍着笑由着儿女们玩闹。

这一通闹,宋大郎已回,他又是跑着回的,一跑近就朝母亲气喘吁吁道:“去的时候不巧碰上了婶子家吃早午饭,非要留我吃饭不可,我把菜放下就跑出来了。”

“诶?碰得不巧,失礼了。”宋张氏顿了一下,道:“你叫了人罢?”

“叫了。”

“这就好。”

一家人说着话去了市坊,宋张氏先去了布铺把布扯了,布铺掌柜娘子今日不在,回娘家去了,在的是掌柜,掌柜的就要比掌柜娘子会做生意多了,见到宋张氏这个县丞夫人,就是有大舅子跟宋县丞争位不得这一宿怨,但他是个不得罪人的,见到宋张氏就笑脸相迎,临走前还给了宋张氏半尺布的搭头。

宋张氏得了搭头神色也是淡淡,带着儿女们出了布铺。

家中二郎他们不知道这吴记布铺跟家中的恩仇,但大郎是知道一些的,掌柜的虽然笑了,但笑得太假,甚会察言观色的大郎觉出了味来,等出了门,替母亲拿着布包的大郎忍不住跟母亲道:“为何要在他家买?”

“妹妹穿的,他家才有。”要不然,她也不会去找不痛快。

小娘子就是她的心肝儿,宋张氏不能让她过像本家姑娘一样奴过婢簇拥穿金戴银的日子,但不能一年几身新衣裳都是粗布做的。

这也是宋张氏最后的一点念想了,她给不了小女儿像她小时候一样富足安逸的日子,但几身好衣裳是必须要有的,绝不能让人轻看了她的小娘子去。

“下次,去青州城买,我替妹妹买。”好一会儿,宋大郎憋出了这句话来。

他要出人头地,他不想母亲妹妹受委屈。

宋张氏听了心头酸楚,她摸了下大儿的头,“你有心了。”

大郎真的是长大了。

**

宋张氏带着儿女们在市坊逛了小半个时辰,东西还没买全,先前去送菜的李夫子家的大儿子就找到了他们,说他娘让他来找他们,让他们买完东西去他们家吃了晌午饭再走,还说他娘已经在家把饭煮了,菜都切好了,就等着他们过去吃。

李家是李夫子娘子当家,她对宋家人自来热切,宋张氏跟她很合得来,但李家人没个帮扶的,自家日子本来就难过了,宋家人也就过大节拜访的时候过去叨扰人家一次,这时候万万是不能去的,宋张氏便跟来的李家大郎推托了几句,等什物买妥,就带了儿女们回了马儿沟。

李家大郎不得已归了家,手上还提了宋家伯娘给他和弟弟妹妹吃的半斤米糕,李娘子见了气极打了下他的头,“你怎么就不跟你宋家大哥学学?”

李大郎比宋大郎小半岁,他不过十岁的小儿,小孩气性还在,这厢委屈道:“你教我的我都说了,伯娘就是不来,我又有何法?”

李娘子气得捶胸:“你个愚木桩子,怎么教都教不听呀?你没把人家叫来就罢了,你还拿你伯娘的东西,你这是要气死我啊?”

等李夫子回来,听李娘子说道了此事,李夫子安慰其妻道:“没事,宋兄与我情如兄弟,他与嫂子都是心胸宽广之人,不会在意这些。”

李娘子忍了忍,方道:“我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大郎不像宋家大侄子,要是有点像,我以后就不担心他了。”

“大郎还小。”

“可…”

李家这番辩驳着,这时马儿沟的黄昏,天色近暗,天边的晚霞虚虚在天的尽头那边虚挂着,宋家几口这厢坐在院中,忙和着手中的事,等着宋韧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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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燕平昌元年初春,已是两年过去,快年近七岁的宋小五半夜听到父母房里母亲失声痛哭,等到父母房里平静了,半晌后她还是睡不着,不由爬起了床,走去了后院。

她坐在后院的树墩做成的椅子上坐了好一会儿,后院来了人,这夜月光不亮,夜间看不太见东西,不过这宋小五抬眼一眼看去,就看到了前来之人是家中大郎哥宋鸿湛。

宋大郎走过来挨着妹妹坐下,搂了下妹妹,道:“过一阵子,我们就要离家了。”

父亲终于升至了梧树县县尊之位,母亲苦尽甘来,他们家的日子往后也要好过了,家中有着要比以前好的前景,宋大郎之前狂喜不已,待到真要走了,他才发觉他对马儿沟、对他们这个家的不舍有多深。

宋小五挨着宋大郎,许是之前坐的太久了,她有些累,不由靠向了她这辈子的长兄臂膀,口中与他道:“你可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