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送。”宋小五打断了他,漠然地看着他道:“到时候回来了来我这里一趟,我们商量下我们的婚事…”

德王手中擦手的帕子“嗡”地一声,掉在了地上,他傻眼地看着宋小五,张着嘴“啊啊”哑口了数声出说不出话来,这把他急得掐了自己的喉咙一把,这才把声音挤出来:“蒸…蒸…蒸的?”

话刚出来,他扑上来就抱着宋小五,跺脚道:“莫要骗我莫要骗我。”

他急得眼睛都红了,死死地抱着她:“你说的你要嫁我,你说要商量婚事的,你说的你说的…”

宋小五被他车轱辘来车轱辘去的话说得头疼,话刚出来,她就想反悔了,她推了推他,见没把人推开,反被他反手一个紧抱得抱得差点断气,当下一股火气起来就抬手怒挥了他后脑勺一巴掌,怒道:“给我松开!”

她这可是用力了,但德王被她一巴掌打得更是目眩神迷,被她把手强掰开后也不知道躲一躲,把脸凑过去往她脸上猛戳,亲到了嘴巴后手就又抱上了,被她狠踩了一脚也不忘把舌头伸进她的嘴里。

伸进去后见她不动,他更急了,非要她碰碰不可,这下急得他眼角红了,水滴也出来了…

宋小五怒瞪了他一眼,却见他哀求地看着她,眼睛可怜又闪亮,耀眼得胜过她所见到过的最美的星辰。

当下她手一顿,还是把他的头拉了下来,含住了他怯生生还发着抖的舌头。

这一含,德王呜咽了一声,闭上了眼,抱住她就不肯撒手。

他直把嘴唇吻肿了也要探头要亲亲,最终被宋小五扔下甩头就走,他这才不得已离开了有人要进来的院子。

回去的路上,德王一直舔着自己吻疼的嘴唇,等见到杨标,他翘着肿嘴指给杨标看:“噜开开…”

你看看,小辫子亲的!我王妃亲的!

看着他身上热切得能把一切焚烧掉的热情,非常明白他在那一位那里已甜得找不到边儿的杨标冷然一笑,与他道:“您最好是藏着点,要是到时候折损了那一位的闺名,您看她怎么收拾你!”

“我要娶她!”闻言,德王不再跟杨公公现了,张开嘴口齿清晰,得意洋洋地道:“等我一回来就娶她,她说了的,我一回来她就嫁我,等我娶了她回来,倒是你要等着瞧,看她怎么收拾你!”

到时候看杨标还敢不敢动不动就说他了!

第98章

德王出动前,太后宫里的一连连召了他几次他都没去,这天太后宫里来人给他送了话,道他眼里是不是没她这个太后嫂子了,话说得很重,德王想了想,还是去了。

去之前他先去见了燕帝,等燕帝把御书房里的人都退下后,盘腿坐在椅子上的德王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跟燕帝道:“我们老周家是不是真的不行了,一个女人都能爬到我们头上来哟三喝四,不如她的意,就是要逼死她,就是要弄死她,一句话就能搞得我们被她弄得团团转。”

他看着大侄子,“谁给的底气呢?”

燕帝握着椅臂的手发白,脸孔僵凝。

“真没意思,”德王起身,摇摇头,“你宠着她两分,顺着她两分,她当你给的情份是应该。”

他说罢就走了,连别也没与燕帝道。

他走后,燕帝砸了桌上的杯子,朝身边的孙总管吼:“你不知道拦着太后一点啊?”

孙总管哭着跪到地上,他怎么拦?他一个奴婢怎么拦得住太后娘娘?

他怎么拦得住一个随着皇帝儿子的权势越大,权力欲越强的老女人?她都想垂帘听政了啊。

您狠不下心,怎么能怪我们狠不下心呢?

德王去了太后宫里,太后知道他要来,脸上抹了白粉,把这段时日洁白嫩滑了许多的肤色掩了点下去,但她也不想把自己的回春藏得太紧,漂亮了总归让人知道点这才是真得意,遂她也只是稍稍抹了点粉,挡了点气色罢了。

德王又好一阵子没见她了,见到脸上带着病容,眼底难掩春色的老嫂子,他在心底自嘲地笑了一声。

他前两年,还以为这个皇宫,这个老周家没有他操心不行,实在是他想多了,没有他,每个人都能把自己顾得好好的,尤其是他这个他以为性子有点软,脾气有点善的老嫂子。

他也是天真了,这皇宫里哪有女人不会为自己打算的?

“嫂子,”德王走过去也懒得跟她行礼,有些不客气地坐到了她身边,“怎么又病了?”

他不客气,万太后更不舒服,这段时日德王不来,她想起的也往往都是些他以前难以讨好的事来,一桩桩的数不胜数,那时候她是吃了他多少脸色,才在正德宫行走下来。

明明她是这个天下的皇后,先帝的正妻,却要看一个小叔子的脸色才能在先帝身边呆下来,真是荒谬。

而先帝在世时,对她也就那样,为了儿子,她一路也忍过来了,现在儿子大权在握,她也能尝一尝男女之情,这才觉得人生有了点样子起来,但一见到不客气的小叔子,就好像又回到了过去揣磨老皇帝和小叔子那小心翼翼的日子来,她当下脸一僵,缓了缓才轻轻跟小叔子道:“康康,你是不是对嫂子有什么意见啊?”

“我这有事,您老叫我,问您您又不说有什么事,只叫我进宫来…”

“我病了啊,”太后眼睛红了,“想叫你进来看看我不行?”

德王默然地看向了他老嫂子,过了一会儿,他涩然地道:“嫂子,我也是这宫里长大的。”

她瞒天过海,把面首养到宫里的事,连大臣都没瞒过,怎么瞒得过他?

杨标可是在这里当过十年的大总管。

她就怎么好意思把他当小孩儿骗呢?

万太后一时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等明白过来,她脸刷地一下,这下是真白了。

“康康…”她抓紧了膝上的裙,眼神徒地狠厉了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德王没有来跟她吵架的意思,也许就如杨标所说,他把她当嫂子,她毕竟还是与他隔着点,他就算为她纠心生气又如何?她又不可能听他的,又不可能只给他当一个人一辈子的嫂子。

不是嫂子,又怎么生气得起来呢?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您现在风光无限,那是因为有您儿子在前面替您挡着,哪天把您跟他之间的情份用完了,他不想挡了…”德王说到这,自嘲一笑,“当然他不想挡了,他自己也得折兵三万,被您拖…”

“放肆,大胆!”万太后拍桌而起,怒喝道。

“我走了。”德王摇摇头,不打算再与她争执下去了。

吵是吵不清楚的,他很明白只有大侄子想动了,他这个老嫂子才会真正老实,要不然,他就是在她宫里吵翻天又有何用?

“德王,”万太后被他气得眼前发黑,口不择言地道:“如若不是我这老嫂子怜惜你,你能活到如今!当初是我妇人之仁,一念之仁放了你出宫去,若不然…”

“若不然?”她糊涂,德王没,他打断了她的话,问她:“若不然如何?”

若不然她就杀了他?

她可知道,她这话一出,那往后她儿子想救她,她都得为她今天这句话付出代价!

“砰”地一声,站起来的万太后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她被气得颤抖,哆嗦着嘴指着德王道:“果然是放虎归山,果然,果然啊…”

当初她怎么就不听她哥哥的话,在先帝走后,紧接着把他弄死在宫里,跟着而去呢?这养大了,果然养成了祸害出来。

“哼。”看着他那已经膨胀得看不清自己现在样子的老嫂子,德王哼笑了一声,出了门去。

小辫子说他在另一个世界当中死在十八岁那一年,德王听着觉得这跟梦话似的太不真实了,但看样子,这话十有九十是真的。

如果没有她的出现,他还真是他这老嫂子和大侄子说生就生,说死就死的人了。

德王出了太后的宫里,径直一路回了王府,等见到杨标,德王才放任自己的心碎,他跟杨公公红着眼道:“是不是只有我想护他们一辈子?”

他们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杨标朝他躬身,一言不发。

他不出言,就是最好的回答。

是的,他们没有这么想过,所以他才被逼无法,就是孤注一掷,也信了那一位,让她出手帮着他远离皇宫,远离那个会把他拖死的泥潭。

“啊…”突地,德王抬起头,朝上空嘶吼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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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王走后,杨标来了宋宅一趟,宋小五跟他说了半夜话,杨公公走前,宋小五终还是开口,跟他要了几个人。

她没有掩饰她要人做什么,杨标跟她道:“奴婢得再小心挑挑。”

“嗯。”宋小五应了。

走前,杨标跟她躬了半身,宋小五沉默不语地看着他退走,等门关了,鸡啼声起了,她轻吐了口气出来。

这上半生随波逐流的日子,大概是要过去了。

德王这一走,很快一个多月就过去了,宋小五没收到小鬼那边的消息,也不找人问,平平静静地过着她的日子。

而九月底,宋韧被人抬了回来,宋大人命悬一线,一连半个月昏迷不醒,把宋张氏悲愁得十来天就已枯瘦如柴。

此时因宋巡官回都禀告路上被刺杀之事,朝廷皇帝震怒,下令自己的亲信刑部尚书主持大局,一查到底,务必在一月之内给他们结果。

诸多的赏赐也源源不断从宫里赐到了宋宅。

这厢,宋家也来了不少探望的人,宋小五把老太太接到了宅里镇宅,一同与宋家人对付起了各方探问,或者打探消息的人马。

宋家看着是正得圣眷,实则是生死系于宋韧一人身上,宋韧只要一死,宋家之后的命运就指不定了,想让他死的人会连手把宋家斩草除根,宋家难逃厄运,因此宋氏族人在都城里的主事人都来了,老太太也杀气腾腾,一家人守着宋韧清醒。

这厢郑家与宋四郎的亲事只待十二月成亲,郑小虎那边因自家祖母身子不好,一直反对他妹妹嫁入宋家的郑家人这时更是反对了起来,郑小虎与他母亲和祖母一商量,一咬牙就过来跟宋家商量婚事提前之事,间带也有为宋家冲喜的意思在里头,想卖宋家一个好。

宋韧这次出门,不仅是带来了各地丰收的消息,还带来了一种能供百姓食用饱腹的作物,万幸的是他们一路人尽管半路被劫杀,但好在有人冲出了重围把成果呈到了燕帝面前,但就是如此,朝廷现在对宋韧的看法也是褒贬不一,甚至有很多的声音言道宋大人发现了这等重要的事情,不禀告当地官员随着押送入都,反而孤身上都,为着自己讨赏惹出了这生死之事来,还震惊了圣驾,实乃不该…

就是百姓当中听闻到这话来,也觉得这些个大人说的言之有理,这宋家一飞冲天还不够,为了讨赏连命都搭上也是活该。

这话传到宋家人耳里,宋三郎气得在家捶破了好几个沙袋,这天晚上他实在睡不着觉,半夜找到妹妹的院里,叫醒妹妹跟妹妹道:“妹妹,这官我不想当了。”

第99章

宋小五当他没清醒,扇了他脑袋一记。

“妹妹!”宋三郎捏拳,站在大屋当中悲愤大叫。

宋小五冷然看着他:“好,你不当,他不当,谁都不当,谁都嫌难不想当,那回头这些人的刀砍到你头上的时候,你最好闭紧你的嘴,别喊疼!”

她恶狠狠地朝宋三郎说着,就像吃人的兽,把三郎吓得一挺胸膛,打个了个嗝。

“你听到那些人是怎么说爹的了吗?”三郎指着外面喊着,眼睛腥红,“爹为他们做事,他们一个个都想吃了他…”

“那又如何?有的朝臣想吃他,是因为他抢了他们的饭碗;有的百姓想吃他,是因为宋大人过得比他们好,是他们眼中贪得无厌的狗官,”宋小五冷冷地道:“难不成,你还指着妒恨他的说他好话,供着我们爹不成?”

“得到多少,”她抬了抬下巴,“就得承担多少,天下没有白掉的馅饼让你捡着吃。”

三郎懂,但他还是想不通,他闭眼挥拳怒吼:“凭什么?凭什么?”

“凭你现在站在任人宰割的位置上!”宋小五被他也吼怒了,怒道:“而你退了,一辈子都是站在被人宰割的这个位置上,别人让你生你就生,别人让你死你就得死!你以为退了就干净了,就清净了?这把火现在烧到你了头上你知道疼了还想退?你以为不跟他们站在一块你就什么都有了啊?啊?!”

这时,门边起了声响,宋小五含怒的眼瞄到门边,看到了缩着肩膀不敢进来的四郎。

“进来。”她深吸了口气,让人进门来。

“妹妹。”四郎小心地踩着步子进了门来。

宋小五看他那怯怯懦懦的样子,最终没忍住,挥手就打了他脑袋,“还有你,经点事就趴成了狗,惯得你!”

宋四郎被她这一打,反打得笑了起来,他傻笑着挠着头,正要说话,却看到了三郎悲愤的脸,他的笑容淡了,欢喜也没了,黯然地跟妹妹道:“爹之前还跟我们说,等老百姓日子不那么紧巴了,国库好点,他上来了就想办法给大家恳田修路…”

他说他要做的事太多了,儿郎们啊,帮着你们老爹爹一点,一定要走正路陪着爹啊,父亲的豪情壮志还在他们耳朵里,这还没几个月,他就人事不醒,到处都是说他不是的人,这叫他们怎么想得通?

“那是到时候的事。”宋小五瞥了他一眼,见他说话还像点样子,火气也小了,道:“现在百姓只看着宋家升官发财,受好的事也没轮到他们头上,他们怎么知道他是好官还是狗官?”

“梧…”

“梧树县的百姓是都城的百姓吗?那梧树县现在不都把他当好官,他做过的事已经留下了痕迹,你们还想如何?”宋小五看着两个萝卜条,真是有点心累,没经过事,想事一根筋:“你们是想让爹拿着这份政绩吃一辈子,全天下都称颂吗?还有,觉得看不惯不行了就退是什么道理?把快要到手的东西拱手让人,他们就会受伤?三郎,你脑袋里到底装的是什么?是水还是糊浆?”

有些人总当自己付出得多,得到的少,却不知正是这种弱势心理,才会把自己位居于弱者的地位,做什么都是别人辜负了自己,却从不主动出击。

既然嫌自己得到的与付出不成正比?说有什么用?去争啊去抢啊,哀哀怨怨得像个怨妇不过只是浪费时间,能顶什么事?

“你说这么多有什么用?”三郎垂着头,看着地上道:“爹现在还不是躺在床上?火烧到我身上了我是知道疼,就是因为疼啊,妹妹,还不如死了算了,挣扎有什么用?到头来还是死。”

宋小五之前的话算是白说了,但这时候她也知道不是跟小年轻讲道理的时候,跟他们说道理没用,让他们去做事才是要紧,“有用,既然来了,你坐着,四郎,去把你二郎哥叫来。”

“妹妹,我在着。”站在门口阴影处的二郎出来了。

宋小五看着胡子拉茬,一脸憔悴的二萝卜条,对这根萝卜条有点偏心的宋小五摇摇头,脸色缓和了许多,“快进来,我给你们煮姜茶喝。”

三郎抬眼看了偏心眼的妹妹一眼,被妹妹瞪了一眼。

等打水的打来水,摆茶具的摆好,收拾桌子的收拾好了,宋小五给拿来了姜和茶,等火点燃,她跟他们道:“我有点事要让你们去做。”

四郎看了她一眼。

“你也要跟着做,”宋小五看向他:“做不好,我亲手打死你。”

四郎缩着肩膀把下巴埋在肩窝里不敢看她。

“听到了没有?”宋小五说了一句,近乎于低吼。

“听到了!”四郎被母狮子吓得扭过了头,坐直了身,但就是还是不敢看凶得像兽的妹妹。

都这个时候了,凶残的宋小五也懒得掩饰本性,直接跟他们道:“三郎,你跟秀林院的那引动学士都熟罢?”

“熟,有些不熟的,二哥熟,二哥院里有人。”三郎道。

“交给你个事情。”

“你说。”三郎吸了下鼻子,擦着鼻子道。

“这次动手是的郑丞相,领头的他和他的人,他孙子就在秀林院里…”

“我知道,是郑岳游。”三郎道。

“他跟朱御史家的那个…”

“朱宏,朱家三子是好友,两人天天玩在一块儿。”三郎对这些人知之甚祥。

“郑家有个小娘子,叫郑英娥…”

那是京城第一美人,三郎也知道,还跟着人去慕过美人的风采,但只看到了一抹背影,不知道是真美还是传出来供人瞻仰的。

“朱宏喜欢此女…”

“对,听说两家从小有亲,”三郎对这些个知道得多,“不过听说郑家甚是疼爱此女,想多留在家里几年,所以至今还没有成亲定日子的意思。”

宋小五颔首,“此女是跟朱宏有亲,不过此女跟郑岳游有染,证据是郑岳游会在每月初一和初十晚上进此女的房,你想办法把这事知会了朱宏,另外,一定要择个时机在与朱家和郑家立场不同的人面前说出,二郎,这个人你可有…”

宋小五思索说到这,才发现家里的三根萝卜条皆震惊无比地看着她。

“怎么?”宋小五挑了下眉,“知道郑秀才跟妹妹有染很奇怪?”

三郎干笑,咽了咽口水道:“也…也不是,我听说这位是义女来着。”

“不是义女,是亲女儿,当年郑大老爷跟明月郡主私通所生抱回来养的。”宋小五淡淡道。

三根萝卜条又闭紧了嘴巴。

“二郎,你那边可能找到与这两人相识,但立场站位不同的人?”宋小五接道。

“能,”二郎颔首,跟三郎对视了一眼:“给我们两三天准备一下。”